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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節

而此刻,那只紫毛,也正在朝石階上走來。
沒錯,它是用走的,不是蹦的,必要的時候,它甚至還能跑。
我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毛屍,再看了看雖然凶悍,卻沒有人數優勢的小三小四,它們黑色的戶外服在一片紅通通的赤色衣袍中顯得分外惹眼。
雖然位於上風,但也不斷在受傷。
毛屍和煉屍都不知道什麼是疼痛,它們本來就是死物,憑借本能行事。雖然小三和小四身上『傷勢』嚴重,但動作卻依舊凌厲,戰鬥間相當的厲害。
可那些毛屍卻是源源不絕的,再這麼下去,煉屍恐怕就要廢了。
情急之下,我問周玄業;「有沒有辦法把我洩露的陽氣給遮住?什麼辦法都行,哪怕付出一些代價!」周玄業道:「你想說什麼?」
我道:「你不是有控屍楔嗎?」
周玄業道:「你想故技重施?」
我道:「現在的情況,比當初好多了,現在我好歹是金肌玉骨,再活煉一次,也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沒錯,事到如今,我只能想到那個辦法了。周玄業掩蓋了自己身上的陽氣,小三和小四本來就是屍體,眼鏡兒是個意外,但看周玄業目前的態度,他絕對是打算放棄眼鏡兒了。
目前眼鏡兒就在小三和小四身後的不遠處,哪怕有一隻毛屍突破防守線,眼鏡兒就得被撕成好幾塊。
那紫毛已經逼近了,我們如果再不做些什麼就來不及了。
然而周玄業並不接受這個建議,他說道:「時間來不及了,再說,把你煉了有什麼用,他還活著。」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眼鏡兒。
我頓時冷靜下來。
沒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還有眼鏡兒,我們總不能把他弄死吧?
便在那此時,周玄業又搖動了一下屍鈴,小三突然抽身而出,扛起了眼鏡兒就朝我們跑過來,只剩下小四繼續留在原地,行動霎時變的舉步維艱。
周玄業看了小四一眼,歎了口氣道:「只能放棄它了,可惜。」說話,手裡的屍鈴猛地往上一拋。鈴鐺在空中滴溜溜的轉了好幾圈,發出一種與平時都不同的聲響。
也就在這一瞬間,小四突然跟打了雞血一樣,嘴裡發出了一聲尖嘯,變得更加凶悍,甚至比剛才小三在的時候還厲害。
周玄業道;「它只能頂五分鐘,五分鐘後,它也就跟一具爛泥沒什麼兩樣了。」說著,看了看上方,道:「五分鐘內,到達上面,或許還有轉機。」
第一百四十五章性本惡
原本眼鏡兒的情況是不宜大幅度折騰的,但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能力精心照看他,只由著小三用一個公主抱的姿勢抱著眼睛,如同猿猴般奔跑跳躍,是生是死,只能我們盡最大的努力,而他,便聽天由命吧。
有了小四的『臨死』反擊,我們不敢再耽誤,立刻往上面衝。
這石階的上方也不知是個什麼所在,連跑了四個拐口,才隱隱能看到上面的情況,那上面似乎是個平台,但從我們的視角望上去,也只能看到石台的邊緣。
而這時,那紫毛已經迫到了小四的跟前,煉屍和紫毛頓時斗在一處。由於小四被紫毛給纏住,沒有機會再理會那些白毛、黑毛,因而很快,那些白毛和黑毛就追趕了上來。
燈光往下一打,山壁上的石階上,蹦噠著一個個穿著赤袍,戴著面具的魁梧毛屍。小三速度很快,迅速追上了我和周玄業兩人,雖然如此,但周玄業卻並沒有讓它超過我們,而是始終讓它在後面壓陣。
這些毛屍突破小四的防線後,眼瞅著便要追上我們了,小三手裡還抱著眼鏡兒,根本騰不開手。周玄業立刻對小三下命道:「扔了他!」
小三雙手一抬,就要把眼鏡兒直接從旁邊給扔下去。我下了一跳,猛地壓住眼鏡兒,順勢用手將他給摟住,對周玄業道:「你瘋了。」
周玄業道:「現在必須要捨棄他。」
我沒吭聲,卸下一個裝醫藥和一些配件的裝備包,扔到一邊,旋即從小三手中躲過眼鏡兒,背在身後,便道;「走!」周玄業沒阻止我,只看了我一眼,二話不說掉頭繼續往上跑。
小三則沒有跟著我們一起跑,因為那些突破重圍的毛屍已經追趕上來,它留在了原地,形成了第二道防線。
等我們終於爬上那個平台時才發現,這石壁上方的平台其實並不大,依著石壁開鑿而出,約莫只有十多平方米。在靠近石壁的位置豎著一扇緊閉的石門。
這石門材質黝黑,燈光打過去,表面隱隱浮動著幽光,不像頑石,倒像是墨玉。我觸手一摸,發現這質感還真不是石頭,卻是更像玉石。
中國人以玉比德,玉石中以白玉、羊脂玉為重,越是溫潤剔透,價值越是不菲。相對而言,黑玉一般不受追捧,根據品質不同,價格又更是千差萬別。
這一扇黑玉牆,觸手冰冷,不透光,表面浮雕著許多奇奇怪怪的花紋兒,跟鬼畫符似的。
周玄業伸手推了一下,這扇黑玉門似乎沒有關嚴實,慢慢的被他推開一條縫。
我站在邊緣處往下看,猛然瞧見,那紫毛赫然已經突破了小四的防線,而小四自己,則已經看不見蹤影了,八成已經被紫毛給撕成碎塊了。
或許是因為煉屍有些人性化,讓我潛意識的把它當同類,所以這一瞬間,我心裡還覺得有些難受。不過這種念頭也就一瞬間而已,我知道時間不多了,立刻放下眼鏡兒,和周玄業一起去推那扇玉石門。
沒一會兒,墨玉的大門被我們推開了一道一人寬的出入口,燈光打過去,只見後面似乎是條通道。周玄業示意我先進去,於是我便拖著眼鏡兒到了門後,緊接著周玄業自己才閃身進來。
「小三怎麼辦?」進門以後,這玉石門沒了我們的推力,自己又合上了。
「你還有心情關心它?」
我道:「沒有煉屍,咱們出去也是凶多吉少。」
周玄業道:「沒有煉屍,那就現煉一具。」現煉一具?我以為他說的是我,但最後我發現他看的眼鏡兒,我不由得替眼鏡兒默哀。
緊接著,周玄業又道:「快找一找,有沒有什麼東西,能把這門給封了。」
一邊說,他一邊打著燈光往四下查看。
這玉石門的後面,有門栓的栓槽,但卻沒有找到對應的栓子,這顯得有些奇怪。周玄業迅速拿出了伸縮管,搭在上面,將門給攔住了。
至於還在後面的小三,自然也是被犧牲了。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順帶查看了一下眼鏡兒的狀況。縫合的傷口有些裂開了,情況不太樂觀。
周玄業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是你,我就不會管他。」
他這麼一說,我有些忍不了了,道;「你前後的態度為什麼變化這麼大?之前不是很怕他死嗎?」
周玄業笑了笑,道:「那是他還有價值,但是現在,他的價值已經沒有了。」
我抓住了他這句話裡的關鍵點。眼鏡兒的價值,就是採集數據,而現在他的價值消失了,是不是意味著,這些數據對周玄業突然變得不重要了?
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那個磁場黑洞?在那個黑洞裡,周玄業究竟發現了什麼?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只知道螻蟻尚且偷生,見死不救,甚至拋棄隊友這種事兒,我可幹不出來。」
周狐狸只是笑了笑,沒有做聲,打著探照燈,開始順著這條打磨的規整的通道往前走。
這條通道的前半截是石壁,後半截則是人工用石頭砌起來的,兩壁都留有火槽,在石壁上,還能看到簡易的紋飾,和那玉石門上的紋飾一樣,相當抽像,讓人看不懂。
或許只是我看不懂而已,因為我發現周玄業一邊走,一邊卻看的津津有味。我其實挺好奇,也想問問他,但剛剛才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話,現在去問,未免太沒臉,再加上我不僅背著裝備包,還帶了個大活人,實在是沒有這個氣力了。
周玄業輕輕鬆鬆的走在前頭,我背著個人吭哧吭哧,累的跟老黃牛一樣,一時間別提多憋屈了。
這眼鏡兒,平日裡就搭理周玄業,見了我跟見了蒼蠅一樣,多餘的眼神兒都不給我一個,他要是醒來後,知道了後來發生的事情,知道誰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之前的所作所為。
人這一生,總會有那麼幾次,看人看走眼,最後追悔莫及,或者尷尬不已。
我打心眼裡還是希望眼鏡兒能挺過這一關的,就衝他這個勁頭兒和為了科學事業悍不畏死的精神,也值得人敬佩。
突然之間,走在前面的周玄業不知怎麼,腳步頓了一下,緊接著,他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屍鈴深深的看了一眼,我猛地意識到了一些東西,說:「小三死了?」
周玄業嗯了一聲,道:「它們已經在門外了。」這個它們,指的自然是那些毛屍。
緊接著,他又道;「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毛屍屍變,主要是因為離磁場太近,咱們離的遠了,它們自然就不會追上來。」
我倆加快了腳步,沒多久,這條通道就走到了頭。我一看到盡頭處的狀況,心裡頭不禁咯登一下,因為這條通道的前方是塌陷的,土石緊緊的結合在一起,顯然是已經塌方了不知多久了。
完了、完了。
這下子真是走到絕路了。
周玄業這時卻是笑了笑,問我:「等它們攻破那玉石門,我們就無路可走了,我現在要煉他,你阻止嗎?」
按理說,我應該阻止的,但前方塌陷的土石卻讓我拒絕的話堵在了喉嚨口。一想到那密密麻麻的毛屍衝進洞裡,將我們逼到角落,一口一口咬死,或者撕成碎塊的模樣,我就覺得雙腿發軟。
周玄業見我沒拒絕,突然哈哈大笑出聲,道;「我現在就算是想煉,時間和條件不夠,也只能煉出等級最低的那一種,對我們的情況,沒有一點兒幫助,所以你放心吧,我不會煉他的。」
我愣了一下,剛想說既然如此,你之前那麼問我是什麼意思,但話沒問出口,我就明白過來了,這丫是在打我的臉,打我之前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臉。
我剛才選擇沉默,和周玄業之前的做法,又有什麼區別呢?
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褪去了,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嗤笑道:「人之初,性本惡;所有人走的,其實都是一條道,只是有些人明著走,有些人暗著走,有些人覺得自己沒有走,事實上一直在走,他不知道而已。所以,你要裝成大善人我不反對,但不要在我做決定的時候,浪費我的時間。」
第一百四十六章龜甲
若是在平時,周玄業這句話,我肯定能反駁回去,但我上一刻才做出那樣的反應,使得我現在,根本連反駁的立場都沒有。
我突然覺得有些驚心,人真是一種可怕的動物,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人,但將這些不同的人,放到某一個特定的環境中時,他們居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我以為我是問心無愧的,我是對得起自己的良知的,甚至我覺得,自己和那些唯利是圖的人是不同的。
但現在我才發現,我和他們,其實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
在狠狠的打擊了我一番之後,周玄業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看不出絲毫著急,而是走到了前方的塌陷處,拿出折疊鏟挖著那一堆土石。
我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暫時將眼鏡兒放到了一邊,走到周玄業旁邊看他挖土的動作。
我們倆非常默契的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
那個話題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沒有了。
不管是我,還是周玄業,都是人,是人,就有屬於人的劣根性。自己挖掘自己的劣根性,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我轉移話題,問他這會兒挖什麼土。
周玄業笑了笑,就跟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見我湊上來,便道:「別閒著,一起挖。」
我拿出折疊鏟跟著在旁邊挖,道:「你是想挖個通道出去?」
周玄業說:「我有那麼蠢嗎?」
等我們挖出一條道,估計都夠毛屍撕我們幾百回了,我覺得周玄業確實沒這麼蠢,便道:「那我們現在挖什麼?」
周玄業道:「我計算了一下咱們所處的方位、高度以及地形,目前我們所處的位置,離地面應該並不遠,差的就是一條通道,即便這條通道並不長,但我們也沒有時間去挖了。
但你發現沒有,這條通道,前面的非常穩固,就這裡的塌陷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什麼?」
我道;「地質活動、抗壓結構有限或者結構被破壞。」
周玄業道:「如果是地質活動,那麼就不該只塌這一截,如果是抗壓結構瓦解,也不該只塌這一塊兒,所以,應該是第三種情況,這一帶,被某種外力破壞了,你覺得,最有可能的是什麼?」
外力?
我腦子裡不由自主貌出了這一片區地表的結構圖,頓時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道:「植物、樹、樹根。」
周玄業道;「不要小瞧植物的能力,樹大根深,頑石都能被它頂成兩半。這裡之所以會塌陷,肯定是上面有大型的古木,樹下的根系,將這裡的抗壓結構給破壞了,所以才會塌方。」
我為周玄業的推理能力在心中點了個贊,但緊接著又覺得不對勁:「樹根和我們現在的危險有什麼聯繫?難道我們要挖樹根?」
周玄業點頭,笑了笑,道;「對,就是挖樹根。」
我道:「你別笑,至少得告訴我,挖樹根有什麼用。」
他道;「一來,判斷樹根的走勢,可以知道該怎麼挖洞出去;二來,樹根到處都有,但倒塌的偏偏是這裡,說明,這附近的抗壓結構,和別處不同。那時候很多年建築能力並不成熟,所以我估計,這一片,應該是個分道口,或者是有石室一類的地方,我們先找到那個地方再說。」
「萬一那些地方也塌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