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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

卻在此時,了塵長老發現,牆邊上那尊黑佛,全身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全都張了開來,黑佛身上的數百隻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三個闖入藏寶洞的盜墓者,散發出邪惡怨毒的氣息。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蟲玉

那黑佛說是千手千眼,實際上只是名目,並不是造像上當真有一千隻手、一千隻眼。腐玉製成的黑佛造像高如常人,背後有數十隻或持異型法器或掐指訣的手臂。造像全身有百餘隻眼睛,原本都是閉合著的,這時突然睜了開來;那些眼睛沒有瞳仁,卻像有生命一般紛紛不停地蠕動。
托馬斯神父被黑佛身上無數蛆蟲一樣的眼睛嚇得手足無措,忙問了塵長老:「這……這是什麼?這些眼睛什麼時候睜開的?這是眼睛還是蟲子?」
了塵長老雖然見多識廣,但是那腐玉與黑佛從未親眼見過,只是聽前輩們提起過世間有這麼兩樣東西,而且絕跡已久,那些前輩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所講述的內容十分有限,難道這黑佛中當真有死者不散的亡靈嗎?否則黑佛怎麼像有生命一樣……
只見黑佛造像的數百隻怪眼中冒出已股股濃得像凝固的黑色霧氣,這些黑霧在插閣子中凝聚為一體,藉著蠟燭閃爍的光芒,可以看到黑霧的輪廓像是一尊模模糊糊的黑佛造像。
這時候剛吐過血的「鷓鴣哨」也回復了神智,見了這恐怖的黑霧,與了塵長老、托馬斯神父都是一般的吃驚。古墓中奇怪詭秘的事物一向不少,「鷓鴣哨」的盜墓生涯中見過很多很難有什麼再讓他感到驚奇的事物,然而這黑霧實屬出人意料,要不是親眼見到,哪裡會相信世上有如此邪門的事情。
托馬斯神父覺得那就是惡靈,取出一瓶聖水,撥開瓶蓋,抬手潑向黑霧。那股潑墨般的黑霧原本移動得十分緩慢,見有水潑來,黑霧突然迅捷無論的由中間裂開一個大洞;托馬斯神父的聖水都潑了個空,穿過黑霧中的大洞落在了墓室的地上;黑霧中裂開的大洞剛好在佛像輪廓的中間,好像是黑佛張開了黑洞洞的猙獰大口,在無聲的對著三個人咆哮。
「鷓鴣哨」見黑霧好像懼怕托馬斯神父的聖水,便讓托馬斯神父再潑一些,托馬斯神父聳了聳肩說道:「沒了,就這麼半瓶。」
了塵長老手持佛珠說道:「洋和尚的手段倒也了得,原來這邪霧懼怕法器,看來大破之刻已過,歪魔邪道安能奈我何,且看老衲來收它。」說完把手中的佛珠串繩扯斷,將佛珠劈頭蓋臉的砸向黑霧。
沒想到這次那濃重異常的黑霧沒有任何反應,被佛珠砸中渾如不覺,繼續緩緩向前推進。了塵長老暗自納罕:「這當真怪了!難道我佛無邊法力竟然不如西洋聖水?唉,這……這***是什麼世道啊。」
「鷓鴣哨」見了塵長老發呆,連忙拉了他一把,三人被黑霧所迫不得不向後退避。這種黑霧自腐玉中放出,碰上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像那具白骨架子一樣,全身皮肉內臟即刻腐爛,化為膿水,只剩一副骨架;另一種可能是那黑霧就是了塵長老所說的其中有陰魂作祟,一碰到生人即被惡靈所纏。
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慘不可言,身後已經退到了牆角,再無任何退路,望著緩緩逼近的黑霧,「鷓鴣哨」心知大限已到,對了塵長老說道:「弟子今日拖累恩師,百死莫贖。」
了塵長老剛要對「鷓鴣哨」說些精妙佛理以表示自己對生死之事早已超然,卻發現面前不遠處象堵牆一樣的黑霧不是奔著自己三人來的,而是撲向了另一邊牆角的蠟燭而去,摸金校尉對蠟燭有種本能的反應,心中打了個突:「這些黑霧為什麼移向蠟燭……」
「鷓鴣哨」也發現了這一情況:「黑霧……」
了塵長老、托馬斯神父與「鷓鴣哨」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蠟燭!」
初進古墓之時,「鷓鴣哨」用的是金鋼傘上的磷光筒照明,磷光散發的是藍光,是一種冷光源,沒有任何溫度,所以自從進了古墓一直到見到黑佛與那副白骨都沒發生什麼異常。只是想退回去的時候,原本走在最後的托馬斯神父就變成走在最前面的人,他當時點燃了「鷓鴣哨」給他的蠟燭照路,突然從玉門下的地道中冒出黑霧。眾人被黑霧逼進插閣子躲避直到了塵長老點了蠟燭照明打開箱子,那尊多手多目黑佛就突然出現變化,佛身上睜開眼睛,冒出一股股的黑煙。
沒錯,一定是溫度,雖然不知道什麼原理,但是這些黑霧便像是撲火的飛蛾一般被蠟燭的溫度引了出來。一定是墓室中的空氣達到一定溫度它才會出現,而且必須是一個足夠高的溫度,如果不點蠟燭火把之類的,這種黑霧很可能根本不會出現。這些黑霧似乎是處於一種沉睡狀態,一旦被火焰的高溫喚醒,就會把墓室中所有超過物質溫度的目標都消滅才會平息。
黑霧果然是先以地面的蠟燭為目標。濃重的黑色霧氣看似無形、實則有質,頃刻間蠟燭的火苗就被黑霧吞沒,墓室中立即漆黑一團。
「鷓鴣哨」等人見此情景,知道黑佛中散出的黑霧在吞沒蠟燭之後立刻就會尋找溫度此於蠟燭的目標,那肯定就是插閣子中的三個活人。
(書中代言:腐玉,又名玉,或名蟲玉,產自阿富汗某山谷,是種很奇怪的東西。這種蟲玉本身有很多種古怪的特性,一直是一種具有傳奇色彩的神秘物質,極為罕見。古代人認為這種有生命的奇石是有某種邪惡的靈魂附在上面,只要在蟲玉附近燃燒火焰從中就會散發出大量濃重得如同凝固在一起的黑色霧氣;黑霧過後,附近所有超過一定溫度的物質都被腐蝕成為膿水。並不是了塵長老聽說的那樣一觸摸腐玉人體就會化為膿水,而必須先由高溫引出黑霧,黑霧才會對附近的物質產生腐蝕作用,蟲玉本身並沒有這種效果。
古代曾有一個邪教利用蟲玉中散發出的黑霧會形成一個模糊的多臂人形輪廓這一特點,將那個人頭的輪廓具像化,造成暗黑佛像,宣稱黑暗終將取代光明,吸納了大批信徒,後來此教遭到徹底剿滅。從那以後本就十分罕見的蟲玉也一度隨之從世間消失,直到近代1986年才在一次聯合考古活動中,在土耳其卡曼卡雷霍尤克遺跡中重新發現了這種在古代文獻記錄中才存在的奇石,至於這尊黑佛為什麼會出現在卡曼卡雷霍尤克遺跡已不可考證,只能判斷有可能石古代流傳到那裡的。
腐玉的秘密在十九世紀末被美國科學家破解,其實這種神秘的窗戶紙一捅即破,就是類似於中國的冬蟲夏草;所謂冬蟲夏草是真菌冬蟲夏草寄生於蝙蝠蛾幼蟲體上的子座與幼蟲屍體的複合物,正如其名,當天為蟲,夏天為草;而石則是常溫如石似玉,有火焰引發高溫就會變成蟲,一大團聚集在一起的黑色蟲子極為細小,單個的用肉眼勉強可以分辨,大批聚集在一起就很像黑色的濃煙。平時處於一種僵死狀態,大批的蟲屍體疊壓在一起就好像黑色的玉石,外殼內部的蟲屍在感應到附近空氣溫度的急劇變化會有一個加速蛻變的過程,脫去白色的屍皮,聚集在一起飛出來。這些破繭而出的蟲會通過不斷死亡來分泌出大量具有腐蝕性的液體吞噬附近所有高溫的物體,包括火焰都可以被蟲屍的液體熄滅。
在某種程度上講,蟲玉可以說是很犀利的陵墓守護者,從石中出現的無數蟲,形成一張蟲帳,足可以覆蓋整個墓室的面積。
當然「鷓鴣哨」與了塵長老兩個人都是迷信思想十分嚴重的摸金校尉,第一次見到傳說得很邪得蟲玉,加上那個時代還從沒有破解蟲玉之謎,所以在他們看來眼前這種現象一定就是有惡靈作祟。)
「鷓鴣哨」等三人已經識破了黑霧會優先攻擊溫度高的目標,為了引開這團黑霧,隨手點燃了幾支蠟燭,那黑霧被蠟燭的熱量引到牆角,牆角與古墓插閣子中的翻板牆露出一大塊間隙。
了塵長老等人進古墓之前吃了「紅奩妙心丸」,這種秘藥可以降低人體體溫和延緩人體呼吸節奏,所以黑霧在被蠟燭的溫度吸引之時不會輕易察覺這三個活人。「鷓鴣哨」見眼下反打盜洞是來不及了,只好貼著牆壁避過黑霧準備從插閣子中回到主墓室,引開那裡的黑色鬼霧,從玉門下的通道出去。
了塵長老臨出去的時候順手把箱子裡的異文龍骨拿到手中,龍骨上刻了很多古怪符號,有不少符號形狀就像雮塵珠,說不定那枚「鳳凰膽」雮塵珠的下落終會著落在這塊異文龍骨之上;這塊龍骨骨甲藏在插閣子裡如此隱蔽,一定有它的價值。
這時「鷓鴣哨」與托馬斯神父已經推動翻牆上的長明燈機關,招呼了塵長老塊走。了塵長老連忙趕上,機關牆卡卡一轉,卻在半截停住了,好像是哪裡卡死了,一時腹背受敵、進退無路。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鬼霧

機關牆就這麼不當不正的停在半路,主室中那團正在打轉的黑霧立刻有了目標,像一面長有五官的黑牆壓向三人;插閣子中的黑霧也已經吞沒了蠟燭,尾隨而至;來去的道路都被堵死,前後兩大團黑霧對三人形成了前後夾擊的態勢。耳中之聽前後傳來一陣細密的躁動聲,了塵長老急道:「快點蠟燭引開黑佛的惡靈。」「鷓鴣哨」伸手一摸百寶囊,叫苦不迭,三人身上帶著的蠟燭全用光了。
這時,兩邊濃重的黑霧已經漸漸逼近,稍稍碰上一點大概就會變成牆角那具骨架的樣子。「鷓鴣哨」忽然目露凶光,心裡起了殺機,想把美國神父托馬斯踢出去,然後踩在這洋和尚身上躍向玉門下的地道。
了塵長老見「鷓鴣哨」頂樑上青筋跳動,知道他起了殺心想拿托馬斯墊路,連忙按住「鷓鴣哨」的手臂:「萬萬不可,難道你忘了老衲一再的勸告你了嗎?倒斗損陰德,手下須留情……」
「鷓鴣哨」本來心意似鐵,但是這些時日追隨在了塵長老之側,聽了塵長老灌輸禪機,對自己過往的所作所為也有所頓悟,這時見了塵長老勸解,心下立時軟了,再也狠不下心來殺人,說道:「罷了,此番真是折了。」
但是「鷓鴣哨」幾乎是他們族中剩下的唯一一個能有所作為的人,實在不甘心就此死在墓室裡化為白骨。可是面臨的局面實屬絕境,前後都被鬼氣森森的黑霧包夾,如果點火引開其中一團黑霧,勢必被另一團吞噬。面前的墓室空間很高,黑霧高度在從地面起三尺左右,上面還有大片空隙,不過若想越過去,除非肋生雙翅。
有些人遇到危險會下意識的進行自我保護,比如閉上雙眼、用手抱著頭什麼的,這樣做就和鴕鳥遇到危險就把腦袋扎進地下一樣,根本起不了作用。但是另有些人越是到生死關頭,腦子轉得越比平時快數倍,「鷓鴣哨」與了塵長老就是這樣的人,他們仍然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
「鷓鴣哨」想起墓室正中有一株高大的珊瑚寶樹,可以用飛虎爪抓住珊瑚樹的樹冠從黑霧上邊蕩過去。飛虎爪的鏈子當然足夠結實,慢說是三人,便是有十個八個的成*人也墜不斷這條索鏈。不過最擔心那珊瑚寶樹沒有那麼結實,承受不住三個人的重量。倘若只有自己一個人,憑自己的身法,便是棵枯枝也足能拽著飛虎爪蕩過去;但是要再帶上了塵長老與托馬斯神父實在是沒有半點把握,半路上珊瑚樹斷了可就得全軍盡沒了。
這當口也容不得再細想了,「鷓鴣哨」對準珊瑚寶樹擲出飛虎爪,爪頭抓住珊瑚寶樹最高的枝幹上纏了幾匝,伸手一試,已經牢牢抓住。「鷓鴣哨」知道了塵長老早已看破生死關,若不帶上托馬斯神父,了塵長老便是死也不會先行逃命。而且刻不容緩,也來不及一個一個的拽著飛虎爪蕩過去逃生,只有賭上性命,三個人同時過去。
「鷓鴣哨」拽緊飛虎爪,讓了塵長老同托馬斯神父也各伸一隻手抓住索鏈,另一隻手抱住「鷓鴣哨」的腰。「鷓鴣哨」讓他們盡量把腿抬高,別碰到下邊的黑霧,還未等了塵長老與托馬斯神父答話,便大喊一聲:「去也。」手上使勁,藉著抓住珊瑚寶樹的飛虎爪繩索,躍離了卡在半路的機關門。
三人雙腳剛一離地,身後的兩團黑霧就已經在下面合攏在了一起。托馬斯神父嚇得閉起了眼睛,想念一句上帝保佑,但是牙齒打顫,半個子也吐不出來,拼了命的把雙腿抬高,避開下面的黑色鬼霧,心中只想要是這繩索在半路不斷,絕對是上帝的神跡。
「鷓鴣哨」身在半空,初時還擔心珊瑚寶樹不夠結實,但是憑飛虎爪上傳來的著力感發現足能應付三個人的重量;但是這也幾乎就是極限了,再加上一點重量,非斷不可。
只要躍過腳下這一大片黑霧,前邊就是玉門下的地道。三人懸在半空,見即將擺脫黑色鬼霧的圍困都不禁全身振奮。眼看就要拽著飛虎爪蕩到一半的距離了,忽然三人都覺得身後一緊,似乎有什麼東西趴在大腿上,冷冰冰,陰嗖嗖,而且很硬。托馬斯神父不敢睜眼,了塵長老與「鷓鴣哨」二人知道腳下有東西,都在半空中回頭一望,只見原本在牆角邊那具白骨不知何時抱住了了塵長老的大腿。這一驚非同小可,連了塵長老這樣的高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白骨嚇了一跳,免不了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概是剛才被黑霧逼得進退維谷,都擠在一起拽著飛虎爪從機關門那裡盪開的時候,了塵長老一腳踩中了白骨的胸腔,把它的肋骨踩斷,別住了腳踝,懸在半空把腳蜷起來,把那具人骨也帶到半空,這才感覺到不對。
「鷓鴣哨」的輕身功夫是從還沒記事時就開始練的,師傅把他裝在一個抹滿油的大缸裡,讓他自己想方設法往外爬,隨著身體長大,油缸的大小也逐漸增加。了塵長老是老牌的摸金校尉,也是自幼便學輕功身法。他們這種輕功全仗著提住一口氣,這口氣一旦提不住就完了。
「鷓鴣哨」此刻與了塵長老見了腿上掛著的白骨,胸腹間一震,這口氣說什麼再也提不住了,身體立即變得沉重,珊瑚寶樹的樹枝承受不住他們的重量,喀嚓一聲斷了開來。
三人失去依憑,立刻與腳下的白骨一起落在地上,比較走運的是已經躲過了大部分黑霧。三人做一團滾在了黑色鬼霧的邊緣。「鷓鴣哨」剛一落地,馬上使出鯉魚打挺躍起身來,抓住了塵長老與托馬斯神父急向後邊躲避。
「鷓鴣哨」覺得自己左手上麻癢難當,左手已經被黑色鬼霧碰到。他不知道鬼霧中的蟦蟲原理——蟦蟲一旦接觸溫度高於常溫的物體立刻會死亡,死亡後馬上就變成一種腐蝕液,蟲屍的腐蝕液與被其腐蝕的物體融合,立刻會再生出新的蟦蟲繼續侵蝕附近的高溫物體,數量永遠不會減少。
「鷓鴣哨」以為是中了惡鬼邪神的毒素,抬手一看,整只左手都只剩白森森的指骨,手臂上的肌肉也在慢慢被熔化,痛得抓心撓肝;他見再任由其蔓延下去自己整個身體都要變成白骨,而且一旦越過胳膊再想辦法也晚了;但是現在黑霧近在咫尺,如果不立刻離開,馬上就會再次落入黑色鬼霧的包圍圈中。
「鷓鴣哨」強忍著劇烈的疼痛把托馬斯神父與了塵長老向後拖開,見了塵長老雙目緊閉,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心中焦急。眼見那些黑色鬼霧又覓到他們的蹤影,重新凝聚在一起慢慢迫近;也虧得這些鬼霧速度不快,否則即便是有九條命的貓此刻也玩完了。
托馬斯神父忽然大叫一聲,跳將起來,伸手在自己身上亂摸,他全身上下竟然沒有任何地方接觸過鬼霧。托馬斯神父看到「鷓鴣哨」的左手已經化為了白骨,了塵長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大概是從半空跌下來撞到了什麼地方,昏迷了過去,連忙幫「鷓鴣哨」抬著了塵長老往玉門下的地道退卻。
「鷓鴣哨」手臂上的傷勢很重,痛得額頭上全是黃豆大小的汗珠。手臂上的皮肉已經爛至肘關節,之時候只好用那毒蛇噬腕、壯士斷臂的辦法了。但是眼下即便想砍掉自己的胳膊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三個人這一折騰,動作激烈,身體的溫度明顯增高,眼瞅著黑霧快到眼前了,「鷓鴣哨」只好用右手取出德國二十響鏡面匣子對準墓室角落的黑佛一個長射,五發槍彈都釘在了黑佛身上,然後立刻把剛剛射擊過的匣子槍扔向墓室角落。
濃重的黑色鬼霧都被槍口的溫度吸引,轉向撲了過去,「鷓鴣哨」已經痛得快昏迷過去了,對托馬斯神父說了一聲:「快走。」
二人抬起了塵長老跳下了地道,地道中有一塊懸在中間的黑石,進來的時候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現在明白了,地道裡冒出的那團鬼霧就是從這塊腐玉的原石中冒出來的,肯定是托馬斯神父在地道口點蠟燭使它感應到空氣燃燒才放出鬼霧。
「鷓鴣哨」與托馬斯神父拖著了塵長老從腐玉旁蹭了過去,一出地道,「鷓鴣哨」立刻讓托馬斯神父把地道口封上,防止那些鬼霧追出來;然後在口中咬下一塊衣襟,緊緊紮在臂上血脈處,用旋風鏟的精鋼鏟葉對著自己胳膊一旋,把被鬼霧咬噬的半條胳膊全切了下去。雖然紮住血脈,鮮血仍像噴泉一樣從胳膊斷面冒了出來,還來不及止血,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托馬斯神父見「鷓鴣哨」流了這麼多血而昏死過去,了塵長老自從墓室中就昏迷不醒,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完好無損,果然信上帝是正途;不能見死不救,先想辦法把他們兩個中國人弄到外邊去再說。剛要動手拖拽「鷓鴣哨」,眼前卻出現了一幕恐怖的情形——「鷓鴣哨」自己割掉的那多半條手臂上邊的皮肉已經全部化為膿水,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從那膿水中飛出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小黑點,在墓道中盤旋。
正文 第九十章 清零

托馬斯神父被這些漂浮在半空的黑色顆粒嚇得靈魂都快出竅了,在磷光筒藍幽幽的光線下,這些黑色顆粒若隱若現,似乎想要慢慢聚集成一團。托馬斯神父知道,這大概就是聖經上所說的……「魔鬼的呼吸」。
怎麼樣才能對付「魔鬼的呼吸」?聖經上好像寫了,用聖水?聖餅?還是用十字架?糟糕,這時候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托馬斯神父暗自責怪自己沒用,被撒旦的使徒嚇破了膽,現在死了也沒臉去見天父,必須拿出點作為神父的勇氣來。
托馬斯神父想盡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想到這狗娘養的「魔鬼的呼吸」喜歡溫度高的東西,但是現在身上沒有什麼火柴蠟燭之類的道具了,如何才能引開這些邪惡的黑霧。
上帝保佑,這些「魔鬼的呼吸」並不太多,托馬斯神父猛然間想到——它們好像懼怕聖水之類的液體,可是身上沒有水壺,不知道吐口水管不管用,撒尿的話又恐怕尿液是有溫度的,一時間轉了七八個念頭,都沒有什麼用處。
面對著已經凝聚成一團的黑霧,托馬斯神父心急如焚,這時只聽身後有人輕哼了一聲,轉頭一看卻是「鷓鴣哨」甦醒了過來,急忙去扶住他,指著那一小團黑霧,緊張得話也說不出來。
「鷓鴣哨」剛才是痛暈了過去,流了不少血,面色慘白,多虧自己提前紮住了血脈,胳膊上的血流光了之後就不再大量流血;要是等著托馬斯神父這個笨蛋幫忙,此刻早已死了多時了。
「鷓鴣哨」被托馬斯神父一扶住,神智就恢復了七八分,見白玉拱門前飛舞著一小團黑色的鬼霧正尋著人血的溫度要向自己逼近過來,連忙取出另一把槍,撥開機頭,對準玉門上的銅鎖就是一槍。
先前了塵長老與「鷓鴣哨」已經探得明白,玉門上的銅鎖是連芯鎖,一旦受到外力接觸引發了裡面的機關就會使玉門兩側的門洞中放出暗器。這種門洞形的機關大敞四開,不會是小型暗器,以「鷓鴣哨」的經驗判斷應該是滾石流沙一類的大型機括。目前只有借助外力賭上一把了。如果門洞中放出的是毒煙,那就大家同歸於盡;倘若是木樁流沙一類的,可以利用它們擋住在洞口的鬼霧。好不容易逃到這裡,終不能最後眼睜睜的被這碰不得摸不得的鬼霧害死在這墓道裡。
子彈擊中銅鎖觸動了連芯鎖中的機關,只聽兩側的門洞中轟隆隆巨響震耳欲聾,無數的流沙像潮水一樣傾瀉了出來;沙子裡面明顯有很多紅色的顆粒,是毒沙。
說時遲,那時快,從「鷓鴣哨」開槍擊中銅鎖到兩側的洞中噴湧出大量挨上就死、沾著就亡的毒沙,總共還不到幾秒鐘的時間,那片鬼霧完全被毒沙埋住。舊吃腳繚蕉唷H綣饈焙蚴欽駒謨衩徘翱娜耍文閌僑妨垡脖囟ㄉ煉悴患埃凰布渚突笆渙降藍舊吵宓梗罨畹穆裨諳鹵摺?BR>
「鷓鴣哨」與托馬斯神父拖拽著了塵長老拚命往墓道外邊跑,也無暇去顧及身後的情況;只聽見流沙激烈的傾瀉,兩個門洞中間都堆滿了,還聽得隆隆之聲不絕於耳。
跑出了墓門,在豎井中站定,這才有機會喘口氣。「鷓鴣哨」把雲南白藥撒在斷臂處,多半截胳膊算是沒了,以後也別想再倒斗了。想到這裡覺得胸口發悶,又想要吐血,急忙又吞下了兩粒「紅奩妙心丸」,延緩血流的速度。
「鷓鴣哨」最為掛心的便是了塵長老的傷勢,人家是為了自己才大老遠跑到賀蘭山下,這要是連累了老和尚的性命,罪過可就大了。於是與托馬斯神父一起把了塵長老扶起來,查看他的傷勢。
托馬斯神父托著了塵長老的後背,誰想到用手一扶了塵長老的後背見滿手都是血跡,驚叫一聲:「啊呀……是血……老和尚受傷了。」
從墓室到豎井,三人一路奔逃,「鷓鴣哨」與托馬斯神父誰也沒顧得上看了塵長老到底傷在哪裡;這時候才看明白,原來珊瑚寶樹折斷的時候,了塵長老跌在地上,他腳下掛著的一具人骨也一起跌得散了架,其中一根折斷的骨頭從了塵長老後背刺了進去;這下扎破了肝臟,傷得極深,九成九是救不得了。
「鷓鴣哨」把身上帶的雲南白藥全倒在了塵長老後背的傷口上,卻都被鮮血立刻沖掉。「鷓鴣哨」束手無策,心中難過,止不住垂下淚來。取出百寶囊中的北地玄珠放在了塵長老的鼻前,用手指一搓,捻出一點硝石粉末,想把了塵長老救醒,聽他臨終的遺言。
了塵長老的鼻腔被硝石一嗆,咳嗽兩聲,悠悠醒轉,見「鷓鴣哨」與托馬斯神父都雙目含淚在身旁注視著自己,便自知命不久長,一把握住「鷓鴣哨」的右手對「鷓鴣哨」說道:「老衲馬上就要捨去這身臭皮囊了,你們也不用難過,只是……只是有些話你需記住。」
「鷓鴣哨」垂淚點頭,聽了塵長老繼續說道:「老衲早已金盆洗手多年,不再算是摸金校尉了,身上這枚摸金符也一併交付於你。只可惜你我緣分不夠,這分金定穴秘術不能傳你了;你若有機會,可以去尋找老衲昔日的一位同行,他有個綽號叫作金算盤,平時做商賈打扮,只在黃河兩岸做倒斗摸金的勾當;此人最擅星相風水數術天干地支那一類門道,近代能與他相提並論的只有晚清時期的陰陽風水撼龍高手張三鏈子,不過那張三爺早已作古;到了現如今,分金定穴之術除老衲之外,天下再無人能出金算盤其右,你拿著老衲的摸金符去找金算盤,他一定能幫你。另外,這塊龍骨上刻有鳳凰膽的標記,又藏在西夏藏寶洞最深處,裡面可能有極其重要的線索,說不定可以給尋找雮塵珠提供一些參考……」
「鷓鴣哨」心想自己左手都沒了,這輩子恐怕別想再倒斗了,就算知道雮塵珠在哪恐怕也取不到了。眼見了塵長老呼吸越來越弱,想對他說幾句話,卻哽咽著張不開嘴,只是咬住嘴唇,全身顫抖。
了塵長老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你須謹記,絕不可以再隨便開殺戒,倒斗損陰德……手下須留情……老衲……老衲這便去了。」說完之後,一口氣倒不上來,就此撒手西去。
「鷓鴣哨」跪倒在地,不停的給了塵長老屍身磕頭,托馬斯神父死說活勸才把他拉了起來。這豎井不是久留之地,二人攜帶著了塵長老的屍身爬回通天大佛寺的寶殿之內,就於佛祖寶相面前,把了塵長老的屍身焚化了,這才揮淚離去。
從那以後的幾年中,「鷓鴣哨」按照了塵長老的遺囑到處尋找那位出沒在黃河兩岸、山陝之地勾當的摸金校尉金算盤;然而踏遍了各地,全無此人的蹤跡。從西夏藏寶洞中帶出來的異文龍骨也請很多飽學之士看過,無人能夠識得其中寫的究竟是什麼內容。
當時的世界恰逢亂世,空氣間正醞釀著一場席捲天下的巨大戰爭,「鷓鴣哨」受到美國神父托馬斯的幫助,把親眷都移居到了遙遠的美利堅合眾國。「鷓鴣哨」心灰意懶,就在美國田納西洲隱居起來,不理世事。
扎格拉瑪人本來在四十歲後身體就會逐漸衰弱,血液中的鐵元素逐漸減少,十餘年後血液逐漸變成黃色凝為固態才會受盡折磨而死。很多人承受不住這種痛苦,都在最後選擇了自殺。但是這種症狀離鬼洞越遠,發作得越慢,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國,平均時間向後推遲了二十年。
隨後的中國戰火連結,再想找「鳳凰膽」雮塵珠就不容易了,而且「鷓鴣哨」一族人口凋零,實在沒什麼能擔當大任之人。「鷓鴣哨」心也冷了,心想大概再過百餘年,這最後的幾條血脈都斷了,這個古老的部族也就完了。
這些事後來被shirley楊的父親楊玄威知曉了。楊玄威不僅喜歡考古,更熱衷於冒險,為了想辦法救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決定展開行動。由於龍骨上的密文無法破解,想尋找雮塵珠是十分渺茫的。楊玄威年輕時就研究西域文化,不過他研究的範圍是漢唐時期,也就是西域繁榮達到最頂峰的這一個階段。西域早在四千五百年前就已經有若干次文明出現了,扎格拉瑪綠洲就是其中一支,後來發現的小河墓葬群也是有著四千年歷史的古老文明。所以楊玄威對扎格拉瑪山精絕國之前的事所知有限,他估計在精絕國的鬼洞中一定有某些重要線索,而且楊玄威是認定科學掌控一切的那種人。
當時正趕上中國改革開放,興起了第二波沙漠科考熱潮,藉著這場東風,楊玄威順利的組成了一支職業探險隊。沒想到自從進入沙漠之後,就從此一去不返。隨後,shirley楊為了尋找下落不明的父親參加了陳教授及他的助手、學生所組成的考古隊,在黑沙漠,穿過黑色的扎格拉瑪山谷,在精絕古城的地下宮殿深處,終於見到了無底的鬼洞。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決意

陳教授以及他的助手、學生為主組成的考古隊進入沙漠尋找精絕遺跡,死在黑沙漠裡的就不說了,剩下口氣活著走出來的也就那麼地了;最慘的人肯定是陳教授,受到太大的刺激,導致了他的精神崩潰。那是一場噩夢一樣的經歷,在當時shirley楊還不知道自己與黑色的扎格拉瑪神山之間有著如此多深深糾纏的羈絆。
從沙漠中回來後shirley楊帶著陳教授去美國治療,沒過多久,兩人背後便都長出了眼球形狀的紅色淤痕;而且陳教授的情況比較嚴重,患上了罕見的鐵缺乏症,各個醫療機構都對此束手無策。Shirley楊在扎格拉瑪神山中從先知默示錄中得知自己有可能是扎格拉瑪部族的後裔,於是對此展開了一系列的深入調查。對過去的宿命瞭解得越多,越明白無底鬼洞的事遠比想像中要複雜得多,目前對無底鬼洞的瞭解甚至還不到冰山一角。
Shirley楊發現了最重要的一件東西便是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中的異文龍骨,上面的異文無人能識,唯一能夠確認的是龍骨上刻了許多眼球符號。那種特殊的形狀讓人一目瞭然,與在新疆打破的玉石眼球,還有長在背後的深紅色痕跡,都是一模一樣。
這塊異文龍骨一定是記載有關雮塵珠的重要記錄,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內容,說不定就可以找到雮塵珠,否則shirley楊,胖子,還有我,將來臨死的時候就免不了受那種血液凝固變黃的折磨。而精神崩潰了的陳教授身上,這種惡疾已經開始滋生,天曉得那老頭子能撐多久。
打從陝西回來以後,我始終寢食不安,就是因為不知道背後長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現在從shirley楊口中得到了證實,果然是和那該死的無底鬼洞有關,心中反而塌實了。也並非我先前想像的那麼可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反正那種怪病要好多年後才會發作,那時候大不了我也移民去美國避難就好了。不過陳教授怎麼辦?難道就看著老頭子這麼死掉不成?
有些時候不得不相信冥冥中自有宿命的牽引。恰好我在不久前曾在古田縣得知孫教授曾經破解過這種龍骨天書,天書中的內容絕對保密,孫教授一個字不肯洩露。而且目前掌握天書解讀方法的,全世界恐怕暫時只有孫教授一個人,因為這項研究成果還沒有對外公開。我把這些事也詳詳細細的對shirley楊說了一遍,孫教授雖然不通情面,守口如瓶,但是畢竟他也是凡人,如果跟他死磕,讓他開口應該不是問題。可是然後呢?按照線索去倒鬥,把那顆大眼球一樣的雮塵珠倒出來?這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說那麼容易的。那些搬山道人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我們這些人去找可以說也是半點把握沒有,而且古墓中的危險實在太多,搞不好還得搭上幾條性命,那可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Shirley楊見我在走神,以為我心中對找雮塵珠有所顧慮,便問我道:「怎麼?你害怕了?我只想等有了線索之後請你把我帶到地方,進去倒斗只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我打斷了她的話:「怎麼著?小看人是不是,真是笑話,你也不打聽打聽,胡爺我還能有害怕的時候?那個,越南人你知道吧?怎麼樣?別看又黑又瘦跟小瘦雞似的,但是夠厲害的吧,把你們美國人都練跑了,結果還不是讓我給辦了。當年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我可是大軍的前部正印急先鋒,要不是中央軍委攔著我,我就把河內都給佔了。算了,反正跟你說了你也覺得我吹牛,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更何況這裡邊還有你和陳教授的事,我絕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我說完拉著shirley楊要離開公園的長椅。
Shirley楊問我要去哪,我對她說:「咱倆都跟這侃一下午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胖子他們還在潘家園等著我呢。我回去讓他收拾收拾,咱們明天就去陝西找孫教授,不管他說不說,一定要把他的牙撬開,然後咱們就該幹什麼幹什麼。」
Shirley楊歎了口氣,對我說道:「你就是太容易衝動,想什麼是什麼,這些事哪有這麼簡單,你說孫教授為什麼不肯說呢?是不是怕洩露天機給他自己帶來危險?」
我對shirley楊說:「其實……怎麼跟你這洋妞兒說呢,中國人有些為人處世的道理很難解釋。別聽孫教授對我連嚇唬帶詐唬,沒那麼邪乎,以我察言觀色的經驗來判斷,姓孫的老棺材瓢子一定是被上級領導辦了。」
Shirley楊搖頭不解:「什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