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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節

「我還沒死,你哭什麼」我只覺得魂魄歸體,說不出的舒爽,好像連糾纏自己好幾天的大病也消了一半,轉頭衝著床邊的老狐狸道:「趕緊起來。」
「哎喲我了個親娘」老狐狸正哭的有勁兒,冷不防被我一嗓子給嚇到了,連滾帶爬的退到牆根,但它畢竟精明的要死,打個滾的功夫,就察覺出我不是詐屍,而是真的活轉過來,老貨頓時精神一振,四爪騰空衝了過來,滴溜溜打轉:「陸家小爺你活了剛才我回來,看到你沒氣了,心裡這個苦啊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就知道,陸家小爺是跟上仙有交情的,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死呢」
「拉倒吧。」我試著活動活動腿腳,真比之前好了許多:「你知道我不會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什麼」
「這個」老狐狸答不上話,仗著臉皮厚,糊里糊塗就混過去了。
「我叫你跟著田奶奶採藥,然後呢」我問老狐狸,事情到了這一步,一切都很明白,田奶奶不管是什麼身份,總是有意幫我渡過難關的,我得問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幫我。
「別提了,那老太太,當真不簡單。」
老狐狸跟著田奶奶出門,本想著一個老太婆,走也走不快,但田奶奶出了村子之後,腳下就和生風一樣,老狐狸拼了老命才勉強跟上。一直跟到後山,田奶奶頓時沒影了,老狐狸把人跟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山腳下徘徊了片刻,一隻裝著草藥的竹簍從山頂落了下來,堪堪落在老狐狸面前。
田奶奶沒了影子,老狐狸也束手無策,只能帶著藥趕回來,但趕回來的時候,我的魂魄已經被小狗子給勾走了。
聽完老狐狸的話,我徹底相信了,田奶奶不一般,老狐狸修行這麼多年,又很雞賊,如果田奶奶是泛泛之輩,早會被老狐狸看穿。
但田奶奶到底算是什麼是人是鬼按照我所知,守在奈何橋頭的,本該是傳說中的孟婆,可為什麼會換成田奶奶
儘管田奶奶是在幫我,然而事情不弄清楚,總覺得心裡很不舒服。田奶奶幫我,必然有她的理由和原因。
「去把藥熬了,先生呢你把先生弄到哪兒去了」我試探著下床,想吃了藥把身子養好,然後在村裡打聽打聽。小狗子頑皮,上了先生的身,我們一起離開屋子的時候,先生已經昏倒在床邊了。
「什麼先生」老狐狸一臉迷糊,表示不知道。我不信,在屋裡屋外走了一圈,先生真的是不見了。
老狐狸熬好了藥,我趁熱喝了一大碗,又蒙著被子睡了一夜,這次的藥很對症,而且藥力厚重,第二天醒來,汗水把被子打濕了,病也好了七七八八。
田奶奶和先生都無影無蹤,我這樣跑到村裡找人打聽,很可能問的不清楚。所以我讓老狐狸用黑炭畫了兩個人的像,隨身帶著,又換了身乾淨衣裳,從正屋走出來。
隔壁的小狗子家還在辦白事,村裡一群三四十的男男女女,都是小狗子的晚輩,聚集在靈堂邊磕頭守靈。人家辦白事,不方便過去打聽,所以我繞了個圈,隔過小狗子家。山裡的地薄,種莊稼要下功夫,白天的時候,除了幫忙料理白事的人,剩下的村民大多在地裡忙活,村子幾乎是空的,我一直走到村口的時候,才看見一個**十歲的老漢,躺在院子的葡萄籐下打盹。
村裡沒別人,只能找這老漢打聽,但我又怕他年紀太大,腦子糊塗,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在門口猶豫間,那老漢倒是先瞧見我了。這種上了歲數的人其實是最健談的,不管生人熟人,你敢坐下,他就敢一口氣說到天黑。我這邊啥都沒顧上說,他那邊就亂七八糟問了一大堆,聽的我頭暈。
「老爺子,你先停停,我找你打聽個人。」我趁著老頭喝水的功夫,趕緊插話問道:「村南頭的田奶奶,你認得不還有村裡幫人看病的先生,你認得不」
「啥」老漢果然一臉茫然,迷迷糊糊的道:「什麼田奶奶」
「就是這倆人。」我一身冷汗,幸好讓老狐狸畫了像,否則憑我這樣空口詢問,累死也難跟老漢解釋清楚。
老漢眼神不好,把畫放到臉前仔細的看,連著看了好幾遍,他的手突然一哆嗦,臉上的茫然一掃而空,帶著疑惑,問道:「你怎麼會認識這人」
第五十八章大人物
老漢的表情以及語氣頓時讓我覺得自己是問對人了,老狐狸畫的像栩栩如生,老漢肯定認識田奶奶和先生。
「老爺子,我是小嶺坡那邊的人,族裡的叔老爺年紀大了,走不動路,眼看著身子越來越差,叫我出門幫他尋兩個以前的朋友。」我編了個謊話,對老漢道:「他也沒說這倆朋友是怎麼認識的,就讓我出門找,找到以後帶幾句話。叔老爺沒兒沒女,現在也老的不中用了,我估摸著,是想念以前的故人。」
「那是那是。」眼前的老漢也八十來歲了,一說起這個,很贊同我的意見,對我印象頓時好了起來:「你這個小娃子,倒是很孝順,肯替家裡頭的老人東奔西走。」
「老爺子,這畫上的兩個人,不能不能跟我講講」我就怕老漢一開口之後收不住嘴,趕緊趁熱打鐵:「我回去也能給叔老爺交代交代。」
「這兩個,都是我們村子的人,不過,死了很多年了,你現在要是去找村裡的年輕人打聽,那保管是打聽不到的。」老漢指著先生的畫像,道:「這個是小郎中,死的時候歲數還不算大,上山採藥失足掉下來摔死的。」
「那田奶奶呢」
「這個老姐姐,那就很有說頭了,她不是一般人啊。」老漢瞇著眼睛,彷彿在回憶很多年前的往事,他用一種很誇張的表情對我道:「小娃子你是不知道,這個老姐姐過世的時候,閻王爺都親自派人來接她啊」
老漢不知道公元紀年,他只記得,田奶奶和小郎中都是民國十二年死掉的。就因為田奶奶不一般,所以老漢對她的印象才會很深刻。田奶奶顯年輕,歲數其實比眼前這個老漢要大,所以老漢叫她老姐姐。
田奶奶是中途搬進這個村子的,這地方的村子大多是一個族的人,外來戶比較少。她心腸非常好,手腳勤快,所以搬來時間不久,村裡人就對她消除了成見和隔閡,把她當成村中的一員。日子長了,人們知道一些關於田奶奶的事,她男人早亡,就一個兒子,常年在外奔波。
在田奶奶死之前,村裡人包括老漢在內,並沒有看出什麼異樣,就覺得田奶奶是個好人,也是個普通人。
那一年,田奶奶病了,最初的時候她不肯告訴別人,怕麻煩左鄰右舍,但病情越來越重,後來就有人看到田奶奶咳血。
這應該是肺結核,俗稱癆病,放到現在,不算大事,但在那年月裡,癆病是致命的絕症,得了癆病,一隻腳就等於跨進了鬼門關,肯定治不好,患者只是多多少少拖延些日子,遲早要死。
田奶奶心善,給村裡不少人幫過忙,那個小郎中感恩,明知道田奶奶的病沒救,還是三番五次到山裡採藥,民國十二年的夏天,小郎中連著在後山找了三天,筋疲力盡,結果失足摔落,直接摔死了。
這個事情沒瞞住,被田奶奶知道了,本身就有病,又得知小郎中因為給自己採藥摔死,急火攻心,當天夜裡也跟著嚥了氣。
異狀,就是發生在田奶奶死去的那一夜的。
田奶奶死了之後,村裡人幫著搭靈堂,打棺材,一群人忙碌到深夜,突然就看見有兩隻很大的鳥,從半空呼嘯而過,落到田奶奶家門外。
那兩隻鳥很像鶴,不過鳥毛是黑色的,足有半人高,一左一右守在門外,門神似的。村裡人覺得好奇,就跑到門邊看。
這邊還沒看清楚,從村子西邊,轟隆隆翻起一片塵土,就好像一串炸雷貼著地面響起來。那陣勢,彷彿是戰場上千軍萬馬一起衝殺,聲勢駭人。
在無邊無際的塵土中,漸漸出現了一輛馬車。
當老漢講述到這裡時,我的眼皮子一跳,忍不住追問他,是一輛什麼樣的馬車。
「大馬車。」老漢很肯定,事情過去很多年了,但那是一件讓人難以忘懷的往事,老漢記得非常清楚:「四匹高頭大馬,大車又寬敞又氣派」
最開始,村裡人看見馬車風塵僕僕趕來,都以為是田奶奶的兒子趕回家探望母親了,然而那匹寬敞氣派的馬車跑到跟前的時候,一群人都傻了臉,不約而同的朝後退,嚇的說不出話。
那輛馬車繚繞著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氣息,車上沒有趕車的人,四匹拉車的馬看似又高又壯,馬身外面裹著黑色的皮革,但奔跑之間一聲不響,四匹馬,十六隻蹄子,在塵土瀰漫中好像足不沾地一樣,貼著地面飛馳。
當時在場的有老人,他們事後揣摩,那四匹拉車的馬,是陰馬。
過去,一些大人物死去之後,會有活人和活的牲畜進墓葬活殉,還要陪葬相當數量的俑以及器,因為過去的人相信,陽間之下有陰間,那些達官貴人在陽間鮮衣玉食,到陰間以後同樣需要人服侍伺候,那些陪葬的活殉以及俑器,都是給死人用的。
人死了,亡魂有可能化為傳說中的鬼,但牛馬豬羊這些牲畜死了之後,會變成什麼有經驗的人或許可以一眼看出眼前的人究竟是人是鬼,可絕對看不出一頭豬是豬是鬼。
分辨牲畜,要看它們的眼睛。陰陽是顛倒的,對立的,正常情況下,一匹活著的馬,它的眼睛和人眼一樣,眼眶裡是眼白,眼白包裹著黑色的眼球。但陰馬完全相反,眼眶裡黑黑的一片,只有眼球是白的。
看到這四匹陰馬,村裡的老人隱約意識到,這輛看似寬敞又氣派的馬車,是從陰間來的。
馬車轟隆隆跑到田奶奶家門口,一群村裡人已經被嚇呆了,躲在院子的角落裡瑟瑟發抖。田奶奶的棺材還沒打好,屍體在屋裡放著,馬車來到門口之後,正屋的門吱呀被推開了,一群人眼睜睜看著前半夜已經嚥氣的田奶奶,穿著壽衣,眼睛半睜半閉,從屋裡木木的走出來,登上了那輛馬車。
馬車絕塵而去,兩隻鶴一般的黑鳥跟在馬車後面飛,灰塵遮天蔽日,等到塵土消散時,馬車和大鳥都不見了。
當時村裡人都說,那輛陰間的馬車也不是一般的「鬼」有資格用的,必然是陰間一個大人物。傳聞傳來傳去,最後就有人說,田奶奶生前積德行善,一輩子沒有虧過心,所以閻王爺厚待,親自派陰馬過來接。
就因為這樣,田奶奶死了那麼多年,她生前住的房子始終沒人動,也沒人占,就空在那兒,幾十年如一日。
我忍不住開始琢磨,田奶奶去世許久,陽間的一切,應該被忘懷,但她為什麼突然就上來幫我
她和陸家有關係我算了算,田奶奶去世時,我還沒出生,就連五叔的歲數也不大。陰陽相隔,陽間那麼多人,那麼多事,田奶奶就算非凡,她怎麼能算的准我恰好路過村子,又恰好得這場大病
一切,都成了謎。
我又和那老漢聊了一會兒,轉身走回田奶奶家,院子不大,三間房,偏屋裡堆著很多雜物,沒人亂動,還保持著當年的原樣。我看見一張吱吱呀呀的床,床上放著針線筐,疊著幾十雙做好的布鞋。這是田奶奶給她常年奔波的兒子做的鞋,她是個慈母,一年到頭見不到兒子,把所有的關懷和心血都傾注在一雙雙布鞋上面。布鞋做的很厚實,很精細,幾十雙堆在一起,一個人半輩子都穿不完。
那一恍惚間,我似乎還能看見田奶奶的身影,盤坐在床榻上,一針一線做著布鞋,好像永遠都做不到頭
「陸家小爺,咱們下一步到哪兒去」老狐狸問我,這老東西目睹我還陽,愈發認定我不是俗人,語氣更恭維,表情更虔誠,鐵了心要跟隨我,將來得到一份道果。
「朝東走吧。」我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只能隨遇而安了。
我和老狐狸離開村子,七八里之後,又是茫茫無盡的野地和群山。我年輕,大病一場之後,恢復的還算快,行程也漸漸快了,我們連著走了好幾天,因為暫時沒有什麼急事,所以白天趕路,入夜就會休息。
這天傍晚,眼見著天要黑了,本打算原地找地方湊合躺一宿,但腳步還沒停,天就陰了。北方的山區雨水比南方少,可是如今正值夏末,今年的雨水和往年相比密集了一些,我一看見天陰要下雨,心就沉了。
「找避雨的地方」我拔腳就跑,必須得找個避雨的地方,哪怕是山洞也好。
周圍到處都是荒地,無處落腳,天陰沉的像鍋底,幾乎要扣到頭頂上了。我和老狐狸爬過一個小山頭,天色昏昏,放眼一望,就看見對面的小山腳下,孤零零的立著一所大房子。
「那兒有房子,陸家小爺。」老狐狸也看到了山腳下的大房子,但眼睛裡不免流露狐疑:「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房子」
「那不是房子。」我想了想,道:「那是個喜廟。」
第五十九章喜廟
「喜廟」老狐狸聽了我的話,伸長脖子去看。那座孤零零**在小山腳下的房子,微微有些陰森。
「嗯,喜廟。」我點點頭,道:「你看見沒有。那房子,只有門,沒有窗戶。」
喜廟名字好聽,但卻是個很瘆人的地方。山區交通不便,走山的人或者過路的人中途遭遇意外,或者得急病突然死了,無法及時運回家鄉,屍體不能處理。就會暫時放置在喜廟。這種地方,說白了,和義莊一樣。中國人講究吉利,所以這樣的義莊就取個「喜」字來沖煞避諱。
趕屍人對喜廟是很熟悉的,只要遇見,就會進去看看。但大山裡的喜廟很少,我跟五叔走了幾年,只遇到過一個。
「陸家小爺。那種地方太晦氣。」老狐狸道:「還是找個山洞吧。」
我跟老狐狸都不怕屍體,但大病初癒,凡事也想圖個吉利。然而我抬頭看看天色,濃重的鉛雲一層一層,烏黑的雲層之間隱約有電光開始閃爍,隨時都會打雷。情況迫在眉睫,已經顧不得挑三揀四。
「走吧,先避避再說。」
我兩腳生風,從小山頭衝下來,奔著喜廟就跑,老狐狸沒辦法,從後面顛顛跟上來。喜廟不是住人的地方,所以沒有窗子,僅有的一扇門也是背陽的。我和老狐狸一前一後跑進喜廟,終於鬆了口氣。註:即可觀看
天本來就陰,喜廟裡一點光也沒有。影影綽綽的能看到密密麻麻疊在一起的薄皮棺材和草蓆。有些屍首運氣好,遇見好心人,會搭一副棺材抬進來,有的條件不便利,只能馬馬虎虎裹一領草蓆。喜廟裡的氣味古怪而且難聞,和千年老墓裡的氣味差不多。
「這麼多。」老狐狸嘟嘟囔囔,儘管過去它經常挖墳盜墓,但沒有誰願意跟一大堆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屍擠在一塊,說實話,喜廟裡的味道讓我也接受不了。
「不要亂動,也不要面對那些屍體。」我背對著後面一疊老舊的破棺材坐下來,這是進喜廟的規矩,不能面對棺材。一個是不吉利,另一個,是怕屍體沾染活人口裡噴出來的陽氣。
「陸家小爺。」老狐狸挨著我趴在地上,道:「這都是多少年的屍體了會成精不」
不管什麼東西。只要留存世間的時間足夠長,就有可能帶出妖氣。大山太大了,屍體被暫時放置在喜廟,但死者的親人不一定就能找到這個喜廟,所以,有些屍體放了幾十年。爛的沒樣子,都不會有人來認領。
「你說點別的吉利話可以嗎」我從喜廟的門朝外望去,快要下雨了,心裡很悶,也怕,沒心跟老狐狸閒扯。
我們在喜廟裡坐了至少半個時辰,天越來越陰,但雨時時都不下,就好像老天爺憋著一股氣,要等氣憋足了才會爆發。
「這場雨很怪啊。」老狐狸閒不住,趴了一會兒,爪子就癢癢,在喜廟裡聞來聞去,道:「陸家小爺,回頭你跟山槓老頭兒說說情,把我的內丹還給我唄。」
老狐狸的內丹被山槓爺扣了,沒有內丹,一身本事減了一半,真遇上麻煩也出不了大力,我點點頭,答應了它。
這的確是一場奇怪的雨,我和老狐狸在喜廟裡呆了很久,天陰著,看不見星星月亮,也就判斷不出具體的時辰。過了好半天,屁股都坐麻了,喜廟外面驟然暴雨傾盆,大雨像傾瀉般的直落下來。
我不由自主的就朝後面縮,想離門遠一點。雨下的太大,天崩似的。老狐狸這樣的山精,最怕怪異的天相,雨一下,它就老實了,趴在原地不敢動,小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雨下了,所幸的是一直沒有雷,我的心懸在嗓子眼,過了好久才漸漸平息。走山的人常年疲憊,一天到晚不得閒,總在趕路,坐下來就想睡覺。可身在這個環境下,不可能睡熟,雨嘩啦嘩啦的,我坐著坐著就開始打盹。
「陸家小爺,咱們燒一堆火吧。」老狐狸覺得一片陰冷,四周又黑漆馬虎的,所以跟我提議燒火,但外面下著雨,到處一片透濕,沒有柴火。老狐狸就在喜廟裡轉悠,牆根的一溜棺材放了不知道多少年,腐朽不堪,老狐狸扒拉下來一個棺蓋,劈碎了想點火。
「不要亂動喜廟的東西。」我皺皺眉頭,對老狐狸道:「這些人客死異鄉,最愛計較的,你拿了它的東西,說不定會被纏住。」
「棺材裡頭都是死人,拿它的東西,它也不知道,咱們點火烤烤濕氣」
「誰說我不知道」
就在老狐狸想要點火的時候,身後的棺材裡驟然傳出一道幽幽的聲音,那聲音像是快要斷氣的人結結巴巴說出來的,聲音飄到耳邊的時候,我就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誰」我和老狐狸一起回過頭,喜廟裡很暗,我依稀看見一道影子歪歪斜斜的從棺材裡慢慢坐起來,雙手扶著棺沿兒,腐朽的棺材不堪重負,吱呀亂響,彷彿隨時都會碎成一灘木渣。
「詐屍」老狐狸一驚,兩條後腿人立起來,揮著爪子叫道:「不要唬我們老子以前專剝死人皮話又說回來,別說我們倆人欺負你一個,現在給你個台階下,把棺材蓋子還你,你老老實實重新躺回去,井水不犯河水」
對屍體而言,老狐狸懂的不比趕屍人多,它吆五喝六的,我卻感覺心裡惡寒,因為這些放置了許久的老屍,一般不會起屍。
棺材裡那道模模糊糊的影子,依然在動,先從棺材坐起來,又支著身子想要站直。
「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一點面子也不給,這合適嗎」老狐狸見唬不住對方,就開始朝後縮,悄悄拉著我的衣袖,伺機想要逃走。
「陸山宗你不認得我了」棺材裡的身影不理會老狐狸,幽幽的道:「不認得我了」
我的頭皮驟然一麻,這具棺材裡的死屍在喜廟裡躺了多長時間了,它怎麼可能認得我,還叫出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