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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節

刑術只得點頭,等譚通去門口找人帶他們進去的時候,刑術道:「這個譚通,早年呢,家裡挺窮的,讀武校出來的,沒活兒干,干了兩年保安,某次遇到劇組拍戲,他跑了回龍套,因為身手還不錯的原因,被一個武指看上了,帶他入行,當了幾年的武行,因為為人不錯,人也聰明,做了武術指導和執行導演,但這小子吧,討厭麻煩事,最後乾脆跟著一個道具師父學,做道具,做那些亂七八糟的槍火呀什麼的,是個能人,精通不少東西。」
賀晨雪奇怪地問:「和我們不對口呀,為什麼找他?」
「他是湖南人,對當地情況瞭解,而且這麼多年拍戲走遍大江南北,對各地民俗民風也很瞭解,還會一部分苗語,湖南本地方言更不用說了,做事比較鎮定,拳腳功夫也不錯。」刑術見譚通轉身撥開人群朝著這邊走來,「知道他為什麼要叫炮王嗎?以前他做煙火師的時候,從來沒有出過事,很安全。」
賀晨雪一愣:「你該不會……」
還沒說完,譚通已經走了過來,朝著他們揮手道:「搞定,走!」
……
哈爾濱方面,傅茗偉撤掉了出租屋內的小組,讓固定小組變成了機動小組,以各種車輛作為掩護,緊盯著隨時都可能離開的徐氏兄弟,與他所預料一樣,等警察撤走之後,徐氏兄弟就離開了出租屋,走出小區後,徐生和徐道上了出租車,而徐財和徐有則上了公交車,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走去。
坐在出租車內的傅茗偉看著前方的出租車,拿起對講機道:「1組和2組跟上出租車,保持一定的距離,現在不是車流高峰期,尾隨太近容易被發現,3組和4組準備,步行小組那邊,上公交車之後,分成兩批,一批站在前門,一批站在後門,謹防那兩人突然下車。」
對講機傳來各小組的回應後,傅茗偉這才拍了拍前方座椅:「國銜,開車,保持距離。」
董國銜發動出租車,朝著前方勻速駛去,同時問:「傅隊,咱們直接聯繫出租車公司讓他們定位不就行了嗎?現在出租車不都有gps嗎,還有車內攝像頭。」
「太麻煩了,他們肯定會換車。」董國銜搖頭,「一旦換車,我們還得讓出租車公司方面重新盯,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就沒法保密了,這年頭,大家有點事兒就拍照發個微博朋友圈什麼的,事兒一旦大了,到時候就麻煩了。」
董國銜點頭:「也是。」
此時,1組方面傳來消息:「傅隊,徐生和徐道下車了,他們進了背街。」
傅茗偉拿起對講機道:「1組慢慢開進去,速度不要太快,2組從另外一頭繞進背街。」
2組方面立即回答:「傅隊,繞過去時間太長,裡面是單行道。」
「已經進了街口,他們停下來了!」1組此時回答,「在看我們!」
傅茗偉立即道:「別停!別停!繼續往前走!進背街!」
1號車只得直接駛進背街,坐在後座上的便衣微微回頭從車窗看著駐足停在路邊的徐生和徐道,看著他們兩人又轉身朝著外面走去:「傅隊,他們又回頭了,他們肯定知道我們在跟著!」
傅茗偉看著前方的街頭:「國銜,進左轉彎道,放慢車速,等紅燈。」說完,傅茗偉又拿起對講機道,「1組繞回來,回主幹道,2組原地待命,不要動!」
董國銜按照指示去了左轉彎道,停在那裡等著紅燈,坐在後面的傅茗偉則扭頭看著從街口走出來,站在公交車站等車的徐生和徐道,又拿起對講機:「3組的人下車,去公交車站,跟著他們。步行組,你們那頭怎麼樣?」
「跟丟了!」此時,步行組的四名警察已經下車,在人海之中尋找著徐財和徐有的身影,只是下車的瞬間,那兩人就如人間蒸發了一樣。
傅茗偉皺眉:「你們散開,在跟丟區域範圍500米內找一找,沒有找到的話,原地待命!」
「明白!」步行組的組長回答,給其他三人遞了眼色,隨後四人散開,在人群中尋找徐生和徐道的蹤跡。
此時,依然坐在公交車上,分別坐在前後排的徐財和徐有微微側頭看著在外面尋找他們的警察,徐有鬆了一口氣:「好險,還好聽你的,下車的時候就脫了衣服,扔到車下面去了。」
徐財在後面笑道:「所以我讓你穿兩件外套,藏個帽子不是沒道理的。」
徐有「嗯」了一聲,隨後問:「然後呢?」
「我們在下一站下車,然後坐出租。」徐財低聲道,「車一走,車底下的衣服就會被發現,他們不傻,立即就會知道我們又回車上了,所以得馬上離開這個區域。」
「好。」徐有簡單地回答。
而此時,徐財卻冷不丁地問:「老三,你和抓著我們把柄的人到底是不是認識?」
徐有愣了下,微微側頭的時候,徐財立即道:「別回頭!」
徐有立即否認道:「二哥,沒想到你也會誤會我。」
徐財道:「也許吧,說實話,自從出了這件事之後,我誰也不相信,我更不願意相信你從前的那個老師,出來混了這麼多年,你應該明白,不要盲目相信他人這個道理,就算是信,也得有所保留,全盤托出等於是脫光了在街上跑。」
徐有不語,只是坐在那,直到公交車停靠在下一個站,這才與徐財兩人下車,轉乘了出租車離開。
另外一頭,傅茗偉和董國銜的車左轉彎之後,又右轉進了對面的背街,停在那裡等待著。
而此時,尷尬的情況出現了,3組的兩人趕到公交車站之後,與徐生和徐道保持一定距離等在那,可是,徐生和徐道根本就不上公交車,只是站在那,3組的警察也只得站在那,因為距離的關係,他們無法回應傅茗偉的問話,只得在那低頭翻著手機乾等。
3組車上的警察遠遠地看著這個情況,拿起對講機道:「傅隊,他們在耍我們,根本沒上公交車,怎麼辦?我們的人不能一直耗在那。」
傅茗偉深吸一口氣:「反正他們已經知道了,乾脆就耗著吧,現在等於是明著盯梢了,咱們只能玩死皮賴臉這一招了。」
董國銜在前方道:「傅隊,這四兄弟真不簡單。」
「在拘留所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這四個傢伙,太謹慎太狡猾了。」傅茗偉盯著車頭前方,「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有被抓住,足以證明這一點。」說著,傅茗偉按下對講機道,「3組,把對講機開到持續通話狀態,我估計,他們要是不上車,估計會過來搭話。」
站在公交站的兩名警察悄悄將手伸進口袋,調整對講機的時候,徐道果然徑直走了過來,湊近其中一名警察問:「兄弟,你這手機哪兒買的?我剛來哈爾濱,也想買手機。」
那名警察立即道:「呃……網上買的。」
「哦,這樣。」徐道滿臉笑容,「對了,聽說南極市場那裡能買松子和榛子什麼的,坐哪路車能到?」
那警察看著指示牌:「我也不知道,你看看那吧,也許有。」
徐道笑著點頭,看著指示牌道:「我還想,要是你有空能帶我去呢,不是都說東北人是活雷鋒嗎?」
警察笑了笑:「我沒時間,忙。」
徐道點著頭:「是嗎?那都過去七八趟車了,也沒見你上。」
說著,徐道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警察,而遠處的徐生則點了一支煙,轉身走了,另外一名警察知道現在跟上去時機不合適,只得裝作啥也不知道,而被徐道一直看著的那名警察無比尷尬,此時一輛公交車停下,他只得上車,而徐道則轉而看著另外一名警察。
3組的頭兒看著這一幕,暗暗罵了一聲,拿起對講機道:「傅隊,他在耍我們,太窩囊了!」
傅茗偉冷冷道:「你有證據嗎?你有證據現在就可以去抓他,你告他什麼呀?告他隨便在街上搭訕,問人家手機哪兒買的?還是告他找人帶路去南極市場?」
3組的頭兒不說話,傅茗偉又道:「4組和5組,遠遠的跟著離開的徐生,3組單獨盯著徐道。」
長影的某服裝間裡間內,譚通在那聽刑術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隨後撓著頭道:「刑術呀,這件事可不簡單呀,比上次咱們在成都麻煩多了,城裡面不管怎麼樣,有吃有喝有地方住,找點器材什麼的有錢就能買,但在湘西的山裡面,一旦進去了,出來難不說,什麼都得自己想辦法,6年前,我跟著一個攝制組去湘西拍紀錄片,因為要真實,所以我們很深入,往武陵山深處走,然後接二連三的發生意外,因為在那裡,就算真正的專家也沒有踩熟武陵山的每一片區域,導致很多意外情況我們都無法應對,我們進去了五天,重傷三個,其餘人員全部是輕傷,都是掛了彩出來的,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攝制組那麼深入去拍過,而當時我們拍到的一些東西,後來都沒用,因為機器進水,磁帶全壞了。」
刑術點頭,看了一眼賀晨雪後,對譚通道:「我知道你去過,我也知道你相對熟悉,所以,我找你,這次必須去,錢我不會少你的。」
譚通面露難色:「刑術,這不是錢的問題,我這個人不愛錢,是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的人,但是命只有一條,而且你是去找一個史書中都找不到蹤跡的古遺跡,更是比登天還難,再說了,你都不知道具體地點,你知道湘西有多大嗎?不要說林各山了,光是吉首市矮寨縣那一帶,你要走完都得花上好幾年!」
刑術依然堅持:「我這裡有專家,退役軍人,加上你,我們現在有4個人了,還需要一個人,你推薦一個。」
譚通見刑術依然堅持,又問:「你為什麼要去找呀?」
刑術道:「路上慢慢跟你說,你是我朋友,找你辦事,這點事我不瞞你,總之我不去不行,真的是被逼無奈的。」
譚通撓著頭,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隨後吐出來,連連叫燙。
賀晨雪見他那不靠譜的模樣,連連皺眉,但刑術卻是一臉笑容,彷彿對譚通很有信心。
許久,坐在那撓著頭思考的譚通,一拍大腿道:「找木川吧!」
刑術立即問:「木川是誰呀?」
「薩木川!北京人,住在香山那邊,但卻是苗族的後裔。」譚通起身道,「我給他打個電話,我們是在北京會和呢還是讓他先來哈爾濱?」
刑術尋思了一陣道:「讓他先來哈爾濱吧。」
譚通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第十七章破局
至於薩木川為何是北京香山一片的苗族後裔,譚通解釋說,那就要從1796年,也就是嘉慶元年開始說起,當時正值清乾隆退位,嘉慶登基之時,湘西一帶的苗民為了反抗清廷的壓迫,提出了「驅逐客民,奪還苗地」的口號,爆發了起義,後來稱乾嘉苗民起義。
「這場起義吧,實際上爆發於乾隆五十九年,到嘉慶元年的時候吧,當時的起義領袖之一的石三保就被抓住了,抓住他的是誰呢?就是大貪官和珅他弟弟和琳,當時已經退居二線的乾隆呢,下了個命令說把石三保連同一眾苗民兩百來人,都給押解到北京去。」譚通抽著煙說,「乾隆之所以要把這哥們押到北京呢,面上呢是因為乾隆當時有個非常喜歡的大臣叫福康安,這個你們知道吧?很有名的,這個福康安在與苗民打仗的時候死球了,乾隆很生氣,總得找人撒撒氣吧?不過,傳說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因為石三保武藝高強,還是苗家蚩尤拳的傳人!」
刑術一愣,譚通見他這幅表情也想起來了:「對了,刑術,你學的不也是蚩尤拳嗎?」
刑術點頭:「你繼續說。」
賀晨雪看了一眼刑術,又繼續看著譚通。
「傳說這石三保,就算不用兵器,幾十個官兵都無法近身。最神奇的是,他的拳法在越狹窄的地方越能施展得開,聽說他在山路陡坡之上,一個人打一百個!對方非死即重傷,所以乾隆也挺好奇,想看看傳說是不是真的,於是,找了幾個當朝的武狀元來和石三保對打!猜猜結果怎麼樣?還是戴著腳鏈的石三保出手就打死一個,打傷倆,剩下一個直接嚇成神經病,屎尿齊噴呀!」譚通說到興頭上,還比劃了兩下,「乾隆勃然大怒,太沒面子了,下令把石三保就在那個承德的木蘭圍場凌遲了,真慘呀,一代宗師呀。」
譚通說著又點了一支煙,刑術見他這個動作,不由得想起了傅茗偉,心裡惦記著傅茗偉是不是已經找到了什麼線索?
點煙的譚通深吸一口:「石三保的傳說就是這樣的,這就是……」
「等等!」刑術打斷他的話,「你剛才說的那什麼打死打傷武狀元,還把其中一個嚇成神經病的是你自己編的段子吧?」
「什麼叫我自己編的!我那是在雜誌上看來的。」譚通似笑非笑,自己也忍不住樂,「真的,火車站報亭買的,五塊錢一本。」
賀晨雪低頭笑,刑術也忍不住樂:「行了,這事兒與那個叫薩木川的有什麼關係?」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與石三保一起押送到北京的還有兩百多苗民,這兩百多人大多數都活下來了,清廷吧其實就是想告訴其他人,我們不會濫殺無辜,只要你別作死,就不會死。」譚通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然後呀,這批人就在北京生活下來了,在香山那邊住著的姓薩的都是苗族的後裔。最重要的是,薩木川他是為數不多常年會回湘西老家的人,苗語說得也不錯,當然,現在苗族都不一定說苗語,那邊人說話和雲貴川的人差不多,處在三省交界處嘛。他的師父叫石可滿,是蚩尤拳的傳人,在當地很出名,一說苗拳師石可滿,沒有人不知道的,人人都給面子!」
刑術盯著譚通:「然後呢?」
「然後……然後你就和他一起去唄。」譚通抽了下鼻子,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我下面有個戲,得去橫店,抗日戲,道具煙火槍械什麼的都挺麻煩的,我必須得去,我師父交代的。」
刑術看著他:「哦——你就是找那個薩木川替代你是吧?」
「不是!我真沒時間!」譚通一本正經道,「我做的這行你知道的,要沒活兒的時候閒死你,開工了至少要忙兩個半月。」
刑術抬手一把抓住譚通的臉,輕輕捏著:「四十來歲的人了,跟我玩這個?說吧,你到底想要多少?開條件吧,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那點小心思瞞不了我。」
賀晨雪側臉,露出厭惡的表情。
譚通沒有看到賀晨雪的表情,只是撥開刑術的手:「你這話說得……咱倆誰跟誰呀?其實呢,是這樣,我馬上要結婚了,什麼都置辦好了,就差一輛車!」
刑術問:「說吧,多少錢?」
「奧迪q3!不是最高配呀,就是二十四五萬的那種,全部辦下來加保險也就三十萬出頭吧。」譚通一本正經地說,見刑術只是看著他,改口道,「能商量,能商量,少點也行,我買a3,還是手動擋的!」
刑術歎了口氣:「好,一口價,三十萬,我先給你十五萬,剩下的一半回來給,訂車也就給一萬訂金吧?等你回來,差不多能去付款接車了。」
「君子一言!」譚通伸出小拇指,「拉鉤上吊!」
「你才上吊呢!」刑術起身道,「你準備下,跟我回哈爾濱,我先帶晨雪去周圍轉轉。」
「好咧!」譚通起身,像店小二一樣將兩人送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刑術想起來什麼,轉身看著譚通。
刑術問:「那個薩木川,什麼價?」
譚通搖頭:「我不能幫他做主吧?他來了,你親自和他談,我估計不多,他這個人吧,樸實,沒那麼多事兒。」
刑術點頭:「那我走了。」
譚通:「我先收拾東西,電話聯繫!」
刑術領著賀晨雪離開,走遠了之後,賀晨雪才問:「你可真大方,出手就是三十個,你開當鋪是不是來錢特別容易?」
刑術走到賀晨雪跟前:「人情債是永遠沒法還的,如果我真的當他是朋友,他也當我是哥們,我請他辦事,就必須把錢給足了。因為這是出生入死,總不至於,他是我朋友,他就應該一分錢不要幫干忙吧?天下沒有這道理,萬一出了點意外,三十萬算什麼?一條命只值三十萬嗎?」
賀晨雪愣了下,點頭道:「照你這麼說,也對。」
「我知道,你是怕我吃虧,但我不會吃虧的,而且我是真把他當朋友,他也真把我當朋友,如果不是,他不會這麼開價,見我的時候直接就會把事兒給推了。」刑術牽著賀晨雪的手繼續朝著前面走,「你餓了吧?我帶你吃點東西去,想吃什麼?」
賀晨雪淡淡道:「隨便,吃什麼都行。」
……
哈爾濱某快遞公司倉庫跟前,徐氏兄弟已經會和,但他們沒有擺脫警察,而是帶著傅茗偉等人直接來到了這裡。站在倉庫門口的時候,徐財拿起電話,看著遠處的一輛出租車,那是傅茗偉麾下的第3組,也是最接近他們的一個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