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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節

說話間,白毛凶性大發,一直高高興興摟著我胳膊的女野人,幾乎在一瞬間,就被白毛消掉了腦袋,鮮血噴濺了我一臉,而那顆咕嚕嚕滾出去的人頭上,還掛著臨死前滿足的笑容。
這一瞬間,我感覺到的不是高興,而是一種痛苦。
它沒有傷害過我。
我只是想著救人,沒有想過要讓它死。
周玄業臉上神情不變,顯得很溫和,但雙目卻充滿了血絲,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他非常的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從我們鬧翻的前兩天就開始了,但當時我沒有發現,此刻,周玄業的神情,讓我覺得,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周玄業和譚刃兩人,走的是道家的路子,堅信因果報應,並且時常拿這個來教育我。
譚刃平日裡雖然毒舌,但確是屬於那種見到螞蟻都繞著走的人,周玄業更不會濫殺無辜。上一次殺野人,那是那批野人太凶悍沒有辦法,這次呢?這些野人並沒有傷害我們的意思,被抓走的傻大個和楊哥等人也都平安無事,至於這麼大開殺戒嗎?
以周玄業以往的所作所為來看,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果循環,他很信這個。
那麼現在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性格大變?
我只恨自己沒有早點兒意識到這個問題,而此刻,白毛已經大開殺戒了,我最初想像中血流成河的場面終於出現了。
野人們立刻開始反抗,但白毛在周玄業的操控下何其凶悍,所到之處,鮮血和殘肢亂飛。這些野人終於懼怕了,開始往它們覺得安全的洞穴撤退,人人臉上都帶著驚慌,最讓我意外的是,在逃跑時,那個抓著楊哥手的女野人,竟然沒有自己單獨跑,而是一把扛起楊哥,打算帶著他一起跑。
然而下一刻,白毛就將那個女野人雙肩一搭,猛地撕下了它的手臂,伴隨著慘叫聲,渾身浴血的女野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滾。楊哥也順勢摔倒在地上。
白毛一步步朝著女野人和楊哥走過去,即便是楊哥本人,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下一刻,白毛抬起了手,掐住了女野人的脖子,猩紅的血,順著被指甲插入的脖子涓涓流了出來。
所有的野人都跑光了,救人行動非常成功。我們一行人站在這片如同修羅場的空地上,周圍再沒有別的野人。
地上的血液彙集成一條條流動的脈絡,斷肢和碎肉到處都是,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讓人作嘔。
「辟啪。」篝火炸裂了一下,升騰起無數的火星。
我雙腳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不由自主盯著離我不遠處的那顆人頭。
其餘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呆愣愣的,最後也學著我坐到了地上。
周玄業收起了鈴鐺,不知在想些什麼,山洞裡,那些躲藏的野人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很顯然,它們擔心我們還會繼續追殺下去。這個鬼斧神工的世外之地,被夜色和血腥渲染出一種極為恐怖的氣氛。
片刻後,順子等人最先反應過來,聚到了我們周圍,無一例外的,眾人都遠離了渾身浴血的白毛以及白毛旁邊的周玄業。
那個漂亮的女首領,此刻正滿身是血的倒在宋僑明懷裡,宋僑明不知在想什麼,一隻手搭在了她身上,當他抬起頭時,看向周玄業的目光,變得極其古怪。
那神情,夾雜著驚恐、厭惡以及很多其它我看不懂的情緒。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順子:「咱們快離開這裡吧。」
弱雞抹了把臉,道:「等等,先去把裝備拿回來。」他們在這地方待得比較久,對於周圍的環境比較熟悉,很快就在附近的一個專門堆放戰利品的洞穴裡,找回了被搜刮走的裝備。
眾人背上了各自的裝備,開始離開這個地方。逃生的野人沒有出聲,我們也沒人說話,除了周玄業手中偶爾突兀的鈴響外,四下裡安靜的可怕。
我們在附近的水源洗乾淨身上的血腥味兒,開始往回走,準備找一個遠離野人巢穴的地方過夜。
其實,即便我們就住在附近,想必那些野人也不敢來招惹了。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的大腦都是混亂的,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思考,腦子裡閃過最多的畫面,竟然是那個女野人給我喂肉的畫面。我當然不是喜歡它,只是那種感覺很複雜,我找不到該殺它的理由。
下半夜的時候,我們找到了一個落腳點,周圍較為開闊,地勢稍高,而且很乾燥。
我們兩撥人聚在一起開始扎帳篷,並且準備一些吃食,互訴分別後的經歷。楊哥這邊的情況和我猜測的差不多,在屍參的追趕下,所有人都失散了,這附近又是野人的底盤,所以最後都在野人窩裡相遇,也並沒有什麼意外的。
直到此時,我才將想起,現在所有人都匯合了,就差譚刃了!
譚刃去哪兒了?
我問楊哥等人有沒有遇到過譚刃,眾人紛紛搖頭。
周玄業從大開殺戒以後就一直沒說話,這會兒也是直接鑽進了帳篷裡睡覺,和平時的為人處世,完全是兩個人。我總覺得周玄業身上出了什麼事,但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沒有任何變化。
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他性格大變?
儘管我此刻並不想和周玄業多做交流,但想到音信全無的譚刃,還是不得不鑽進了帳篷,問他:「老闆,你說……」
「別說話。」
我話才起了個頭,就被周玄業打斷了。他縮在睡袋裡,腦袋全部鑽了進去,如同一隻大型的綠豆冰棍兒。
緊接著,他又道:「你是想問譚刃的事?」
我心裡咯登一下,周玄業為人守禮,他從來沒有叫過譚刃的名字,一般都是叫師兄的。
「嗯。」
周玄業依舊沒冒頭,道:「我有辦法找到他。」接下來,我們就再沒有其他交流中。
帳篷外傳來宋僑明叫我吃飯的聲音,我鑽了出去,眾人喝著餅乾糊,心情都不怎麼好。我相信,在宋僑明等人的心裡,之前大開殺戒的一幕,並不是他們所希望的,但誰有立場指責周玄業呢?如果不是他,楊哥等人根本逃不出野人窩。
這本身就是一件很糾結的事,我們的原計劃就是大開殺戒,但我們沒料到的是野人的態度,它們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殘暴。計劃如期進行,所有人都平安逃出了野人窩,但我們卻高興不起來。
片刻後,宋僑明看了看帳篷,壓低聲音對我說:「他怎麼?」
這個他自然是指周玄業。
我道:「睡了。」
宋僑明抹了抹嘴,道:「恕我直言,你有沒有覺得,周老闆有問題?」
連宋僑明這個外人都看出來了。
我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
他又問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也覺得很棘手。」
楊哥沉聲道:「所幸,他是對這外人下手。」
烏史鈴一行人沒有跟我們在一處,而是圍著那個姓龔的,綽號叫傻大個的人說話。這次的事情,顯然讓他們對我們這伙兒人產生了恐懼心態,我能感覺到,連跟我關係最好的烏史鈴,也有些迴避我們了。
**無話,第二天,眾人繼續上路往回走,沿途,周玄業也並沒有說過要怎麼尋找譚刃,我也不好開口問。
到第三天時,我們回到了那個放屍體的樹洞裡,那具屍化過的白毛屍,在爆發過後,開始露出萎靡的現象,身上的白毛一撮撮的往下掉,屍身也有了腐爛的跡象。
當周玄業將它身體中的控屍楔拔出來時,整個遺體更是直接裂成了碎塊。
宋僑明道:「把碎屍帶回去,我爺爺更傷心。」說完,便挖了個坑,就地掩埋了。
我們現在手頭只有一具遺軀,第三具白毛屍以及譚刃都不見蹤影。
烏史鈴等人商議一番後,決定先行回去,眾人相識一場,也算朋友,互換了聯繫方式,兩撥人就分道揚鑣了。
臨走時,小眼睛突然對我說:「他有病,如果有需要,可以到活人堂來。」
我心裡打了個突,問道:「你知道他是怎麼回事?」
小眼睛道:「我功力不到家,不知道,但我們當家的或許知道。有需要,可以來試一試。先走了。」
經歷過這一番折騰,宋僑明也不執著於第三具屍體了,只說找不到就算了,將譚刃找回來後,咱們就回程。眾人都看向周玄業,想看看他接下來的打算,在尋人方面,譚刃才是專家,我不知道周玄業所說的辦法是什麼。
說:
又到了加更的日子,大家獎勵我一篇長評怎麼樣?
第七十八章積屍地
在與烏史鈴等人分別後,我們幾人便開始悶頭趕路。整個過程中,一直是周玄業在帶路,他說自己有辦法找到譚刃,但卻根本沒有任何表示,而我們所行進的路線,完全就是一條回程的路線,如果不是知道譚刃和周玄業的關係,我幾乎都要懷疑周玄業是不是打算不管他了。
兩天之後,我的眼前,已經出現了當初寄身了一周多的山崖,當然,眾人此刻並沒有要上去的打算,周玄業依舊悶不吭聲在前方帶路。這段時間,他顯得非常的不正常,我試圖問過兩句,但都被他以一種很傷人的語氣給堵了回來。
具體他是怎麼說的,我也不想回憶了,總之並不是什麼好的記憶。
最終,宋僑明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斟酌著開口說:「周老闆,先別顧著我們趕路了,我晚一些回去不要緊,就算屍體找不齊也不要緊,還是活著的人重要,咱們先找到譚老闆要緊啊。」
走在前頭的周玄業聞言,立刻停下了腳步,側頭道:「這裡,已經是野人山的邊緣了,咱們就在此分手吧。」
「分手?」這話讓宋僑明瞪大了眼。
周玄業道:「我去找師兄,這個過程會有些麻煩,你們不必跟著我在這裡浪費時間。說著,他又看向跟在我們身後的那具自己行走的遺體,道:「這具屍身,我走不了,你們自己抗回去吧。只找到了一具屍體,所以之前咱們談妥的價格,我也只抽三分之一。」
宋僑明抹了把臉,說:「周老闆,你這話就不對了,你把我們當什麼人啊,大傢伙兒這一個月相處下來,我老宋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哪能放你和小蘇兩個人在這林子裡找人,那得找多久?多危險?」
不等周玄業開口,楊哥便沉聲道;「人多力量大,也好找一些。」
順子也跟著點頭。
周玄業卻並沒有回答宋僑明的問題,而是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們都離開,我一個人留在這兒。」他示意了一下我。
霎時間,我心裡就覺得火氣蹭蹭往上冒,道:「老闆,其餘人走不走我不管,但我不會走。」
「理由?」周玄業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他平時是個很愛笑的人,但這段時間裡,臉上卻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老闆對我不薄,如果這種時候我自己回去,我還是人嗎!」
周玄業最初是一臉冷漠的,最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忽然笑了一下,露出一個頗為古怪的表情,說:「既然你這麼忠心耿耿,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了。」說完,示意宋僑明等人先走,你神情很是冷漠。
宋僑明等人面面相覷,又試圖勸周玄業回心轉意,但都沒有成效,幾人歎著氣,最終只能分道揚鑣。臨別時,宋僑明將我拽到了一邊,壓低聲音說:「小蘇,你真不跟我們走?你不覺得周老闆不對勁嗎?我總覺得,你跟他在一起會出事兒。」
我何嘗不知道周玄業不對勁,但這又能如何,真讓他一個人在這叢林裡?鬼知道他會整出什麼蛾子。
「宋老闆,多謝你的關心,但我心意已決,我必須得留下來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宋僑明見此,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罷,那你自己千萬要小心。周老闆最近不對勁,你要多提個心眼兒。」說罷,忽然遞給我一樣東西,塞進了我的褲兜裡。我一摸,發現是一支手槍。
我大為吃驚,剛要開口,宋僑明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說出來,旋即附耳低聲道:「凡事留一手。」緊接著,楊哥和順子等人一一向我們道別,不多時,幾人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經過兩次分手,最終只剩下了我和周玄業兩人。
兩個人,兩隻裝備包,孤零零的,在這毒瘴橫生的滇緬叢林裡,渺小的螞蟻沒有什麼區別。最重要的是,周玄業陰陽怪氣的,一句話也不說,就像他自己趕的屍體一樣,我走在他身後,幾個鐘頭,也不見說一句話。
最後我有些憋不住了,道:「老闆,咱們現在究竟是往什麼地方走?」
周玄業頭也不回,道:「有水的地方。」
經他這句話一提醒,我猛地想起來,我們現在所行進的方位,不正是當初我們捕魚紮營的那個位置嗎?他難道是要往那條水源處而去?我們現在去那個地方幹嘛?那地方不是有很多屍變的毛屍嗎?
我心中沉了一下,道:「去哪裡幹什麼?譚刃是在濕沼地失蹤的,要找人也應該去……」
不等我話說完,周玄業直接將我給堵死了:「怕的話,現在去追宋僑明還來得及。」那語氣中,有毫不掩飾的輕蔑。我被他這不陰不陽的態度弄得火起,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周玄業,你***到底出什麼事了,有事你說出來行不行,別他媽陰陽怪氣的!我怎麼招你惹你了!」
這一嗓子吼完,周玄業的腳步頓了一下,另一隻手,忽然摸向了自己肩後,搭在了露出來的劍柄上。
我嚇了一跳,猛地後退一步,那一刻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下意識的摸向了宋僑明給我的槍。
「嗆。」司鬼劍瞬間被拔了出來,我立刻掏出了手槍。說實話,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在危機情況下一種下意識的反應,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那槍對著周玄業。
然後下一秒,周玄業的劍卻並非朝我而來,而是朝著右下方的位置猛地一插,便見一泡黑水濺了出來。我愣了一下,探頭一看,發現原來是他腳邊的植被植被中,竟然躲著一隻碩大的,足有人頭大小的黑色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