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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

「我對你不薄,你竟然勾結外人來害我」
「我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心裡什麼都不顧想了,只覺得自己被銀霜子威脅著,其實我很冤,壓根就不認識那個打柴的大長臉,何談勾結
刀子就架在脖子上,寒芒逼的我喘不過氣,我抬手抓著銀霜子的手腕,身子用力一翻,把她壓在身下,用力按住她拿刀的手。銀霜子打鬥的經驗比我豐富,一下又佔據了先機,我鬥不過她,雙手一陣亂抓。
刺啦
雙手這麼一抓,把銀霜子的衣服撕爛了,那個裝著獸首扳指的小包頓時露了出來,我拚死抓著包,把它塞進懷裡。銀霜子的眼睛裡閃出了殺氣,我這樣胡打蠻纏,可能真把她弄急了。拿刀的手靈巧的一翻,從我手裡掙脫出來,刀刃直接又逼到了眼前。
「別逼我」我不想跟銀霜子斗的兩敗俱傷,手上一用力,從銀霜子手腕上滑脫,手掌結結實實的按到她的胸口上。
「你」銀霜的臉色頓時一變,收回兩隻手,想護著胸膛。
我就覺得手掌按住一團軟軟的東西,隨即一怔,銀霜子雪白的臉龐頓時漲的通紅,咬著嘴唇,恨恨望著我。
第五十一章兩條路
這一刻,我也呆了,從小跟著五叔長大,極少接觸女人,又年少無知,模模糊糊察覺自己犯了忌諱,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時間手足無措,和銀霜子大眼瞪小眼的凝望起來。峽谷上面鬧的天翻地覆一團混亂,可我們兩個人,都像是石化了般,足足楞了有兩分鐘的功夫。
「你還要按多久」銀霜子臉上的緋紅淡淡如同胭脂,在如玉的臉龐上綻放的花兒一樣,她依然咬著嘴唇,似乎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了,只不過眼睛裡的目光好像複雜起來,用力推了我一把:「還沒摸夠」
我像是犯了什麼大錯一樣,被銀霜子這麼一說,立即回過神,趕緊收回手,翻身爬到一邊兒,一張臉羞的火辣辣的燙。我的身子還沒站穩,銀霜子突然又翻了臉,用力揪著我的衣領,把刀子重新架到我脖子上。
「陸家的我告訴你」銀霜子微微喘了口氣,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眼睛裡本就複雜的眼神,此刻變的更加讓人無法琢磨,峽谷下面空無一人,可銀霜子卻像是怕被人聽見我們的談話一樣,抬頭朝上面看了看,壓著自己的聲音,一字一頓對我道:「從小到大,沒有男人碰過我的身子你是第一個」
「我」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就好像尿急卻進錯了女茅房,一肚子冤屈苦水,可被人指著鼻子罵也不敢還口。
與此同時,我也對銀霜子隱隱中有了新的認識。在一般人眼裡看來,銀霜子這種年輕又帶著幾分嬌俏的女人,天天和那麼多男人混在一起,會是什麼好貨色可是這時候我才知道,她做事估計很有分寸,一個女人家,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裡清楚的緊。
「你既然碰了我的身子,那就只有兩條路走」銀霜子看見我驚慌尷尬的神色,接下來的語氣也稍稍緩和了那麼一點點,但依然非常犀利,她直接把刀子貼到我脖頸的皮肉上,道:「第一條路,你跟我走,我信命信因果,既然出了這個事,那就是命裡注定的,我不跟命抗,也不計較你是什麼人,跟我回大蠻山,你要願意,山把子讓給你做,我就安心做個壓寨夫人。」
「這」我頓時一腦袋冷汗,山裡窮,多少漢子望三十了都沒娶上老婆,我卻沒想到幸福來的如此突然,一轉眼間就將要多出個媳婦。可這個事情太過扯淡,連我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何況,我是民,銀霜子是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第二條路,我把你這雙髒手剁下來,再殺了你」銀霜子的臉色有些難看,許是又想起剛才的一幕,臉蛋頓時一紅,隨即拔高聲音,想把這陣嬌羞遮擋過去。我越聽心裡越是翻江倒海,因為銀霜子明顯不是說笑,我如果這邊敢不如她的意,她那邊刀子很可能隨時都會捅死我。
「咱們」
「不用廢話兩條路任你選」
「那個」我真的慌神了,結結巴巴的跟銀霜子道:「我選第三條路行不行你好好回大蠻山,我好好走自己的路,這個事情,我就爛在肚子裡,絕對不會跟人說起來」
「敢摸不敢認賬你算什麼男人」銀霜子一聽我的話就惱了,覺得我在抵賴,又在推卸責任,山刺是江湖草莽,有很多規矩,再加上銀霜子本身又是女人,遇見某些事情,拚死都要計較個黑白分明,也不管我冤不冤,反手就是重重一巴掌。她動了怒氣,而且事情關乎名節,那年頭女人的名節和現在不同,是和命一樣重要的東西,銀霜子恨的咬牙切齒,所以這一巴掌直接把我抽的一趔趄,我總覺得理虧,被她打了,忍著沒有還手,晃晃身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轉身逃跑,還是好好再和她解釋解釋。

峽谷上面斗的尤為激烈,老狐狸慣用的大多是惑心障眼之類的偏法,但那一老一小兩個砍柴人卻有真本事,否則不可能連容心道士和銀霜子這樣的角色都蒙蔽過去。我和銀霜子在峽谷下面對峙,冷不防上頭一聲悶響,像是一大團火光驟然炸開了,有人高聲慘叫,中間還夾雜著容心道士的怒喝。銀霜子不由的分了心,就在她轉頭朝上面張望的時候,一道影子打著滾從峽谷上面順斜坡滾下來,滾的無比之快,落地以後神出鬼沒般的閃動身子,眨眼間就到了眼前。
「走」影子到了跟前,我才看清楚是年紀小一些的砍柴人,他看上去約莫也就是二十多歲的樣子,一張黑黑的大長臉,之前悶頭不做聲,此刻卻敏捷矯健的像是一頭豹子,拉著我的手,轉身就跑。
「站住」銀霜子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提刀就追。
我們跑的快,銀霜子追的也快,雙方始終只有短短幾步的距離。小砍柴人皺皺眉頭,可能不想在這裡糾纏,回身一望銀霜子,屁股後面砰的炸起一團淡淡的黑氣。風起煙散,我壓根不知道小砍柴人會突然發難,一個不留神,吸進去一絲飄散開來的黑氣,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好像有人拿著一大團臭狗屎硬塞進自己嘴巴裡,噁心的只想吐。
我尚且如此,迎風追來的銀霜子自然可想而知,那黑氣是足能熏死活人的,銀霜子被迫停下腳步。我和小砍柴人抓住機會,兜頭猛跑。等到身後的黑氣完全被風吹散,我們已經跑的遠了,銀霜子再也追不上來。我在奔跑中回頭看了看,後面的銀霜子知道追不上我們,漸漸放慢了腳步。
我本以為銀霜子這時候可能氣的要吐血,但沒想到她的腳步停下來的同時,突然就笑了起來。
「陸家的小男人,太行雖大,可我信緣,既然命中注定,咱們遲早還會再見的」
那一刻,我的心突突一跳,湧動著一種從未有過且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覺。
我和小砍柴人一通狂奔,從峽谷底找路上去,接著,他帶我動繞西繞的跑,拐了至少十幾個彎,在一處小山腳下駐足等待。那個容心道士是五仙觀的人,相當厲害,老砍柴人還有老狐狸估計得甩脫容心,才能跟我們匯合。
銀霜子畢竟人多,我怕老狐狸有閃失,小砍柴人也惦記自己的父親,所以等待之中我們也來不及交談什麼,都伸長了脖子朝遠處張望。
「來了。」小砍柴人望了許久,道:「他們回來了。」
小砍柴人的眼神比我要好,過了一會兒,我才看見遠處出現了老狐狸還有老砍柴人的身影,我們迎了幾步,跟他們碰頭,老狐狸被人拿鞭子抽了一路,這會兒脫身,跑的那叫一個歡實,老貨天性使然,那麼寬敞的野地不呆,專找洞鑽,帶著我們一頭扎進一個很小的小山洞裡。
「老黃真沒想到會是你個老王八」老狐狸重重喘了口氣,望著老砍柴人,滿臉都是欣喜,圍著對方滴溜溜轉了幾圈,直起身子,對我道:「陸家小爺,這個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東山的黃三郎。」
其實老狐狸一嗓子喊出來,我已經隱約猜到老砍柴人的身份,只不過覺得奇怪,因為東山離這裡很遠,不知道黃三郎怎麼會好好的跑到這邊來。沒有了追兵,幾個人心裡一陣輕鬆,在洞裡坐著說話,我暗中打量了一下黃三郎。他要比老狐狸本事的多,連同他兒子都能化形了。黃三郎坐的端端正正,就和人裡面的學究先生一樣,方正呆板,不苟言笑,木著一張長臉,微微跟我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再沒有那麼巧的事了走到這裡還能遇見」老狐狸和我在困境中突然獲救,而且還是相熟的老朋友,興奮的不得了,上躥下跳,喋喋不休,當著我的面,它自然想把老朋友誇的高一點,這樣自己臉上也有光,但老狐狸平時沾光沾慣了,而且嘴巴很損,本來誠心誠意的想誇黃三郎,可話一出口,就全然不是那個味兒:「陸家小爺,不是我吹整個太行山,老黃算是頂厲害的了,長的雖然磕磣,本事卻是有的,心眼兒也好,提起黃三郎,誰不翹大拇指當年前清的時候鬧捻子,一隊捻子進山要搶糧食,毀了黃三郎的廟,老黃二話不說,就放了一個屁,退敵三十里,熏的捻子潰不成軍,保住了咱這裡一方水土,在太行山提起別人兒,可能沒人知道,你要出去打聽打聽,當年放屁熏走捻軍的東山驢臉黃三郎,那準保是婦孺皆知」
黃三郎斜了老狐狸一眼,從沒聽過這樣誇人的,他的臉當時就綠了,一腦門子黑線,但不善言辭,說不過老狐狸,只能乾瞪眼聽著。
「老黃,這是你兒子你家二兒子我見過的,記得以前,老二總是尿炕被你罰跪,這個是老大」
「是。」黃三郎巴不得趕緊轉移話題,指著身邊的小砍柴人道:「這是大兒子,打小開始心性就有些高,自己跑到山西那邊呆了幾十年,才回家不久。」
「好好看你兒子這張臉,就知道是老黃你親生的。」老狐狸熱熱乎乎的拍拍小砍柴人的肩膀,伸著爪子誇:「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長,老黃,不是我說,你這個兒子將來是要成大氣候的,絕不會和你年輕時候那樣,偷人家的雞,讓狗攆出二里地」
「咱們說點別的成不成」黃三郎面對容心那樣的強敵都從容不迫,但這時候被老狐狸一通胡扯,額頭就見汗了。
「成啊,怎麼不成。」老狐狸終於晃累了,臥在黃三郎旁邊,道:「老黃,你一向都不出門的,總是窩在東山,怕你老婆跟人跑了,這次怎麼這麼心寬,跑到這兒來了」
第五十二章交流
「我這次從東山出來,是想辦點事。」黃三郎跟老狐狸交往那麼多年,知道它的嘴損,所以不和老狐狸計較,趕忙岔開話題,目光轉向我,道:「這位陸家小爺,是石嘴溝陸家的人」
「是。」老狐狸道:「老黃,陸家小爺可不是一般人,這次你能救他,也算是你的造化,老黃,趕緊謝謝陸家小爺讓你搭救之恩。」
黃三郎聽的直皺眉頭,什麼話到了老狐狸嘴裡就黑白顛倒了,但他沒接話,跟我攀談了幾句。說實話,黃三郎樣子是醜陋些,卻很有涵養,說話不溫不火,彬彬有禮,而且言語談吐之間很有幾分不俗的氣質。在所有的山精野怪裡,貓,黃皮子,狐狸,是最有妖風和靈氣的東西。
在交談中得知,黃三郎和老狐狸這樣的山精不一樣,他在年輕的時候就天天到大村子裡的私塾去偷聽先生講書,由此認得了字,然後自己看書。看的書越多,懂得的道理越多,等到讀書萬卷之後,漸漸開始接觸方外典籍。讀不讀書,結果顯然是不同的,在修行上的差異也顯而易見,他和老狐狸差不多一樣的歲數,如今卻已經可以化形為人。
黃三郎實誠,但並非是傻,很會察言觀色,交談了一會兒,他就知道了我和老狐狸的關係。黃三郎,老狐狸,這是過命的交情,所以黃三郎同樣信得過我,說著說著,話題又猛然一轉。
「陸家小爺,我跟你打聽點事成嗎」黃三郎考慮了一下,道:「陸家五爺陸毅夫的名頭,我聽說過,那該是你的長輩吧」
「那是我五叔。」我想著,老狐狸當初得知我們陸家的禍事,它和黃三郎是老熟人,估計會把消息洩露給黃三郎,所以我也沒必要隱瞞,直言說了。但是沒想到,老狐狸當時獲悉陸家的事情之後,心裡打小算盤,暫時沒告訴黃三郎,直到我說了,他才知道陸毅夫是我五叔。
「老黃。」老狐狸臥在旁邊,道:「陸家小爺現在落了難,能幫襯的,你別猶豫,咱們一起光腚長大,我不會坑你,陸家小爺絕對不是一般人,你現在出點小力,將來會有大造化。」
「我知道。」黃三郎一聽老狐狸說話,頭就發暈,連老狐狸的話都不敢多接,馬上扭頭繼續對我道:「陸家小爺,這個事,其實問起來很冒昧,但既然有緣遇見,我不拿你當外人,有什麼就直說了。」
「你說。」我喜歡黃三郎這種坦誠的性格,而且,我能預感到,黃三郎將要說的話,或許我同樣也很感興趣。
「陸家小爺,你在陸家長大,有沒有聽五爺說過,你們陸家,有一個扳指」黃三郎用手跟我比劃道:「黑色的扳指,好像石頭做的一樣。」
「扳指」黃三郎一開口,就證明了我的預料沒錯,但獸首扳指並非我們陸家的祖物,而是五叔從黃有良那兒弄來的:「黑扳指,我有一個,不過不是祖傳的東西,輾轉到手而已,你知道這扳指」
「老黃,你怎麼知道的你老貨是不是半夜偷偷趴到我窗戶跟前聽我說夢話了」老狐狸很不自在,這個事它一直瞞著黃三郎,如今對方卻直接說了出來,讓老狐狸很尷尬,不過它臉皮很厚,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扳指,是共同話題,一扯起來,雙方都很用心。黃三郎是個值得信任的,我也樂於跟他交流,交換一些彼此掌握的信息。
事實上,黃三郎接觸到這個事情,要比老狐狸還要早,只不過他的性格沉悶內斂,知道些事情也不會馬上出去張揚。關於不死扳指,黃三郎最早是從一些道門的稗史古籍中看到的,看到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到處尋找相關的佐證。他聽人說,石嘴溝的陸家有一枚不死扳指,為此,黃三郎還想親自到陸家去問問,不過當時我五叔還在,陸家五爺的名聲響亮,一來,黃三郎沒有十足能對付五叔的把握,二來,傳聞不一定就是真的。黃三郎生性謹慎,所以暫時隱忍著,沒到陸家去,只想把事情徹底搞清楚以後再做打算。
我一聽就覺得有門,黃三郎接觸事件比我早的多,而且比我用心的多,知道的隱情自然也多。
「據說,不死扳指是陰靈玉做的,是進入陰間的一個憑證,是這樣嗎」我覺得黃三郎既然知道很多相關的事情,交談就不必拐彎抹角,直切主題。
「是,這件事說起來,很深。陸家小爺,能不能借扳指看看我只看看,不會染指。」
我看看老狐狸,對黃三郎的「妖品」,老狐狸相當放心,暗中對我點頭,我取出剛從銀霜子身上搶回來的扳指,遞給黃三郎。他道了謝,接在手裡看,看的很仔細。
片刻之後,黃三郎把扳指還給我,想了想,道:「你知道前幾年日本人在太行挖山的事情嗎」
日本人當年挖山,動靜很大,他們能阻止普通人靠近施工地點,但是防不住黃三郎這樣的山精。可黃三郎也不敢靠的太近,因為負責施工的工兵部隊附近,總有大批的作戰部隊在守護。黃三郎怕的不是日本人手裡的槍,怕的是他們身上的氣。
在一般人眼裡,老狐狸,黃三郎,還有其它亂七八糟的山精野怪是歪門邪道,最怕的就是山槓爺那種陽氣盛,又生性剛烈的人,的確,山槓爺本身就有退邪的本事,其實說起來,黃三郎和老狐狸,和當年的老百姓一樣,也怕日本人。
從古至今,軍隊行軍打仗,在沙場拚死相搏,一場仗打下來,屍山血海,倖存下來的人身上,就凝聚著極其強勁的血氣和隱隱的殺氣。山精最怕這樣的氣息,避之不及,只要有幾十個上過戰場,手上沾血帶著人命的士兵集結成隊,老狐狸他們就不敢造次。所以當年日本軍隊每每路過麒麟峽,捕殺老狐狸的子孫,老狐狸也只能忍氣吞聲。
黃三郎以前逼退捻軍,是因為他的廟下面,是自家的祖墳,捻軍拆廟,等於是挖了黃三郎的祖墳,被逼的沒辦法,黃三郎才冒險動手,而且不敢跟大隊的捻軍正面為敵,只能放屁熏退敵人。正因為這個原因,當年日本人挖山,黃三郎知道一些端倪,卻不能深入敵中進行刺探,只能在周邊打轉,搜索部分情況。
「陸家小爺,你相信,相信有陰間嗎」黃三郎說起日本人挖山的往事,突然就改口一問。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見類似的問題,前幾天抓住一撮毛逼供時,他也說過。有了這樣的經歷,就算我原本不信,如今也半信半疑了。
「日本人挖山,是在尋找陰間的門」我把從一撮毛嘴裡得到的信息跟黃三郎印證。
「沒錯,陸家小爺你果然也是個知情的。」黃三郎點點頭,道:「日本人挖山,是在尋找陰間。」
「這個事,前後有點出入,我見過當年親自替日本人挖山的民夫,他們說,日本人挖山,是在找一輛馬車,很小的馬車。」我跟黃三郎交流,就不會和對待一撮毛那樣嘴裡沒實話,把旱煙袋老漢提供的信息講出來,和黃三郎一起分析。
「這麼說,其實也沒錯,那輛小馬車我知道。」黃三郎指著我手裡的扳指,道:「這扳指是用陰靈玉做的,陰靈玉來自陰間,陽間沒有,這麼小一個扳指,能續人一世陽壽,是極珍貴的寶物了,但陸家小爺,你知道不,那輛小馬車從上到下,都是用陰靈玉打造的,不死扳指,只不過是造馬車時遺留下來的一塊邊角料。」
我暗中咋舌,原來只知道小馬車很詭異也很神秘,卻沒有想到它有這麼大的來歷。一枚不死扳指已經足以讓人拚命搶奪,那輛小馬車的價值,已經難以估算。
「一枚不死扳指,只能護著一個人進陰間。」黃三郎接著講述道:「但陰靈玉打造的小馬車,能帶著成百上千人進陰間,陸家小爺,現在你知道日本人為什麼那麼熱切的尋找小馬車了吧。」
我恍然,過去打仗,人多就是優勢,小日本侵佔整個亞洲,戰線被拉的很長,兵力不足。如果一切真的和傳聞裡說的一樣,那就無怪日本人會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去挖山尋找小馬車,尋找陰間,他們可以借用陰靈玉打造的小馬車,把死去的士兵帶入陰間,然後還陽,如此,日本人會有死不完的軍隊,足以應付更加殘酷的戰爭。
但是無論怎麼說,我都覺得事情有些難以接受和理解。太行山裡自古也有很多關於陰間的傳說,陰間是什麼樣子,從未有人見過,因為那是死人和亡魂才能去的地方。
黃三郎說,陰間肯定有,無論在什麼地方,人死了,總能飄到陰間,但活人想進陰間,就只能從陰間的大門進去。陰間的大門,只有一處。
「陰間的大門,在哪裡」
「陰間的大門,原本是在東北。」黃三郎道:「只不過很多年前,有人把東北的陰間大門封掉了。」
第五十三章雷驚魂
「黃三爺,這些事情,你是從哪兒打聽來的」我聽了黃三郎的話,頓時就想起之前一撮毛的供述。一撮毛並未說謊,這件事的真正起因是在東北地區,黃三郎的講述,已經在向真相靠攏。
「書裡。」黃三郎道,過去很久遠的事,有一些只存在於古老的孤本典籍中。黃三郎博覽群書,搜集的最多的,是道家以及方外修行者留下的類似筆記或者日記一樣的手札。
「在東北封掉陰間大門的人是誰」我繼續追問,當時一撮毛講這些事的時候,完全就是搶救冰塊裡那個無名者的過程,可黃三郎一開口,我總是隱約覺得,那個冰塊裡的人,一下子變成了故事的主角。
「這個,還不清楚。」黃三郎搖搖頭,他誠心跟我交流,就不會有所隱瞞,說不知道,那肯定就是不知道。古代的修行者寫筆記,只負責把自己所知的見聞完整流傳下來,所以有的時候,在這種孤本筆記裡面看到的,是事情的過程,沒有結局和人物。
雖然黃三郎說不清楚封掉陰間大門的人是誰,但他費盡心力搜集線索,已經掌握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因為我手裡有一枚陰靈玉刻出的不死扳指,所以黃三郎也認為是找到了知己,對我知無不言。
「那個人為什麼要封掉陰間的門」我詢問道,任何人做任何事情,上到殺人放火,小到買菜做飯,總要有個理由,換句話說,就是做這件事情的動機。
「我還沒查出那個人的具體身份,他為啥封門,就很難說明白。」黃三郎道:「不過,我敢肯定,這個人封掉陰間大門的事情,估計至少上千年,就從陰間的門改遷咱們太行之後,過去的陰間和現在的陰間,已經不一樣了。」
我睜大了眼睛,這聽起來是個很玄的事。
陰間主掌萬物寂滅之後的一切,它應該是混沌剝離天地初開時就產生的產物,遵循道家陰陽生萬物的規律。人活著就在陽間,死了就去陰間,多少年來循環不息。在陰間之門被封以前,沒有任何人見過陰間是什麼樣子,但位於東北地區的陰間門被封以後,就出現了不死扳指這樣的寶物,能夠逆改天命,讓已死或是將死的人再活下去。
這些事情只說明了一個問題:陰間的秩序,隱隱中已經被打亂。
「書上的東西,能查的我都查遍了,估計再查不出什麼,只能到處去走走看看,碰下運氣,看看能不能僥倖找到那道通往陰間的門。」黃三郎告訴我他離開東山四處行走的原因,這些事情關係重大,對每個人來說亦是至關重要的,誰不想多活一世
「老黃,如今你的志向遠大,佩服,佩服。」老狐狸一聽可能有好事,就插嘴跟黃三郎道:「要是你這老王八真走了狗屎運,找到陰間的入口,可別忘了咱們老兄弟」
黃三郎怕極了老狐狸那張嘴,不等對方說完,趕緊點頭答應。我和黃三郎約定,如果他真能找到那扇傳說中的陰間之門,到時候會毫無保留的告訴我,作為回報,我會把不死扳指借給他用用。
交談之中,時間如水一樣的流逝,天色黑透以後,黃三郎的兒子出去抓了兩隻野兔,燒火烤熟。金黃的兔子剛要離火,天驟然陰沉下來,遠遠的天邊轟隆滾過一片雷聲,可能是要下雨了。
雷聲響起的同時,我的臉頓時變的慘白,反身鑽進身後的小洞,拼了命朝角落裡縮。雷聲響在天邊,距離這裡不知道還有多遠,但我就覺得心臟一陣狂跳,魂兒幾乎都要被雷震的離體飛出。
「陸家小爺,你你這是怎麼了」老狐狸看我怕的要死,不明就裡,趕緊跟過來問。
我緊咬著牙,一句話都說不出。這是我的一個秘密,死都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