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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節

這次聚會後,譚刃還真時不時來喝茶,事務所的活兒本來就不忙,有些活兒,顧客一個電話,說一下情況,報一下生辰八字也就搞定了,因此譚刃後來經常泡在茶樓裡,財大氣粗的要了個包間,還問了wifi密碼,這也就算了,偏偏這龜毛摳的,一天下來,佔一個包間,就點一壺菊花茶,連瓜子兒都捨不得點一份,要不是他嫌吵,討厭人多,我估計他連包間都會省下來。
我說他喝茶打一折,可沒說包間也打一折啊!
下午時分,我去後台端了一些瓜果點心送到了包間,放到了桌子上。譚刃看了一眼,低下頭繼續看平板,我補充道:「我請客,點心不收錢。」
譚刃立刻放下平板,開始吃點心,我有種很想抽他的**。
「老闆,事務所離這兒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你說,你天天跑過來喝菊花茶,你不累嗎?你要喜歡,我給你打包一盒菊花回去?」
譚刃不鹹不淡的說道:「這兒環境不錯,清靜。」
我想到了上次沒說完的話題,便道:「老闆,前幾天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譚刃道:「什麼問題?」
我道:「就是為什麼你們師兄弟二人會在一處?為什麼周玄業可以操控你?你可是三子觀觀主煉出來的屍王啊,而且還是觀主的首徒,怎麼著,也輪不到周玄業來操控你吧?」
譚刃停下了吃點心的動作,微微側頭,片刻後,道:「師父派我下山看著他,不要讓他做錯事。正因為我是師父煉製出來的屍王,所以他並不能操控我,只是煉屍術中,有些術法是相同的,可以對我造成一些簡單的影響。」
我有些吃驚,道:「看著他?怕他害人嗎?」
譚刃點了點頭。
我頓時怒了,道:「那他害我,你怎麼不阻止!」
譚刃皺了皺眉,道:「他害你了嗎?如果他真的害你,你現在還能坐在這兒跟我吼?他有害你的心,但功力不到家,一直沒有真正行動過。在這個行動沒有展開之前,你好好回憶一下他所做的事,有真正害過你嗎?」
他這一番話,頓時讓我目瞪口呆。
沒錯,周玄業目的不純,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但畢竟沒有真正付出過行動,在此之前,除了化身為周老二的時候想殺我外,還真沒有對不起我什麼。
我道:「也就是說,他沒有真正動手前,你不會管?那他對唐毅下手的話,你會不會阻止他?」
譚刃手裡握著倒了菊花茶的杯子,慢慢轉了個圈,緩緩道:「我跟你說過,他的性格很偏執,說句不好聽的,已經偏執到有些病態了。勸說對他是沒有用的,他想做的事情,千方百計,不計代價,甚至死也要做到。要想阻止他,只能……」譚刃將菊花茶一口喝盡,手指突然用力,那紫砂的杯子,頓時就碎了。
我大叫:「我操,這是一套的啊!」
譚刃露出一副真受不了你的神情,道:「我賠。」
我道:「這是宜興的!我這裡最好的一套紫砂茶具就是它了!」
譚刃道:「別想訛我,宜興?我看是上新的吧?」
上新是一條街鋪,賣一些仿古的字畫、擺件什麼的……譚刃猜對了,因為,這確實是我三十塊一套在上新淘來的。
我囧了一下,乾笑:「老闆,你眼力真好,我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會真讓你賠的。不過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要想阻止周玄業,勸阻沒用,一般的阻撓也無濟於事,難道只能下殺手?
我將自己的想法一說,譚刃冷哼一聲,道:「只能我師父出面制他。」
我忍不住跺腳,道:「我操,那你讓你師父收拾他呀!既然能收拾他,幹嘛讓他這麼禍害人啊!」
譚刃皺眉道:「我師父今年都八十多了,眼也花了,背也彎了,走路一搖三顫,讓師父出面收拾他,收拾完,師父自己也可以歸西了。與其如此,倒不如……」
我道:「不如什麼?」
譚刃道:「不如我親自動手,殺了他。」
我道:「你下得了手?」
譚刃道:「下不了,能動手我早動手了。」
我道:「那你說個屁。」
譚刃道:「他只禍害唐毅一個人,復活周玄禮,就會收手。他畢竟是我師弟,是自己人,你覺得,我會為了一個外人,對他下手嗎?」他說著看了我一眼,神情不像是開玩笑,我意識到,譚刃說的是真的。
他並不贊同周玄業的所作所為,但周玄業所做的一切,其實真正害到的,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如果周玄業是要作奸犯科,害一大群人,譚刃肯定會出手,但周玄業現在所針對的只有唐毅。
我坐在凳子上,抓了抓頭髮,道:「既然你有這個心,當時在仙候墓外,為什麼跟我說那些話?為什麼提醒我?為什麼要幫我?」
譚刃道:「那個時候,我才剛剛起了這個猜測而已。而且,你和唐毅不一樣。」
我苦笑,道:「有什麼不一樣?」
譚刃望著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遊客,不冷不熱的說道:「不知道。」
我無語,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片刻後,譚刃又道:「兩年前你剛來的時候,什麼也不懂,小心翼翼,又蠢又笨,好不容易學的聰明了,就被他弄死,太可惜了。」
我道:「老闆,你直接說你拿我當好朋友,捨不得害我不就完了?」我又不傻,雖然譚刃這龜毛,說的話饒了十八道彎,但我也聽出了其中的真意。
他一開始就知道周玄業招我的目的不純,但當時他沒有放在心上,那時候我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沒有放在心上的必要。而後來兩年多的經歷,讓譚刃的態度逐漸發生了改變,至少他心裡,是真正拿我當朋友的,所以才開始研究起了周玄業招我的真實目的。
那時候他不確定,只是心中有了些猜測,所以便隱晦的提醒我。
第六十二章不速之客
此刻,我倆坐在四方桌前,桌上的菊花茶散發著一股清香味兒,霧氣繚繞而上,隔音不錯的房間裡相當安靜,和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事情到這兒,似乎沒有什麼可疑惑的了,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有一個問題讓我很費解。
如果周玄業當初是想用我煉製屍王,接納周玄禮的生魂,那麼周老二,也就是周玄業極端偏執陰暗化的那個人格,在小扶桑時,為什麼會想著要殺我呢?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這麼一想,我便問了出來。
譚刃道:「這個問題,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或許你可以去問他?」
我連忙道:「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脫身,我可不想再攪進去了。」
當所有的真相都被揭開時,我只覺得相當諷刺,不由感歎道:「他一直跟我說因果報應,行善積德,原來他自己就是這麼行善積德的?老闆,真的就讓他這麼一錯再錯下去嗎?」
譚刃目光抬了一下,聲音微微提高:「行善積德?他做的那些事情,早把那點兒陰德敗光了,他是心虛才這麼做的,而且,這兩年你跟著他,運氣被他借了不少。」
我一愣,不明就理,說運氣還能借?
譚刃道:「古人將生辰八字,視為隱秘,報年、報月、報日,絕不報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風水格局可以改,後天的教育也可以自己改,你以為運氣這個東西不能改,不能借嗎?」
我操。
我道:「難怪我善事兒沒少做,運氣卻從來沒見好過,合著我積的那些陰德,都被周玄業給借去了?他怎麼借的?」
譚刃想了想,道:「他並沒有全部借過去,如果是這樣,你還有命在?而且,他也不止借了你一個人的,宋僑明那些人,誰沒被他暗算過。」
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失聲道:「不是吧!他還對自己的客戶下手?」
譚刃忽然笑了一下,道:「每個人的運氣是不一樣的,越是位高權重的人,氣運越重。他下手的對象,大部分是身份尊貴的人。你算是比較好下手的那一個,放心,他在你身上沒借多少。」
我覺得挺鬱悶的,心說,難怪這麼半年我沒去散財,也沒見有多倒霉,原來是這麼回事。周玄業那狐狸,下手也太狠了。
難怪古人對生辰八字這麼看重,讓那些街邊算命的混飯的神棍知道了也無所謂,但真要讓那些有本事的人知道,只要對方想害你,還真是防不勝防。
譚刃說完,沒有繼續交談的**,低頭用平板看新聞。我雖然心裡相當憋屈,但想到周玄業已經沒有再從我這兒借氣運了,便也只能作罷。
接下來的日子一直很平靜,譚刃隔三差五就會來這兒蹭包間,點一杯最便宜的菊花茶,我還得搭上點心,來得早了還得包午飯,我覺得自己當老闆當到這份兒上,也真夠可憐的。
原以為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了,誰知半個月後,我的茶樓裡,卻來了兩個非常奇怪的陌生人。
當天沒什麼事幹,譚刃中午時分慢悠悠的過來吃點心,這時,領班的姑娘敲了敲門,將我叫了出去,旋即道:「老闆,有兩位客人,在這兒坐了一下午了,指名要見你。」
要見我?
如果是我認識的人,肯定直接打我電話,不會讓服務員來說。
我於是一邊下樓,一邊道:「男的還是女的?」
領班道;「男的。」
片刻後,我下到了一樓的大堂,大堂的座位,都用屏風隔了起來,有專門老喝茶聊天的老年人,也有吃點心的年輕人,領班帶著我,往最靠近角落的位置走去。
這是個挺吃香的茶位,有些客人就喜歡隱秘一點的位置,可以看到大堂的整個佈局,但別人很少注意他們。喜歡坐這些位置的客人,一般都是警惕性比較高,對人際關係比較不信任的。
此刻,那角落的位置上,正有兩人對坐,沏了壺六百多塊的碧螺春,在我這個走中端路線的茶樓離,算是價格比較高的了。
很好,我看他們頓時覺得順眼了許多。
事實上,這兩人長得有些醜,無論是身形還是面相,看起來都非常凶蠻,我可以確定,自己不認識他們。
「兩位,是你們找我嗎?」
兩人中那個有地中海的金魚眼上下打量著我,最後開口道:「原來就是你。」他聲音不疾不徐,說不上有惡意,但絕對聽不出什麼善意就對了。
我警惕起來,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我跟你們兩位並不認識,不知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或者,有什麼人,指使你們來的?」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別的可能性。
那金魚眼依舊是那種冷淡的神情盯著我,說道:「我們當然不認識,但是你欠我們一樣東西。」
我懵了,道:「我欠你們東西?」我懷疑這兩人是不是來找茬兒的,可我沒招誰惹誰,誰回來找我的茬兒?如果說是同行,這裡加上我,一共三家茶樓,其中兩家都是走高端路線的,客戶群是有錢的高端人群。我這兒走的是中端路線,為中產階級服務,我們在客源上根本沒有衝突,即便是同行,也不是冤家啊!
思來想去,我有些火了,道:「兩位,我的時間也不多,有什麼話明明白白的說,別賣關子,我倒是想問問,我欠你什麼東西了?」
金魚眼道:「時間過的太久,你可能自己都忘了,好好想想吧。」
我哪裡想的出什麼來,兩個完全陌生的人,上門說我欠他們的東西,怎麼看也是來找茬的。我有些火了,剛打算招人把這二人『請』出去,金魚眼對面坐著的那個香腸嘴就說道;「看這小子如此清閒,想必是貴人多忘事,估計他也記不得了。」緊接著就看向我,道:「不如我提醒你一句,一年多以前,是不是有人托付你給誰帶東西?」
一年多以前?
帶東西?
難道是……
我猛地想起了一件事,當初在雷鳴谷,江璽奪得了牝牡玄膽珠,他自己性命垂危,卻捨不得吃那東西,而是將之托付於我,並且告訴了我一個地址,一個人名,讓我將東西送過去。
但最後,因為各種原因,那玩意兒被我給吃了。
說到底,我失信於江璽,違背了對他臨死前許下的承諾。
由於東西沒了,所以我也沒有去過那個地址,難道……他們就是江璽讓我托付的人?
江璽當時只告訴了我一個人名,叫『陳情』,莫非這二人中,其中一個就是陳情?
說實話,這一刻我心裡有些慌了,實在是因為這件事是我理虧。
失信於活人能夠補救,但失信於死人,卻是很有心理壓力的。特別是大多數的中國人,受到傳統鬼神文化和生死文化的影響,輕易是不會承諾將死之人的。
不過這會兒只是我的猜想,這二人的身份也還沒有確定,於是我道:「你們從哪兒來。」
香腸嘴道:「天津。」
這下子我確定了,沒錯,肯定是他們,因為江璽就是讓我將東西送到天津去。
可是,江璽當時死了,羽門的人雖然知道我吃了牝牡玄膽珠,但並不知道江璽托付給我的事情,而知道這件事情的,又只有我們事務所的四人。
正因為這件事情隱秘,所以幹了這件虧心事後,我也沒有後顧之憂。
可現在,這天津的人,怎麼找上門來了?
他們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