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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節

就在我打算跟譚刃拚命時,天然呆說了一句;「飯做好了。」當下,便自顧自拿著木棍做的筷子吃了起來。這小子身體素質異常,平日裡屬於睡的少吃的也少的類型,但這會兒八成是餓慘了,吃東西的速度十分快,為了防止他把裡面的『蔬菜』吃的一根不剩,眾人連忙圍到一起吃東西,只有譚龜毛憤怒道:「舀起來,分開吃!」
沒人搭理他,最後還剩一點兒渣,譚刃非常糾結的盯著,在吃與不吃的邊緣徘徊。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是下午的五點多了,山裡黑的早,最多再過一個小時天就黑了,柯仙姑說除了這個地方以外,周圍沒有別的落腳點了,現在啟程,晚上就得露宿荒野了,最重要的是,我們裝著帳篷、手鍋的裝備包已經丟了。
無奈,眾人只能再在此地停留一晚,決定第二天一早啟程。
由於白天睡了一天,這會兒也沒有什麼睡意,柯仙姑開始清點她的屍體,看有沒有什麼損傷,我和譚刃、周玄業以及天然呆圍坐在一起,相顧無言。
其實現在我內心有很多疑問,最大的疑問就是關於譚刃變身紫毛的事,但由於有柯仙姑在場,所以這事兒我暫時不方便問。
譚刃是變身之後,才衝進柯仙姑等人所在的墓室的,因此除了周玄業,沒有人認出那紫毛是譚刃變的。
想了想,我決定問一些其他的,便道:「周哥,你幫柯阿姨轉山,怎麼轉著轉著,轉到那古墓裡了?」
第五十四章報應
我問完,不等周玄業開口,便見一邊兒打理屍體的柯仙姑湊過來,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說:「那古墓裡,不知道有什麼邪門的玩意兒。小周出馬後我才知道,那些屍體沒有走丟,而是自己從盜洞裡,鑽到那古墓中去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控制它們一樣。」
這讓我想起了當時鬼影牆中那小童給我托夢的場景,當時那五具老屍,確實是無人陪伴,自己往前走的。
我不由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周玄業微微搖頭,表示不清楚,說:「後來找到那些屍體後,我重新定屍才將它們給穩住。只可惜跟那夥人狹路相逢,他們手裡頭有槍,太過厲害,把我們給劫持了。」
柯仙姑道:「那夥人看上了我們走屍的技術,想讓我們操控這些『先人』去膛雷,這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屍體是絕對不能這麼褻瀆的。」
我猜到了後來的事兒,道:「為了保住屍體,你們倆就去膛雷了?」
柯仙姑歎了口氣,說不然能怎麼辦,總不能讓這些『老先人』去膛雷,人都死了,還不讓他們安生?如果屍體真出了事,回去怎麼向僱主和鄉親們交待?。
緊接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琢磨道:「小蘇啊,我記得當時還有一個姑娘,那姑娘身上的屍氣也很重,看樣子也是個盜墓賊,你們怎麼跟她攪在一起?」緊接著就語重心長的說道:「那姑娘漂亮是漂亮,但我跟你說啊,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啊,這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可不是說著玩兒的,這些盜墓倒斗的,別看外表風光,那都是拿東西換來的,老天爺可不是瞎子呢。」
拿東西換來的?我道:「什麼東西?」
柯仙姑聞言,來了興致,盤腿坐著,說道:「就拿我知道的幾個例子來說吧,遠的咱們不講,就講現代的,有個盜墓賊,盤踞在陝西一帶,是當地的土霸王,道上人稱『地龍王爺』,今年也五十多歲的人了,家大業大,你別看他人前風光,一生命運卻是多磨。早些年家貧盜墓,想著孝敬爹娘,結果沒多久,富是富貴了,家裡的爹娘卻沒享兩天福就相繼病逝了。後來娶了媳婦兒,結果他自己就不孕不育了,最後沒辦法,從本家親戚那兒過繼了一個小子,從小那是悉心栽培,結果長大後你猜怎麼著?」
柯仙姑說到得意處,一拍手,道:「結果養大成人,那是英才少年、威風八面,結果還沒等有所建樹,第一次盜墓就碰上個硬墓。你說那些下墓的,踩到機關,或者遇到毛屍,缺胳膊斷腿是常事,但他過繼的那小子,偏偏把命根子傷了。老天爺是打定主意要讓地龍王爺的家業後繼無人。」
我聽到這兒,就跟聽故事似的,心說這地龍王爺也太慘了,不過他身邊的人更慘,不由好奇,道:「後來呢?」
柯仙姑道:「後來他又過繼了一個小子,結果那小子對盜墓和古玩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喜歡搞藝術,還挺有成就的,差點兒就混出了名頭。你想啊,這盜墓的,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家裡人哪能當名人,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呢?過繼的這個老二其實『地龍王爺』是相當寵愛啊,但也不能任由他這麼玩,強行把他的後路給斷了,這老二從此以後跟地龍王爺恩斷義絕,遠走他鄉,不知所蹤。」
我道:「真是波折,跟看電視劇似的。」
柯仙姑不滿我打斷她,白了我一眼,道:「別急,後面還有呢。」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
「後來地龍王爺一想,連過繼兩個小子都不行,老天爺跟他作對啊!那乾脆就過繼閨女試試?這年代,也不是過去了,好多豪門世家不都是養閨女嗎?閨女貼心小棉襖啊!於是又過繼了一個閨女,結果這閨女,還真養住了,表面上是一口一個爸爸,乖巧懂事,把地龍王爺哄的是眉開眼笑,說:「我五十多歲的人了,現在能有這麼一個閨女,這輩子值了。」結果這閨女心機深沉,根本養不熟,後來地龍王爺一輩子的家業,都被轉移到她家去了,現在地龍王爺表面上還留著名號,其實已經名不副實,仰人鼻息罷了。」
我聽得一陣唏噓,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領養孩子不能從親戚那兒抱養,得去孤兒院,要領養那種被父母拋棄的娃才會死心塌地的孝敬你。」
柯仙姑一聽,頓時就嗆了一下,說:「小蘇啊,你這個重點搞錯了。我是想跟你說啊,這干缺德事兒的啊,沒有好下場。那地龍王爺,自打年輕時開始挖墳盜墓後,日子過的是山珍海味,可你看看,現在,除了他那老婆以外,身邊可以說是沒有一個真心相待的人。五十多歲了,幹勁兒也沒了,可掏心掏肺養個二小子,棄他而去;小心翼翼養個姑娘,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結果呢?姑娘還向著自己父母呢。跟地龍王爺作對的人不少,可地龍王爺都不放在心上,而他唯獨放在心上的人,卻相繼離散。這人吶……都是如此,別人怎麼對付你,都心如止水,而你真正心愛的人傷你之時,那才是痛徹心扉啊。地龍王爺今年才五十多,已經是滿頭白髮,心力衰竭,離死不遠了。」
這話我聽到頗為感慨,能將刀子戳到心頭上的,往往都是最信任和心愛的人。那地龍王爺一世梟雄富貴,到老時不過渴望有個女兒陪伴在側,結果女兒轉向親生父母懷抱,還將他算計到如此地步,可謂是挖心之痛,只能說是報應了。
但我緊接著就覺得奇怪,道:「不對啊,柯阿姨,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柯仙姑道:「盜墓的和走屍的是對頭,稍微打聽就知道了,再說了,這事兒又不是什麼秘密。」說著,又興致盎然道:「還有一個,洛陽的徐家,也是盜墓大家,兩代都遺傳一種怪病,一到陽光底下,雙目就難以視物,治也治不好,徐家的直系,幾乎跟吸血鬼一樣,都是晚上活動,白日裡很少出門,時間長了,各個都短命,外間事物,全靠旁系支撐,所以他們家的人,都是和旁系的姑娘結婚,算是近親了,生了不少畸形怪狀的娃兒,聽說都悄悄的處理了,造孽啊。」
「還有蘇州的『駱冰河』,年輕的時候,那是多牛的存在啊,說實話,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枝花,要不是因為立場對立,我就要去追他了。聽說他出門的時候,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能被迷的丟魂兒,後來不知怎麼的,好像是染上了一種屍毒,死又死不了,滿身都是膿瘡,這邊好了,那邊又冒起來了。就算他有權有勢,也真沒幾個姑娘能閉著眼睛和他睡。聽說他用強的,娶了個挺漂亮的媳婦兒,結果人被逼的跳樓了。」
「還有……」
我見她還要說下去,連忙打住,道:「阿姨,阿姨,您歇會兒,喝口水,別累著了。」雖說我對這道上的事兒挺有興趣,但柯仙姑講的這都是什麼啊,沒有絲毫重點,全是些八卦新聞。
柯仙姑被我一說,便喝了口水,道:「我跟你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之前那姑娘再漂亮,她也是個盜墓的,現在再怎麼好,以後也不會有好下場,小蘇啊,你可不能被她的美色迷惑啊。」
我苦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又不把女兒嫁給我,否則我肯定不被迷惑。」
柯仙姑聞言,想了想,從包裡掏出一個破舊的錢夾子,打開之後遞給我,道:「這是我女兒的照片,你看看,長的可水靈了。」
「……」我看了一眼,忍不住嚥了嚥口水,道:「可是,她好像有鬍子?」
柯仙姑道:「這點隨她爹,怎麼,你嫌棄我女兒啊?」
「不是、不是,但是她……長得還是跟您挺像的。」這臉,有我兩個臉大啊!眼瞅著要變成相親座談會了,我趕緊朝周玄業投去求救的目光,真的,我不是一個膚淺的、以貌取人的男人,但這照片……這照片上長得跟『如花』一樣的女人,真的讓我……
周玄業沒吭聲,臉上保持著笑容,一幅我很贊同的模樣。
我操,坑隊友不是這麼坑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把一個二百多斤的大媽公主抱啊!而且還是抱了左手換右手啊!婦女之友不是什麼人都能當!
所幸天然呆夠給力,彷彿是看懂了我的暗示,一直沉默不語的他突然道:「天色不早了,休息了,明天早點趕路。」
我連忙點頭稱是,倒地睡覺,任憑柯大媽怎麼搖我,都直接裝死,最後她熊熊的八卦之火,不得不燃燒到了周玄業身上。周玄業沒有一絲不耐煩,陪柯大媽聊著各種八卦,從盜墓賊的報應,聊到了傳統文化,從傳統文化聊到了現代婚戀關係,又從現代婚戀關係,聊到了如何養出一個聰明可愛的女兒上。
我由衷的佩服周玄業,這份兒定力,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第五十五章屍王
躺在地上閉著眼睛,聽著柯仙姑不停的東拉西扯,最後誇到自己女兒各種優點上,有點兒像催眠曲的感覺,讓人昏昏欲睡。一邊的譚刃離我們離的最遠。他雖然有人體潔癖,但以前也不會特意離那麼遠,因此現在他的行為,讓我有些奇怪。
其實我心裡還真沒有什麼怕的感覺,相處了一年多了,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什麼好怕的。
與其說怕,不如說是疑惑和難過。
難過自己的兄弟,可能是個被煉出來的『屍王』,這個龜毛、潔癖、毒舌但護短的老闆,其實是個根本不存在的人,這事兒想一想就讓我覺得揪心。
我打心眼裡不希望他是什麼『屍王』,我到寧願他是傳說中的魁拔,雖然依舊不是人,但至少是活生生存在的。
無數的疑問,因為柯仙姑的在場,我都不能問出口,全部憋在心裡,實在太難受了。
就在這時,譚刃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打量,眼光斜著瞄了我一眼,緊接著就起身往外走,周玄業問了一句:「師兄,你幹什麼去?」
譚刃不鹹不淡的回道:「上廁所。」以前我總覺得周玄業很奇怪,似乎對譚刃有些過於關心了,但換一個角度,如果譚刃是他煉出來的屍王,那麼這個關心就非常合理了。即便屍王並不存在真正的靈魂和思維,但也有『程序運行』,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幹什麼。
我心中一動,立刻明白他這是要引我出去,當即便爬起來道:「我也去。」
走出門外後,譚刃慢悠悠的晃到了不遠處一片荒地旁,靜靜的矗立在那兒,身形看起來很是滄桑,有種淡淡的裝逼感。我走到他旁邊,道:「老闆,別擺造型了。」
譚龜毛這次沒用毒舌回擊我,而是緩緩道:「想知道什麼,問吧。」
我精神一振,問出了我最關心的問題:「你是周哥的『屍王』?」
他愣了一下,旋即皺眉,道:「不是!」語氣頗為不善。我頓時鬆了口氣,只覺得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道:「你可嚇死我了。」
譚龜毛道:「你就問這個?」
我道:「只要不是屍王就行了,不管你是什麼,都是我兄弟!不過……你以後還是別變身了,吃人肉的習慣,真的不好。」
譚刃對此沒有回應,而是反問道:「是不是,只要不是屍王,其餘的都無所謂。」
「當然。」
譚刃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神情顯得非常嚴肅,冷冷道:「記得屍坑裡那些腐屍嗎?」
「記得。」
他道:「都是我啃的。」
我覺得有些反胃,說真的,那屍坑裡的腐屍,綠油油、黏糊糊,散發著惡臭,簡直比吃活人肉更噁心。我不知道譚刃突然提起這一出是為了什麼,因此沒說話。
緊接著,他又道:「羽門地宮裡,那些人,我吃的。」
那血淋淋,被啃的爛兮兮的、腸子流一地的屍體,從我的記憶中被調了出來,我頭皮一麻,道:「這些我都知道。」
譚刃道:「我受到刺激會控制不住變身,沒有意識,下一次啃的,可能就是你了。」
「老闆。以後危險的活兒,盡量不接了。」
譚刃瞇了瞇眼,道:「我一直以為你膽小怕事,沒想到,現在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知道譚龜毛不是屍王,我心情輕鬆多了,道:「搞笑,讓你刮目相看的地方還多著呢。」
譚刃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突然道:「如果我是屍王呢?」
「別開玩笑,這個玩笑很冷。」
譚刃沒吭聲,但那神情卻讓我心裡咯登一下。
我不由道:「你剛才不是說……你不是屍王嗎?」
譚刃一字一頓道:「我是說……我不是由周玄業煉出來的。」
霎時間,我只覺得五雷轟頂,譚刃並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他天生少一根開玩笑的筋,所以我可以確定,他這話絕對不是懵我的。
緊接著,他道:「周玄業應該跟你說過,屍王意味著什麼。」
我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老闆,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譚刃道:「即使不說,你也能猜到,這沒什麼好隱瞞的,現在你還覺得無所謂嗎?」
「當然有所謂,屍王……你是屍王!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東西,怎麼會跟活人一模一樣呢!你不是周玄業煉出來的,那你是誰煉出來的?」
譚刃道:「周玄業那兩下,還不到家,至於我是誰煉出來的,就不牢你費心了。我只是想告訴你……離周玄業遠一點。」
我驚呆了,連譚龜毛都這麼說?
「周哥,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告訴我真相。你們不是師兄弟嗎,為什麼你會說這種話?」
譚刃不鹹不淡的說道;「他和這具屍身,確實是師兄弟的關係,但和我不是,我只是借魄而成的一個意識,就像那些股票一樣,只是一串數據。」
「老闆……」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譚刃緊接著道:「我不清楚周玄業的打算,但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招一個人進來,他對你太維護了,這不正常。」
沒錯,從沙漠開始,從他用三壇降神術救我開始,這一切就非常的不尋常。周玄業與我非親非故,但他對我的照拂,已經超出了普通兄弟的範圍。
他到底想幹什麼?
譚刃也這麼說,周老二也這麼說。
甚至周老二還說過周玄業會讓我生不如死的話。
周玄業的目地到底是什麼?
我站在原地,發現自己的腳步都很難挪動一下,我現在受到的刺激簡直太大了。老闆不是老闆,是一些散魄,一個電腦程序一樣的東西;兄弟不是兄弟,而是覬覦我的,隨時可能下手讓我生不如死的人。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我又不是盜墓賊,也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兒,可我怎麼就這麼慘呢?
譚刃用戴著手套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言盡於此,好自為之吧。」說完,便往回走。我站在原地,一時沒有動彈,這寒冷的夜風,或許能讓我冷靜一下,最後我坐在了地上,靜靜的將這一年多的經歷回顧了一遍。
最後我發現,周玄業在我身上付出的太多了,如果他真的想從我身上達成某種目地,那麼這個目地肯定不簡單。而且,我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也不簡單。
周老二的那番話,周玄業是知道的,他應該很清楚我對他的懷疑了。
臉皮相當於已經撕破了一半,那麼周玄業還會偽裝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