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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節

說著,佘采香走到靠倉房的那堵牆跟前,用手拍了拍:「這座老宅子在重新裝修之前,加厚了牆面,雖然表面上看兩間屋子是挨在一起的,但實際上中間還有一堵封火牆,就是避免火災發生後,火勢會直接蔓延過來。」
刑術上前道:「你的意思是,兩座寨子之間多了一堵牆,這堵牆的兩側都有縫隙?」
佘采香點頭:「對,縫隙的寬度剛好能容納進一個人,但不能太胖,否則會卡住。」
馬菲問:「刑術擠得進去嗎?」
佘采香聳聳肩:「我不知道,他可以去試試,去倉房之後,搬開挨著西面的那個櫃子,最左邊有個縫隙,從縫隙中側身進去,再右轉,再往上爬,我在左右的牆面上都鑿好了小孔,可以用來攀爬,爬到頂端之後,用雙手頂開上面那一層活動瓦,就可以出去了。」
刑術點頭:「謝謝,那我先過去了,等下你們輪流過來,我需要十分鐘準備,所以,你們每隔五分鐘過來一個人。」
說完,刑術轉身出門,離開寢室之後,刑術看到董國銜依然戴著耳機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用一種帶著寒意的眼神看著他。
刑術徑直朝著董國銜走過去,隨後道:「董警官,我給你個忠告。」
「洗耳恭聽!」董國銜靠著椅背摘下耳機看著他。
刑術俯身下去,低聲道:「這個案子,你破不了火影之至高無上。」
董國銜捏緊了手中的耳機,起身來,原本臉色陰沉的他,忽然間卻又笑了:「刑術,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刑術搖頭:「我不耍花招,我只是給你一個忠告,另外,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你們警察內部的事情,還有或許你們本身的矛盾,但是你出現在這裡不是偶然,我相信……」
刑術話沒有說話,便看到了出現在後院門口的傅茗偉和陳方兩人。
董國銜看到刑術的反應,也轉身過去,發現了傅茗偉,心中雖然有些不快的他,但還是故意擠出了一個笑容,尋思了半天,還是叫了一聲:「傅隊。」
傅茗偉也微笑了下,上前道:「客氣,我只是順道來看看。」
刑術朝著傅茗偉點點頭,心裡想:糟了,他怎麼突然來了?傅茗偉一來,我離開的計劃是不是就要推遲了?
刑術很清楚,也許自己的那些手段能瞞得過董國銜,但不一定能避過傅茗偉,畢竟傅茗偉比董國銜聰明,經驗更豐富,而且幾次「合作」下來,也大概熟悉自己的行事規律。
刑術打完招呼後,轉身就要進屋,傅茗偉叫住他道:「刑術,沒事的話,我們坐下來聊聊?」
「不好意思。」刑術微微側身道,「我有點不舒服,想休息一會兒。」
傅茗偉挨著董國銜坐下,也不看刑術,直接道:「你是不是想走呀?」
刑術一愣,轉身看著他:「我倒是想走,但是董警官不讓,因為他認為我也是嫌疑犯之一。」
傅茗偉看著錄音設備,抓起耳機戴上,播放著剛才小黑與綁匪的電話錄音,聽完之後,放下耳機道:「這個案子我先前已經去局裡聽過詳情了,我的結論應該與你一樣,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傅茗偉這句話卻是說給刑術聽的,董國銜看著傅茗偉,又看著刑術,不知道傅茗偉話中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刑術雖然心中也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但還是裝傻道:「傅警官,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傅茗偉看著倉房:「我想,我們還是單獨聊聊吧,耽誤不了多長的時間,咱們都清楚,錢修業沒有生命危險,對吧?」
說著,傅茗偉起身,逕直走向倉房,而董國銜則坐在那,其他的警察也扭頭來看著他,此時,旁邊負責通訊的警察低聲道:「董隊,沒抓到人,綁匪用的電話,是從人家家裡接出來的座機電話線,那個小區當時人來人往特別多,粗略估計,當時出入的人數至少有上百人。」
董國銜微微點頭:「行了,我知道。」
董國銜抬眼看著刑術,隨後又將目光移開,此時的他,結合起傅茗偉所說的那兩句話,也基本上明白了這次的綁架案應該是錢修業的自導自演,也清楚,從傅茗偉出現在門口的這一刻開始,這個案子就被他接手了。
沒關係,我還要抓陳泰東。董國銜這樣想到,我來北京的目的不就為了陳泰東嗎?不就為了向傅茗偉證明,我之前對陳泰東的推測是完全正確的嗎?
董國銜坐下來,看著走向倉房的刑術,對旁邊的警察道:「詢問一下,陳泰東的通緝令是不是下發了?」
警察搖頭:「董隊,上面不同意這樣做,因為上面認為現在需要的是找到和保護陳泰東,而不是通緝他,畢竟他並沒有做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
董國銜冷笑道:「殺人不算違法亂紀嗎?」
第十六章父與子
「今年距離案發那年已經有36年了。」傅茗偉靠著倉房門口,玩著手中的打火機,「受害人連九棋報案所稱的案發時間在1979年,而且當時這個案子並沒有被立案偵查,按照我國《刑法》第八節第八十八條規定,在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國家安全機關立案偵查或者在人民法院受理案件之後,逃避偵查或者審判的,不受追訴期間的限制。也就是說,這個案子在當年沒有立案的前提下,所謂的追訴期早就過了,也可以說,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追訴期。」
刑術看著傅茗偉道:「我知道,但是連九棋可不會管這麼多。」
「即便這樣,我還是需要查清楚1979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這涉及到了現在的案件,連九棋如今已經被列為通緝犯了,只不過可笑的是,我們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現在叫什麼,連通緝令都發不出來。」傅茗偉看著身處的倉房,「所以,我有必要找到錢修業,親自問一問他,當年發生的事情。九子當中,四個已經去世,活著的有五人,你師父天朝奉鄭蒼穹失蹤,關外佛陳泰東身在北京卻不現身,錢修業自導自演綁架案以此逃脫錢修業的追殺,換來警方的監視和保護,剩下能找到的大概只有四川的小青蓮唐思蓉以及廣東的開山豹蔡拿雲,我已經派兩組人分別去找了,但找到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只能寄希望於你的幫助。」
刑術道:「傅警官,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我也在調查。」
傅茗偉側了下頭,示意了下門外:「我可以讓你離開這裡,去找錢修業。」
「傅警官,多謝。」刑術冷冷道,「但我不需要。」
傅茗偉走向刑術:「你不需要謝我,就算我不讓你走,今晚你也會找機會離開,我知道,你把外面的那些我的同事當飯桶。」
刑術道:「傅警官,你多心了,我從來沒這麼想。」
傅茗偉指著刑術的胸口:「但是,你一旦悄悄從這裡離開的話,他們就是飯桶!」
刑術嘴角上揚:「如果他們把自己當飯桶,我也沒辦法。」
此時,門突然被推開,馬菲站在門口,手裡還端著一個茶杯,同時滿臉微笑:「刑術,我給你泡茶了。」
「謝謝。」刑術目光依然沒離開跟前的傅茗偉,「傅警官,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馬菲。」
就在傅茗偉還沒有做任何反應的時候,馬菲主動上前,伸出手去:「你好,傅警官,我經常聽刑術說起過你,說你很聰明,雖然說話咄咄逼人,但為人很有原則,是個好警察。」
傅茗偉握了握馬菲的手:「但是我沒有聽刑術提起過你,以前他常提起的是另外一個人。」
「我知道!」馬菲對傅茗偉的話面不改色,依然保持微笑,「你說的是賀晨雪,刑術和她的事兒我很清楚,但他們不算真的交往過,而且,我這個人一向對別人的感情經歷不感興趣,不會那麼嘴碎八卦。」
兩人言語中都是互不相讓,刑術也沒有刻意去制止,乾脆坐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傅茗偉轉向刑術,道:「如果今晚你走了,我會把你列為第一嫌疑犯。」
刑術道:「你以前也這麼做過,又不是第一次了,清者自清,我倒認為你及時趕來,是為了避免董國銜出醜。」
傅茗偉抬手再次指著刑術,厲聲道:「聽人勸,吃飽飯,你師父沒教過你?」
刑術一愣,馬菲也有些詫異他為什麼突然情緒這麼激動。
刑術起身也用同樣的嗓音回應道:「傅警官,你恐嚇我傲世無雙!?」
傅茗偉徑直上前,刑術也頂了上去,此時門又被推開,董國銜帶著兩名警察出現在門口,見此場景,抬手指著刑術吼道:「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想襲警啊?」
刑術瞪著眼前的傅茗偉:「董警官,我可不敢襲警,罪名太大了,我擔心你會把我就地槍決的!」
董國銜上前一把推開刑術:「刑術,你給我老實點!」
傅茗偉左右四下看了一眼,目光從馬菲面部掃過,隨後道:「刑術,你從現在開始,沒我的同意,不允許離開這間屋子。」
說完,傅茗偉上前又補充道:「刑術,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
隨後,傅茗偉轉身離開,董國銜瞪了一會兒刑術也轉身離開,出門之後將門關上,留下一名警察看著門。
傅茗偉落座在錄音設備前,董國銜上前,遞給他一支煙。
傅茗偉拿過煙,但拒絕了董國銜伸來握有打火機的手:「我現在抽的比以前少了。」
董國銜點頭:「那是好事,怎麼?你也覺得刑術不對勁?」
傅茗偉沒回答,只是問:「有陳泰東的消息嗎?」
董國銜搖頭:「大海撈針,那個連九棋到底是怎麼回事?」
傅茗偉微微搖頭,並不說話。
屋內,馬菲貼門聽了一會兒外面,轉身走到刑術跟前,低聲道:「看來傅茗偉無計可施,只能讓你走了?」
刑術道:「對,所以他剛才故意演了一齣戲,沒想到他還挺瞭解我,知道我要想辦法從這裡跑,如果我不是選擇的這間屋子,我可以馬上找借口從這裡離開,他就會派人去旁邊的屋子守著。」
馬菲道:「這個傅茗偉,對你倒是不錯。」
刑術搖頭:「他是想早點把案子破了,相比從前,現在的他真的是靈活太多了,他算是明白,一板一眼的辦案,什麼事也做不了,好了,我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現在,你把衣服脫了進倉房裡面的床上去,那應該是佘采香臨時睡覺的地方。」
「啊?脫衣服上床?」馬菲一愣,隨即明白刑術的意思,「你就沒點別的招?」
刑術道:「只有這招才能較好掩飾我已經走了的這件事,萬一警察進來,你就叫,故意裸露個後背坐在床上,警察肯定會轉身,第一反應就是以為咱倆在嗯嗯。」
馬菲樂了:「嗯嗯是什麼意思?上廁所便秘?」
刑術往屋內有牆縫的地方走去:「別磨嘰了,趕緊吧,我抓緊時間走了,還得回一趟賓館取點東西。」
馬菲一邊背對著刑術脫衣服,一邊問:「房卡帶了嗎?」
刑術下意識抬頭:「帶了。」
剛一抬頭,刑術正巧看到轉身來,脫得只剩下內衣的馬菲,他愣了兩秒,立即扭頭過去:「對不起。」
馬菲直接坐到床上:「有什麼對不起的,我穿泳裝的時候還不是差不多,別這麼虛偽了,快走吧,唯一不喜歡的就是睡在那個女人的床上,總覺得有一股騙子味兒。」
刑術點頭,擠進去之後,找到佘采香鑿出來的那些孔,然後順著封火牆朝著上面爬去。
馬菲一直忐忑不安地等著,等了許久,聽到牆面裡面徹底沒動靜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聞了聞被子,露出厭惡的表情,然後從包裡拿了衛生紙,塞進鼻孔中,可還是不得勁,最終只得歎著氣,無可奈何地坐在床上我的左手裡有一個帝國。
刑術上房離開的同時,隔壁屋內的佘采香貼牆聽著,隨後站在一側,目光隨著響動慢慢上移,等聲響消失在屋頂之後,她才摸出電話來,尋思了一下,撥了出去。
「嘟——」電話先是傳來了忙音,隔了一會兒才接通,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低沉著問:「事情辦的怎麼樣?」
「相對來說比較順利。」佘采香站在角落打著電話,警惕地看著門口,「如您所料,《九子圖》果然不在錢修業手中,應該在刑術手中。」
電話那頭的人乾笑了兩聲:「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佘采香道:「刑術先前等於是說出了這件事,現在我就需要找個機會確定一下。」
那人問:「你怎麼確定?」
佘采香皺眉道:「我自然有辦法,你答應我的事情呢?」
「你放心,只要你辦好我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也會完成承諾。」那人的聲音再次變得低沉,「只不過,如果那個人知道你現在在做這種事情,他恐怕會很痛心吧?」
佘采香壓低聲音,狠狠道:「你要是敢把這些事情告訴給他,我保證……」
「你保證什麼?」那聲音變得比之前還要陰沉,「你能做什麼?你有資格做什麼?你現在就是被我拴住的狗,而我正攥著那個鏈子,這根鏈子除了能拴住你之外,還能勒死他!」
佘采香氣得捏緊了衣領,咬緊牙,許久才鬆開,一字字道:「我一定會幫你拿回《九子圖》的,請你一定要善待他。」
那人笑道:「很好,再凶的狗也應該懂得尊重主人。」
說罷,電話掛斷,佘采香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然後捂著嘴,無聲地哭著,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外面涼亭中坐著的董國銜和傅茗偉各懷心事,傅茗偉算著刑術現在應該是已經離開了,雖然他也很想離開,畢竟他的出現,讓董國銜除了尷尬之外,還有許多的不安。
「國銜。」傅茗偉開口打破沉默,「不要畏手畏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董國銜扭頭看著他,想了想,在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後,笑道:「我記得小時候,我參加學校的演講比賽,頭幾次綵排我表現都很好,最後一次綵排的時候,我父母來了,結果呢,我就開始變得口齒不清,我爸告訴我,讓我不要畏手畏腳,但我很清楚,我狀態不好,完全是因為他們的關係,但我不能告訴他們真實的原因,對吧?」
傅茗偉也笑了:「你等於是已經擺明了告訴我,你現在辦案覺得被綁住手腳,完全是因為我來了,你放心,我只是在這等著命令,等上級的下一步指令,接到命令後,我就走,我辦我的,你查你的,互不干預。」
董國銜點頭:「那樣最好。」
傅茗偉也道:「同感。」
兩人相視一笑,隨後又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