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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節

「當然,我知道徐生的屍體不可能自己走過來,將自己掛上去,所以我第一時間想到是你做的,後來通過徐財和徐道的話也想到,應該是徐有幫助你的,我這樣想,恰好是按照你的思路推測的,因為我這樣一推測,就完全不會懷疑上面掛著的不是徐生的屍體。」刑術走向黑衣人,站在其一側,「你知道我想事情很細緻,而恰恰有些時候,想太多會適得其反。例如說,我會思考誰的功夫比較高,會將屍體掛上去?我們這些人都不行,只有你這個身輕如燕的人可以,所以,我還是會想到是你掛上去的,而不會去想上面的屍體就是你假扮的。後來,白仲政出來,告訴我那夜他們被你生擒之後,對話之前,你在不遠處埋著什麼東西,我就注意到了這個地方,我就納悶,你埋的是什麼呢?我仔細想想就明白了,只有屍體你才會去掩埋,所以你當時埋的就是真正的徐生的屍體。」
黑衣人笑道:「你為什麼不懷疑我殺了徐有,埋了他?」
「你還用得上他,你不會殺他。」刑術道,「這麼說,嚴格來說,一開始與你配合的就是徐有,沒有徐有,你的計劃也不可能如此成功,當然,之後徐道之所以要配合你,完全是因為被逼無奈!」
盛子邰上前道:「你為什麼要殺死我大哥!?你是誰?」
「我是誰?」黑衣人笑了,「先前徐道死的時候,他不是已經說了嗎?」
正在盛子邰驚訝的時候,黑衣人扯下了自己的面罩,面罩之下的那張臉顯現的時候,盛子邰、元震八、沐天健、段氏兄弟都吃驚不已,因為面罩下的臉不是別人,正是合玉門的門主盛豐。
凡孟和賀月佳也明顯愣了下,其他人則毫無反應,因為其他人都不認識盛豐。
「爸?」盛子邰目瞪口呆地看著,「怎麼會是你?為什麼是你?」
盛豐只是帶著奇怪的笑容,並不回答,而刑術則道:「徐道的死,讓我更加確定上方掛著的屍體有問題,因為食物都是元震八和薩木川檢查過的,大家吃了都沒事,唯獨徐道死了,為什麼?掛在上面的你,直接準確地將毒物扔進了徐道的飯盒裡面。」
盛豐舉起手,手中還有一枚膠囊:「這種膠囊遇水則化,熱水化得更快,一秒的功夫而已,他根本察覺不了!」
盛子邰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抓住盛豐問:「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元震八、沐天健和段氏兄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愣在那,刑術則上前一把抓住盛子邰的手,輕聲道:「他不是你爸,他不是盛老門主!」
盛子邰一愣,元震八等人再次吃了一驚,完全不懂刑術在說什麼。
刑術拿開盛子邰的手,看著假盛豐道:「他就是希望你們認為他就是盛老門主,隨後操控你們,因為盛老門主現在應該在長沙。」
假盛豐冷笑道:「你說是就是?」
「不好意思,你運氣不好。你應該記得,白天的時候,元震八和我離開石屋,去外面告訴我他們上山之後發生的詳細事情時,我給哈爾濱打了個電話報平安,但是我師父的座機沒有人接聽,我又打給了我的師弟,我師弟告訴我,我師父去了長沙面見盛老門主,希望平息一些事情。」刑術說到這緩緩搖頭,「我師父為人很謹慎,如果他沒有找到盛豐,他會馬上聯繫我,打我的衛星電話,告訴我盛豐不在長沙,讓我多加小心,因為我師父說過,盛豐做人很嚴謹,很狡猾,可事實呢?我師父沒有打電話給我,所以,由此斷定,我師父見到了盛豐盛老門主,按照時間上來算,除非盛老門主會飛,否則的話,他根本來不及時間出現在這裡。」
假盛豐搖頭,同時鼓掌:「精彩,但我這個真的算是運氣不好吧?如果沒有這通電話,你是不是也會認為我就是盛豐呢?」
刑術搖頭:「不會,絕對不會。」
「為什麼?」假盛豐露出一個笑容,「我很想知道為什麼?」
刑術道:「簡單,易容術你用過兩次了,分別扮成了徐財和徐道,當時我就推測出來了,所以,你以盛豐的模樣出現,我絕對會懷疑的,再者,你可能編造出來的理由能瞞過盛子邰,能說服他相信,你為什麼要殺死盛鈺堂,但瞞不過我,因為我知道和推測出來的事情,比他們知道的都多。」
「你到底是誰?」盛子邰怒吼的同時,上前去抓假盛豐的臉,被其一掌推開,那一掌的勁道很綿柔,沒有傷著盛子邰,緊接著元震八、段氏兄弟立即上前護住他,而在一側的沐天健則十分迷茫,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麼。
刑術示意段氏兄弟看好盛子邰,又道:「很多年前,你就計劃好了這一切,我早該知道的,從凡孟回來那天,我就應該知道,因為在那之前,你已經暴露出來你的特性,你佈局的特性,那就是放長線釣大魚,你一直暗中等待,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假盛豐環視周圍一眼,並不立即回答:「先前如果你不揭破我是假的,我會想辦法在五分鐘之內讓沐天健去死,可惜,只差一步,只差五分鐘!」
沐天健愣住,不知道假盛豐為什麼要殺他?
刑術道:「我想,你只需要說出一些事情的真相來,就能讓盛子邰遲疑,至少盛子邰就不會再急於對你下手,他不下命令,段氏兄弟也不會動手,元震八這個聰明人更不會。」
假盛豐點頭:「刑術,我當時選擇你,也許是錯的,但我不得不選你,因為你真的是不二人選。」
刑術皺眉:「你這樣做,只會挑起鑄玉會與合玉門的仇恨,而且永遠無法化解,不管怎樣,我都始終相信,盛子邰的父親就是盛豐,不可能是你!」
「天啦,刑術,你竟然連那種事都推測到了,你太聰明了。」假盛豐臉上帶著悲哀的笑容,「我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悲哀!」
說著,假盛豐再次揭開自己的第二層面罩,在面罩下的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大家都以為還在哈爾濱絕世樓坐窟之中安靜等待著的璩瞳!
璩瞳用歉意的表情看著賀月佳與凡孟,搖頭道:「對不起,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成功了,可惜,真的可惜,凡孟,你說得對,你擔心的也對,最大的障礙就是刑術,如果沒有他,我們早就成功了。」
除了刑術,其他人都扭頭看向凡孟與賀月佳,賀晨雪更是目瞪口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刑術豎起手指頭:「徐有、凡孟、賀月佳,連同之後的徐道,還有你,你們五個人在這兩天內演了一出出恐怖的戲,只有徐道這個傻瓜,在死前還以為你真的是盛豐!」
璩瞳道:「徐道只是一介武夫,沒腦子,活該,當然,他們徐氏兄弟最活該。」
刑術皺眉:「我就不懂了,你為什麼會選擇徐氏兄弟?」
璩瞳咬牙道:「有人掘了你家的祖墳,你會報仇嗎!?」
第三十九章璩家歷史
為什麼要選擇徐氏兄弟?
為什麼要殺了盛鈺堂,而選擇留下盛子邰?
為什麼璩瞳要對盛子邰那麼照顧?
為什麼……
太多的為什麼了,而這一切都要從幾百年前開始說起。
「璩家是怎麼開枝散葉的?鑄玉會又是如何成立的?歸根結底,所有的一切都始於甲厝殿。」璩瞳仰頭看著石屋的頂端,「想必你們肯定知道了新苗人的事情吧?璩家人就是新苗人的一部分,當年璩家人來到苗地是為了躲避追殺,因為璩家當年所屬的斷金門得罪了太多的同行——斷金門的門徒仗著絕妙的刀法四處比試,結下無數的仇家,終於有一天那些個仇家聯合在一起,決定剷除斷金門,加上斷金門那時候原本就不團結,門徒們互相看不起,都認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刀客。於是仇家們想出了一個妙招,那就是分而擊之,一一攻破。」
璩家最早所在的江南道分舵,也就是今天的湖南地界,緊挨洞庭湖一帶。鑄玉會的創世人璩無度時任江南道分舵司庫,用現在的話來說,就算是一個集團公司下屬分公司財務部經理。璩無度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也非常注重對消息的打探,當他發現一段時間內,斷金門的門徒離奇失蹤之後,就意識到事情不好,開始花重金在江湖上買消息,最終確定斷金門多年來結下的仇家已經結盟復仇,於是他向當時的舵主匯報此事,而那仗著自己武藝高強的舵主卻不以為然,擺出一副要與仇家決一死戰的模樣。
璩無度知道,你功夫再高,也得用腦子,仇家們現在已經抓住了斷金門的弱點,這樣下去,不出半年,江南道分舵就會被剿滅。於是璩無度四下收羅了一批屍體,這些屍體的數量剛好與璩家人的人數相同,他一直放在江南道分舵的洞穴冰窖之中,等待著仇家們發起總攻的那一天。
終於,仇家們找上門來,當然他們用的計策,是一個無比滑稽,但凡是傻子都能看出來的計策——遞上挑戰書,請舵主三日之後比武決勝負,以此來決定未來的命運。
不可一世的舵主加上手下那些自以為都是天下第一刀客的門徒,狂妄地認為仇家是來找死的,璩無度在最後勸說無果的前提下,連夜搬出了那批屍體,擺在璩家人所住的璩家村之中,造成璩家上下幾十口人已經死去的假象,同時讓自己的兒子領著家族朝著武陵山區一帶撤離,自己則留下來等著最悲慘的結果。
與璩無度所料一樣,當日深夜,仇家們兵分十路,攻擊了分舵下屬的十處門徒聚集點,而且僅僅只是佯攻,舵主震怒,立即分派人手增援,這一增援分舵內部人手空虛,仇家們挑選出來的那批主攻的隊伍直接殺入分舵之中,不出幾十個回合就生擒了舵主。
站在山頭看到分舵起火的璩無度,立即放火燒了璩家村,隨後快馬加鞭去追上家人,從此踏上了逃亡之路。
璩瞳說到這,搖頭道:「其實璩無度很清楚,那些小伎倆騙不過仇家,只能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
在場人雖然都沒有說話,看似認真地聽著,但實際上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盤。盛子邰一心想搞清楚怎麼回事,同時也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此地,否則的話就完蛋了,也許就再也離不開這鬼地方,不過每當他看向石屋外的樹林時,都會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這是他年幼時候落下的心理疾病,一直沒有治癒,這也是為何他總是討厭進山的原因。
沐天健的腦子一片混亂,他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而且身邊看似唯一能信任的元震八也無法再依靠,對他這樣一個原本就只剩下大公子盛鈺堂可以信任的怪物來說,他的處境猶如被關進鐵籠的野獸一樣。
凡孟、賀月佳則站在璩瞳的身後,不敢直視刑術、賀晨雪的雙眼。
璩瞳又道:「璩無度領著全家逃進武陵山區,也就是湘西一帶的山中,當時苗人的生活還算是穩定,不過因為當時朝廷的一些策略,擔心他們聯合起來造反,故意分封了數個族長,也就是後來所說的土司,璩無度因為是司庫的緣故,加上斷金門早年私開金礦銀礦的關係,與苗人關係非常不一般,璩無度也利用斷金門的所謂公務建立了自己的私人關係,所以他帶著族人來到苗地之後,當時的苗族非常歡迎,但是好景不長,半年之後,仇家還是找上門來了。」
刑術此時問:「為什麼那些仇家非得將斷金門斬盡殺絕呢?」
「狂妄暴虐,這四個字足以總結當年的斷金門了。」璩瞳皺眉道,「江湖比武,大多數時候都是點到為止,但他們比武不是分勝負,而是決生死,斷金刀法與其他刀法不一樣,很簡單,就是快狠準三點,沒有固定的套路而言,因為套路刀法來說,始終可以找到破解的方法,但斷金刀法卻沒有固定套路,最可笑的是,最早創立斷金門,創出斷金刀法的是個屠夫!而仇家們不放過璩家人,也完全是因為璩家人是出了名的聰明,不僅是司庫,也算是舵主和門主身邊的謀士,如果沒有璩家人,斷金門不可能在百年間發展得如此壯大,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璩家人與斷金門門主家族之間是聯姻的,聯姻的原因就因為璩家人的綠瞳!」
璩瞳終於說到了重點,此時賀晨雪與賀月佳也下意識對視一眼,璩瞳則分別看著她倆一眼,又道:「璩家人的血統很奇怪,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有了綠瞳,但真正的綠瞳就是所謂的陰陽眼,說白了,就是一隻是遠視眼,一隻是近視眼,遠視眼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而近視眼就像是放大鏡一樣,可以看到人家湊近都看不清楚的東西,從醫學上來說,這算是一種生理殘疾,但在古代,這基本就算是神跡。斷金門門主就是想永久擁有這種神跡,所以與璩家一直保持聯姻,換言之,當斷金門面臨滅門之前,其實斷金門就等於是璩家的,只不過璩家當時分成了大小十來個小家族。」
譚通聽到這,在後面低聲道:「我去,那後來不是等於近親結婚了嗎?生出來的不都是傻子嗎?」
閻剛撞了撞譚通,讓其不要說話,譚通摀住嘴躲到薩木川身後。
璩瞳看了一眼譚通,點頭道:「這位兄弟說得不錯,差不多就是那意思,所以璩家人當中有很多畸形,不過也有天才,璩無度就是其中一人。」
因為擁有的雙瞳,所以璩家人在武藝之上,有著其他人沒有的優勢,傳說中還存在另外一種說法——如果真正運用好了雙瞳,那麼擁有雙瞳的人,視覺將會與常人沒有區別,只是在需要的時候才會擁有看遠看近的本事。
當然,這僅僅只是一個傳說。
「實際上,傳說中的璩家對武藝的天賦,只是斷金門放出來的一種謠言,讓江湖上的其他門派懼怕斷金門而已,一個遠視眼一個近視眼,在武術搏鬥當中根本佔不到任何便宜,反而會成為拖累。」璩瞳搖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過璩家人鑽研古玩玉器,對這些有著非一般的研究,甚至幫助朝廷辨識過一些高仿的私制弔錢,這也使得璩家人在逃到苗地之後,面臨不時潛入苗地的刺客,只得休書向朝廷求援,希望得到他們的支持,而當時的朝廷,為了避免斷金門這種門派再次出現,導致天下大亂,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璩家人不能離開苗地,璩家人為了保全血脈,答應了這個條件。」
其後三年後,朝廷開始用武力干預江湖人士的爭鬥,還下令對江湖人士聚集的一些州縣進行了清繳,導致那些仇家們意識到如果再繼續追殺下去,就會面臨滅頂之災,隨後仇家的聯盟在朝廷的壓力下土崩瓦解,璩家人也在同一時間融入了苗地,成為了所謂的新苗人。
刑術聽到這裡,看著四下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身處的這個盆地,這間石屋,都是璩家的。」
「沒錯!這是璩家的地盤!」璩瞳指著腳下說,「璩家就是從這裡生根發芽的,而鑄玉會也是從這裡開始的,璩家之所以能創立鑄玉會,完全是因為找到了甲厝堡,在甲厝堡外圍找到了一些古苗人留下來的記載,通過那些記載提升了對玉器方面的知識,隨後鑄玉會誕生了!」
刑術搖頭:「既然是這樣,為什麼還要我們去找甲厝殿?這不是白忙活嗎?」
璩瞳笑了,看著盛子邰道:「別忘了,讓你們去找甲厝殿的不是我,是合玉門的盛豐!」
「不,是你!」刑術看著璩瞳道,「這些都是你從前的佈局。」
「是呀,佈局,就像是璩家人當年對鑄玉會的佈局一樣。璩家人很清楚,如果門徒都身負武藝,而不是精於玉器技藝,最終得到的結果會與斷金門一樣,所以,除了璩家人自己之外,嚴謹門徒練武,就算要練,充其量也是防身健體而已,學一些門面的功夫,例如基本的少林拳術等等,一來對外不會惹事,二來對內,對璩家人本身也不會造成威脅。」璩瞳攥緊拳頭,「不過,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源於當年璩家人逃離關內,來到東北並不是因為他們願意,而是因為他們被昔日的盟友出賣了,這個盟友就是合玉門!」
璩瞳所說的這些事實,讓在場人驚訝不已,過去百年的事情,除了璩瞳之外,誰又能知道呢?就如同璩瞳不說,誰也不知道在明末和清初,鑄玉會與合玉門是天下最聞名的以玉器手藝為主的門派,並且絕不介入江湖爭鬥。
「你們都應該知道乾嘉苗民起義吧?那場起義中,實際上鑄玉會是沒有介入的,甚至可以說拒絕了當時苗民提出的一些資助要求,畢竟鑄玉會一直注意與當朝的政府保持一種良好的關係。但是鑄玉會沒意料到的是,居心叵測的合玉門私下教唆苗民趕走鑄玉會的人,說他們不講道義,當年苗民收留了他們,他們不報恩就算了,現在還反倒是與朝廷保持著密切的關係。」璩瞳長歎一口氣,「那時候的鑄玉會,也許是安逸日子過太久了,不再那麼謹慎了,也過於信任自己的盟友,刑術,你應該記得凡君一所說的那句話吧?盲目的信任會導致什麼?」
刑術微微點頭,璩瞳又道:「面對起義苗民的相逼,鑄玉會沒有辦法,只得拿出一部分錢財來,誰知道,合玉門一直在暗中等著,緊接著合玉門將這個消息告知清廷,清廷大怒,下令剿滅鑄玉會,從此之後,璩家人離開了苗地,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門徒也分散在了全國各地,合玉門趁機壯大,同時尋找著甲厝堡,但沒有任何結果,於是合玉門開始在全國範圍內尋找知道甲厝堡秘密的璩家人和鑄玉會門徒。」
璩家人繼續逃亡著,一直到清末,革命黨人崛起,璩家人才因此得到了保護,但在這期間,璩家人當中也有不少慘遭合玉門與清廷的毒手,被凌遲處死的人就達到8人,當街斬首示眾者達到了40多人,其中被暗殺,嚴刑拷打之死的不下百人。
偌大一個家族,就在不到兩百年間幾乎完全滅絕,到清末璩家人準備出關之時,整個家族只剩下了12人。
「12個人!」璩瞳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眼淚滑了下來,「幾百人的家族,兩百年間開枝散葉應該壯大的,到頭來只剩下了12個人!這12個像乞丐一樣的人,卻坐擁著大筆的財富,他們希望用錢來換取民國政府的庇護,但是他們還是忘了,大多數時候,所謂的盟友和夥伴都是那類的『可共苦,不同甘』的傢伙。璩家人一直戰戰兢兢等待著天下太平,軍閥混戰,革命軍北伐,終於眼看著要打完了,上海的四一二事變又宣告天下大亂,幾年之後,九一八事變,抗戰爆發,到那時候,合玉門已經很壯大了,江湖門派呀!與民國政府內一些官員關係甚好,但他們還是想找到甲厝殿,於是他們設計冤枉鑄玉會的人與日本人勾結,是漢奸走狗!中統和軍統都開始對璩家人下手,無奈,他們只得逃向關外,不是說我們是日本人的走狗嗎?那好!我們就去滿洲國!」
刑術皺眉:「璩家人投靠了日本人?」
「刑術!雖然璩家人被逼到絕境,但也知道,做什麼都可以,絕對不能做漢奸!」璩瞳搖頭道,「我們只是避難的,我爺爺為什麼後來一直尋找坐窟,要躲起來,其實就是不想璩家人徹底消失,我們除了躲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刑術知道璩瞳要說到重點了,也就是現在身處這個局璩瞳是什麼時候布下的,他在覺得可怕的同時,不由得由衷佩服璩瞳的聰明,他思考到的那些細節都是無比精緻的。
璩瞳此時卻不說話了,只是掃了一眼周圍,笑道:「你們都在等我揭開最終的謎底是吧?不過,現在你們應該明白,為什麼我要布下這個局,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
「復仇!」盛子邰脫口而出,「你是因為復仇!你為了向合玉門復仇布下了這個局!你知道我爸年歲已高,遲早會選出一個新的門主,所以你準備殺了我大哥和我,讓合玉門群龍無首,你很厲害,但是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相信,這裡的其他人也不會,如今唯獨能站在你那邊的,只有你身後的那兩個人!」
盛子邰說著瞪著凡孟與賀月佳,兩人沉默不語。
刑術扭頭看著盛子邰:「小公子,你別那麼激動,事情沒有所想的那麼簡單,你現在難道不奇怪嗎?不奇怪為什麼他不殺了你?他輕鬆幹掉了徐氏兄弟三人還有你大哥,要幹掉你,也只是彈指之間的事情,我和他交過手,他如果盡全力,我們在場的人最好的結果就是與他同歸於盡。」
「刑術!你太小看我了!」盛子邰咬牙道,「他沒殺我,只是因為他想留著我,讓我痛苦!」
「不。」刑術搖頭,「小公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想扶持你當門主,想讓你改變合玉門,想讓你結束合玉門的罪惡。」
盛子邰疑惑地看著刑術,他完全不懂刑術在說什麼。
刑術深吸一口氣道:「我先說出我的推測吧,這個推測要從很多年前鑄玉會前任四大首工給坐窟中的璩前輩送去那個名叫段小碟的女人開始,這個女人就是賀月佳與賀晨雪的母親,親生母親,同時也是盛子邰盛公子的母親,小公子,你還記得你母親的樣子嗎?還記得她的名字嗎?不出意外的話,你母親的確姓段,但名字並不是小碟二字,對嗎?」
盛子邰嘴唇微微抖動,半天才說:「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只有我和我爸知道!」
「果然……」刑術看著璩瞳,「其實我不是太確定,我完全是從支離破碎的一些線索拼湊出來的,首先是當年段小碟生下賀月佳與賀晨雪之後,離奇消失,她去哪兒了?她為什麼要跑?前任四大首工不管怎樣,不可能對她下毒手,這一點璩前輩清楚,段小碟肯定也清楚,所以她沒有必要跑,她要離開是有原因的,而原因是什麼?我想,在她去坐窟與璩前輩相處的那幾天肯定發生了什麼。」
璩瞳不說話,點頭後道:「你說對了大多數的事情,但是說錯了一件事,我想,在你的推測中,你肯定是認為段小碟是按照我的指示在生下孩子之後失蹤的吧?」
「不!」刑術搖頭,「我開始的確那麼想,但後來排除了這個推測,因為當時你並不知道她懷孕了,只有幾天,你如何能確定呢?從之後,你看到賀月佳和賀晨雪姐妹時的那種驚訝,就可以推測出,有些事情在你的意料之外,例如說你有雙胞胎女兒了。」
賀月佳看著賀晨雪,而站在刑術身邊的賀晨雪則直勾勾地看著璩瞳,看著她年邁的父親。
第四十章:母親
「段小碟原名段夢,湖南株洲人,合玉門門徒,早年被合玉門派來鑄玉會的臥底。」璩瞳看著周圍的人,一字字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就像是一支利箭一樣刺穿了盛子邰的胸膛,他站在那完全傻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段氏兄弟、元震八、沐天健也目瞪口呆,刑術則抓著賀晨雪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閻剛、譚通和薩木川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看向在遠處早就知道真相的凡孟與賀月佳。
璩瞳看向刑術,問:「這是不是與你推測的不離十?」
刑術點頭:「差不多吧,因為有些事情太順利了,應該說,對賀月佳和凡孟來說太順利了,而且先前他們一直想替換賀晨雪,這一點也讓我覺得想不通,這樣做沒有意義呀?那個時候的賀晨雪基本上隱隱約約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再隱瞞沒用呀?所以,我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失蹤的段小碟,她去哪兒了?或者說,她來自哪兒?」
凡孟開口道:「我想用月佳替換晨雪,完全是因為,不想讓她參與這件事,她的性格與月佳相反,而且當年佈局的時候,岳父想讓她們二人合作,但月佳卻認為妹妹太心軟,有些事情她根本做不了,而且璩家的後代不應該人人手上都沾上血。」
賀晨雪咬緊牙關,沒有流淚,只是那麼看著自己的姐姐,雖然姐姐在她眼中只是個模糊的輪廓。是的,從很小開始,她就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甚至平日內因為那雙眼睛的緣故都看不清楚姐姐的模樣,只知道姐姐與自己長得很像。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賀晨雪因為那雙眼睛,一直被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