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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節

我頓時閃過一個很可怕的念頭,這個滿身槍傷的人,一直躺在冰膽玉上,並不是為了保存屍體,他是在逐漸的吸收冰膽玉的精華,用來養魂
一想到這一點,立即就找到了心神不寧的根源,同時心裡也升騰起一股驚悚,猛然轉過身。絡腮鬍子還在那裡賊一樣的想主意,想著怎麼樣才能把這麼重的冰膽玉給弄出去,他絲毫沒有防備,也絲毫沒有意識。我轉過身的一瞬間,就看到冰膽玉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側過了頭,唰的睜開了眼睛。
「小心」我大喊了一聲,給絡腮鬍子示警,難怪我用陰眼看不到不乾淨的東西,這個人壓根就沒死,他的魂魄跟軀體還是完整的。
「又幹啥」絡腮鬍子聽到我的喊聲,很不耐煩的抬起頭,但為時已晚,玉台上的人伸出手,一下抓住了絡腮鬍子的胳膊。絡腮鬍子一句話沒說完,後半句話就變成了一陣狼嚎,拼了命的朝後縮。
絡腮鬍子的嚎叫剛一傳出,守在上頭的章豹飛快的順著繩子爬下來,一看眼前的形勢,什麼也顧不得問了,直接就撲了過去。
玉台上的人一直被冰膽玉浸潤著,身子是僵的,甦醒過來也不可能恢復的那麼快,也正因為這樣,絡腮鬍子才撿了條命,用力一掙,扯掉半截衣袖,從那人手裡逃了出來。玉台上的人隨著絡腮鬍子這一掙的慣力,從冰膽玉上面一躍而下。
「快走」我拔腿就跑,這個人頭髮鬍子都白了,而且能被放在冰膽玉上面,當初在五仙觀的地位肯定很高,只能趁著他身體還沒有軟化的時候拚死闖出去,一旦對方恢復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人的對戰經驗無比豐富,儘管腿腳都是僵的,但從容不迫,從玉台上縱身跳下來的時候,一條腿直挺挺的猛踹章豹,同時對我著這邊唰的張開右手的五指。
瞬間,一張彷彿從虛空中鑽出來的漆黑的鬼臉,迎面撲來。我頓時覺得呼吸一滯,眼前的景物猛的一模糊。
飄飄忽忽之間,我彷彿看到那張漆黑的鬼臉化成了一個三尺高的小人,拖著一根鐵索,套住了我的脖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死裡逃生
那個黑色的小人用鐵索套著我的脖子,就用力向前拉,好像要把我拉到一條不歸路上。這個地方是當年準備重開陰間大門的場所,我在一片慘白的迷霧中,似乎真的看到了一條幽幽黃泉路。
「幻象一切都是幻象」我的潛意識在掙扎。眼前的景象也隨之開始忽遠忽近,飄渺無形,
我用力一聲大喊,丟失的心神彷彿一瞬間就重新回到軀殼中,眼睛唰的一睜,那條路,還有那個黑色的小人,全都不見了。
被迷惑只是很短暫的事。但就這麼一轉眼的時間,章豹他們已經吃緊。冰膽玉上的五仙觀老道非比尋常,不僅修術,而且功夫也很厲害,如果無法趁著他的肢體不能自由運轉的時候把他弄死,那就只有逃,別無它法。
章豹和絡腮鬍子纏住玉台上的老道,一邊打一邊朝我們垂下來的繩子走。邪道偌大的年紀。又剛從死一般的蟄伏沉睡中甦醒,但體魄之強,令人咋舌,跟章豹這樣正值壯年的練武人都不分上下。我這邊剛回過神,邪道的一條胳膊驟然間詭異的一扭,好像沒有骨頭似得,繞過章豹的膀子,從一個難以想像的角度,抓住了章豹的脖子。
邪道在冰膽玉上躺了至少幾年時間,因為沒有死,所以指甲毛髮都在緩慢的生長,他的指甲很長,鋒利如刀,章豹練了那麼多年功夫,反應奇快,硬生生架住邪道的手肘。幾道鋒利的指甲貼著章豹的脖頸劃過去,留下深深的血痕。
身後的絡腮鬍子看到不動手真的是不行了,貼著地面爬一樣的繞到邪道後面,突然躥起來,從後頭抱住邪道的腰,手裡拿著刀子用力一捅。這貨出手非常狠,而且專挑邪道的軟肋下手,這一刀直接捅進一處舊傷上,沒柄而入。槍傷的彈頭還在肉裡,被刀尖一頂,又深了兩分,邪道再強,畢竟還是血肉之軀,傷口一陣劇痛,忍不住就鬆了鬆手,趁著這個機會。章豹一擰腰,拉著邪道的膀子朝前一送。
「走」
章豹馬上催促我離開,他明顯也感覺出來了,這個邪道非常扎手,如果對方徹底從蟄伏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三個人被悶在坑底的方寸之地。恐怕要糟。我沒有猶豫,這時候拖拖拉拉,就是把同伴朝死路上帶,所以二話不說,轉身猛跑幾步,抓著繩子,蹭蹭的朝上面爬。絡腮鬍子落在最後,死命朝前跑,章豹揪住他的領子,用力一甩,絡腮鬍子被甩過來兩丈遠,恰好抓著繩子,開始猛爬。
當章豹也抓住繩子的時候,被重創的邪道已經緩過勁兒,他的雙腿依然很僵硬,殭屍一樣連挪帶蹦,越過冰膽玉,飛快的衝到坑壁這邊。三個人都抓著繩子,還沒有完全爬出來,邪道的手已經牢牢攥住繩索,腳尖一點,身子藉著繩子的力,猛的朝上躥出一截。

章豹反手把腳下的繩子砍斷,被逼到逃命的地步,三個人的動作變的無比的快,一前一後嗖嗖的翻出深坑,章豹出坑以後,把繩子全部拉了上來。這個深坑足有三丈深,沒有繩子的話,估計很難攀爬上來。
「噓」絡腮鬍子猛喘了一口氣,抹掉頭上的汗水,朝坑裡一望,邪道正直挺挺的抬著頭,無聲無息的注視著我們。剛才在下面屁滾尿流,但一出來,絡腮鬍子就神氣了,料定這麼深的坑,邪道爬不上來,指著邪道開始罵。他的嘴本來就碎,罵人不帶髒字,一連串一連串,瞬間就把邪道十八代祖宗全都糟踐了一遍,邪道不說話,但臉都青了。
「看什麼看是條漢子,就上來打我,來啊。」絡腮鬍子罵著罵著,心裡就帶氣,那麼大一塊冰膽玉,如今是無論如何都帶不上來了,到手的鴨子撲稜飛走,他心裡疼的要流血,罵的更凶:「老狗日的,看你那張歪瓜裂棗的老臉,有種就上來」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坑底的邪道竟然搭手攀著坑壁,開始朝上爬。坑壁滑不留手,但邪道肯定修過攀天術之類的術法,腳下好像有架梯子一樣,在坑壁上爬的慢但是很穩。
「狗日的老東西,竟然真爬來了」絡腮鬍子頓生怯意,他也就是嘴巴凶,如果邪道真爬上來,一隻手就能把他捶個稀爛:「咱們跑吧」
「不行」我馬上拒絕,如果現在抬腿就跑,邪道爬出坑,肯定要追,我們對這裡的地勢還是不熟悉,等那時候被追上,才是真正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局勢很明顯,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在這裡阻擊邪道,至少要攔住他一段時間,爭取足夠的機會安全脫困。
章豹撿起我們拆牆時卸掉的石磚,用力朝邪道砸下去。一塊石磚二十來斤,章豹又用足了力氣,石磚帶著呼嘯的破空聲,砸向邪道。邪道爬的很慢,不可能像在平地上那樣進退自如,身在半空,躲都沒處躲,眼見這塊帶著巨大力量的石磚要砸在他頭上的時候,邪道伸手去擋。他的外功很出色,又出身道門,估計練過四兩撥千斤之類的功夫,一隻手輕輕一劃,就把石磚輕描淡寫的撥到一旁。
我們一起撿石磚去砸邪道,卻都被他撥開,三丈深的坑,邪道已經爬了一大半,眼見就要縱身而出了。拆牆卸下來的石磚已經不多,一時間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來阻擋他。
「不行的話,你們先走,我在這裡擋擋他。」章豹道:「等我脫身,會去跟你們匯合。」
「這樣最好,這個恩情,我記下了,來日,必有重謝。」絡腮鬍子巴不得章豹留下斷後,抬腳就要走。
「不妥。」我看著章豹滿是傷痕的臉,他的功夫雖然好,但孤身一人對抗邪道,有幾分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大局為重啊老弟,就算死一個,也總比全死在這裡強啊。」絡腮鬍子看著邪道越爬越近,腿就忍不住抽筋,剛才把邪道罵的狗血淋頭,對方真的上來,會活剝了他。
我一轉身,蹲在地上,掏出八孔青銅球,球裡收著蛛網洞裡的一條魂兒。這條魂兒和門口的守門怨屍一樣,都是被硬殺了之後塞進牆洞裡的。魂兒被收在青銅球裡,逃不出去,很是急躁,變成一小點淡淡的光點,在裡面東衝西撞。
我把球貼在額頭前,用額頭上的陰眼看著它,魂兒畏懼陰眼,立即就安靜下來。
「你已經無法投胎轉世了,最多再有幾十年,會慢慢消散。」我急促又小聲的對那條魂兒道:「今天你幫我脫險,日後,我賜你轉世的造化」
我不知道這條魂兒會不會聽我的話,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給它投胎的機會,但已經無路可走,怎麼都要試一試。
光點在球裡不動了,既不答應,也不反駁,好像一個人陷入了沉思中一樣。我回頭看看,邪道已經快要爬出來,章豹和絡腮鬍子正拚死阻攔他。
「我賜你造化」我背對著章豹他們,取出那枚不死扳指,在青銅球前晃動了一下,這條魂兒不見得認識扳指,但這是來自陰間的東西,魂兒可以感應到它的不凡。
這時候,我聽到了絡腮鬍子蹬蹬後退的聲音,猛然一轉頭,就看到邪道在坑沿上露出腦袋。
此時此刻,已經別無選擇。
「去」我一下子把青銅球打開,收在球裡的魂兒嗖的從裡面鑽出來,淡淡的光點化成了一道嗖嗖的陰風,風馳電掣一般的衝向邪道。
邪道再也承受不住了,兩隻手不由自主的抱住被陰魂纏繞的頭,雙手一鬆,身子就從坑壁上滑脫,翻了幾個滾,從三丈高的地方重重摔到坑底。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邪道的嘴巴子一起流血,在坑底微微掙扎了幾下。章豹抓住最後一塊石磚,怒砸過去,邪道不能動彈,躲避不開,石磚準準的落在他的頭上,頓時爆出一團猩紅的血霧。
第一百一十二章架子山鬼市
坑底滿是血污,我也分不清楚邪道究竟死了沒有,按道理說,這樣一番折騰,是人就活不了。但邪道的生命相當頑強,當年被子彈幾乎打成篩子了,還勉強活了下來。不過無論他是死是活,這一時三刻之間,至少是不能動了。

這時候,那條把邪道纏進坑底的魂兒飄忽著飛了上來,在我面前化出一個似人非人的影子。
「你就留在這裡,我記得這個地方。」我對它道:「我的承諾。一定會兌現。」
魂兒慢慢的退去了,越退越遠,重新退回了蛛網洞。我們三個立即就走,順著盆地爬上去,在空間緊鄰右側的地方,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風。那風是外界的風,既然有對流,就說明有出口。
隨後。我們找到了一條崎嶇的巖縫,這條縫隙過去明顯有人出入過,我們爬了很久,空氣就越來越新鮮,最後章豹頂開一塊許久都沒有人掀起過的頂板,一股冰涼卻清冽的風迎面而來,漫天都是璀璨的星光。
「總算他娘的出來了」絡腮鬍子貪婪的吸著新鮮的空氣,命保住了,但一想起失之交臂的那塊冰膽玉,他就覺得心口疼。
「這兒,是架子山。」章豹抬頭在前面張望了幾眼,我們三個是從鼓梁那邊進來的,在地下繞了一個大圈子,等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架子山腳下。架子山腳下是一條綿延的山溝,估摸有好幾十里長。順著這條溝一直走,就能走出架子山:「要是覺得走夜路不踏實,咱們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走。」:
「連夜走吧。」絡腮鬍子一想起架子山的傳說,就感覺渾身發冷,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呆。
我沒搭話,在全力觀察周圍的動靜,說實話,架子山這個地方,可能真的有些不正常。現在剛剛初秋,草木微微泛黃,還沒有凋敗,架子山腳下的山溝裡一叢一叢的草,一片一片的小樹,酸棗和山裡紅都結了果,但如此茂密的植被裡。聽不到一絲動靜,哪怕連一聲輕輕的蟲鳴也沒有。
整座山,就像死了一樣。
我怕在這裡走夜路會有意外,但留在原地還是心不穩,想來想去,早點走出去總是好的。所以稍歇了歇,隨即動身。
一邊走,我看著渾身上下的泥巴和塵土一邊想,這次冒險一無所獲,差一點就把命丟在下面。但就像我和章豹說的一樣,雖然沒有實質性的收穫,然而無形中卻徹底印證了山槓爺的講述,陰間的門,一定存在,而且就在茫茫山中,遲早會找到的。
我們行走在死一般的路上,月光搖移,絡腮鬍子一邊走,一邊全力朝架子山高處看,想看看半山腰上的老林子裡有沒有懸掛的屍體。我看著他的樣子,就問他是不是非要盼出一個吊死鬼來才甘心。
「那倒不是,只不過心裡好奇,瞧個稀罕」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三個人一下子看見山溝裡,升騰著一片一片的火光,伴隨著隱隱的喧鬧聲。火光一點一點,喧鬧熙熙攘攘,就如同那些大的鎮子逢初一十五趕集一樣,熱鬧非凡。
「趴下」我趕緊拉住他們兩個,趴在地上,那片火光就在不遠的地方,但火光卻很異樣,藍幽幽,綠瑩瑩,像是飄浮在山溝裡的一片鬼火似得,飄來飄去。火光下面,依稀都是人的影子,在山溝裡你來我往。那樣子,分明就是個集市。
「這麼大一團鬼火是怎麼回事」絡腮鬍子露出兩隻眼睛,小聲問道:「這溝裡有塊墳地」
「是個夜集。」
「什麼夜集」
章豹和絡腮鬍子都很茫然,他們看的到一團一團鬼火似的光,卻看不見燈火下摩肩接踵的人影。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山裡的鬼市,是鬼專門易貨的地方。
陰間沒有地,沒有作坊,陽間所有的用來生產製造的場所,陰間統統沒有。陰間的東西,全部都是陽間的人祭祀時候燒掉的供品香燭。燒香上供裡面,有很深的門道,在民間,逢七月十五,還有清明,十月一的時候,有些離家鄉太遠,無法回鄉掃墳上供的人,就會在十字路口燒紙錢。燒紙錢供品的時候,必要畫一個圈,在圈裡面燒,畫這個圈,意思是燒的這些東西,是有主的。
這個程序很重要,燒香上供無名無分,是很犯忌諱的事情,如果燒香上供的時候不說明這些東西是給誰的,那就很可能會引來不乾淨的東西。
死人得到家屬親朋「送」來的東西,有些合用,有些不合用,就和人一樣,把東西拿出來交換交易,各取所需。
眼前整整一段山溝裡,都是鬼火和人影,但章豹和絡腮鬍子都沒有陰眼,他們看不到集市裡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們三個不敢站起來,在地上慢慢爬著,一直爬到貼近鬼市的地方。鬼市和人的集市一樣,什麼鬼都有,男男女女高低胖瘦,在那裡討價還價。
這時候,從鬼市的另一端,遠遠的傳來了馬的嘶鳴,幾個騎著陰馬的鬼差,沿著集市來回巡視,可能是在維持鬼市裡的秩序。最前面的那個鬼差,手裡舉著一面三角幡樣的旗,從山溝的東邊跨馬而來。
「老弟,這個鬼市是啥樣的」絡腮鬍子看不見,心裡就扯急,趴在地上小聲問道:「裡面有沒有什麼稀罕貨如果有的話,咱們不妨倒騰過來,轉手賺一筆,現在嘛,不同以往,山外的世道開始清平,是要攢些錢好好過日子。」
「有,都是紙人紙馬,可以下去淘換很多,給你睡覺的臥房裡堆一屋子。」我一邊說,一邊按住他的頭,幾個騎馬舉幡的陰差已經快要走過來了,絡腮鬍子嘴碎,我怕被發現。
我們不動聲色的看,舉幡的鬼差好像很有威嚴,它所過之處,三角白幡微微帶著一股陰風,集市裡大大小小的鬼魂避之不及。集市裡熱鬧但有序,所以鬼差只是巡視,並不干涉。眼前就是一群鬼,我不怕這個,但陰氣太重,我怕會沖了章豹和絡腮鬍子身上的陽火,所以就打算等幾個陰差過去之後,悄悄離開。
陰差慢悠悠的走,無驚無險,等到它們走過去之後,我就拍拍身邊的絡腮鬍子,要起身朝後面退卻。但不等貓起腰,我突然看見章豹不知道什麼時候,晃晃悠悠跟在幾個陰差後面,穿行在鬼市裡。
我心裡一驚,趕忙扭頭去看,卻看見章豹好端端的趴在絡腮鬍子的旁邊。這一刻,我就慌了,摸摸章豹的臉,章豹沒有半點反應,我一下子明白過來,那幾個陰差從這裡經過的時候,把章豹的魂魄給勾走了。魂魄一去不回頭,如果不把它追回來,章豹就會變成一個瘋子。
「你在這裡,千萬不要亂動。」
我縱身就從這裡跳下去,溜進鬼市。從小我的身體就陽火虛,陰氣重,無聲無息的混進鬼市裡,竟然沒被發現。我心急火燎的跟了過去,章豹的魂魄被那面三角白幡緊緊的勾住,混混沌沌,一無所知。
「豹子」
我在章豹的魂魄後面大喊了一聲,活人的聲音和魂兒的魂音完全就是兩碼事,這一嗓子喊出來,我頓時暴露了,熙熙攘攘的鬼市裡立即安靜下來,前頭幾個陰差也駐足回頭。我唯恐章豹的魂魄會受到什麼傷害,立即把它收進了青銅球。
最前面那個舉著旗的陰差緩緩調轉馬頭,走到我跟前,那面白幡陰風慘慘,風的呼嘯聲讓人神魂不安,陰差逼近,我感覺整個人好像都飄忽起來,想朝那面白幡裡飛。

我一下子睜開額頭的陰眼,陰眼能看穿鬼魂,是它們最怕的東西,騎在陰馬上的陰差頓時一驚,連人帶馬翻滾在地。我佔據了先機,搶步過去,手裡的八孔青銅球一亮出來,鬼市隨即亂成一團,青銅球的氣息震懾群鬼,亂哄哄的擠來擠去。我不管那麼多,但凡衝到跟前的魂兒,一股腦全都收進青銅球。
鬼市一下子散了,幾個陰差畏懼八孔青銅球,調頭狂奔,集市裡的鬼也一個個隱沒在黑暗中,頭頂一團一團飄浮的鬼火砰砰炸散,前一刻還熙熙攘攘的山溝,立即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一百一十三章另一層線索
鬼市一哄而散,我也沒時間再去考慮那麼多,帶著青銅球就爬出山溝。絡腮鬍子守著章豹在那裡苦等,青銅球裡收了那麼多的魂兒,也分辨不清楚誰是誰了。我對著方孔,道:「豹子,你最後出來。」
說著話,我把青銅球打開,裡面的魂兒一窩蜂似的朝外擠,這些鬼市裡的魂兒被收進青銅球,已經很畏懼,出來之後屁都不放一個。嗖嗖的消失在周圍茂密的植被中。最後只剩下章豹的魂魄,我把青銅球的方孔對準他額頭,讓魂魄歸體。
「這個地方,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呆了,趕緊走。」絡腮鬍子被接二連三的事情弄的很頭大。
「走。」我扶起章豹,嘴上雖然不說什麼,但心裡對絡腮鬍子再一次產生了懷疑。我身上陰氣重,沒有被勾走魂魄。可絡腮鬍子呢連章豹這樣的身手都沒有躲過陰差手裡的招魂幡,絡腮鬍子為什麼安然無恙難道真的是因為他身上帶著一枚不死扳指的原因
我就覺得,這個人估計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但現在還不到拆穿他的時候,大家相安無事,找機會把他身上那個扳指的事情搞清楚就行了。
我們轉身要走,但是一回頭,我看到一叢開始發黃的野草跟前,縮著一個老頭兒,蔫不出溜的,又矮又瘦。這一次我看的很清楚,這不是人,是一條不知道遊蕩了多少年的老遊魂,估計是我從鬼市收來的。:
「年輕人,你可不簡單啊。」老遊魂蹲在地上,手裡有一個包袱。全都是陽間的親人給它「送」的各種供品香燭。
「為什麼這麼說」我本來想走,但是別的魂兒都跑了,只剩下它呆在原地不走。要知道陰眼和八孔青銅球都是震懾鬼魂的,老遊魂敢於留下來,肯定有什麼原因,我就問它道:「你的同伴都走了,你怎麼還留在這兒是不是想再進青銅球裡住幾天」
「不是不是。」老遊魂趕緊搖頭,跟我解釋道:「我見過你啊,不過每次都不說話不言語,這次在鬼市碰到了,就想跟你結個善緣。」
這條老遊魂果然是有目的的,不過它說的誠懇,也沒有什麼惡意,我讓絡腮鬍子扶住章豹走前頭,自己和老遊魂慢慢跟在後面,方便交談。我問它姓什麼叫什麼。死之前住在什麼地方,老遊魂不假思索就一股腦說出來,看上去不像是編瞎話。
老遊魂是因為趕著馬車拉東西,不慎掉進懸崖摔死的,當時他的年紀還不算大,而且是個本分的莊稼人。半輩子沒有做過惡,按道理說,完全可以去投胎。就算當時排不上,在下面熬個幾年,總能輪到的。可是老遊魂死的時候,放不下自己的老婆,硬賴著不肯去投胎。它那個老婆也是烈性子,老遊魂死了之後,它老婆就守了幾十年的寡。
等到老遊魂動起投胎的心思時,已經遲了,不過它在下面混了那麼多年,和一些陰差很熟,都知道它老實,所以老遊魂來來回回穿梭在陰間陽間,沒人為難它,然而再過上若干年,它還是要煙消雲散。
老遊魂說這些話的時候,就不停的偷偷打量我,看的時間久了,就看的我心裡有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