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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節

我就在屍體旁邊挖了個坑。打算把它埋進去,但是坑剛剛挖好,就覺得院牆的拐角,有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這邊一抬起頭,我頓時就吃了一驚。
一個大概只有三歲左右的孩子,從院牆那邊探出頭,正在看我。莫須村的人已經死絕了,大人都難以倖免。何況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但是現在正是白天,不可能有髒東西露頭,我壓住心裡的驚訝,仔細的打量他。
這個孩子很白,臉盤上有一雙大眼睛,看著非常機靈。他藏在院角那邊,彎著眼睛望向我。我試著喊了他一聲,這個孩子一扭臉就跑了。我丟下鐵鍬去追,但是轉過拐角,孩子已經無影無蹤。
我就覺得很不可思議,脊背上亂冒涼氣。院牆的拐角我三兩步就能跨過去,可是就這麼三兩步的時間裡,那孩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就算是隻兔子也不可能跑的那麼快。
隱隱約約之間,我覺得有點不踏實,轉身回去,匆忙把那具屍體埋了,然後離開了莫須村。
這件事對我沒有造成什麼影響,過了兩天就漸漸淡忘。莫須村之後的路我也很熟,一路走著,離村子越來越遠。
這天晚上,我走的有點累,就打算吃些乾糧,然後湊合休息一會兒,到天亮再走。吃過東西,我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合衣躺下,自從上次荒山靜修之後,我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臨睡前,讓魂魄出竅,在身體周圍飄蕩半個時辰,一次兩次或許沒有什麼效果,但日積月累,對魂魄是一種磨練。
魂魄從陰眼出來,在身體上方不停的飄動。我就想著,等到日游境界完全鞏固,或許走的遠了,可以找個地方容納身軀,然後魂魄夜遊,一夜跨越無盡的大山,到大蠻山去看看銀霜子。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不遠處的地方,一下子閃出兩隻幽綠的眼睛。我看得出,那是一條土狼的狼眼。
但是磨練到這個地步,一條土狼對我完全構不成任何威脅,我的魂魄不慌不忙的回歸身軀,然後站起來,朝那邊看了看。
這一望之下,我的眼睛就直了,心頭那種驚訝,再一次呼之欲出。
不遠處的地方,的確站著一條壯碩的土狼,但是那條土狼的背上,騎著一個三歲大的孩子。就是我在莫須村曾經見過的小孩。
他一直都在跟著我
我本來把這個事情已經忘的差不多了,然而此時此刻再看到這個騎在狼背上的小孩,頓時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如果不是刻意跟蹤,他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小孩騎著土狼,就好像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山裡一般沒有別的野獸,狼就是最兇猛的,但小孩胯下的土狼,溫順的如同一隻貓。
我拔腳就追了過去,那個只有三歲大的小孩兒抓著狼脖子上的毛,土狼頓時撒腿就跑。我的速度已經夠快了,但不足以追上一隻全力狂奔的狼。大概也就追出去百十丈遠,土狼已經跑的追擊不上。
眼看著追不上對方了,我只能被迫放慢腳步。但是我這邊一慢,那條狼也隨即停步,狼背上的小孩兒扭頭看著我,一臉的神秘。
我再次追擊上去,我一跑,狼也開始跑,我分明是追不上它的,可是狼跑上一陣子,就好像刻意停下來等我一樣。一直追了有十幾里路,我心裡產生了警覺,因為不知不覺之間,這條狼還有狼背上的小孩已經把我引離了正確的路線。它走的是一條小路,我沒走過,也不熟悉,所以心裡產生警覺的時候,立即打定主意,不再追下去了。
那條狼在前面搖頭晃腦的等,但我就是不追,逗留了大概有一刻鐘,土狼朝遠處跑了,消失在視野裡。
等它跑的無影無蹤了,我一邊朝回走,一邊就在想,原本以為在莫須村遇見那個孩子,只是個意外,但現在看起來,這絕非一場意外,那個詭異莫測的小孩兒,明顯是盯上我了。
我睡意全無,取消了休息的打算,連夜就繼續啟程。我加了一百分小心,連著兩天沒有合眼,但身子總歸不是鐵打的,熬了兩天,困的不行,我找了個山洞,在洞口密密麻麻拉了幾道繩子,然後掛上一串鎮魂鈴,只要有東西靠近,觸碰繩子,鈴鐺聲就會把我驚醒。
做好防備工作,我抓緊時間睡覺,兩天兩夜沒合眼,根本不用醞釀睡眠,一躺下就睡著了。
心裡一直是警覺的,所以儘管困,我卻睡的不死,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感覺有什麼不對,唰的一下驚醒了,猛然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同時,我的心就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我看見那個三歲大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鑽進山洞,就蹲在我身邊,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我的反應很快,睜眼的同時,一把就抓了過去。三歲大的孩子,還沒發育完全,本來絕對避不過我這一抓,但是這個孩子顯然很不普通,身子快的連眼睛都跟不上,一下躲開了。我抓了個空,翻身爬起來,那孩子就好像一道煙,從洞口密密麻麻的繩子之間穿過去,根本就沒碰響鈴鐺。
這一次,我感覺到了危機,這個孩子能無聲無息的蹲在我身邊,就可能無聲無息的要了我的命。我不顧一切的衝出山洞,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追上他。
孩子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山路崎嶇坎坷,成年人都走的不利索,但這孩子如履平地,我必須用盡全力,才能跟得上他。
我不停的追,同時還在緊密的思考,這個孩子詭異無比,可是,他好像沒有要害我的意思,否則剛才他無聲無息蹲在我身邊,就能殺我個措手不及。我摸不透他的虛實,腳步卻不由自主的一直跑著。
那孩子始終和我保持著十多丈的距離,我越追越感覺沒底,魂魄也不敢出竅,可是看著他那條在山路上跳來跳去的身影,我就覺得不把這個事情弄清楚,後面的路,我一直都要擔驚受怕。所以我硬著頭皮,不顧一切的繼續狂追。
這一追,就是七八里地。那孩子在前面轉了個彎,朝南邊跑去,越跑越快。大地籠罩在黑暗中,十幾丈之後的景物就看的不清楚了。追著追著,我隱約看見前面是一片稀疏的樹林。
前些天雷雨交加,這片樹林外面的幾棵樹都被雷劈死了,如同幾段枯木,聳立在林邊。我開始猶豫,如果那孩子跑進樹林,我還該不該再繼續追下去。樹林裡視線和動作都會受阻,如果發生什麼情況,可能很難應對。
就在我猶豫之間,那孩子一下子停住腳步,站在一棵被雷劈過的樹下,他回頭看看我,然後坐了下來,兩隻小手拍拍身上的塵土,眨著眼睛望向我。
看到孩子停下來,我也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當走到距離那孩子還有幾丈遠的時候,視線足以看清楚一切,我猛然頓住腳,頭皮瞬間就麻了,心裡湧動著一股根本形容不出來的情緒。
我終於知道,這個孩子把我引到這裡的原因。
第一百九十二章他死了
那個孩子坐在大樹下面,而那棵樹上,靜靜懸掛著一具屍體。他幾次三番的引著我,就是想讓我看到這具掛在樹上的屍體。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黃有良掛在樹上,看不出已經死去多少天。他壯碩高大的身軀到處都是傷痕。致命傷在頭上,他的頭顱上半部完全被打碎了。
從我知道黃有良這個人開始,就對他沒有什麼好印象,在我看來,這只是一個犯了瘋病吃人肉的惡徒。但是就是從五叔出事了以後,黃有良逐漸透露出了更神秘的一面。
此時此刻,看著黃有良懸掛在樹上的屍體,我猛然間才發現,我找不到厭惡和反感他的理由。他指點過我,幫我解過圍,還告訴過我一些事情。他完全是以一個類似朋友的身份出現在我左右的。
看著他的屍體。我心裡浮現著傷感。他沒有半分活氣了,半個腦袋被打的粉碎,一條腿可能也在死前就斷了,毫無生氣的掛在樹上,好像一截失去了水分的干木頭。
看著看著,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從蔓延在心頭的傷感裡驟然而生。是誰殺了黃有良誰能殺了黃有良
黃有良有多強,我很難揣摩,但是我能肯定,就算五仙觀或者十里坡葛家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也不能奈何他。之前,黃有良就受過一次重創,眼眶被打裂了。在那種重傷的情況下,他還有能力在十里坡大殺一番。所以,我斷定,整座太行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殺掉他。請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支持,謝謝
那麼,兇手是誰
我不敢想像下去,可是腦子又忍不住的飛快的思索。在我看來,只有兩個人有這種實力,可以擊殺黃有良。
地仙,陸百年,除他們之外,再沒有任何人可以殺掉黃有良又全身而退。
地仙和陸百年,他們都回到大山了他們就在這條廣浩的山脈裡
我只覺得渾身上下冒出了一片雞皮疙瘩,而且深想下去。殺掉黃有良的,不太可能是我們陸家的始祖陸百年,兇手,多半是地仙。就因為十里坡的葛家人不知道做什麼事情,觸怒了黃有良。黃有良在十里坡殺戮地仙的後裔,地仙才為復仇洩憤,殺了黃有良。
那個消失了很久,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地仙,終於露面了
我打了個冷戰,地仙,那是什麼樣的存在他完全超脫了人力,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他要殺人,誰都躲不過去。我感覺到一陣驚恐,我在想,十里坡的葛家人要殺我,五叔和九婆幫我解了圍,如果地仙要殺我,誰能幫我
這陣驚恐在心頭急速的擴散著,此刻,我的心情尤為複雜。我呆呆的站在那棵大樹前,思索了很久很久,才邁動腳步,走向那棵大樹。
那個孩子坐在樹下面,抬起頭看著我。我走到樹跟前,爬了上去,把掛在樹上的黃有良放下來。我身上沒有工具,抱著黃有良走到林子裡面,選了一塊地方,用刀子挖坑。
說起來很奇怪,我根本就不知道黃有良的真實身份,真實背景,他這個人對於我來說,一直都是個謎。可是看著他毫無生機的軀殼,我就覺得,是一個朋友死去了。
我沒有別的能力,只能收殮他的屍體,讓他免收風吹日曬之苦。
我慢慢的挖出一個大坑,把黃有良輕輕放進去。他在臨死之前,很可能極力跟殺他的人抗爭過,一身都是傷痕。我撕下一塊衣角,沾著水,把他身上的泥污擦掉。當擦到他的腹部時,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
黃有良的腹部有一道很長的傷疤,那是當初在小嶺坡的時候,五叔開膛破肚留下的疤痕。這個傷口後來神奇的癒合了,但是在劇烈的打鬥中,癒合的舊傷又重新崩裂。透過這條崩裂的舊傷,我發現黃有良的肚子裡,空空如也,沒有臟腑,沒有腸胃。
看到這個,我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毫無疑問,真正的黃有良,其實早已經死了,就在五叔把他開膛破肚的時候,就死的透透的。之後的黃有良,只不過是有人佔據了他的軀殼,以他的面目出現在我面前。我曾經有過這樣的推測,可是一直到現在為止,我不知道究竟是誰佔了黃有良的身軀。
他已經死了,我該找誰去問
黃有良的身體,漸漸被土掩埋,我把坑填平了,沒有立墳。在我埋葬黃有良的時候,那個三歲大小的孩子,就站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不斷的注視著我。
卡擦
我剛剛埋好黃有良,天空中響起了一陣悶雷般的轟鳴,連天的陰雨已經過去,天是晴朗的,但那陣轟鳴,如同有一道雷霆在雲裡醞釀。我對雷的恐懼始終沒有消除,聽到這陣轟鳴,忍不住就抬頭去看。
一望無際的天,朵朵飄浮的雲。就在我抬起頭的一瞬間,天際好像閃出了一雙眼睛。那眼睛一閃而過,沒等我看清楚,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那抹眼神,卻留在我的腦海裡。
「殺他的人,就在頭頂。」那個小孩突然就指了指埋著黃有良的那塊地,然後抬起頭,仰望著上方的天空。
他不開口,我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他這麼一說,我突然就覺得那連綿在蒼穹下的雲層裡,好像真的隱藏著一個人,正在死死的盯著我。
「只有地仙能殺他」我頓時緊張了,我甚至開始相信自己的判斷,消失了許久的地仙,終於出現了,他就在這片廣袤的天空和大山之間
「現在,他不敢動手殺你。」小孩兒的乳牙已經長了,一咧嘴就露出一口細細白白的小牙,他說話奶聲奶氣的,但是那種語氣,卻比成年人都要深沉穩重。
「你是誰你認得黃有良」
「我是正月初一生的,我叫初一,今年三歲。」這個叫做初一的小孩兒原地坐了下來,望著我,道:「陸山宗,有人要殺你,但也會有人保你。」
「誰能擋得住地仙」我心裡一陣苦笑。
初一不說話,伸出手指,在地上畫了三個圈,然後,他的手在三個圓圈之間來回比劃著,就那麼三兩下,我突然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就我所知,在這整個事件裡,勉強能歸為一個級數的對手,只有三個。地仙,屍解之後的陸百年,詭異的小馬車。
這三股力量各有各的立場,地仙和陸百年原本是近親,但是地仙阻止陸百年屍解,陸百年不可能不知道,心裡肯定早已經產生了芥蒂。而且,十里坡葛家的後人已經對我痛下殺手,站在家族的角度來看,地仙和陸百年的關係,無形中已經瓦解。小馬車跟地仙和陸百年都不屬於一條陣線,獨來獨往。
毫無疑問,地仙是最強的,他能大敗陰主,也能制服剛剛屍解的陸百年。地仙如果真的要殺我,陸百年就算想阻止,也沒有那樣的實力。本來,我在地仙的威脅下,已經算是死定了,但是那輛詭異的小馬車要是站在陸百年這邊,聯起手對付地仙,勝負就難以預料。
這一刻,我突然就感覺到,地仙,就在不遠的地方。但是他只要現在出現,那麼陸百年,小馬車,一定會同時現身,跟地仙鬥個你死我活。這三方勢力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旦鬥起來,不知道誰死誰活,假若真的敗了,多少年的修行毀於一旦,代價太大。
「你莫怕。」初一呲著白牙,對我道:「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你到底是誰」
「不用問,該你知道時,自然就會知道。」初一打了個呼哨,那條碩大的土狼遠遠的就朝這邊奔跑過來,片刻間奔到林子邊兒,初一爬起來,打了個哈欠,不再多說什麼,顛顛的走出去,土狼趴在地上,初一翻身爬上狼背,回頭對我招了招手,一抓狼脖子上的皮毛,土狼轉身就邁動腳步,看樣子是要離開了。
我沒有追,也沒有再問。這個初一,顯然不止三歲孩子那麼簡單,就算我追著問,他不說的仍舊不會說。
我一個人站在林子邊緣,默默的想想,我隱約感覺到,這個來歷神秘的初一,就好像一個賭徒,把寶全押在我的身上。
土狼馱著初一,漸漸走遠,我想的沒有頭緒,慢慢拍掉身上的泥土,也準備離開林子,走回自己該走的路上。
轟隆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那一片飄浮在半空的雲,突然猛烈的翻滾起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升騰。大片大片的雲,流水一樣的飛快聚集在一起,風雲色變,天昏地暗。那片濃濃的雲,嗖的從頭頂上方壓落下來。
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殺機就如同一座大山從上垂落,雲還在半空,我已經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被這股殺機壓的粉碎。
第一百九十三章救人
濃雲中的殺機,洶湧的像是一片狂潮,大地頓時被殺機籠罩了,我驚恐交加,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承受過這種無形的重壓。雲在翻滾,我一點都不懷疑,下一秒鐘,我就會被這片蘊藏在雲中的殺機碾成肉泥。
轟隆
雲層的異變驚天動地,這一刻,已經走遠的土狼猛然停下腳步,騎在狼背上的初一抬起頭,望著半空將要壓落下來的雲層,小眼睛頓時充血般的通紅,他的嘴巴開合到難以想像的程度,衝著那片濃雲。哇的叫了一聲。
一股像是貓叫般的尖音從初一的嘴巴裡猛衝出來,這聲叫聲一下子蔓延在天地之間。叫聲裡充滿了威脅和警告,初一死死瞪著天空要壓落下來的雲,雙手緊緊抓住狼毛,壯碩的土狼人立而起,彷彿要一飛沖天。
彭彭
林子不遠處的山腳,驟然蕩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灰塵,一團漆黑的影子在灰塵中滾滾而來,氣勢無比兇猛,山腳的石頭被一塊一塊的掀飛又撞碎,灰塵湧動之間,我看到那是已經被打的有些殘破的小馬車。
緊跟著。不遠處的另一片雲裡,也響起了隱隱的轟鳴,雲就像半空裡捲起的一場狂風暴雨,在猛烈的翻滾。翻滾之間,白雲彷彿被血染透了一樣,變的殷紅。
初一,小馬車,翻滾的紅雲,從天空地面一起對準了那塊將要壓落到我頭上的濃雲。只要這片濃雲再垂落一寸,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衝向濃雲。請,謝謝
這一瞬間,天地間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了,只剩下這四股隱隱對峙的力量。對峙的局面讓人喘不過氣,壓力太大了。但對峙一開始,那片充滿了殺機的濃雲。果然就沒再垂落半寸。
不知道過了多久,濃雲開始飄飛,散落,濃雲一散,小馬車轉頭跑了。那團紅雲也隨之隱去。只剩下騎在狼背上的初一,遠遠的朝我揮揮手。
這場對峙來的快,去的也快,轉眼的功夫,一切都恢復如常。我沒再逗留,從林子離開,回到那條通往東邊的路上。
走過的路已經沒有再探索的價值,所以我走的很快。幾天時間,就走到了小灣河附近。這是山裡一條比較大的河,河所在的地勢很險峻,要從臨河的一面山崖攀行過去。這種路,連我也要走的小心翼翼。不過這段險路並不長,無驚無險的走了一大半。
突然,我看到對面的峭壁頂上,有一個人艱難的探下身子,想要採到崖壁下面一株剛剛冒出頭的草藥。草藥長在崖面下小半丈遠的地方。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不過從身段上看,應該是個女人。
那女人全力把身體探出崖外,伸出手使勁想抓住那株草藥,但是無論她怎麼用力,始終都差了那麼一點點。這人可能有些急躁,冒險又把身體朝外挪了挪,如此一來,她身體大半都懸在崖邊。
我著實替她捏了把汗,可是距離那麼遠,又幫不上什麼忙。就在這人的指尖剛剛觸到藥草的一瞬間,她的身體突然就滑落下來,順著山崖掉進下面的河裡。
我大吃一驚,河邊的峭壁並不算高,但也有五六丈,那麼高的地方落進河裡,後果難料。我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失去知覺,順著河水被沖走,當時也顧不得太多,立即返身朝回走,可是找到下河的地方,我又遲疑了,這輩子都沒怎麼沾過水,旱鴨子一個,真要是跳進水裡救人,沒準人還沒救上來,我自己就要先沉下去。
我左右為難,不敢冒然下水,又不能見死不救。情急之下,順著河岸陡峭的路,跟著被水沖走的女人跑。跑了一段路,前面是一道河灣,我看見那女人在河水裡上下翻滾,起起伏伏,被衝到河灣的時候,一頭撞在河邊的半截斜斜的樹幹上。這一下撞的不輕,那人完全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