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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節

這鮫人自然是聽不懂話的,但動物都能分別音調,人也一樣,一隻懷著善意的狗對你的哼叫聲與一隻惡犬的狂吠聲,是輕易可以辨別出有沒有攻擊意向的。
這鮫人八成聽我們的聲調沒有惡意,漸漸安靜了下來。

第四十三章等待
等到這鮫人安靜下來,我才有空打量船上的情況,目光掃了一圈,我沒發現唐琳琳,也沒發現旱魃,這麼大的動靜,如果他們兩個在船上,肯定會過來圍觀。
彷彿是明白我在找什麼,老張說道:「下面的海眼裡,突然產生了很大的吸力,唐小姐上來後,就帶了繩索下去找你們了。」果然,船舷邊有一大卷繩索,看樣子之前果然是誤會了,唐琳琳不是自己跑,是回來搬救兵了,她平日裡看起來不靠譜,但腦瓜子確實轉的挺快。
不過,離我們之前下水遇到海眼的拉扯,到現在都快一個多小時了,唐琳琳估計沒找到我們,所以還沒上來。
老張又道:「我們已經輪流了好幾次下去找你們,唐小姐都急壞了。」
周玄業立刻道:「快把她拉上來。」
眾人反應過來,連忙去收那條繩索。
我又道:「魏立名呢?它沒有上來?」
阿紫皺眉,搖了搖頭,沉聲道:「一直沒有上來過。」
周玄業推測道:「或許,它去了海眼裡面。」
阿紫道:「我們也是這麼猜測的。」那海眼的吸扯力雖然大,下面的情況危險,但對於旱魃來說,要擺脫那種程度的吸扯力是輕而易舉的,所以它肯定不是被海眼吸進去了,八成是自己鑽進海眼裡的,畢竟那地方,除了海眼,就沒有別的值得逗留的地方了。
片刻後,唐琳琳被拉了上來,摘下頭盔,眼淚汪汪的撲過來,道:「天天,我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回抱住她,道:「辛苦你了。」
她道:「不辛苦,你晚上陪我睡好嗎?」
我道:「你穿上緊身的潛水服,胸居然都是平的,我真心疼你。」
唐琳琳可憐兮兮的表情頓時變了,一挺胸,道:「平怎麼了,方便做運動。你以為跟你一樣嗎,下面凸著一塊晃來晃去的,你覺得好看嗎,好看嗎!有礙瞻觀好嗎?哦……也不是哦,你下面根本沒得晃,明明跟我的胸一樣平嘛,哼!」說完,一甩頭,目光被鮫人吸引過去,不搭理我了。
這小丫頭發起彪來嘴還挺毒的,媽的,我下面哪裡平了,凸起很大一塊好嗎!
周玄業搖了搖頭,道:「你們兩個,一見面就不消停,別吵了,先給這鮫人上藥治傷。」
緊接著又吩咐老張,道:「把魚艙裡的淡水用其它東西先裝起來,灌上海水,讓這鮫人在裡面養傷。」眾人對周玄業都很信服,也知道他是旱魃找來幫忙的,便也不耽擱,各自辦事兒去了。
我們拿了藥品紗布,將鮫人的傷重新處理了一下,消毒、上藥、包紮,一氣呵成,整個過程這鮫人都很配備,最後我們把它放進重新灌了海水的魚艙裡,它頓時活躍了不少。
我發現這玩意兒的智商真的挺高的,在這個過程中,它的上半身一直沒有入水,顯然是有意識的在保護傷口。
船上沒見過鮫人的一幫人,去幽靈島上撿了些魚蝦,圍在魚艙邊逗鮫人,鮫人看著長了一張人形的嘴,但張合力很大,嘴巴一張開,裡面全是鋒銳而尖利的獠牙,排列細密,龍蝦都被它連殼帶肉咬成兩半,吃的不亦樂乎。
這一幕估計是激發了譚刃養魚的**,他看的目不轉睛,我拍了拍腦門兒,覺得有些疼痛,未免譚刃被激發養魚的**,我趕緊推著他往外走,道:「老闆,走、走、走,咱們出去商量商量正事。」
到了外間,譚刃問我什麼正事,我道:「你說,那旱魃跑海眼裡去,是打算幹嗎?」
譚刃看白癡一樣看了我一眼,說;「我怎麼知道。」
頓了頓,他又道:「今晚本就是海眼生氣潮噴發的日子,又起了異變,這異變對旱魃來說可能有什麼用,它自己鑽進海眼裡打探,也很正常。」
事實上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知那旱魃會在海眼裡待多久。之前這旱魃曾經跟我們講過海眼中的事,當時為了接受海眼中地氣生機的滋養,它可是在裡面整整待了三個月。我們肯定得等旱魃回來才能回程,萬一它又在裡面待三個月怎麼辦?
我這麼一想,便說了出來,一旁的周玄業道:「應該不會,以前那是它沒有完全變成旱魃,自己無法控制,現在它已經有自制力了。」
我們本就在還是待了五十多天了,這要是再待上三個月,那絕對是要死人的,人類並不適合長期生存在海上,而且我們的食物儲備不足,即便靠海吃海,天天吃海鮮,我們的腸胃也是受不了的。
假如那旱魃真不上來,我們就只能自己開船回程,如此一來,天拔養屍珠沒有拿到,我們這一次就白來了。
接下來,我們在原地待了一周左右,海面上始終風平浪靜,沒有一點兒變化,眾人有些焦急起來。
那鮫人的傷也在第五天的時候恢復的差不多,我們給它撤了紗布,搬到甲板上準備放生。唐琳琳在這五天和鮫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戀戀不捨的囑咐:「紅通通,你回到海裡之後要記得啊,現在的人和古代的人不一樣了,現代連鯨魚都是可以捕獵的,海上到處都是漁網,你要記得往深海游,遇到人要躲開,千萬不要到淺海去。還有啊,你看到免費的食物不要吃,很可能是魚餌知道嗎?你一吃,那麼粗的魚鉤就會扎到你嘴裡,痛死了。一但你被釣上來,雖然不會被人吃掉,但肯定會被關到研究所去的。」
「紅通通,我會想你的。」
我一陣無語,那條叫青青翠的蜥蜴已經夠倒霉了,紅通通這個名字更爛,還好鮫人聽不懂人話,否則非得氣死。
鮫人似乎也有所察覺,這段時間它有吃有喝,傷口也慢慢恢復,還有唐琳琳一幫人時不時逗它玩兒,所以這鮫人現在凶性大減。但為了防止它傷人,那手還是被我們給綁了起來。此刻即將回歸大海,我們將它放到船舷邊緣,待眾人一番話別後,一邊割斷繩索,在割斷繩索的瞬間,將它推入了海中,濺起一片浪花。
鮫人入海的剎那,發出了一陣叫聲,那叫聲極其高亢悠遠,富有穿透力,我們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其中的深邃的感情。那是回歸海洋,回歸故鄉,得到自由後,難以抑制的感情,那聲音穿雲破霧,許久才散去。
它一入水,就離開了我們的船隻,沒有絲毫眷戀,而鮫人似乎也是深水動物,並沒有在海面多逗留,一路往深海潛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送走鮫人,我們繼續等待旱魃,由於已經等了一周,所以我們覺得事情可能在像一個糟糕的方向發展,這是周玄業始料未及的。在他完美的計劃中,拿到彩雲的鬼魂,取了旱魃體內的屍丹,將屍丹交給京城顓家的人,一切事情就此落幕。
但沒想到,這旱魃一入海,竟然不出來了,而我們,也很難在海上等它三個月,那會死人的。
思來想去,周玄業決定再等十五天,十五天之後,如果這旱魃沒有出來,我們就只能先行離開。
幸運的是,我們又等了三天左右,便將旱魃給等出來了。這東西猛地竄出海面,直接落到了甲板上,將在吃馬鮫魚火鍋的眾人嚇了一跳。
片刻的沉默後,眾人齊刷刷的圍了上去,別提多激動了,七嘴八舌的詢問它怎麼回事。
旱魃雖然搭乘阿紫等人的船,但和阿紫等人的交際其實也不深,沒跟他們多說,而是立刻走到周玄業跟前,即便渾身濕透,他第一句話卻是:「彩雲在哪裡?」
周玄業指了指休息室,旱魃立刻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桌面上放著一個簡易的木盒子,旱魃將它一打開,裡面露出了一顆白森森的頭骨。
「彩雲。」他輕輕叫了一聲,不知怎麼的,我覺得這一幕讓人眼眶發熱,因為這一瞬間,我想到了將來旱魃所要經歷的事。它會退化,變成一具普通的毛屍,渾身屍臭,長滿毛髮,再也不能在人世間行走。而化為厲鬼的彩雲,也很難再被超度,更別說恢復人的記憶。
即便有周玄業後面的安排,它和彩雲,一具毛屍,一隻厲鬼,也只能永遠遁在三子觀的深山裡。
第四十四章鮫人歸來(為聯賽票滿五百加更)
這會兒是白天,那厲鬼自然不可能出來,而且它之前是被鬼魂柱拘起來的,元氣尚未恢復,晚上雖然想出來,但是被周玄業用符咒給鎮住了。
畢竟它是沒有人性的厲鬼,任由它跑出來,船上的人就糟糕了。
旱魃緩緩撫摸著頭骨,看到了裡面的符咒,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伸手將符咒直接給撕了。周玄業在一邊並未阻止,因為旱魃本身就身負很強的鬼氣,有他在,他能鎮住彩雲,不要這些符咒也無妨。
看了一會兒後,他關上了木匣子,拿在手中,起身看著周玄業,道:「什麼時候取丹。」
周玄業道;「隨時都可以,不過取丹之後,你會在半個月的時間裡,變為普通毛屍,所以,這事兒,最好還是上了岸在進行。」
旱魃點了點頭,沒多說,拿著裝了頭骨的木匣子離開了。
當天,我們便回程,在海上待的太久,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陸地上。
直到傍晚,我才想到一個問題,旱魃可沒告訴我們它去海眼裡幹了什麼,又看見了什麼。我滿心好奇,心中如同有小貓在撓一樣,想問吧,那旱魃又是一副生人勿進的神情,從早到晚就盯著那人頭骨。
晚間時分,唐琳琳悄悄拉著我,說:「天天,你好不好奇那個叫彩雲的長什麼樣?」
我道:「好奇這個幹什麼?」
她捂著胸口,一臉春情氾濫,道:「好羨慕她哦,世界上居然有個男人這麼愛她,從生到死都愛她,變成厲鬼也不離不棄。我好想看看,這麼幸運的女人究竟長什麼模樣,她肯定很漂亮。」
我道:「八成是吧。」
唐琳琳道;「我有一天會不會遇上這麼一個男人?」
我想了想,道:「作為一個男人,我實話告訴你,不太可能,像旱魃這樣的人,非常稀少。不過作為朋友,我還是希望你能遇到像旱魃這樣的人。」
唐琳琳道:「你會是嗎?」
我試著想了想,自己有沒有勇氣變成一具長滿毛,渾身屍臭的屍體,有沒有勇氣一生陪著一隻沒有人類思想的厲鬼,有沒有勇氣一生待在深山之中。
我沒有。
於是我道;「我不是。」
在想到這個答案時,我對旱魃的欽佩更深了。
唐琳琳聞言,只是歎了口氣,道;「這就是命,這樣的人,世界上不是沒有,只不過我們大多數人,都沒有那個命碰上而已。天天,我也希望你能遇到一個那麼愛你的女人。」
我笑著用她的話回問道:「你會是嗎?」
唐琳琳聳了聳肩,道;「我們都屬於那大部分人,不屬於那小部分人。」
我倆相視一笑,沒有往下說。但她還是不死心,想看看彩雲長什麼樣,於是我倆偷偷摸摸到了旱魃的休息室外,順著窗戶縫往裡瞧。
裡面亮著燈,由於休息室不大,所以可以一覽全局。只見那旱魃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手裡抱著那個人頭,似乎在睡覺,然而,就在床旁邊,卻有兩團糾纏在一起的東西。
像是霧氣一樣,一團是紅色的,身形扭曲不定,臉部的形狀也不停變化,如同雲氣般沒有定型。這應該就是彩雲的鬼體,看不出面容,因為臉和身體都是扭曲的,但很明顯沒有善意,掙扎著、扭曲著,似乎要衝出來,完全是一隻厲鬼的形象。
而纏繞著她的,是一團灰黑色的霧氣,那霧氣沒有人形,只如同繩索一樣,扭曲著將彩雲給裹住,如同兩條糾纏在一起的蛇。
唐琳琳不知腦補了什麼,嚥了嚥口水,雙眼放光道:「真帶勁兒,那個黑色的是旱魃的鬼體吧?嘖嘖嘖嘖,變成鬼了也能這麼纏綿,它們是在那個那個嗎?」
我嗆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的思想還能夠更齷齪一點嗎?」
剛說完,我們眼前的窗戶猛地一下,自己關嚴實了。很顯然,兩個大活人躲在外面,是瞞不過鬼體的,旱魃只是關窗戶而已,沒衝出來揍我們已經不錯了。
摸了摸鼻子,我往休息室走,唐琳琳依舊戀戀不捨,不知在腦補什麼下流的東西,嘴裡發出嘿嘿的低笑聲,神情非常的猥瑣,真是白瞎了那一張好臉。
接下來的兩天,海面上風平浪靜,船隻平穩的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但在第三天的晚上,卻出現了一點變故。
當天晚上,海面上吹著微風,天空中繁星閃爍,銀河倒掛。眾人在甲板上吹風聊天,旱魃自從得到那顆頭骨後,晚間大半的時間,都和彩雲待在休息室裡。
阿紫這幫人究竟是幹什麼的,我們不清楚,他們對於自己的來歷和身份,嘴挺嚴的,沒有多透露一句,但他們也很自覺,對我們的事情也不多問。
因為這種互不打聽的友好品質,我們相處的很不錯。當天晚上,掌廚的老李,正跟我們講他小時候的事,說他家以前很窮,父母那一輩人沒有避孕意識,一個接一個的生,孩子多了養不起就扔,那個時候家家戶戶孩子都多,你送人也沒人要。
一開始是扔女兒留兒子,後來兒子也多了,養不起了,就把他也給扔了。
他被一個老叫花子養大,那老叫花子走千家過萬戶討吃的,經常用一個陶罐子,將討要來的剩飯剩菜混在一起煮,主要是為了消毒,因為那些飯菜很多變質了,不高溫煮,吃了很容壞拉肚子,特別是帶著個小孩兒。
老張感慨道:「百家飯,那叫一個香啊。」
唐琳琳道:「哎,你一個叫花子,那你是怎麼混成現在這樣的?」
老李道:「這說來就話長了,我的成長史,就是一部底層人民的奮鬥史,且聽我慢慢道來。」眾人沒事兒干,都聚精會神聽他往下講,結果還沒等他開口,平靜的海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某種海豚的叫喚聲,但更加的尖銳和高亢,這聲音我們聽了好幾天,太熟悉了,不就是鮫人的聲音嗎?眾人面面相覷,緊接著立刻爬起來,走到船舷邊緣觀察,立刻便發現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赫然有一條巨大的魚尾巴,剛剛鑽進水裡。
那魚尾是金紅色的,在船燈的燈光下,反射著琉璃般的光彩,異常漂亮,雖然沒看見那魚的全貌,但我們幾乎可以斷定是那條我們三天前放走的鮫人。
唐琳琳驚呼道;「紅通通!你怎麼來了!」
話音剛落,那鮫人整個人又從海裡冒了出來。
它看起來非常有活力,但和人類極其相似的臉上,卻有種焦急的情緒,嘴裡發出那種鮫人特有的叫聲,像是出了什麼事。
唐琳琳揣測道:「你、你是捨不得離開我們嗎?」
「還是……你找不到家了?鮫人應該沒有家吧?」
「還是你又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