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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節

但是白天一過,嚎叫聲就停止了。大當家也只有晚上才會出來活動,背著手在村子裡走來走去,或者到附近的山上轉一轉。
時間一長,十里坡的一些人感覺奇怪,有的家戶裡的女眷喜歡傳閒話,就偷偷的跑到大當家的居所附近偷看。今天這個來看看,明天那個來看看,傳來傳去,傻子媽就從閒話裡得到一些信息。
有人說,大當家每天白天都呆在一個鐵籠裡,鐵籠的鐵欄杆和小臂一樣粗,大當家的臉上罩著一個鐵面具,在籠子裡狼嚎。
就因為這樣,這些女眷們覺得大當家很怪異,但就是這樣一個怪人,把山槓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最開始,葛家人對大當家不感冒,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十里坡好像慢慢臣服了大當家,從家族幾個高層的元老,一直到山槓爺這樣的中堅力量,對大當家言聽計從。
大當家的感覺很敏銳,在不久之前,就隱然預感到會有人對十里坡下手,所以動員葛家人,從這裡遷徙。好多人在這兒生活了半輩子,不願離開,但是葛家幾個頭面人物都服從了大當家的,下面的人有意見也不管用,全族陸陸續續的從十里坡搬走,分散到了幾個不同的地方。
傻子媽說著這些,我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葛家人是什麼秉性,我太瞭解了,總覺得是這片大山裡最高貴的族群,讓一個外人來插手家族裡的事務,這根本不可能。但就是這個怪怪的大當家,創造了一個奇跡。
我就在想,這個大當家到底有什麼過人的本事能讓葛家臣服他就算再強,再有過人之處,也必然強不過地仙。地仙第二次屍解已經十來年了,不算秘密,山槓爺受過地仙的提點,他知道地仙就在這片大山中蟄伏著。
但是傻子媽不知道更多的情況,也不知道葛家為什麼會聽從大當家的話。
「孩子,你快走吧,那些人還在十里坡,我怕他們會追上來,你走,什麼都不要管,我在這裡熟,他們真追過來,我會拖著他們」傻子媽說著說著,眼裡又開始湧淚。
「我沒事,沒事」我覺得子一酸,她是傻子的母親,可是對於我這樣一個從小就沒有母親的人,她目光裡那種母愛,讓我心酸且溫暖。
「孩子」傻子媽哭了起來,顫抖著伸出手,在我臉上輕輕摸了摸,道:「以後你要小心」
我點點頭,轉身朝山的深處走去,走了幾步,我想起了些事情,回頭跟傻子媽說,讓她到觀星嶺附近的那個小村子。村長家的孫女香香,是傻子的親妹妹。
傻子媽喜出望外,當時就歡天喜地的走了。我目送她走遠,從深山裡繞了個彎。傻子媽說,葛家的一些頭面人物,現在都在高粱堡附近,這些人平時不會輕易露面。
傻子媽的講述引起了我的猜測,還有很大興趣,我倒真的想見識見識,這個大當家,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一路走,一路跟小毛孩兒作伴,教它認字。這段日子,大山裡很不太平,道同和大當家這兩個人的名字,聲動四方,雙方都在大張旗的招兵買馬,各有目的不同的人絡繹不絕的投奔他們。我刻意的打聽消息,道同和大當家這兩幫人明顯處於一種敵對的狀態,偶爾遭遇,會產生摩擦。
我知道,他們都想把對方肅清,讓大山處於自己的掌控中。
高粱堡這邊,有一個廢棄的村子,前些年打仗的時候,村民都跑光了。大當家選擇這個地方作為一個臨時的窩點,離高粱堡越近,來來往往的人就越多。我在高粱堡附近暗中觀察了幾天,果然就發現高粱堡附近的一個山窩,臨時用木頭和石塊搭起來一片房子,所有的指令,都是從這裡傳出去的。
毫無疑問,那個大當家,還有葛家的幾個頭面人物,必然都聚集在這兒。
我很耐心,力求把這些人平時的行動規律搞清楚之後,再做打算。經過兩天的觀察,我離這片山窩越來越近。
這天清晨,我和前兩天一樣,潛伏在山窩周圍,打算繼續窺探一番。但是這邊剛剛趴下,陡然從山窩旁的峭壁上,轟隆轟隆的落下幾顆手榴彈。
手榴彈在山窩裡轟響,頓時把窩棚裡的人給炸了出來,人剛一露頭,峭壁上也跟著出現了人,居高臨下射擊,槍聲響成一片,山窩裡的人頓時成了活靶子。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拼了命朝山窩外面跑。
我在外面暗中看著一個又一個的葛家人倉皇出逃,卻始終不見那個大當家的影子。
第二百四十二章追擊大當家
這個山窩都是葛家的頭面人物,一出情況,高粱堡那邊就收到消息,趕來救援。混亂和硝煙之間,山窩裡的人都被接應了出去,隨後又對山崖上方的襲擊者展開反擊。周圍亂成一團糟。
那個大當家呢我一直看的很仔細,雖然葛家的人我不可能都認全,但看來看去,始終都沒有見到一個文縐縐的人。
眼見著周圍殺聲震天,我就開始懷疑,懷疑那個大當家是否還留在山窩裡沒有出來。我來到高粱堡,全完是衝著大當家來的,所以幾經思考,就想進山窩裡去看看。
山窩裡的人一離開,戰場也隨即轉移到山窩四周。我藉著滾滾濃煙的掩護,從山窩旁貼著邊兒溜了進去。山窩裡的房子都是臨時搭建的,簡陋而且很少。但是我這邊剛進山窩,還沒有站穩腳。從濃濃滾動的煙塵中,一下子衝進來好幾個人,為首的那個,正是山槓爺。
」你們都瞎了眼」山槓爺發了很大的脾氣,一邊跑一邊不斷的呵斥身邊的人:」遇見事情,敢把大當家留在山窩裡頭」
幾個人不敢吱聲,跟著山槓爺朝前狂奔。戰場轉移,山窩裡面的硝煙未滅,但其實已經沒有太大的危險。山槓爺帶著人一路跑到那片臨時搭建的窩棚之間,一陣忙亂,幾個人合力從裡面抬出一個很大的鐵籠子。
鐵籠子被布蒙著,非常沉重,幾個人抬著都吃力,舉步維艱。
」叔爺,現在山窩裡頭其實倒是太平的。真把籠子給抬出去,反倒有危險。」一個人對山槓爺道:」外面都打成片了,籠子這麼沉,咱們抬著腿腳不利索,很容易被攻擊。」
山槓爺琢磨了一下。感覺對方說的有道理,於是招呼人把籠子抬到山窩裡一個很隱蔽的地方,然後搬了幾塊石頭,把籠子擋住。
」看好籠子,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山槓爺轉身就朝外面跑,敵人的攻勢非常猛烈,葛家抵擋的吃力,山槓爺要出去禦敵。
山槓爺一走,我就放了一半心。看管籠子的幾個葛家人,我能夠對付的了。等到山槓爺走遠了,我悄悄的摸出來,藉著混亂靠近藏放籠子的地方。看管籠子的一共五個人,將要接近對方的時候,我驟然出擊,雙拳裹著滾動的陰雷電芒,三下五除二就把對方放倒在地。外面的打殺聲一直沒有停止,山窩裡的動靜被掩蓋住了,無人察覺。
幾個看守被打倒之後。那個沉重的鐵籠子就在眼前,我輕輕揭開籠子外面的布,但是剛剛把布掀開,籠子裡就有什麼東西重重的撞了過來,唰的從裡面伸出一隻手。
我一直全神戒備,這隻手伸出來的時候,我立即躲了過去。與此同時,我看見了被關在籠子裡的那個人。
他像是一隻困獸,臉上戴著一塊用鐵皮打造的面具,他的身材瘦弱,臉龐完全被面具擋住了,只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那雙血紅的眼睛,升騰著一股懾人的殺氣,頓時就把我震住了。這個人雙手死死的抓著足有小臂粗的鐵欄杆,一動不動的望著我。
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憑著傻子媽提供的信息,我就感覺到,這個人,正是那個神秘又擁有巨大能量的大當家。
當我親眼看見這個大當家的時候,腦子一下就迷糊了。山槓爺顯然是把大當家當成首腦來看待的,葛家就是遵從大當家的指令,才丟棄了生活千百年的十里坡。但大當家此時此刻就像是一個被困死的死囚,被鐵籠子禁錮著,難以脫身。
」殺過去」
就在這時候,山窩外面隱約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爭鬥聲,不僅有人短兵相接,其間還夾雜著凌亂的槍聲。高粱堡的人大半是臨時招募來的,沒有嚴密的組織,被人一打就散了,只是仗著人數眾多,還在支撐。此時此刻,我分不清楚到底是襲擊者被逼到了這裡,還是高粱堡的人被逼到這裡,反正亂糟糟的一群人,聚集到了山窩外面。
砰砰砰
槍聲大作,子彈橫飛,山窩裡的草木和窩棚都被引燃了,濃煙一股一股的。我被迫躲到了鐵籠子旁邊的石頭後面。子彈打在鐵籠子的欄杆上,火星四濺。
」那邊有東西」攻入山窩的人趁著濃煙飛舞的間隙,看到那隻鐵籠子,立即就衝了進來。對方手裡有槍,我只能臨時再變換藏身地,躲避對方的槍口。
身形一閃動,衝進來的幾個人不由分說,舉著槍就是一通亂打,我的動作快,立即藏在石頭後面。橫飛的子彈大半被鐵籠子的欄杆擋住了,但是有一顆子彈恰恰打在籠子外的鎖上,山裡用的鎖,都是那種笨重又老式的鎖,一顆子彈過來,就把鎖給打斷了。
要糟我眼睜睜看著鐵籠子的鎖被打斷,卻不敢靠近。籠子裡被鎖著的大當家抬手把斷鎖撥開,用力的推開鐵籠沉重的門。
」不准動」幾個人已經衝到了鐵籠子邊上,他們明顯看見了正順著籠子朝外爬的大當家,一起舉著手裡的槍。

大當家的身子已經爬出了一大半,他的臉上被鐵面具罩著,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睛卻紅的像是要滴血了。
大當家的動作猛然快了起來,快到連我都看不清楚,他如同一道閃爍的光線,從鐵籠子裡一躍而出,不到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衝到那幾個人身前。
在這種已經快到極致的速度面前,普通人反應不過來,手裡的槍完全變成一塊廢鐵。雙眼血紅的大當家抬手揪住一個人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對方的脖子如同紙紮的一樣,被扭的粉碎。骨頭崩斷的聲音還沒有消失,大當家又抓住旁邊另一個人的胳膊,卡擦一聲,硬生生把這人的胳膊給撕了下來。
這幾個荷槍實彈的人在大當家面前,完全變成幾隻待宰的羔羊,不到幾個呼吸的時間,現場只留下一串慘烈的哀嚎和滿地鮮血。大當家赤手空拳殺了這幾個人,血紅的眼睛在周圍掃視了一圈。
轟隆
山窩外面發出一聲轟響,應該是一顆手榴彈被引爆的聲音,這聲轟響好像驚動了大當家,他兜頭就朝著山窩外面狂奔出去。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跑,我就不由自主的在後面跟。
山窩外面的人打的亂糟糟的,大當家像一匹發了瘋的野馬,沒人能擋得住他。不管是敵人,還是高粱堡的人,大當家全都沒放在眼裡,一邊猛跑,一邊抬手把面前的人打的人仰馬翻。這樣狂猛的衝擊,誰都阻擋不住。等我跟上去的時候,大當家已經突出重圍,朝山窩東邊跑去。
我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追擊,大當家剛才露了幾手,功夫強的嚇人,但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就算不能生擒活捉他,至少也得把他的來歷弄清楚。所以他在前面跑,我就在後面追。
」站住」
我們一前一後的疾馳在山窩東邊的山路間,有兩個人在後面追趕,抬手放了幾槍,我躲了過去,但是跑在前面的大當家身子猛然一顫,一條胳膊被子彈打中了,鮮血順著傷口狂湧,不過這一槍沒有打中要害,大當家只是微微一頓,就繼續朝山的深處逃去。
跟了一段路,我就感覺非常吃力,他的腳力太快了,我得用盡全力才不至於把他跟丟。但是我對這邊的地勢不熟,尤其是在山路上,很不利於追擊。我們前追後趕的跑了大概有十幾里路,大當家越跑越遠,而且周圍的地勢也越來越複雜,我漸漸力不從心了。
大概又是五六里路之後,我放慢了腳步,因為大當家徹底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我不甘心,而且總覺得這個人真的有些怪,把他跟丟之後,我就在周圍仔細的繼續找,他的胳膊受了傷,流血會造成體力衰減,一直找下去,沒準會有收穫。
我就在高粱堡附近錯綜複雜的山地裡找著,時間在不知不覺的流逝,一直找了大半天,卻再也沒有找到大當家。
足足奔波了一整天,我有點點疲憊,眼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我也不得不做好離去的準備。
就在我想要放棄的時候,在前面一片稀疏的草皮上,一眼就看到了幾滴血跡。血跡還沒有完全乾涸,說明滴落在草皮上的時間不長。看到這個,我又來了精神,同時把動作放的很輕,躡手躡腳的順著血跡,繼續跟了下去。
草皮旁邊,是十幾棵散落在山間的樹,此刻,只剩下一縷夕陽的餘暉,那十幾棵樹都不粗,走到這裡的時候,我看到不遠處的一棵樹背後,斜倚著一個人。
我立即警覺,因為我看見這個斜靠著樹的人,就是追擊了大半天的大當家。那顆打傷他的子彈可能沒有傷到骨頭,只是皮肉傷,傷口的血跡凝固,但血痂又在胳膊甩動之間撕裂,反覆了幾次,大當家半邊身子都染著血,靠著樹一動不動。上豆木血。
ps:
第二更到了,大家明天見
第二百四十三章人心
看著半邊身軀已經被血跡染紅的大當家,我心裡不僅緊張,而且開始嘀咕。傻子媽還有其他人說起大當家,都說那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是他從山窩裡殺出來的時候,比發了瘋的老虎都可怕。根本不像個什麼讀書人。
我對他有一些畏懼,所以保持著一定距離,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大當家靠著樹,好像昏昏欲睡,但是一想起他那雙血紅的眼睛,我就又感覺不踏實,所以暫時打算靜止不動,看看再說。
我找到大當家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在這邊又悄悄的觀察了段時間,日頭完全落山了,夜幕開始降臨,山間墜入了夜色中。幸好修行了這麼久。感官超強,只要不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深夜,我大概還能看的清楚。
看了這麼久,我覺得不太對勁,大當家靠著樹已經有個把時辰的時間了,就和死了一樣一動不動。我真的懷疑他是不是出現了什麼意外。
就在我開始疑惑的時候,大當家靠著樹的身子,慢慢的歪倒,最後軟塌塌的躺到了地上,好像脊椎骨被抽掉了。
我說不清楚他到底是死了,還是因為什麼原因昏厥了。按道理說,他手臂上的傷並非什麼嚴重的致命傷。
我躡手躡腳的從暗處走了出來,一點一點靠近躺倒在地的大當家。隔著一層鐵面具,就無法看到他完整的臉龐,他的身上全是血。眼睛緊閉著,手腳好像微微都有些僵冷。我慢慢伸出手,想去探一探他的鼻息。

我的手還沒完全伸過去,就看到鐵面具後的那雙眼睛,一下子睜開了。我頓時一驚。閃電般的縮回手,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不停的張合,退出去幾步,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大當家非同泛泛,但如果我要拚命,他也不會輕易就把我擊敗。
在大當家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他眼睛裡那片猩紅的血色褪去了,目光平靜深邃,但平靜的目光卻有一種令人揣摩不透的深度。讓人看不出也摸不透他的深淺。我的拳頭攥的很緊,因為就是這個人,把銀霜子黃三郎老狐狸逼到無路可走的境地裡。
一想起下落不明的銀霜子,黃三郎,再想起麒麟峽裡被大火燒死的老狐狸的子孫,我的手就在發抖,因為氣憤,也因為仇恨。
」我不想殺你,如果要殺,很多年前就把你殺了。不會等到今天。」大當家慢慢的坐了起來,又站直身子,透過鐵面具,望著我。
的確,我感覺不到他對我有一點點殺氣,他是那麼平靜,語氣又是那麼平和,就好像兩個熟識的老朋友在侃侃而談。一時間,我分辨不出來他的這種平和到底是偽裝出來的,還是發自本心。
」你為什麼要逼死我的朋友」不管對方態度是否友好,我都不可能把銀霜子的事情給忘記。
」我只是要替你掃清這片大山,把所有的人都掃清,留給你一個沒有任何紛擾的戰場。」大當家負手而立,道:」你愛的,你恨的,我都替你抹去,沒有後顧之憂,沒有一點牽掛。我不想你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擾亂了思緒,帷幕快要落下的時候,任何外界的干擾,都會影響到你。」
」你到底是什麼人,大當家」我幾乎聽不懂對方說的話,但是這個突然就從大山裡冒出來的大當家,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不用他說明白,我就明白,他必然知道我身上背負著沉重的使命。
」這件事,太重要了。」大當家微微的轉過臉,把目光投向這片大山的極盡遠處,道:」這麼多年,你不會知道有多少人為這件事在拚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現在,它到了快要最終結束的時候,無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麼,那都是天數,我不能逆天,只能以天意來定局。陸山宗,你是一顆棋子,卻是可以定鼎四方的棋子。」上低盡血。
」多謝你高看我了。」我一邊應對,一邊就暗中的觀察,暗中的琢磨,這個出現不久的大當家,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又是什麼來歷聽他說話的語氣,這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山裡人。
」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大當家邁動腳步,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道:」你想知道我是誰,跟我來。」
我看著大當家一步步的走近,就產生了警覺,但是他身上還是沒有波動的氣息,從我身邊靜靜走了過去,朝著高粱堡那邊走去。
這時候,我就猶豫了。人都說大當家是個文弱書生,但我知道他不是,這個人的本事不算超強,和地仙屍仙無法比擬,然而在人中,卻是絕對的強者,如果他真想殺我,不會使用什麼計策,直接在這兒就動手了。
小毛孩兒從後面的草叢裡溜出來,扯了扯我的褲腳,我看看它,再看看已經走出去幾丈遠的大當家,一咬牙,就暗暗的跟了過去。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著,大當家不喜歡多說話,知道我跟在後面,一路上卻不言不語。我們走的很快,腳下生風,等到午夜時分,已經走回了高粱堡。
高粱堡的戰鬥早已經結束,這邊的葛家人畢竟人數眾多,一番大戰,死傷不少,但也重創了敵人。大戰結束之後,高粱堡的人沒有離開,全部聚集在山窩附近,山窩裡幾個窩棚燈火通明,那些葛家的頭面人物,正在緊張的商議什麼。
大當家不動聲色,繞過山窩的入口,從旁邊峭壁之間一條陡到極點的路,慢慢的攀爬下去。我站在峭壁邊緣遲疑了,就算大當家沒有殺氣和敵意,但我心裡已經隱隱把他當成了最大的敵人。
」陸山宗,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這片大山裡所有和你有關的人都掃平嗎我只想告訴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人都是會變的。兄弟,夫妻,朋友,誰能保證海枯石爛都不改初心他們今天憐你,幫你,但時過境遷,說不定,就會變成你的大敵。」大當家對我道:」我想讓你看看,什麼是人心。」
大當家說完這句話,沿著峭壁上那條幾乎不算是路的通道朝山窩下面爬。我受了很多次蒙蔽,也無數次提醒自己,再也不能輕易相信別人,但這個大當家卻給我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我能預感,他就算把銀霜子那些人都殺了,也不會動我一根手指頭。或許,就如他所說,他要給我開闢出一塊沒有任何牽掛和困擾的戰場,讓我可以以最平靜的心,去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
我不知不覺的邁動腳步,跟著大當家從峭壁上爬了下去。山窩的守衛,大多聚集在入口和四周,沒人能想到,我和大當家會趁著夜色從那麼陡峭的峭壁上爬下來。我們兩個爬到山窩底部,然後又悄悄的靠近了燈火通明的窩棚。
窩棚裡傳出了激烈的爭吵聲,不用目睹,我就能聽出山槓爺的聲音。山窩白天一番大戰,大當家又在混亂中從鐵籠裡掙脫逃遁,幾個葛家的頭面人物聚在一起商量這件事,一直商量到現在。
」那個人既然走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有葛家人道:」我們葛家的事,得由我們自己做主。」
」是啊,住了多少年的十里坡,就憑他一句話,大伙說走就得走,搬遷的乾乾淨淨,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平白無故招惹道同那夥人,到底圖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