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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節

阿九嚥了口唾沫,因為陳泰東全身散發出的那股氣勢帶來的壓迫感,讓他渾身不自在,很不舒服,可以說還有些害怕。
車內的連九棋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回頭從車窗中看去,這一眼看去的時候,剛好看到陳泰東迅速出手制住了阿九,將其按在了車尾箱蓋上。
「泰東!?」錢修業詫異道,隨後立即開車門下車,刑術聽他這麼一說,也知道對方是誰,也立即從另外一邊下車。
「泰東!」下車後,錢修業扔掉手杖,挪著步子朝著陳泰東走去,陳泰東鬆開阿九,一把將錢修業抱住。
陳泰東道:「大哥!」
「泰東啊!」錢修業抱緊錢修業,「我以為你真的要在牢裡邊住一輩子!」
刑術上前:「陳師叔。」
陳泰東鬆開錢修業,向刑術點點頭:「你師父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刑術搖頭:「不知道。」
陳泰東看著錢修業道:「大哥,找個地方,咱們商量下以後該怎麼辦。」
陳泰東點頭:「上車吧!阿九,叫東爺。」
阿九微微鞠躬:「東爺。」
陳泰東微微點頭,隨眾人上了車。
汽車離開背街,朝著昌平方向駛去,也許因為有司機和阿九的關係,錢修業、陳泰東和刑術誰也沒有說話,保持著沉默。
與此同時,隆德寶庫門口,喬裝打扮了一番的鄭蒼穹慢慢地從門口走過,斜眼看了一眼裡邊,隨後繼續朝著前面走著,一直走到街頭,他才拿出自己新買的那個手機,撥出電話去。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鐵粵華的聲音:「你到了?」
鄭蒼穹看了一眼街頭道:「對,我到了,連九棋在什麼地方?」
鐵粵華道:「你先回答我,你準備怎麼做?」
「那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你只需要輔助我。」鄭蒼穹冷冷道,「別忘了,你當初給盛豐許下的承諾——不管是誰使用這個手機,你都會將他當做是盛豐,無條件的接受任何命令。」
鐵粵華道:「可是,你始終不是盛豐,而且還算是他的敵人。」
「鐵小姐,不要說那麼多廢話。」鄭蒼穹的聲音冰冷得滲人,「你已經幫過我一次了,若不是你,我也沒有辦法準確地找到連九棋的大概位置,現在,你應該告訴我,連九棋的具體位置。」
電話那頭的鐵粵華沉默著,這個年齡不到三十歲,戴著眼鏡,一副書獃子,不管在哪兒都會被男人直接忽視的呆板女人,內心和外表截然不同,她曾經在一個小時內,讓幾家大型企業的股票直接崩盤,無數人瞬間破產,也讓巴西的一家發電廠超出負荷爆炸,直接導致了五座城市的癱瘓。
雖然她宣稱洗手不幹,但這並不代表著她的性格也因此轉變。
「鄭老先生,我第一次答應你,是因為我要完成對盛豐的承諾,而連九棋則給了我豐厚的條件。」鐵粵華說到這頓了頓,吸了一口煙,「他承諾不把我交給國際刑警,也承諾不讓庫斯科公司的人找我麻煩,而你呢?你能給我什麼?」
鄭蒼穹拿著電話,仰頭看著頭頂環繞著路燈的幾隻飛蛾:「鐵小姐,連九棋給你的不是承諾,而是威脅殯儀館的臨時工。他應該還沒有將你的具體位置透露出去,如果我提前幫你解決了他這個麻煩,你的威脅就解除了,你仔細想想,是和他做買賣划算,還是與我合作比較安全?」
鐵粵華沉默了許久,問:「我給你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內,你無法解決他,我們的合作就中止。」
「一言為定。」鄭蒼穹沉聲道,「不過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辦,也只有你能幫我辦到。」
鐵粵華道:「鄭老先生,你這是坐地起價。」
「不!」鄭蒼穹道,「我讓你做的事情等於是買一份保險。」
鐵粵華問:「什麼?」
鄭蒼穹拿著電話,轉身走進牆角的暗處:「進國際刑警的服務器中,尋找臥底人員的檔案。」
鐵粵華立即明白了:「你是說馬菲的?那不可能,那裡邊沒有她的檔案,這件事我已經做過了。」
鄭蒼穹道:「那就更簡單了,你做一份放進去。」
「你說什麼?」鐵粵華不解,「這有用嗎?很快就會被查出來的,雖然追查不到我,但對馬菲沒好處,她就會被盯上。」
鄭蒼穹道:「你只需要回答我,能不能做到,如果能做到,我保證這是你不花錢買來的最好的一份保險,如果出事,庫斯科公司會加倍賠償你保險金。」
鐵粵華聽到這裡,立即明白了鄭蒼穹的意思:「明白了,我馬上著手去辦,但需要時間,我需要至少一個星期去尋找一些傀儡服務器,這樣才能保證我的安全。」
「好,一個星期。」鄭蒼穹正要掛電話,鐵粵華又叫住他。
「等等!」鐵粵華道,「但是我和你之間的合作考驗時間,只有兩天,詳細地址,我會發在你的手機上。」
說完,鐵粵華掛斷了電話,隨後鄭蒼穹手中的手機被遠程操控著重新啟動,清洗了上面之前的一些數據,很快他收到附近基站發來的一條短信,短信上寫著連九棋的現在的詳細位置。
鄭蒼穹低頭看完了短信,轉身離開巷子,朝著那家快捷酒店走去。
與此同時,坐在酒店房間中的連九棋手機中也收到了一條短信,上面只有簡單的三個字——他來了。
連九棋只是看了一眼,便將手機扔在一旁,隨後將門打開,自己則面朝門口坐在床邊等著,一直等到鄭蒼穹出現在門口。
「你好,師父。」連九棋看到鄭蒼穹的那一刻,笑容浮現在臉上,露出滿口雪白的牙齒。
……
昌平一家舊工廠內辦公室的破桌前,圍坐著錢修業、陳泰東、刑術三人,錢修業的司機和保鏢阿九靠門站著,兩人將自己表現得像個聾子一樣。
陳泰東盯著桌面:「事情沒那麼簡單,我想知道當年的細節,我想知道為什麼連九棋要將副本賣給英國人,不可能為了錢,在那個年代,他不是窮人,沒有必要冒那個風險。」
錢修業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誰也不會嫌錢多,對吧?」
「風險太大。」陳泰東道,「他拿著副本,獨自一人前往廣州,從廣州跟隨著當時逃港的那些人去香港,光是走這條路,就得冒很大的風險,他有這個必要嗎?沒有,我認為沒有瑪法檔案最新章節。」
刑術插嘴道:「還有個疑問,連九棋跟著你們那些年,知道你們的規矩,也知道你們遲早會知道他賣了副本,可為什麼他不乾脆留在香港,或者借香港這條路去其他地方,偏偏還要回來送死呢?難道是因為他認為師父們不會對他下此毒手?還是說,想回來拉你們入伙?」
錢修業聽到這,也點頭道:「刑術說得對,這的確是個很大的疑問,為什麼呢?」
陳泰東:「我們得捋一捋頭緒,仔細回憶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老了,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都記不清楚了,只能靠幾個快生銹的腦袋湊在一起,把那件事給拼湊出來。」
錢修業點頭:「盡力吧,刑術,你帶了筆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嗎?可以記錄的?」
刑術掏出手機:「我錄音吧。」
「不行。」陳泰東搖頭,「不能錄音。」
刑術會意,重新拿出紙筆:「我知道了,我盡量記錄。」
就在錢修業與陳泰東回憶當年所有細節的同時,董國銜已經發現了消失在隆德寶庫倉房中的刑術,他站在門口,看著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直視著他,還帶著微笑的馬菲。
在馬菲根本不迴避他眼神的五分鐘後,董國銜又扭頭看向門口的那名低著頭的警察,但目光僅僅只是掃過,隨後看著站在錢修業臥室門口的佘采香。
佘采香用挑釁,明顯充滿嘲諷的笑容看著他。
董國銜離開門口,走向傅茗偉,在其跟前站定,張開嘴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他不是傻子,在發現刑術不在倉房內的那一刻,他就立即回憶起在刑術進房前,傅茗偉對他說了什麼,換言之,傅茗偉很清楚刑術會離開。
董國銜心跳加快,呼吸變得急促,看著傅茗偉的雙眼也開始模糊,他抬手指著傅茗偉的胸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很想動手一拳揍在自己這個老上司,可以說是師父的臉上。
周圍的警察都在看著他,也有不少人推測出下一步董國銜要做什麼,他們都等待著董國銜揮出那一拳之後,他們才衝上去抱住他,阻止他,同時也知道,阻止他這件事不能現在制止,即便是他們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傅茗偉看著董國銜,眉頭微微皺起,明知故問:「你怎麼了?」
這句話就像是火柴點燃了火藥桶一般,董國銜舉拳就朝著傅茗偉揮了過去,但拳頭還未靠近傅茗偉,就被陳方一把抓住。
董國銜舉著被抓住的手,瞪著傅茗偉,陳方也看著傅茗偉。
傅茗偉道:「國銜,冷靜點,你會惹麻煩的。」
董國銜依然不放下拳頭,傅茗偉道:「陳方,放開他。」
陳方鬆手,鬆開的那一瞬間,董國銜一拳打在了傅茗偉的臉上,傅茗偉中拳摔倒在地上,隨後再次撲上去,這次陳方一把抓住董國銜,一個過肩摔,將其摔倒在地上,然後跪在其胸口上,制住他。
兩名警察上前攙扶起傅茗偉,傅茗偉擦去嘴角的血,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塵,看了一眼董國銜,抬腳就朝著外面走去:「陳方,走吧。」
陳方鬆開董國銜,跟隨傅茗偉離開,其他警察都站在原地,沒有人上前攙扶董國銜。
因為大家都清楚,幾分鐘後,董國銜將會被解除指揮權。
第十八章背後的人
在回快捷酒店的路上,陳方問道:「傅隊,您是故意讓董國銜打你的,對嗎?」
傅茗偉道:「對。」
陳方又問:「那您應該知道,他這一拳下來,後果是什麼?他怎麼說也是你的老下屬。」
「就因為他是我的老下屬,所以我才故意激怒他。」傅茗偉駐足停下,看著陳方,「董國銜很聰明,精力旺盛,但和一個剛上學的孩子一樣,有一個很大的毛病,那就是注意力無法集中在該集中的事情上,而且缺乏經驗。這次上面調他來,說到底,其實也是認為他適合呆在我的身邊,讓他借此機會積累經驗,找機會能回來重新跟我,可惜他僅僅只認為這是讓自己展現實力的好機會。」
陳方點頭:「可是,您的方式是不是錯了?」
傅茗偉道:「要想快速破案,單憑一個人是不可能的,這麼多年來,我破獲的案子,都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即便是局外人不清楚,會對你佩服,甚至是阿諛奉承,你都必須自清,所以,我故意激怒他,讓他盡快退出,否則他的後果比現在還慘。」
陳方在那尋思許久,點頭道:「傅隊,我能理解。」
傅茗偉笑道:「真的能理解?」
陳方道:「真的,實不相瞞,我經歷過與董國銜類似的事情,但是當年我在某些方面還不如他歐皇。」
傅茗偉抬腳繼續向前走,一副對此事完全不感興趣的模樣,這讓陳方很疑惑,追上去問:「傅隊,你不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傅茗偉邊走邊說:「我遲早會知道的。」
陳方笑了:「也許,我下次就不說了。」
「不可能。」傅茗偉看著他,「你真的以為上面調你來,僅僅只是為了讓你在我到北京的這段時間輔助工作嗎?其用意和調董國銜來一樣,上級很重視文物偵緝部,你們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裡只是個鍋爐,我呢,只是個燒鍋爐的。」
陳方聽著傅茗偉的比喻忍不住笑,隨後表情一沉,認真地說:「報告,我以前是臥底。」
傅茗偉有些詫異:「我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沒有想到你還做過臥底。」
「邊防武警,緝毒大隊。」陳方壓低聲音,「新兵頭一年,就被抽調去臥底了,一呆就是五年,前年案子告破,我也負傷,在北京養傷,隨後被安排到特警隊學習了半年,接著就調到派出所待命,一直到昨天才接到輔助您工作的命令。」
傅茗偉點頭:「我知道做臥底是什麼滋味。」
「說句話您別不高興。」陳方的表情黯淡了下來,「您根本不知道在毒販那臥底是什麼滋味,其實我所謂負傷在北京養傷,其主要目的是為了戒毒,因為要在那個圈子一步步往上爬,必須先當馬仔,而在那裡,當馬仔的,幾乎沒有不吸毒的。」
傅茗偉歎了口氣:「理解,我只能說理解,不過,你的觀察力很敏銳,也很敏感,這是好事,有時候幹我們這行的,需要短暫放下自己警察的身份,但同時也得時刻銘記自己就是警察,走吧,回酒店吧,我估計上面很快就會有其他的命令下來。」
就在兩人回到快捷酒店門口的時候,迎面便遇到了連九棋和鄭蒼穹,可因為傅茗偉根本不知道連九棋長什麼模樣,他並沒有意識到跟前人是誰。雖然他在連九棋提供的資料上,以及自己的調查中,看到過鄭蒼穹的照片,但因為並不熟,那張臉在腦海中還有些模糊的緣故,所以,四個人就那樣平靜地擦肩而過。
連九棋和鄭蒼穹站在酒店門口等了不到十秒,一輛黑色的轎車便開來停住,隨後連九棋為鄭蒼穹開門,兩人上車離去。
而在酒店內,站在電梯口等待的傅茗偉,忽然間想起什麼,下意識扭頭看向門口。
陳方問:「傅隊,你認識剛才那兩個人?」
「不認識。」傅茗偉搖頭,「只是其中有一個人,我感覺有些面熟,但記不清楚到底是誰了,最近我看的資料太多,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徹底消化。」
陳方抬手看表:「我現在去追,還跟得上。」
傅茗偉尋思了一下道:「算了,我們現在的注意力應該放在錢修業的綁架案上,先找到他再說。」
電梯門開了,兩人走進電梯,等門關上後,陳方問:「那個刑術,他會回來嗎?」
傅茗偉道:「會,因為馬菲還在這裡,他不會扔下自己的同伴不管,而且,他是個有人情味的人,我放他走,這個人情他一定會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