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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賀晨雪開口道:「是,沒錯,我不知道誰背負的奇門秘密是真的,所以只能賭一把了。」
「所以你才慫恿我爸去找奇門?你知道他多大年齡了嗎?你知道他就是普通人嗎?你知道這樣會害死他嗎?」田煉峰越說越激動,竟然站起身來,隨後被閻剛一把拉了下來。
賀晨雪依然很平靜:「奇門就藏在忽汗國的一處遺址之中,這傳言其實傳了很多年了,從當年天眼教這個邪教創立以來,就存在這一說法,這一點,邢老闆應該清楚吧?」
刑術搖頭:「我真不知道,關於天眼教的事情,我都是前幾天才聽一個朋友說起的,在那之前,我就知道綠瞳的事情,而且只是基本的。」
賀晨雪點頭:「天眼教的教宗叫什麼名字,誰也不知道,但是後來打著天眼教旗號斂財的那個女人,我認識,她姓關,叫關芝青。」
「關芝青?」刑術和田煉峰異口同聲重複了一遍。
「你們認識?」賀晨雪說完,又搖頭,「不可能,她早死了。」
「她死沒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個女人的一些事情。」刑術給田煉峰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把關芝青與田雲浩的事情說出來,畢竟在田雲浩的往事中,關芝青這個人充滿了謎團,她與申東俊到底有什麼關係,田雲浩都不知道,當年的他也不想搞清楚,不過現在,這個叫關芝青的女人竟然浮出了水面,那麼巧又是當年借天眼教斂財的人?而且斂財的方式,還是說自己知道忽汗國的一處寶庫……
難道說那處寶庫就是奇門?不合理呀,申東俊不知道奇門的位置,而且奇門出現應該是在元朝後,大概明朝初期的這段時間。
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刑術和田煉峰更加吃驚,而根本不明白他們兩人為什麼那麼吃驚的閻剛也更加疑惑,賀晨雪道:「關芝青是我的奶奶。」
「扯淡!關芝青姓關,你姓賀!」田煉峰脫口而出,隨後發現刑術和閻剛都看著他,意識過來後,打了下自己的嘴巴道,「對,你是跟著你爸姓,你爸是跟著你爺爺姓……」
田煉峰隨後沉默不語,明明先前自己在賀晨雪跟前還有點氣勢的,這下好了,全丟了。
刑術回憶著田煉峰告訴自己的那個回憶,回憶中關芝青是一個連田雲浩都沒有搞清楚來路的神秘女人,只知道她曾經是精神病院中的一個醫生,只是推測它與申東俊之間有某種特殊的關係。
什麼樣的人才能與一個前偽滿洲國的特務頭子有關係呢?最重要的是,申東俊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關芝青不可能從他那裡得到有用的消息。
再者,關芝青為何會打著天眼教的旗號,說出忽汗國寶藏來蠱惑眾人?
刑術問:「賀小姐,你知道你奶奶為什麼要那樣做嗎?」
刑術不需要直接問關芝青的身份,因為賀晨雪如果知道她奶奶為何要那樣做,自然也就知道她奶奶的真實身份。
「為了找到奇門。」賀晨雪平靜地回答,「這是我唯一知道的答案。」
刑術看著田煉峰,田煉峰此時一直盯著賀晨雪,閻剛則是看著這家燒烤店的那扇落地窗戶外。
刑術往後一靠,直接道:「賀小姐,這樣吧,你爽快點告訴我,你現在想做什麼?」
賀晨雪的回答依然是那麼的模稜兩可:「找到奇門。」
「你……」田煉峰指著賀晨雪要發飆,被刑術將手按住。
刑術又道:「怎麼找?這麼說吧,從這一刻開始,在這裡的四個人算是一個團隊,你可以帶領這個團隊去找到奇門,我們聽你的,這個提議你不反對吧?」
賀晨雪指著自己的眼睛道:「我的眼睛連十米開外的地方都看不清楚,我怎麼來帶領這個團隊?這個重任只能交予刑老闆你,而我,只是一個跟隨者。」
刑術攤手道:「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天眼教,我不知道你奶奶身上發生的任何事情,現在我唯一知道的線索就只有三個字忽汗國,我知道這個地方原名叫渤海國,並且消失在歷史上千年之久的小國原來的京城就在現在的渤海鎮,至於其他的,我一無所知,怎麼領隊找?」
賀晨雪又道:「找不到雙瞳,找到田克,也許能找到。」
「煉峰、閻剛,你們倆暫時迴避下,我私下有話要對賀小姐說。」刑術看著賀晨雪對其他兩人吩咐道,田煉峰和閻剛對視一眼,雖然心裡不快,但還是照做,坐到遠處一桌,遠遠地看著刑術和賀晨雪。
刑術緊盯著賀晨雪道:「賀小姐,現在這裡只有我和你了,有話你可以直說,你不說,我幫你說。」
賀晨雪沉默不語,只是搖頭表示不懂刑術的意思。
「你被人威脅了,你只是一顆棋子,至於原因嘛。」刑術看著賀晨雪握著茶杯的手,「首先,你可能認識田克,但與他不熟悉,我相信你告訴田克我找出了那幅牆壁中的絕世畫,這話沒假,你沒有說謊,但我想田克絕對不是因為這句話而出走去尋找奇門的,應該有其他人,因為你如果那麼肯定田克知道奇門的所在位置,你就不會繞這麼大的圈子了。你每次的話中都會有一個重點,這個重點就是『雙瞳和田克兩人都知道奇門的所在地』,但是在田克消失之前,你只是一口咬定雙瞳知道奇門的秘密,根本沒有提過田克,因為在你找上我之前,田克只是在你計劃之外的一個人。」
賀晨雪不語,依然維持著先前的那副模樣。
刑術觀察了她一陣,又說:「我來梳理一下整個事情的過程吧,首先,你要找到雙瞳是真的,雙瞳是否知道奇門的秘密,這個我持保留意見,但是你找到雙瞳是首要目的,至於原因,只有你自己清楚,所以,你打著想尋找奇門的旗號讓我幫助你找到雙瞳,但我拒絕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找上了你,也許是威脅,也許是利誘,總之這個人讓你不得不與他合作,於是你按照他的指示告訴了田克關於畫被我拿走的事情,隨後田克要趕往舊樓去查看,但在途中,他肯定遇到了什麼事,導致他立即返回,收拾東西來到了牡丹江。與此同時,你也收拾好了東西,不僅是你自己的,還有為我們準備的,我們離開哈市之後,你也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牡丹江,我想這也是因為那個人的指示,因為你沒得選擇。」
說完,刑術深吸一口氣:「下面的事情,也許你不清楚,也就之前那幾個小時,我們是如何尋找田克,又遭遇到了什麼事情,我原本準備對你隱瞞的,但我覺得這對我們找到田克沒有好處,所以在電話中我就對你坦誠相見,全盤托出,而現在,我希望你也能夠將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如何?」
賀晨雪沉默許久,終於道:「你知道一線屯嗎?」
刑術皺眉:「一線屯?你是說那個傳說中的屯子?那不是海市蜃樓嗎?」
賀晨雪鬆開茶杯:「你讓他們倆過來吧,既然他們也算是你團隊中的一員,那麼這件事,他們也有權力知道,畢竟我不想再說第二次。」
刑術揮手叫兩人過來,田煉峰和閻剛坐定之後,賀晨雪就開口道:「一線屯的傳說在解放前很盛行,特別是偽滿洲國時期,而這個傳說是來自於滿清入關之前,說是當時滿清的齊佳氏狩獵的時候,無意間在荒野之中發現了一座村莊,村莊的房屋遠遠看去,像是扁平的,模樣很奇怪,不過當時的滿清戶籍記錄之中,並沒有這個村莊的存在,於是他們前往查看,但他們走到原本村莊應該存在的位置時,發現那裡只是一片樹林,什麼都沒有……」
因為這個村莊看起來是扁平的,快與地平線齊平了,所以傳來傳去就有了一線屯這個稱呼,清末民初的時候,清政府開禁放墾,鼓勵關內百姓前往關外,自此大批關內人士開始闖關東,隨後多年內,有很多人聲稱親眼看到了一線屯。
「但是每個人所說發現一線屯的位置都不相同,那時候就有人說一線屯只是海市蜃樓而已,只是幻境,投影的僅僅只是其他某個地方的屯子。但這件事並沒有因此結束,偽滿洲國成立之後,大概是在1938年左右,日本關東軍方面聯合偽滿的國防軍,對當時的抗日聯軍某部進行圍剿,我記得應該是趙尚志將軍的第三軍麾下的一支部隊,當時領導日本關東軍方面這支部隊的人叫做申東俊。」賀晨雪說到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刻意停頓了下。
聽到「申東俊」這個名字的時候,刑術和田煉峰渾身一震,沒想到事情繞來繞去又繞回申東俊這裡來了。
賀晨雪接著說:「申東俊的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朝鮮人,是個混血兒,他父親是當時日本駐朝鮮總督府總務部的一名高官,與當時任朝鮮總督的宇恆一成是親戚關係,但是申東俊的父親早年是一名間諜,也有朝鮮名字,為了日後的行動方便,申東俊也保留了朝鮮名字,只是在檔案中寫了自己的日本名字,至於叫什麼,我沒查出來。這些都是我早年前往韓國調查出來的。」
申東俊這個人對日本極為忠心,他甚至非常厭惡自己母親是朝鮮人這一點,如果誰當面向他提起這件事,他就會勃然大怒。當申東俊後來到了偽滿之後,因為父親的關係,從警察廳的一名小警察開始幹起,幾年之內接連提拔,後來開始負責北滿一帶的情報梳理工作,成績顯著,抓了不少當時的抗日誌士,同時也抓了很多流亡到偽滿的朝鮮獨立人士。這樣一來,加上申東俊的背景,他成為了當時偽滿情報機構的知名人物。
而那次圍剿抗聯的行動,申東俊也是有私心的……
「你說申東俊有私心,是因為他1935年左右就知道了奇門的秘密,對嗎?」刑術直接問,因為在田煉峰告訴他田雲浩的回憶中,申東俊說過,自己為了找奇門,找了十年,而當時他在刑場上審問刑仁舉的時候是1945年。
賀晨雪點頭:「是的,但申東俊在1935年發生了什麼,我沒有查出來,這一點一直是個謎團,我只知道1938年那次的行動,申東俊的目標是為了上山搜捕一個叫做刑仁舉的逐貨師,他收到情報說刑仁舉在那個地方,但為了掩飾自己的私心,他聲稱是去搜捕抗聯的一支部隊,巧合的是,當時的確有一支抗聯的部隊活動在那一帶。」
刑術和田煉峰此時更加驚訝了,刑術倒是沒有表現出來,田煉峰一直微張著嘴,他現在有些糊塗了,其實他父親田克將這些往日的故事告訴他的時候,讓他像背書一樣背下來,他當時也覺得很苦惱,並沒有產生好奇心,因此並不知道其中很多關鍵的細節,例如刑仁舉當年是什麼時間前往的關外,又是什麼時候被偽滿方面逮捕關入監獄的?
唯一知道的就是,申東俊說過,他在五年前,也就是1940年左右,在哈爾濱監獄道裡分監見過刑仁舉,換言之,刑仁舉應該是在1940年之前被捕入獄的,但應該不會是在1938年那次行動被捕的,原因很簡單,如果申東俊早就抓住了刑仁舉,並且確認了他的身份,他也不會在1945年的時候才再次在新京監獄中去尋找並且審訊刑仁舉了。
對當事人來說,這些都不算是秘密,只是一段經歷,而對現在的刑術等人來說,全都是無法輕易解開的謎團。
刑術聽到這裡,看了一眼田煉峰,田煉峰大概明白刑術的意思,尋思了下點點頭,隨後刑術對賀晨雪道:「賀小姐,你應該知道,田煉峰的爺爺就是田雲浩,所以,我們也算知道申東俊這個人,現在看來,我們知道的事情可以互補,算是一種情報、線索上的分享,等你說完這件事之後,我想,你應該會提到你奶奶在解放後的事情,在那之前,我必須得告訴你,不管你知不知道,還是你知道打算隱瞞,都有一個事實無法抹滅,那就是解放後申東俊與你奶奶關芝青有某種特殊的聯繫,不過這種聯繫是什麼,需要你告訴我們。」
賀晨雪微微點頭:「我還是先說一線屯吧,不過現在咱們需要換個地方,把飯菜打包,我們去酒店。」
一直沒說話的閻剛此時立即贊同道:「我早就想這麼說了,因為外面有人監視,不知道是誰,但開著車來回過了好幾趟了,走吧,這裡不安全。」
閻剛正說著的時候,白仲政開著的那輛捷達從門口緩緩經過,隨後還故意停了一下,緊接著又離開了……
第二十三章:一線屯
刑術等人拿著打包的飯菜,跟著賀晨雪來了已經定好的五星級酒店,之所以賀晨雪要定這麼高級的地方,並不是因為舒適,而是因為安全。這家酒店,上下電梯都需要房卡,步行的樓梯也帶自動鎖,只有在有火警的前提下才會開放。
走進賀晨雪所開的那套房之後,田煉峰瞪大眼睛看著這間套房,像個土包子一樣鑽來鑽去,最後才回到眾人所在的客廳中,拿起一串烤肉,邊吃邊說:「賀小姐,看來你平時沒少賺呀,這種五星級酒店的套房,一晚上得好幾萬吧?」
賀晨雪淡淡道:「太誇張了,只是豪華套房,我是他們的高級會員,一晚也就是2000元左右,很便宜。」
「一晚2000元還便宜呀?」田煉峰四下看著,「我一個月才賺幾個錢呀。」
「別說廢話了,說正題吧。」閻剛皺眉道,喝著自己的糯米酒,「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兩點,第一,找到田克,這是我的任務,第二,就是找到害我戰友的那孫子,至於你們要找的奇門裡面的東西,什麼財寶呀之類的玩意兒,我沒興趣,不過話說在前頭,如果要請我繼續做下去,價錢得另算,我是拿多少錢干多少事,你們要是同意,就說話,不同意,我做完頭兩件事就回哈爾濱。」
刑術看著賀晨雪道:「賀小姐,你認為呢?」
「你請來的人,你決定。」賀晨雪依然是那副語氣。
刑術搖頭:「從在哈市,我被迫開了你那輛車來牡丹江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是僱主了,按照行當裡面的規矩,僱主說了算。」
賀晨雪點頭:「我沒什麼意見,我眼睛不好使,路上大家也需要互相照應,田先生是事主,必須跟隨,這也無可厚非。」
田煉峰這麼一聽,覺得賀晨雪話中的意思好像說自己是拖油瓶?剛要辯解什麼,被刑術一眼瞪了回去,接著刑術道:「賀小姐,既然事情咱們談妥了,那接下來你應該說說當年在一線屯發生了什麼事吧?」
「行,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辦,這件事非常重要。」賀晨雪說完起身來,掏出一塊斷裂成兩塊的,上面什麼都沒有雕刻的玉塊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面道,「刑老闆,你認識這是什麼嗎?」
刑術看了下,問:「可以上手嗎?」
賀晨雪點頭,刑術拿起來,仔仔細細地看著,邊看邊說:「上下不一樣,上面是冰種,下面是花青種,已經開裂了,這東西不值錢了,你拿出這個來是什麼意思?」
「這叫斷玉,是鑄玉會中無法斬玉出師的人,所給的一種信物,這麼說吧,就等於說你去上學,沒有拿到畢業證,只給了一個結業證,是一樣的道理。」賀晨雪的聲音有些低沉,「按照規矩,我這樣的人是無法從事這一行當的,因為我壓根兒就沒出師,但是鑄玉會還有個其他規定,考慮到很多弟子學了十來年只有這麼一門手藝,不從事這一行只能餓死,所以定下了,未出師弟子如果嫁娶了其他出師弟子,便可以從事這一行當的規矩。」
「什麼意思?」刑術立即問,心裡又很惱火,覺得這娘們的事兒怎麼這麼多呢?旁邊的田煉峰和閻剛心裡也是這個想法,覺得這女的太墨跡了。
賀晨雪又道:「所以,我後來為了從事這一行,聲稱在我到了適婚年齡那一年,就嫁給了一個叫做凡孟的人,實際上這個人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也是鑄玉會的弟子,死在湘西一帶的山中,極少有人知道這件事,上面的人想查證很難,所以,我算是成功了。」
刑術皺眉道:「賀小姐,我還是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其實會中已經在懷疑我了,一旦他們開始懷疑我,我就完了。」賀晨雪眉頭微皺。
田煉峰緊張道:「他們會清理門戶?」
賀晨雪搖頭:「那也不至於,但他們會找到我之前違反行業規定的一些證據,想辦法將我踢出這個行當,讓我無法當鑒定師,就是說斷了我的活路,刑老闆,你應該理解……」
刑術點頭,如前些日子他對田煉峰所說的一樣,其實做他這一行的很可憐,因為幹了這一行,再沒法干其他的事情了,一切都得從頭來過。現在的很多典當行,說是典當行,其實都差不多和小額貸款公司一樣了,說白了,就是放高利貸的,雖說典當行從根本上與放貸的差不多,不過朝奉這一職業在刑術他們眼中,卻是很神聖的,而正兒八經的當鋪十分稀少,整個大東北,乃至於全國都找不出幾家來。
閻剛喝著糯米酒,問:「賀小姐,你就直說了,你有什麼要求?」
「我希望有人能假扮凡孟,幫我渡過難關。」賀晨雪說著,下意識看向了刑術,「不過凡孟也是個很有實力的鑒定師,一般人要假扮他很困難。」
賀晨雪言下之意,等於是說明了,眼前三個男人當中,只有刑術符合這個條件。
刑術也不傻,他立即道:「怎麼假扮?凡孟的樣子和我們長得又不一樣。」
「很少有人見過凡孟的樣子,那次去湘西,凡孟和認識他的人全都死了,唯獨活下來的人只有一個,而那個人也失蹤了,所以就算有人假扮凡孟,也沒有人會認出來。」賀晨雪說完,直言問道,「刑老闆,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閻剛和田煉峰看向刑術,刑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總覺得賀晨雪此時此地提這件事是有目的的,但目的是什麼,他說不出來,不過他知道,要是他不答應,賀晨雪就會將時間耗下去,耗到自己答應為止。
最終,刑術還是答應了,他看著賀晨雪點頭道:「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凡孟的大致情況吧?有人問起,我也好有個應對措施吧?」
其實刑術是想從凡孟這個人的身上找出點賀晨雪的東西,但賀晨雪卻說:「你就說自己失憶了,這是最好的辦法。」
刑術知道賀晨雪估摸著是想用這件事來牽制自己,再糾結下去只會耽誤時間,只得點頭道:「好吧,我答應,現在,你應該說說一線屯的事情了。」
賀晨雪微微點頭,開始講述關於1938年一線屯再次現世的過程——那是1938年的冬天,是民國二十七年,偽滿洲國的康德五年,日本的昭和十三年,當年的3月18日,日本扶持下的傀儡政權中華民國維新政府成立,而申東俊的清繳行動也於當日展開。
實際上,申東俊帶領下的這支混編軍隊,所謂的日本關東軍人數只有不到50人,剩下的200來人都是偽滿國防軍,號稱3個連,實際上人數達不到三個連,所攜帶的武器,基本上都是以三八式步槍為主,部分偽滿軍隊的士兵還在使用老式的村田步槍,重武器只有十一年式輕機槍,擲彈筒還有迫擊炮,因為必須要達到一定的行軍速度的關係,他們連重機槍都沒有攜帶,認為有擲彈筒和迫擊炮之類的曲線打擊火器,就可以完全壓制住他們要剿滅的抗聯部隊。
實際上,在申東俊的情報中,這支抗聯下面的小部隊人數並不多,只有不足30人,而且基本上以傷員為主,畢竟申東俊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去抓捕刑仁舉,而不是真的要去剿滅抗聯部隊。
「那次行動,申東俊是有私心的。」賀晨雪淡淡道,「原本他只是想調集兩個連的偽滿軍同行,但當時關東軍方面表示擔心他,才派遣了那50人的關東軍士兵,實際上是為了監視他。」
刑術道:「申東俊就算是有地位,但實際上他有權力調動的只有偽滿的軍隊,關東軍方面他即便是有正當理由,也需要申請,申請也不一定批准?」
「是的。」賀晨雪應道,「而且按照規定,他必須要通過關東軍憲兵隊方面申請,無法直接向關東軍司令部提交申請,當時還沒有爆發諾門坎戰役,在那之前,偽滿軍隊的戰鬥力實際上是被高估的,諾門坎戰役之後,關東軍方面才意識到偽滿軍隊的戰鬥力十分低下,於是才開始進行整頓,不過申東俊當時需要的就是一支戰鬥力不是很高,但又聽話的隊伍,這樣一來,他才能駕馭得住。」
閻剛此時問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申東俊是從哪兒出發的?在哪兒調動的部隊?朝著哪個方向走?目的地在哪裡?這些你都清楚嗎?」
「大概清楚。」賀晨雪點頭,摸出一份地圖來,指著上面道,「申東俊最先是從新京,也就是長春出發的,然後到達了哈爾濱,又從哈爾濱前往了牡丹江。」
閻剛指著地圖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當年,他直接從長春前往牡丹江,要比從哈爾濱過去稍微近點才對?他這不是繞遠了嗎?」
刑術指著地圖道:「他應該是去哈爾濱申請調集軍隊吧。」
「應該是。」賀晨雪點頭道,「他到達牡丹江之後,帶著監視他的那支50人的關東軍部隊拿了調令,帶著牡丹江本地的偽滿軍乘坐火車到了寧安。」
田煉峰此時立即問:「當時火車有那麼發達嗎?」
閻剛點頭道:「有!從清朝開始就修建鐵路,到了偽滿時期,東北的鐵路線可以說相當發達,當時乘坐火車從哈爾濱到牡丹江,期間一共有25個站,從牡丹江到當時的日本殖民地朝鮮境內還有22個站,火車是當時東北最主要最發達的交通工具。」
賀晨雪此時有些吃驚地抬眼看著對面的閻剛,田煉峰也看著他,刑術卻半點都不驚訝,因為閻剛以前就是東北某特種大隊出身的,他對東三省的地形熟悉程度就像是自己的身體一樣,而且他家中還有各個時代繪製的各種交通地圖,從前些年開始,閻剛也開始擴大自己的知識面,不僅限於東三省,也開始研究全國地圖了。
術有專攻,一個好的追蹤者,不可能對地形不熟悉。
閻剛發現兩人看著自己,反倒很奇怪:「幹嘛看著我?」
田煉峰拿著啤酒舉起來:「閻王爺,我敬你,佩服,你竟然能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