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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節

連九棋和墨暮橋繼續朝著前面前進,雖然他們很想快點到達雪山,但因為這裡是山脊的關係,隨時都有可能一腳踩空,而且雪這麼厚,只能維持先前的速度。
庵古邊走邊說:「鐵鷹部要不已經在山裡邊遭遇了重創,要不就已經全軍覆沒。」
「為什麼這麼肯定?」前方的連九棋問。
庵古解釋道:「一般來說,金雕出來覓食,因為它們是被人養大的,所以都是五六隻一起的,而且在沒有辦法的前提下,金雕都不會吃凍肉,也就是動物或者人的屍體,因為它們不僅要自己吃,還得給主人帶回去,金雕部落的人是不能吃人肉的,哪怕是快餓死了,都不會。」
墨暮橋盯著雪山頂端:「這麼說,也許進山的鐵鷹部都死了?」
「大概吧,就算不死,也離死不遠了。」庵古皺眉,滿臉的擔憂,「如果主人死了,他的金雕絕對不會離開主人的屍體,會一直守護著,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天。」
托爾烈在旁邊道:「和狼牧一樣。」
庵古苦笑道:「動物雖然殘忍,但至少有一點比人強,它們比人更懂得什麼叫忠誠。」
等眾人來到前方那座大雪山的半山腰時,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望山跑死馬」,目測不遠的距離,等他們走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刑術抬手看著表:「八點了。」
連九棋道:「托爾烈,讓狼牧趕緊去找山洞,氣溫已經很低了,按照前幾天的情況來看,過了九點之後,氣溫就會開始急劇下降,我們都會被凍死的。」
狼牧果然不負眾望,在十來分鐘之後,終於帶眾人在一個亂石崗中找到了一個由幾塊巨石組成的「山洞」。
眾人看著這個不是山洞的「山洞」,又看著一旁盯著他們的狼牧,知道這是狼牧能找到的最好的容身之所了。
連九棋四下看著:「先用爐頭煮點熱食吧,馬菲,這事你負責,托爾烈你也休息下,庵古你幫馬菲,暮橋、刑術,你們在周圍勘察下,注意安全,不要走太遠,不要走出這裡五十米的範圍。」
連九棋說完,爬上旁邊的岩石,打開望遠鏡的夜視功能看著周圍,刑術則和墨暮橋一起,朝著右側的山體斜坡後走去——因為從地形上來看,那裡是最佳的埋伏地點,不論是動物還是人。
兩人前進的時候,魂烙也奔了過來,跑在兩人的前方,速度飛快,瞬間就消失在了山體斜坡之後,月光下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刑術跳過一塊岩石,停下來休息:「那狼牧走了一天,好像還精神百倍,人不如狼啊。」
墨暮橋背著槍,朝著刑術伸出手去:「這就像是狼牧自家的後花園一樣。」
刑術站穩後,看著周圍道:「這裡看樣子以前是冰川。」
墨暮橋道:「對,這座雪山一看就被隕石砸過,否則不可能形成這種全是大型石塊的亂石崗。」
剛說完,兩人就聽到狼牧跑回來的急促腳步聲。
墨暮橋想了下,打開頭燈,剛打開,就看到魂烙立在幾米外的一塊岩石上,朝著他們「嗚嗚」地叫著,墨暮橋道:「有情況,走。」
兩人跟著魂烙朝著斜坡後面走去,走到之後,魂烙趴在那,低低地呻吟著。
刑術此時拿出強光手電,朝著後方看去,照下去之後,刑術就看到了幾十具屍體不規則地躺在斜坡後面的山坡之上,屍體之中還有好幾隻金雕的屍體,都已經被凍成了冰塊。
刑術要上前的時候,墨暮橋制止他:「別過去,你看,魂烙都沒有過去,一直趴在這裡。」
刑術點頭的時候,魂烙也走到它跟前,用身體擋在他雙腿之間,也讓他不要上前。
刑術蹲下來,仔細看著那些屍體,從穿著上面輕易就分辨出,其中大部分是鐵鷹部的戰士,剩下的都是庫斯科公司勘察隊的人。
墨暮橋搖頭道:「看樣子,庫斯科公司剩下的人,都是在這裡被伏擊了,苦戰一番後,被鐵鷹部的人全部殺死,如果他們沒有自動武器,估計鐵鷹部根本不會有任何損失。」
刑術看到庫斯科公司那些人的屍體,要不中了箭,要不就是被金雕啄得血肉模糊,他無法想像當時這裡的情況是什麼樣的,只知道無比慘烈。
墨暮橋蹲在那想了會兒:「從庫斯科公司的人員屍體上來看,第二支隊伍在找到第一支隊伍的人準備撤離這裡的時候,被鐵鷹部的人襲擊了,而且應該發生在我們去金雕部落找封冥刀的那段時間,因為也就是在那段時間,鐵鷹部剩下的戰士才進山去尋找解毒的辦法,可是為什麼他們要伏擊這些人呢?」
「是呀,我也不明白。」刑術想不通這一點,「金雕部落的人並不會制止人進山,也不會輕易與人發生直接衝突,除非是烏拉爾汗部落的人,難道說,這些庫斯科公司的人,真的找到了忽汗城,又從裡邊帶走了什麼東西嗎?」
墨暮橋道:「有可能,按照唐倩柔的說法,他們只會制止那些帶出東西的人,但他們怎麼知道庫斯科公司的人帶出了什麼東西呢?裝在包裡的話,他們又沒有透視眼?真奇怪,還是說,金雕部落被渤海遺民襲擊之後,他們不再遵循從前的規則,改成不放過任何一個進出山的人?」
刑術起身道:「不知道,我們先回去吧,總之今晚必須得辛苦兩個人守夜了。」
墨暮橋點頭:「也沒辦法生火,應該說,也找不到東西生火,走吧,我們先回去告訴其他人。」
兩人轉身離開之後沒多久,山坡中的一具鐵鷹部戰士的「屍體」慢慢抬起了頭,看著兩人遠處忽上忽下的燈光,緊接著倒退著趴在雪地中慢慢離開,在他的頭頂高空之上,那只白金相間的金雕安靜地在那飛翔著,緊盯著在下方岩石「山洞」之中的連九棋、馬菲等人。
等再一陣雪風襲來,吹拂過山坡,帶走表面上的一層積雪之後,那個鐵鷹部的戰士起身來,朝著山坡下方快速滑去,而那隻金雕也跟著他直接掠下,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等那位戰士走遠之後,山坡之中突然冒起無數的黑影……
第二十八章:阿爾泰的王冠
充滿未知的一夜過去之後,刑術等人從山洞之中爬出來,簡單吃了些熱食,收拾妥當之後,立即便朝著昨天發現屍體的雪山斜坡趕去,還未走到斜坡的時候,墨暮橋就忽然抬手指著前方那幾座雪山道:「看!阿爾泰的王冠!」
「什麼?」刑術扭頭問,「什麼叫阿爾泰的王冠。」
墨暮橋指著那四座環繞在四周,高矮差不多的雪山:「那四座雪山的模樣,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王冠,而四季山就在王冠的中心位置,格羅莫夫在日記中是這樣寫的,雖然他沒有寫明白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四季山,但是他寫過,在離開四季山之後,他轉身去看,就看到了阿爾泰的王冠,和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一模一樣。」
馬菲道:「這算是個好消息吧?這麼說,我們極有可能今天就能走進四季山了?」
連九棋道:「也許吧,別忘了,望山跑死馬,雖然看著像近在咫尺,但要走進去,說不定還要花好幾天呢。」
刑術歎了口氣:「阿爾泰山區太大了。」
墨暮橋又道:「按照蘆笛留下來的日記和記載,還有她自己的一些分析,我們走過的那些地方,不足阿爾泰山區的五十分之一。」
馬菲靠在刑術的身上:「天吶,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幾人正說著的時候,從山坡方向跑回來的魂烙開始嚎叫起來,托爾烈立即奔了過去,其他人緊隨其後,等到了昨晚刑術和墨暮橋發現屍體的位置,眾人只看到遍地雜亂的腳印,卻沒有看到一具屍體。
「屍體被人帶走了。」刑術盯著山坡上的那些個深淺不一的腳印,「幾十具屍體,一夜之間搬走,而且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我想,肯定是那些渤海遺民干的。」
庵古走進山坡之中,開始仔細查看著,隨後他似乎發現了什麼,立即揮手讓刑術等人過去。
刑術走到庵古跟前的時候,見庵古用手已經刨出了一個雪坑,在雪坑下方還有一個足以容納兩個人的雪洞。
庵古看著雪洞道:「這下你明白,為什麼昨天魂烙會攔著你,不讓你過來了吧?」
刑術納悶道:「你是說,昨天這裡有埋伏?」
其他人都看向庵古,庵古道:「這是山妖,也就是渤海遺民的一貫做法,在已經發生過戰鬥的地方再次埋伏,等後續人馬來收屍的時候,再突然襲擊,因為收屍的人帶的都是拖拽用的繩索和工具,為了輕便,不會帶太多的刀劍弓弩。」
連九棋看著天空:「可是,昨天我們親眼看到了一隻金雕,那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想,也許是其中某個人還活著,而山妖們發現他只有一個人,覺得暴露自己不划算,於是繼續潛伏。」庵古看著四周,又走了幾米後就地刨起來,然後又刨出一個雪洞,「看樣子,昨天在這裡埋伏的山妖至少有好幾十個。」
馬菲看了下四周,又轉身看了一眼:「昨晚那麼好的機會,為什麼山妖不襲擊我們?」
庵古道:「這就不知道了,也許是有其他的原因吧。」
刑術摸著下巴:「也許,這些山妖埋伏在這裡,等的並不是我們。」
「還有其他人?」托爾烈奇怪地問,「鐵鷹部來復仇的戰士?」
墨暮橋扛起步槍:「別猜了,眼下抓緊時間趕路才是最重要的,走吧。」
墨暮橋和連九棋一前一後朝著前面走著,魂烙再次嚎叫了一聲,召喚了斷後的兩隻白色狼牧朝著前面衝去。
刑術站在那看著山坡上雜亂的腳印,蹲下來用手量了量。
馬菲在一旁問:「怎麼了?」
刑術搖頭:「我只是覺得這些腳印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好奇怪。」
馬菲不解地問:「什麼意思?我沒明白。」
刑術轉身指著他們留下的腳印:「你回頭去看看,就算我們兩個是踩著其他人的腳印一路走來,腳印重疊腳印,看起來留不下完整的,踩蹋下的雪坑之中,也會留下你的一個完整腳印,因為你走在最後,對吧?但是你看山坡上,那些腳印明顯是故意踩亂的,沒有一個完整的,為什麼呢?」
馬菲思考了一陣道:「讓我們無法判斷出他們的人數?」
刑術道:「也許吧,我覺得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們或許是想掩飾什麼。」
馬菲問:「掩飾什麼?」
刑術搖頭:「不知道。」
說完,刑術牽著馬菲就走,馬菲轉身看著那些個雜亂的腳印,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了。
……
寒風不斷吹打到唐倩柔的臉上,坐在角落中的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淪為階下囚的一天。
監牢中還關著與她同時被抓的阿樂,以及消失了好幾天的唐思蓉、古拉爾、維克多和海森。
所有人都躲在監牢最黑暗的角落中,互相挨著,無助地蜷縮成一團,因為只有在那裡,背部才能勉強感受到透過後方石壁傳來的溫暖,不至於被正面不斷吹進的寒風活活凍死。
他們被關押的囚牢位置在峭壁之上,被人工鑿出來的一個正方形的洞穴,三面有牆,唯一面對峭壁的那一面什麼也沒有,身在其中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美麗風景,不過美麗的風景下,也是能用肉眼看得到的絕望——下方就是萬丈深淵,雖然左右上下都有可供人攀登的小孔,但在沒有攀巖工具的前提下,從這裡徒手攀爬逃出去,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唐倩柔進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與唐思蓉說上,因為唐思蓉一直盤腿靠著牆壁坐著,就像是入定了一般,無論唐倩柔和其他人說什麼,問什麼,她都不吭一聲,也不喝水,也不進食。
「別看了,除非你想自殺,那你就爬出去。」靠著角落緊挨著維克多和海森的古拉爾說,他看著正趴在囚牢懸崖邊上的阿樂,「沒有用的,就算現在給你攀爬的裝備,沒有保暖的衣物,你在中途也會被活活凍死,外面的氣溫,保守估計至少在零下二十五度,你還是過來挨著我們吧,生病了我們還得照顧你。」
不甘心地阿樂朝著四下左右看著,發現峭壁之上還有許多挖掘出來的囚牢,而在囚牢的對面,上下全是棧道,棧道連接著一間間挖在峭壁上的窯洞,而窯洞中就住著那些個妖怪。
仔細看來,那些所謂的妖怪其實都只是些侏儒而已,雙手較長,雙腿較短,不過四肢都比較粗壯,最怪異的是他們所穿的衣服,雖然大部分是皮襖之類用來保暖的,但還有很多穿著的是類似麻布所制的粗衣,如同是還生活在幾百年前的古代人一樣。
阿樂看著對面:「這裡到底住著多少這樣的人?」
「少則幾百,多則上千。」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回答阿樂這個問題的竟然是唐思蓉。
就在眾人抬眼看著角落中的唐思蓉的時候,唐思蓉忽然話題一轉,又道:「我好像被騙了。」
唐倩柔立即起身,抱著胳膊走到唐思蓉跟前,質問:「什麼被騙了?你什麼意思?」
唐思蓉抬眼看著自己的女兒:「我思來想去,加上你和阿樂所看到的,所經歷的,我懷疑,我們都被騙了,不僅是我和你父親,還有其他的那些死在這裡的逐貨師,我們都被騙了,被大老闆騙了。」
唐倩柔挨著母親坐下:「什麼意思?」
唐思蓉苦笑道:「這裡根本就沒有奇門,也許一開始就是刑仁舉留下的錯誤線索,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把線索交給了我們唐家?大老闆或許早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大老闆應該來過這裡,親眼證實過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奇門,所以離開了,他之後放出消息來,只不過是為了轉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並且殺人滅口。」
唐倩柔皺眉:「我還是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阿樂、古拉爾等人也圍攏過去,坐在唐思蓉和唐倩柔的身邊。
「你回頭仔細想想吧,大老闆那種人,怎麼可能放手讓我們去做這麼多事情?當初我們沒錢的時候,是他提出的那一系列古怪的要求,特別是在找到那份地圖之後,也是他暗示我們應該模擬一個那樣的小鎮出來,當時我們完全沉浸在即將找到奇門的喜悅當中,勞民傷財地建了那個青蓮鎮,又殺害了那麼多人,回頭想想,在這個過程中,大老闆完全沒有參與其中,為什麼?」唐思蓉說到這,又閉上眼睛,「因為他不想自己暴露了,也想讓我們耗費心血和精力,花費更多的錢在沒有用的事情上,我們越往後雖然錢是賺到了,但是我們也逐漸開始暴露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大老闆計劃中的連九棋和刑術逐漸入局……」
唐倩柔聽完母親的話,細想了一下,又道:「那你怎麼肯定奇門就不在這裡?」
「原因很簡單,如果這裡真的有奇門,大老闆是絕對不可能讓我們捷足先登的,他是想引我們來這裡,害死我們,那些逐貨師的乾屍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應該也是他引來的。」唐思蓉微微搖頭,「同行是冤家,對奇門最感興趣的是逐貨師,而最有機會找到奇門的,也是逐貨師,所以,天底下少一個逐貨師,就會減少一個對大老闆的威脅,他的目的就是這個。」
「不可能!」唐倩柔否定母親的推測,「死了那麼多逐貨師,如果他們得知了奇門的消息,不可能不走漏風聲的!」
唐思蓉冷笑道:「你換位思考,你找到了奇門的線索時,你告訴過其他人嗎?你放過任何消息出去嗎?」
唐倩柔一愣,隨後搖頭,的確,她不可能那麼傻。
唐思蓉道:「你都不會與人分享奇門的秘密,其他逐貨師難道會嗎?他們都不會,大老闆就是抓住了同行的這個心理,將自己認為最有威脅的人一個個引來,害死。」
阿樂立即問:「既然不是奇門,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從你們之前所說的來看,這裡即便不是奇門,也與奇門有關係,也與鑄鐵仙有著密切的聯繫。」唐思蓉看向外面,「不過,這裡肯定不是奇門,奇門在其他的地方,在一個我們已經錯過了,永遠都找不回來的地方。」
唐倩柔完全陷入了混亂之中:「為什麼會這樣?你和我爸不是說,刑仁舉留下來的線索肯定沒錯嗎?你們找到的那份地圖也肯定沒錯嗎?為什麼會這樣!?」
唐思蓉道:「刑仁舉先把簡單的線索留給了我們,我們一看線索在蒙古,知道那地方要直接去挖不可能,在這個挖掘和尋找的過程中,我們被迷惑了,我們已經認為這個過程無比的艱難,所以潛意識中就認為線索是正確的,誰知道我們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