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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節

隔著冰櫃的玻璃再見故人,這種感覺難以言說。
韓梓桐靜靜盯著裡面的人,道:「看,就像活著一樣。」
我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她的想法,所以也就不再說什麼打擊的話了,點頭道:「確實,屍身保存的很好。不過你經常在外,這裡沒人看守,萬一停電或者冰櫃壞了,那就麻煩了。」
韓梓桐道:「研究小組裡有個同行,他常駐北京,會幫我看著的。」說完,緊張的搓了搓手,道:「開始吧。如果生魂或者鬼魂還在,我能跟他說話嗎?」
我不想看她失望,便道:「應該可以。」但事實上,大部分鬼魂都會快速的失去記憶,只保留執念最深的那段記憶,而生魂,那更是非常脆弱的存在,幾乎不可能留下來。
其實測這些的方法非常簡單,按照一定的方位和佈局將香點燃就行了,然後觀察一下香的走勢。香的走勢不同,代表的意義也不同,大部分人是不懂的,也不會注意到,但這在行家眼裡,卻是最顯而易見的。不過這個時間點卻是有講究,最好是午夜12點,所以我們就等到了那個時候。
我將香分為好幾柱,到點後便分別插好點燃,緊接著開始挨個兒巡視觀察。
香一直靜靜的燃燒著,沒有絲毫不妥之處,事實上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約莫半個小時,香燃盡了,韓梓桐愣愣的坐在原位,道:「什麼都沒有嗎?」
我道:「沒有。」
她沒說話,走到冰櫃處,盯著冰櫃裡的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我沒有去打擾她,靜靜的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了。
第七十六章又來一個
燒完香,接近晚上一點鐘了,韓梓桐並沒有悲傷太久,她很快重新打起了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臉,道:「也沒什麼,情況沒有變好,但也沒有變的更糟糕,一切照舊。」
我有些佩服她的承受能力,點頭道:「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
韓梓桐指了指浴室,道:「我去收拾客房,你先去洗澡吧,我拿小緒的衣服給你。」按照古時候的規矩,人死了,死者生前的衣服是要焚燒的,所以當我穿著韓緒的衣服出來時,我覺得渾身都有些不對勁。
以前我是不講究這些規矩的,在事務所待久了,想不講究也不行了,因此晚上躺床上,我只覺得渾身不舒服,那衣服上就跟有蟲子一樣,最後不得已,我起身把門給反鎖了,緊接著就脫了衣服裸睡,整個人這才感覺鬆懈下來,有時候心理因素真是害死人,我突然可以理解周玄業為什麼會做出那種瘋狂的事了。
一個重度偏執的人,有時候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就好像我現在一樣,在別人家裡睡覺,而且還是個姑娘家的客房裡,我他媽竟然裸睡,這擱以前,我是想都不會想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離開了韓梓桐的家,正好她要去研究所,會路過琉璃廠那邊,便開車順道過去。車子行駛在路上時,我問她什麼時候回金沙洞,她道:「這次會在北京停留的久一點,之前送過來的數據,要跟其它研究組合作。」
我有些好奇,道:「你說的數據是什麼數據?」
韓梓桐道:「說起來,這份數據還是從你們深圳那邊傳過來的,不過可惜,這份數據太片面了,提供數據的小組沒有來得及深度挖掘,據說是試驗品出了意外,他們小組損失很大,被撤職了。」
我聽著有些不對勁,因為她說的話,竟然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j組織。
我心說不會吧?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
但緊接著,我心中又有另一個念頭:怎麼不會?韓梓桐本來就是高級知識分子,給國家辦事的;金儺珠是金儺祭的產物,來歷奇特,連周玄業這種見多識廣,知識面淵博的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它卻可以讓人保持一種奇特的活死人狀態,既不像屍王那樣由散魄組成,又不像旱魃那樣誕生新意識,應該說,金儺祭所產生的一種神奇的變化,是目前沒有人能夠解釋的。
這絕對有很大的研究價值,而它所能達到的效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天拔養屍珠有異曲同工之妙,那麼,他們為什麼不能是同一批人?
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我詢問道:「你說的……難道是j組織?」
韓梓桐聞言,差點兒把車給開歪了,詫異道:「你怎麼會知道?」
我不由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早該猜到的,這方面的研究,肯定在j組織的範圍裡。」
韓梓桐道:「你跟我們打過交道?」
我道:「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你得先告訴我,你們的支持者是誰?」
韓梓桐更加驚訝,道:「你還知道支持者的事情?看樣子對j組織挺瞭解的。我的支持者,並不只是支持我們一個小組,事實上,支持者是以研究目標為單位不斷變化的。我在小組裡沒什麼地位,所以,我不知道我們的支持者是誰。」
我道:「你們所得到的那份資料內容我大概能猜出來,裡面的結構成分和金儺珠有相同部分嗎?」
韓梓桐立刻點頭,道:「有,發現了兩個相同部分,我們可以確定,是這兩種物質結構,在影響人的生命。但是我們只有樣本,這兩種物質,究竟是怎麼形成的,如何能製造出來,我們都還沒有進展。不過一但破解這個秘密,我所要達成的目標就不遠了。」說完,她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道:「快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我雖然信任韓梓桐,但她在韓緒的事情上,八成是沒有原則的,我擔心再出現一個天然呆,因此半真半假的說道:「譚刃是屍王,他們曾經試圖抓他去做研究。」
韓梓桐道:「我聽說過屍王,其實我們有很多年關於煉屍術和屍王的資料,屍王在我們的研究項目中,並不算什麼特別珍貴的試驗品,他們抓譚先生幹什麼?說真的,我實在沒有料到譚先生居然是……」
對於她的說法我感到有些驚訝,便道:「我也是那次的事情出現以後才知道的,你說j組織有很多關於煉屍術的資料?」
韓梓桐點了點頭,道:「當然,煉屍術,是唯一一種最接近研究目地的秘術,我們有專門的煉屍人為我們服務。」
她這話讓我極其意外,吃驚道:「有專門的煉屍人為你們服務?哪個門派的?」
韓梓桐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每個小組的研究目標都不一樣,我只是知道有那麼一批人而已。屍王在組織看來,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他們應該不會因為這個原因抓他,現在還有人在為難他嗎?需不需要我想辦法去打聽一下?」
她顯得很擔憂的模樣,又說了一句:「既然你知道j組織,應該也知道這個組織很強大,被它盯上,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這是半年前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半年前?」韓梓桐很敏銳,一邊開車,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送數據給我們的小組也在深圳,而譚刃這個屍王又曾經受到過j組織的追捕。那個小組是在半年前解散的,難道……你們和那個小組……」
這女人的分析能力實在可怕,我苦笑道:「你也太聰明了一些。」
韓梓桐搖了搖頭,道:「你站的越高,看的越多,世界在你眼裡,反而會越小,這其中的關聯,並不難猜到,我只是覺得,咱們幾個人還真是有緣分,咱們好好珍惜這個緣分吧。」
我點了點頭,說話間,車子到了黃府外,韓梓桐只知道門號地址,最初並不知道這裡是幹什麼的,當看到我將目光移向黃府時,她猛地按住了我的肩頭,壓低聲音道:「你朋友……是黃天的人?」
我道:「你也認識黃天?」
韓梓桐皺了皺眉,道:「當然認識,他也是j組織的人。」
我準備下車的腳猛地收了回來,整個人如遭雷擊,失聲道:「什麼?你再說一遍?他是j組織的人?」如果他是j組織的人,那麼天然呆現在……算是在幫他做事,還是在幫j組織做事?
我操,事情怎麼會這樣?
這個j組織,簡直像幽靈似的,無處不在。
韓梓桐被我的激動嚇了一跳,她道:「冷靜點,你不知道?」
我道:「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韓梓桐聞言,微微搖頭,道:「確切的說,黃天是j組織的一個支持者,我在j組織工作,所以聽說過他,這人家大業大,出手闊綽,但好像不是幹什麼正經營生的。」
我道:「黑白兩道都沾,混黑道為主,不是什麼善茬。媽的,我周圍的人,好像都跟j組織脫不了干係了。」
韓梓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也不想想,你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而能參與j組織的又是些什麼人,不管是什麼出身,反正都是能人就對了,只能說,你遇到的都是能人,也算是一項本事了。」她聳了聳肩,算是安慰我。
我只得苦笑,道:「承你貴言,我就當是自己運氣好吧。對了,你知不知道黃天支持的是什麼小組?」
韓梓桐搖了搖頭,說支持者所支持的對象是隨著目標而變動的,她不清楚,但黃天在j組織的支持者中,算是比較冒頭的,她可以去幫我打聽下,於是我將這事兒拜託給她,讓她無論如何,探聽出個眉目來,畢竟這事兒和朔舒也會有莫大的關係。韓梓桐見我說的鄭重其事,於是點頭,道:「一周之內給你消息,你什麼時候離開北京?」
我道:「原本是打算辦完事就離開,現在我決定等你的消息再說。」
「好。」她點了點頭驅車離開,我則回了黃府,打算找孫邈打聽打聽黃天的情況。這二人關係不淺,難道姓孫的會一點兒都不知情?
第七十七章跟蹤
到了黃府以後,我才發現,孫邈等人都出去了,沒在家,不過給守門的那老頭留了口訊,說明天就走。我還要耽誤一周等消息,但也不方便一直住在黃家,當下便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給孫邈打了個電話,自己住酒店去了。
黃天和我並不太熟,因此我離開,他也沒怎麼搭理我,反倒是當天晚上孫邈到酒店來看我,問我為什麼搬出去。我對他道:「我臨時有些事,要在這裡耽誤一周,你自己先走吧,我和黃天沒什麼交情,不方便一直住他那兒。」
孫邈一想也是,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哎,我說……你昨晚跟什麼朋友約會?女的?漂不漂亮?約了一晚就臨時有事要長留了,哥們兒,你行啊。」
我踹了他一腳,道:「正經點,我是留下來辦正事的。」
孫邈打了個哈欠,道:「人你也見了,人家也不稀罕搭理你,你還能有什麼正事?」
我白天就想著要找孫邈打聽黃天的事,便問道:「你和黃天的關係特別鐵是不是?」
孫邈想了想,道;「算吧,我們兩十多歲就認識了,一起長大的,怎麼了?」
我道:「既然如此,那你對他的事應該比較瞭解。」
孫邈撇了撇嘴,道:「那小子能有什麼事,就是個軍火販子,祖上還幫助過革命,給我方弄過軍需物資,要不然他們家能這麼牛逼,幾代人都敢沾軍火?」
我一時無語,心說這小子嘴也太溜了,他是太信任我了,還是嘴上根本沒把門的,直接把黃天的家底都抖摟給我了。
孫邈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揮了揮手,道:「這不是什麼隱秘,是個公開的秘密,這年頭,販賣軍火是個什麼罪?沾這一行的,一個個都是小心翼翼,腦袋掛在褲腰上,能像黃天那麼囂張的,也就他們一家。哎呀,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黃家其實沒有以前那麼風光了。」說完,瞟了我一眼,道:「說吧,你想打聽什麼?」
我頓時一樂,說你還挺上道的,孫邈翻了個白眼,說:「要不然你提他幹嘛?」
他這麼爽快,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便道:「你知道j組織嗎?」
「什麼組織?」孫邈顯然不知道,一臉茫然,道:「那是幹嘛的?地下幫派?」
看他這不解的神情,不像是裝的,我估計他應該也不知道黃天暗地裡幹的勾當了,便歎了口氣,道:「算了,當我沒問。」我這麼一說,姓孫的反而急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急道:「不是……兄弟,你做人怎麼這麼不厚道,把我好奇心都勾起來了,你他媽的又不說了。快告訴我,你說的那個什麼組織是幹嘛的?那組織跟小黃狗有什麼關係?」
我原本不想提,但姓孫的好奇心很重,屬於刨根問底型的,我被他煩的沒辦法,便道:「那是一個全球性的地下科研組織,研究的都是一些很詭異的東西。跟那個組織沾上關係,對普通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我得到一個消息,說黃天是那個組織的支持者。」
「支持者?」
我道:「相當於投資人,搞那些研究,得提供物資,必要的時候,還得有關係疏通,所以那個組織的支持者,都是非富即貴,有權有勢的人。」
孫邈摸了摸下巴,道:「原來他還有這麼一重身份,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道:「我朋友現在在黃天手底下做事,我在想,他究竟是在幫黃天幹什麼。」
孫邈了然道:「你擔心你那個朋友是在給j組織服務?」
我點了點頭。
孫邈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我道:「j組織不是那麼簡單的,如果他明知道是為j組織服務,還加入黃天的陣營……呼。」我長長吐了口氣,覺得心中沉甸甸的。
孫邈聞言,道:「要不要我幫你取打聽一下?」
我道:「我已經托朋友在查了,你先不要打草驚蛇。」
孫邈道:「所以你要在這裡多留一周?」我點了點頭,他於是道:「好,那我也一起等,好個姓黃的,我以為他們黃家要改邪歸正了,沒想到竟然還搞出個什麼組織來……奶奶的,他不會還沒死心吧?」
我愣了一下,問道:「死心什麼?」
孫邈似乎察覺自己說漏了嘴,立刻打著哈哈,把話題給帶開了。我敏銳的察覺到,這中間的事情只怕不簡單,孫邈這個人,看上去不靠譜,但他能結實活人堂的當家人和黃天,本身就非常的不尋常。我知道他身上肯定有很多秘密,而現在,我跟他的交情還淺的很,恐怕是問也問不出來了,因此我也就順勢跟著把話題給繞開了。
接下來的一周,孫邈還是在黃家住,說是要好好觀察一下,我則依舊住在酒店,白天的時候也沒什麼事,便四處轉悠,由於旁邊不遠的地方就是琉璃廠,所以大部分時間我是在那兒泡著。琉璃廠也算是個古玩城,規劃的比較好,不像潘家園那邊,東西雜,假貨多,三教九流都有。
我由於將茶樓開在古玩城裡,所以平時經常和古玩城裡的老闆們打交道,也學會了不少『掌眼』的本事,因此外人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件東西,還是能看出不少名堂。
就拿玉來說,看產地,看水頭,看顏色,看手感,看眼緣,看寓意,看出處,看文化,一塊玉,能看出的東西太多了,外行人,很難明白,為什麼有人能看著一塊玉或者一件古玩看一天的。事實上,古玩這東西,玩到後來,是重意不重形,與其說是看古玩,不如說是看它背後的歷史。
因為能看出些門道,所以我一個人在琉璃廠泡著,也不覺得無聊,路過臨街的一家三層樓高的店舖時,我發現那兒正在裝修,好好的鋪子,似乎要拆了重裝。這種古色古香的裝修格局是最燒錢的,好好的,拆了幹什麼?我向旁邊店舖的大哥一打聽,那人道:「奇白居的白爺出事了,現在是他的子侄接手,所以要改。」
我對琉璃廠這邊的格局不太瞭解,奇白居或者白爺這些人,也壓根不認識。
便在我打算離開時,一轉身,卻發現不遠處赫然站了幾個人,周圍的所有人都在看這古色古香的店舖被拆,但他們卻沒有看店舖,而是在看我。
我懵了一下,心裡覺得頗為谷古怪,因為那幾個人我都不認識,而且如果是姑娘也就算了,還勉強可一說是在打量帥哥,可這幾個大老爺們兒,而且是北方的大老爺們兒,一個個盯著我幹什麼?
我往旁邊移動幾步,他們的目光就跟著我移動,生怕我跑了似的。
在陌生的北京,被一幫人高馬大,看起來就不友好的北方爺們兒這麼看著,我心裡的危機感蹭蹭往上冒,二話不說就朝著人多的地方,拔腿就跑。
不管這幫人是幹什麼的,光天化日,我不相信他們大白天的還想幹什麼。
我一跑,那夥人果然追了上來,而且那速度,那分開圍堵的架勢,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混混,絕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這趟來北京,我可沒得罪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