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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節

這牝牡元膽珠,本就是在羽門得到的,當初羽門的密道裡,就曾經可有小扶桑的浮雕,看樣子這二者之間,應該是有一定聯繫的。我總算知道,之前天然呆為什麼會突然把我推出去了。
犧牲我這樣一個隱瞞了身份,絲毫不信任他的外人,就可以延長扶桑之力的時間,拯救他的族人,他為什麼不這樣做?比起我,自然是他的族人更為重要。
可最後關頭,他居然還是來救我了。
如果最初我還因為天然呆的背叛而難受憤怒,那麼現在,我反而為他肯救我而感到震驚。
一個陌生人,一個隱瞞了自己身份的陌生人和自己無數的族人的性命,究竟誰重要?
這個答案想都不用想。
就拿我自己來說,假如馬胖子和譚刃同時遇到了危險,必須要放棄一個時,我肯定是放棄姓馬的。人都是自私的,在這方面,我相信任何人做出的選擇都會差不多。
但現在……他為了救我,和整個族人作對,置整個族人的生死與不顧。
難怪他之前會下跪磕頭……
我要是他的族人,有這樣的後代,真的是啥殺一百次都不解恨
可我蘇天顧何德何能?
一時間,我竟然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倆最後的這些對話,顯然引起來對面人的不滿,領頭的那人用嘶啞的聲音憤怒的對天然呆說著什麼,這下子我猜也能猜到內容了,大概就是罵他叛徒,幫外人害自己人吧。
「為什麼要這麼幫我?」最終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他突然笑了一下,笑容一閃即逝,快的彷彿是我的幻覺,旋即,他緩緩道:「我經常坐在高處,看著那些被吊起來的屍體想,他們為什麼要死。直到後來,那支考察隊來到這個地方……」
考察隊?
這和考察隊有什麼關係?

第七十二章脫險
「我看到他們,才知道活著的意義,我才發現,像我們這樣的人,生和死,其實並沒有區別。」說話間,天然呆看向對面的人,淡淡道:「他們也一樣,都活的太久,其實早該死了。但是,活下來只是一種習慣,我覺得,你比這個習慣重要,因為還有人在等你。」
這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天然呆的意思。
我無法想像,會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活到把什麼都忘了,忘記了時間、年齡、姓名,甚至彼此的關係,如果行屍走肉一般,生活在這雪山的深處。
這種行屍走肉般的生村習慣有什麼意義?
很顯然,天然呆在很早之前就看透了這一點,或許是那支目標清晰的考察隊帶給他的衝擊,這個衝擊持續到現在,所以他決定救我。
這時,對面的領頭人突然有漢語說道:「救……他……我們、都……要死……值得?」他的聲音干礪粗啞說話不太利索。
天然呆道;「如果他沒有來,我們遲早要死。」
那人繼續用那種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道:「可是……他……來了,這是、天……意。」
天然呆從我身後走了出來,走到了我旁邊,平靜道:「就算有了他,又能支撐多久。有生就有死,就像這光一樣。」他盯著自己手裡的打火機:「燃油耗盡,就會熄滅。」
他說的雖然是實話,但顯然並不受歡迎,那個人發出尖利的吼聲:「滾!我、饒你……一命,立刻……離開!我們……要……他!」他乾瘦的手指突然指著我,那一瞬間,他的咽喉上下滾動,明顯是在嚥口水。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冒了一層又一層,我知道,天然呆不可能打的過他們,而現在,這些人能放他一馬,已經是極為意外的情況了。我深深吸了口氣,側頭對他說:「你先走。」
他沒理我,只是握緊了手裡的鐮刀。
這個動作激怒了對面的人,那人說了四個字:「叛徒……該、死。」
天然呆只說了一句話:「我們都該死。」緊接著,便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衝了過去,手裡的鐮刀朝著那個領頭人猛地揮了過去。他們的速度都是很快的,那人身形一矮,將這一擊躲了過去,乾瘦的手曲成爪狀,猛地掐住了天然呆的脖子,另一隻手則微微一翻,天然呆的手頓時被扭過去,手裡的鐮刀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我瞅準了機會,在鐮刀落地的瞬間,猛地從地上撈了起來,順勢往上一帶。這鐮刀何其鋒利,玄冰都能切豆腐一樣割開,更別說**了。
我這一劃拉,簡直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就如長刀入水一般,毫無阻力,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大蓬鮮血,猛地噴濺出來,直直的噴射到我和天然呆身上。
對面的人,從肚子以上,直接被我劃成了兩半,鮮血瞬間噴射,隨即又如同流水般往下淌,整個人倒在了玄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我手裡握著鐮刀,鼻腔裡全是濃烈的血腥味,還有人體內臟腸道暴露出來的惡臭。我感覺到臉上很熱,溫柔腥臭的液體,順著臉往下流,有些流進了眼睛裡,帶來一種微微的刺痛感。
我殺人了。
我殺了一個活人。
說真的,這一年裡,我膽子比起最初,確實大了很多,但還沒有大到能夠面不改色殺人的程度。剛才的一瞬間,我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想救天然呆,但我忽略了這武器的鋒利程度。
天然呆顯然也沒有料到我這一手,他的手被那人剛才那麼一扭,顯然是錯位了,因此手腕以一個不正常的弧度歪著。他呼吸顯得非常急促,眼中透露出震驚之色,猛地說道:「快、快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領頭的人被殺,剩下的人幾乎瘋狂了,猛地朝我和天然呆撲了過來。那一瞬間,我只能下意識的揮動武器去擋,然後下一刻,我的手就被捉住了,又是狠狠的一擰,我只覺得一陣劇痛,應該不止脫臼那麼簡單,只怕是給我擰骨折了。
這幫怪物!
生死關頭,剛才殺人帶給我的衝擊感瞬間就消失了,鐮刀又一次掉在了地上,但這次我沒機會再撿起它了。人在絕境時,爆發力往往是極大的,在這一刻,我甚至完全忽略了骨折的疼痛,面對著無數伸過來的手,不停的反抗,用腳踹,用手擋,這個過程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或許只有幾秒鐘,又或許幾分鐘。
總之,此時我自顧不暇,完全被包圍了,我也根本看不見天然呆的模樣。
漸漸的,我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口似乎越來越大,有好幾顆腦袋貼在了我身體的不同部位撕咬著,那種感覺太痛苦了,還真不如直接死了好。
便在我整個人被咬的毫無反抗之力,幾乎只剩下痛苦時,人群中突然有人開口說話,說的依舊是那種我聽不懂的扶桑語,但語言雖然不同,語氣卻是相通的,從那語氣中,我似乎聽到了驚訝,甚至還有一絲驚恐。
下一刻,便聽刷拉一聲,這些人竟然集體撤退了,咬著我的人也迅速鬆開了口,一撥人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我躺在地上,渾身是血,視線模糊的完全看不清。
唯一可以看到的,大概是離我不遠的,同樣倒在地上的藏紅色人影,他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了。
不。
千萬不要死。
我的心臟砰砰直跳,掙扎慢慢朝他爬了過去,湊近時,我發現自己視線模糊的厲害,甚至看不清天然呆的臉,也看不清他是不是睜著眼,是不是還活著。
所以我伸出手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脈搏,隱隱約約的,幾乎就要消失了。
「醒……醒一醒。」我勉強推了他一下,沒動靜。
事實上,我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突然消失了,但現在,我根本想不了太多。
我知道,自己不會死,金肌玉骨的修復力很強,只要不出別的意外,那麼我躺在原地休息一段時間,被咬傷的傷口,自然會止血癒合。
但天然呆沒有這種能力,他似乎已經停留在了生死邊緣。我立刻將自己流血的手湊到他嘴裡,用另一隻顫巍巍的手將他腦袋揚了起來。
索性他自己知道吸血,吸了幾口,沒多久,脈搏便強勁起來。我鬆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眼前就徹底黑了。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似乎有人在說話,緊接著還有人似乎給我餵了什麼吃的,但我醒不過來,沒多久,又暈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我終於可以睜開眼了,看見的是天然呆。
此刻,我們似乎已經走出了冰道,正處於那片『森林』裡,天然呆劈了柴禾,升起了一團篝火。他看起來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狼狽,身上的傷口都包紮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傷口也同樣被包紮好了,唯一疼痛難忍的地方就是骨折的手腕,被人用木頭固定了。
他見我醒來,便道:「有人救了我們。」
我道:「誰?」
他搖了搖頭,旋即又思索一陣,道;「不知道,不過我找到了這個。」他從衣袍的外袋裡摸出了一小撮東西,放到我眼前。我一看不禁愣了,那是一撮毛髮,而且呈紫色,微微帶著點兒金色,像是什麼動物的毛髮。我觸手摸了下,這玩意兒很硬,跟針一樣挺直。
「這是什麼?」
天然呆平靜道:「我醒過來後發現的,我的族人很厲害,不可能突然撤退,它們是被什麼東西嚇走的。」
我道:「會是什麼?」
天然呆淡淡道:「不知道,以前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我盯著他手裡的那搓紫色的毛髮,不知怎麼的,竟然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我的媽呀,這玩意兒,怎麼跟屍變的紫毛那麼像?
紫毛刀槍不入,銅皮鐵骨,身上的毛髮就是這樣跟鋼針一樣。
難不成,嚇跑他們的,是一隻屍變的紫毛
這到有可能。
但是在,如果真是紫毛,我和天然呆還能活下來?我倆血淋淋的倒在地上,對紫毛那樣的東西來說,就跟大餐一樣,它會放過我們?
我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這毛髮雖然很像紫毛,但紫中帶著金色,很罕見,或許是其它什麼猛獸?我記得,當初在滇緬叢林時,在一個屍洞裡,到是看見過一個紫毛,毛色和眼前這搓很像,後來我問過周玄業,他說那是變異的老屍,非常罕見。總不至於那滇緬叢林的老屍跑到這兒來了吧?
這顯然不太可能,這毛髮,大約是什麼動物留下的。
我正在猜測,天然呆卻彷彿知道了我的想法,插話道:「不是動物,是人,有留下腳印。」別看他不會跟人打交道,也不會說話,但腦子其實還很靈光的。
可是……腳印?這地方可是玄冰層啊,怎麼可能會留下腳印。
第七十三章欺騙
我手裡捏這那撮毛,百思不得其解,問天然呆:「你覺得,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人可以把腳印留在玄冰上?」他搖了搖頭,我覺得有些不對頭:「就算真的是人,可當時那個人並沒有出現,為什麼你的族人就跑了?」
天然呆慢慢的撥動著篝火,道;「他們可以感受到氣息,就像你的血肉一樣。」
我覺得好奇:「那你難道感受不到?」
他微微搖頭,我問他為什麼和自己的族人不一樣,他也只是搖頭,半晌才說了句:「不知道,一直以來,我跟他們就不一樣,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我原本不是這裡的人。」
說這話時,他撥弄篝火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雖然面上沒有顯露什麼,但我意識到,他自己可能很在意這個問題。
我決定把話題帶過去,便道:「不管是誰救了我們,咱們總算是活下來了。先離開這裡再說吧。」我試圖站起來,結果剛站了一半,渾身各處的傷口就撕裂般的疼,這種疼痛讓我不得不呲牙咧嘴坐回了原位。
看樣子我太心急了。還以為自己好的差不多了。天然呆之前也被弄的骨頭錯位,他也將自己的手包了一圈兒,並且衝我微微揚了一下,說爬不上去。
這讓我開始審視我們此刻的狀況,天然呆的左側,從肩頭到胸口的位置,之前有很長的一道撕裂傷,用布紮著,雖然喝過我的血,救回了一條命,但那麼大的傷口,是不可能這麼迅速復原的,所以他的左側肌肉,包括手臂,幾乎很難使力。
而我就更慘,身上多處被咬傷就不用說了,所幸我這金肌玉骨復原快,否則光脖子上的傷,都夠我死好幾回了,而我的右手則事直接骨折了,根本使不了力。
唯一能動的大約是我的左手,但我被咬的就是左邊脖子,力道大了,估計傷口口會崩裂,就算傷口不裂開,我憑著一隻手,也不可能順著繩索爬上去。
按照我倆現在的情況,我們至少得在這下面修養兩天,我覺得不行,道:「萬一你那些族人,回過神來,又追出來怎麼辦?咱們還是得想辦法出去,我說小呆,別烤火了,趕緊走。」這一急,我一下子就竄起來了。
他到是不急,緩緩道:「這裡是安全區,他們不敢離遺址太遠,不會追上來的。不過……之前有幾個人吸過你的血,他們可能會追出來。」
我道:「那你還愣著幹什麼,咱們趕緊跑。小呆我告訴你,雖然你之前捨命救我,但我一點兒都不感激你,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兒,你自己跑,別他媽留下給我添堵行不行。」跟著一根筋的人說話,你也別指望溫和溝通能起效了。
結果,這小子明顯屬於欠罵型的,聞言嘴角竟然動了一下,似乎在笑,這個動作,不熟悉的人只會以為他是肌肉抽了,好在我算瞭解他,這小子不笑還好,一笑,那種長時間沒有笑容,已經僵硬了的肌肉,笑起來其實是很怪的。
怪是比較含蓄的用字,誠實點兒來說,會讓人聯想到電影裡那種反派要幹壞事時的笑容。
緊接著,他道:「你不需要感激我,我自願的。」
我愣了一下,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兄弟,你這話說的……啥也不說了,你、小……小呆。」這名字怎麼這麼拗口呢。
「以後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湯喝。對了,你真的不能下山?這個時間的問題,有沒有辦法解決?如果你下山了,會怎麼樣?」
他看著我,平靜道:「你想讓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