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鬼吹燈II > 第60節 >

第60節

我對其餘幾人說,這可能就是工程接近尾聲時塌方露出來的,這防空洞是特殊時代的特殊產物,其實像這種滿是古時無規則礦坑的大山裡,崩塌滲漏的情況很嚴重,根本不能修建什麼人防設施,人不被活埋在裡面就不錯了,哪還能指望起到三防地作用。
孫教授抓著手電筒鑽進塌方露出的洞窟裡看了看:「這是個人俑殉葬坑?可也不像……」隨即發現還有鑿刻了一半的「烏羊石獸」和大批石料,便猜測很可能是個古時候雕刻製造石獸的地方,洞窟內部有七八間民房大小,裸露的岩層表面平滑堅硬,巖脈十分特殊,雕刻「烏羊石獸」所用的石材,都是就地開採,此外並無任何特別地事物,但這個巖洞沒有巫鹽礦脈,倘若不是工程隧道延伸至此,也絕不會暴露出來。
Shirley楊發覺到山壁上有涼風流動,似有微隙同向外泥土,露出一面不太嚴密的磚牆,用手一輕輕一推,磚牆便轟然倒落,外邊有一大片亮光撒了進來,我探身出去一看,見洞口正是開在山腰處,洞前有一段陡峭的石道,蜿蜒曲折通到山谷底部,在此處卻看不到谷底的情形。
對面是一大片倚天接地的峭壁,壁立千仞,雲煙縹緲,數十條雨後形成地瀑布,從山內奔湧而出,自絕壁縫隙間直貫谷底,由於山壁奇高,傾瀉出來的水流,如同一道道直上直下地銀線,凌空墜在蒼鬱的險崖古壁之間,蔚為壯觀。
峽谷兩側的絕壁上,都鑿有凹在山體中的鳥道,縱橫回轉,密如珠網,不知都通到哪裡,「烏羊石獸」洞口下的一段,僅屬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我問妹兒這條峽谷是什麼地方?妹兒說是「棺材峽」,到處是懸棺,此地很久以前有「掛棺趨吉、落木為祥」之古風,不過那已經是很多代很多代以前的風俗了,附近許多峽谷裡都有懸棺,但「棺材峽」就是因為懸棺眾多,才得此名。
我心想「地仙村古墓」的傳說,都不曾提到懸棺掛壁之事,「觀山太保」應該不會選這種風吹雨淋的暴露之地為陰宅,便又問妹兒,峽底有些什麼?有沒有人下去過?
妹兒搖了搖頭,表示說不清楚,因為當地人大多知道,「棺材峽」不是僅指一道峽,而是十幾條深峽險谷縱橫交錯在一處,從高出俯瞰,地形就如同是個「巫」字,也稱「小巫峽」,其中大部分崖壁上,都有古人鑿出的懸空棧道,不過因為年代太古老了,這些棧道都已變為迷途,許多地方走到一半就斷絕無路了,而且外邊沒有道路能進來,即便是當地山民,也應該很少有人知曉路徑,因為除了道路艱險,「棺材峽」中更是懸棺密佈,都藏著死人枯骨,誰個沒事做要來這裡?以前聽老人們說過這樣一句話:「棺材峽,一線天,十個見了九個愁。」
孫九爺說:「這就對了,現在的當地人已不知懸山的古棧道和嵌山鳥道的區別,其實棺材峽古道是嵌入絕壁內部的,隔一段有個淺洞,都如鳥居巢穴一般,那句鳥道縱橫、百步九回之語,肯定是指這片縱橫交錯的鳥道,百步鳥道應該是其中的一段,只要想辦法找到這段路,就離地仙古墓的入口不遠了。」
Shirley楊望了一陣說:「高聳的懸崖絕壁落差不下千錯綜複雜,可謂百轉千回,有且山勢嵯峨朦朧,週遭雲霧封鎖,如何判斷哪一段才是百步九回之處?」
我見「棺材峽」確實形勢不凡,一千多米的落差是什麼概念?相當於把幾座數十層的摩天大樓碼在一起,而且每條峽谷綿延環繞,山中雲霧升騰,激流翻滾,氣象神秘萬千、恢宏壯闊,觀之不足,看之有餘。
第四卷 第十章 棺材峽

我平生所見「森嚴險峻」之地,都比不上此處,即使在這「棺材峽裡藏上十萬大軍,也絕對無跡可尋,如果「地仙古墓」造在其中,外人不知其中的底細和秘密,怕是連神仙都找它不到。
我對眾人說,要想在此地「搜山尋龍、分金定穴」,恐怕是難於上青天,還是要想辦法先找「百步鳥道」,如今看來,封團長留下的幾句暗示多有對應之處,咱們現在位於「棺材峽」外圍,等進去了看看情形再做計較,隨機應變就是。
胖子一聽大概是要上這「千仞鳥道」,望上瞧目為之眩,向下看眼為之暈,太高太險了,當即就打退堂鼓,找借口說觀山太保肯定不在「棺材峽」,還是退回青溪防空洞抓猴帶路,才是上策。
我使出激將之法,拍了拍胖子的草包肚子,問他最近是不是貪圖享受變得沒膽子了?「棺材峽」這地方確實是「任憑蓋世英雄,也該膽喪心寒」的奇險絕險之處,但若非如此,「地仙村古墓」也不可能保留到今天都沒被人盜了,裡面埋的墓主,正是當年觀山盜墓的巨寇,其中所藏金珠寶玉之多,幾乎可以說是不計其數,你王司令再不盡快前去接收,早晚都會成別人的囊中之物。
胖子被我的話觸中了心懷,聽到「金珠寶玉」這個詞,更是「眼中放光、心裡動火」,咬牙切齒地下了半天決心。發狠話說:「今兒個就讓你們瞧瞧,胖爺我還沒退休呢,胖爺我他媽就是敢於鬥爭,敢於勝利,要是沒那種任憑風浪急、穩做釣魚台地膽識氣魄,也不配幹這倒斗的事業了。」
眾人便將週身上下收拾得緊稱利落了,見此處離峽底較近,而且這段絕險的鳥道僅通峽底,只好從近乎垂直的峭壁鳥道中下行,就此沿路走去。發現古壁間儘是很原始的巖畫,大概都有幾千年的歷史了,我們在鳥道裡接連看了幾處,不禁面面相覷,在那些巖畫飽受風雨剝蝕的古老殘跡中,都描繪著一幕幕地獄般的場面。
古崖絕壁處的巖畫,似圖騰似傳說,風格奇異罕見。經千仞鳥道而下,只見漫山皆是。也不知是從什麼年代遺留至今的,其中所描繪地情形,幾乎全是各種各樣的恐怖災難,有蝗蟲蔽日、洪水氾濫,也有山火焚燒、山崩地陷、人類與百獸相殘……
我看得奇怪,怎麼這許多毀天滅地的大劫難。都往青溪棺材峽招呼?真可謂是「水深火熱」,但我看這片縱橫交錯的峽谷,如同一條條老龍盤旋潛伏,山間雲煙空靈縹緲,峭壁瀑布如銀河墜天,多是風水形勢中的「隱納、藏仙」之地。難道在遠古時代竟會是阿鼻地獄不成?
Shirley楊說:「河流湧血、青蛙氾濫、虱子成群、野蔓延、皮膚腐爛、冰雹烈火、蝗蟲天降、黑暗侵襲、長子慘死,是《聖經》中記載的十種天譴,雖然中西文化有異,但我看這裡就如同《聖經》中提到的,曾經是一片被神靈遺忘的失落之地。」
孫教授並不同意我們地看法。他當即指出:「不要唯心的相信什麼神靈和天譴,以我地經驗推測。這些巖畫都是比戰國時代還要古老的遺跡,在先秦修築都江偃水利工程以前,巴山蜀水間災難頻繁,每每都有山火洪水暴發,並非是子虛烏有的傳說。」
我本想和他爭論幾句,但鳥道愈行愈來險,再容不得再分心說話,或是去注意峭壁上的巖畫,每個人都不得不以背帖牆,逐步挪動,胖子更是臉色煞白,閉著眼睛不敢下望,四周茫茫蕩蕩,皆是朦朧的輕煙薄霧,身子如在雲霧裡一般,不辨東西南北。
眾人在鑿壁鳥道上行了多時,忽聽水聲翻滾雷鳴就在腳下,冰冷的巖壁上全是水珠,想來已離峽底不遠了,此時走在最前邊地Shirley楊停下腳步,鳥道斷絕,再也無路可行,不過這裡至地面的高度僅剩三米左右。
Shirley楊說下面可以落腳,就放下「飛虎爪」,讓眾抓著精鋼鎖鏈下至谷底,峽底是條湍急奔湧的河道,兩邊有許多天然的青石灘,就在「亂石穿空、驚濤急流」的險灘之間,有數條曲折的石板棧道可以通行。
胖子腳踏實地,放覺安穩:「老胡,咱們這是到哪了?地仙地古墓博物館就藏在這條峽谷裡?」
我向四周看看,頭頂全是倏忽聚散的薄霧,峽底則是水花四濺生騰而起的水氣,目中所見,多是滿山的渺渺茫茫,實不知是到了何方,正不知如何去回答胖子的問題。
卻聽Shirley楊說:「你們看後邊……」我們急忙轉頭看去,原來身後地山崖底部都是蹋落的碎石,亂石中露出幾處近似石樑石門地建築痕跡
看樣子以前崖底有很大的一個石門洞窟,但已被落石徹底封堵住了。
Shirley楊說:「妹說此地是棺材峽的邊緣,這石門的隧道,可能是自峽外進來的路徑,咱們現在是到了棺材峽的大門了。」
我和孫九爺都覺得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可「棺材峽」地勢險峻,不知有沒有礦脈礦井,看來青溪防空洞也並未延伸進來,在鎮中找到的地圖都已失去了作用,雖然進了山門,但面對這一片神秘莫測的深山峽谷,實不知下一步該當何去何從。
眾人就地商量了幾句,隨即決定根據峽口石門的方位朝向,由此進入峽谷深處一探究竟,我們隨身攜帶的乾糧充足。完全可以支應短期所需,只是「棺材峽」與外界隔絕,內部幽深荒寂,恐怕會遇到意外地危險,裝備上略顯單薄了一些,我見妹兒雖然膽子很是不小,又對翻山越嶺習以為常,可畢竟缺少經驗,便囑咐Shirley楊照顧好她,別讓她走在前邊。也別落在最後。
胖子心中惦記古墓博物館中的「金珠寶玉」,當下便拎著快在前開路,一邊走一邊向孫九爺打聽:「九爺,您先給咱透露些內幕,金珠是不是純金的?寶玉又寶到什麼程度?」
孫教授聽他這話頭不對,趕緊說:「你這胖子,怎麼又想變卦,說好了你們只要丹鼎。龍骨卦圖歸我,其餘的算是咱們共同發現的。報上去功勞必然不小,怎麼又打起別的主意來了?」
胖子說:「你甭廢話,現在是人民當家作主了,你的小辮兒抓我到們手裡了,還不是胖爺想怎樣就怎樣,哪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那本工作筆記還想不想要了?」
孫教授說:「好好好。我只要龍骨卦圖,別的東西……你們愛怎樣就怎樣了,只是將來切不可向別人說我的龍骨卦圖是在古墓裡找到地,我並非是貪圖此物,只是不忍它永遠埋藏地下,也好借此搏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胖子說:「孫九爺你也別不好意思。不就是幾塊龜甲嗎?還記不記得魯迅先生是怎麼說的?讀書人偷書不算偷嘛,九爺您喝了一肚皮墨水,現在去盜墓偷天書,還有什麼可難為情的呢?索性厚起臉皮來,大大方方的干就是了。回去滅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反動學術權威一道,也好長長咱們摸金校尉的威風。」
胖子所言雖然處處透著戲謔。卻無不切著今時今日的病痛,聽得孫教授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好不尷尬,喃喃地以口問心道:「讀書人偷書不算偷……魯迅先生說過?」他似乎覺得心情壓抑,不由得仰天歎息,忽然指著半空對我們說:「快看快看,真有懸棺!」
我們抬眼上望,果然見兩側峭壁上懸掛著許多棺槨,分佈得高低錯落,位置極其分散,最高處小得僅有一個黑點,數量之多,無法詳細去數,粗略估摸著能有上萬之數,簡直是一片罕見地奇觀。
而幽深的大峽谷,也自此逐漸收攏,仰頭上望,當頭雲天只剩一線,彷彿相距我們踏足之處無限遙遠,如果高處落下一粒小石子,砸到頭上也足以取人性命,置身於這種深山陡峽之間,眾人均有慄然生懼之意。
雖然知道此地名為「棺材峽」,料定會見到懸棺掛壁,但此刻見對面崖壁上懸棺多得出奇,不免心中好奇起來,站定腳步觀看了許久,胖子想躥叨我上攀著峭壁上去看看,懸棺裡都有什麼東西,我說:「懸棺不屬土葬,沒有入土為安地講究,你瞧這些棺材在高出久經風吹雨淋,多是朽爛不堪,而且工藝簡陋,都是土人砍伐生長於附近原始森林裡的木料,直接掏空了樹芯,將死者屍骨藏納其中,覆以樹皮棺板,沒有什麼值錢的「明器」陪葬,自古盜墓之風盛行,卻很少有人願意去盜懸棺,因為實在沒什麼油水可撈。」
孫教授說:「未必盡然,懸棺按照形式不同,可分為巖洞式、巖隙式、樁巖式三種,和正規的墳墓一樣有高低貴賤之分,這一大片懸棺,屬於樁巖式,應該全是貧民百姓的藏骨之所……」他說到這裡,忽道:「不太對勁……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些奇怪……怎地懸棺都集中在一側?另一邊卻連一個都沒有……」這話還未說完,Shirley楊卻「大伙仔細看看那些懸棺排列而成的輪廓……像什麼?」
這時我們正行到有懸棺地這片峭壁下方,不知Shirley楊此言何意,當下便依她的提示仰首眺望,恰好山中雲開霧散,從這個角度去看,只見得高處星落棋布的一具具懸棺,顯得突然密集起來,棺槨集中之處的輪廓,隱約勾勒成一個高大巍峨的巨人身影。
越是已死得久,那大片懸棺的模糊
輪轂就越發清晰,正面端坐地形態極其逼真。兩肩平端,雙手擦膝,兩隻巨足踏著峽底奔湧地水流,不過這片酷似人形的輪廓,雖然惟妙惟肖,卻並沒有頭顱,就如一個高大威武的無頭天神,一動不動地嵌在千峭壁之上,我們這五個人,都小得像是它足底的螞蟻。
我看得出了神。直到覺得脖子酸疼難忍,方才回過神來,一看周圍地孫九爺等人,還在抬著頭呆呆地望著滿壁懸棺,張大了嘴連聲稱奇,此時眾人腦中除了「驚歎」之外,更應該是不約而同地想到那句「好個大王,有身無首」的暗示。
這無數懸棺組成地無頭身影。若不是從巨像腳底仰望,無論從其它哪個角度。都不會顯現得如此逼真,彷彿古人就是故意如此佈置,使到此之人盡皆仰視膜拜。
孫教授喜出望外:「這萬棺謎圖中隱藏的形狀,威武莊嚴,正如一位古之王者,而且缺了頭顱的輪廓。也應了有身無首之語,當年的難友封團長果然沒有騙我……」
我雖站在這無頭天神般地輪廓腳下,也明知這成千上萬的神秘懸棺,與封團長留下的暗示大有關聯,卻並無欣喜之感,反而覺得「地仙村古墓」之謎。絕非輕易就能解開。
據說地仙入葬前,家族中有些人不信他的「微妙玄機」,不願進古墓成仙,所以作為「觀山太保」之首的地仙真君,留給自己的後人一段暗示。只要依照這個線索,就可以隨時進入「地仙村古墓」裡脫煉形骸、飛昇羽化。成一個與日月同壽的大道。
封團長就是掌握這個秘密的人,但此等玄機如何肯輕易洩露?他想勸孫教授一同潛逃,才說出其中一段,內容極其有限,僅僅是開頭幾句,我們自從進入青溪以來,接二連三地見到與這段暗示對應的事物,當地不僅有「巫鹽礦脈」,更有「烏羊石獸」,如今又見到了排列猶如「無頭之王」地大批懸棺。
雖然這些線索,都從一個側面證明了「地仙村古墓」就在青溪,可事情卻並非如眼前所見這般順利,最關鍵的是「巫鹽礦脈、烏羊石獸、無頭之王」等線索之間,完全沒有任何聯繫,反而使人茫然不知所措。
我把這些擔憂對眾人一說,連孫九爺也高興不起來了:「這個老封……跟我打了十幾年的啞謎,至今還讓人琢磨不透,自打進棺材峽以來,事情似乎順利得令人難以置信,可現在仔細一想……所找到的線索竟沒一個能用。」
我點頭道:「確實是犯了盲目樂觀主義的錯誤了……以前總覺得觀山太保就一土地主,值得什麼斤兩?現在看來,怕是真有些高明本事在手。」我腦中有些混亂,眼見前邊峽谷中山重水復,沒了線索可尋,不禁有些焦躁,好在還有Shirley楊這明白人幫忙出主意,於見,按軍事條例,參謀對指揮員地具體決定有三次建議權,別浪費了。
Shirley楊望著峭壁想了一陣才說:「所有的假設和推建立在封團長當年所留暗示是真實的基礎上,我想巫鹽礦脈、烏羊石獸、無頭之王的身影輪廓,皆是青溪地區實有的古跡,以此來看,完全可以排除這段暗示是字謎和藏頭詩一類的隱晦謎語,多半是和當地地某一個古老傳說有關,而地仙村古墓的入口就藏在這個傳說之中。」
孫九爺說:「楊小姐說的在理,說到點子上了,可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傳說?古壁上懸棺所組成的王者身形,想必就是暗示第一句提到地無首之王,但它這無頭之王,僅是古人留下鎮山鎮峽的圖騰遺跡,還是在古代真地曾經有過這麼一位王者呢?」
Shirley楊和孫教授剛才所說的一番話,雖然沒有什麼但卻使我受到了不少啟發,排除掉暗示中提到的內容是謎語,而是從藏有古老傳說的角度來想,這些似通非通的話中,也許藏著既非傳說也非謎語的內容。
我以心問心,把那幾句暗示在腦中轉了幾遍,「好個大王,有身無首;娘子不來,群山不開;燒柴起鍋,煮了肝肺;鑿井伐鹽,問鬼討錢;鳥道縱橫,百步九回;欲訪地仙,先找烏羊……」我又抬起頭仔細去看危崖絕壁上的無數懸棺,心中一閃,猛然想到了一個最重要,卻始終沒能引起注意的環節,這段尋找「地仙村古墓」入口的暗示,其中所含玄機定是應在此處。
我暗罵自己真是越來越糊塗了,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始終忽略了,忙問眾人:「觀山太保最拿手的事情是什麼?」
第四卷 第十一章 深山屠宰廠

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妹兒說:「妖仙墳裡人,妖法,最拿手的是妖法。」
孫九爺說:「觀山太保最拿手的,當然是盜墓和造墓……還專門收藏傳古之物。」
胖子說:「咱管他是誰呀,他什麼最拿手胖爺可不清楚,反正胖爺最拿手,並且也是最想做的,就是到他墓中摸金發財。」
這些人中,只有Shirley楊思路清晰,說得比較靠譜,同我心中所想不謀而合:「觀山太保……觀山指迷。」
孫教授聽到Shirley楊說出「觀山指迷」四字,頓時用腦袋,恍然大悟:「我怎麼就沒想到?大明觀山太保,最擅長觀山指迷,觀山指迷應該就是風水之術,難道尋找地仙村古墓的暗示——是以青烏風水來指點迷路?」
我說倒也未必,後面幾句此刻還無法判斷,但「好個大王,有身無首」這句,卻肯定是個藏風納水,指點玄機的暗示,先前我只道是「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術獨步天下,常常忽略了「觀山太保」之輩,也是尋龍有術的盜墓高手。
孫教授忽又擔心起來:「觀山指迷都是極高深的風水數術,如今世上所存偽多真少,如果地仙古墓入口的暗示當真暗合青烏古術,我恐怕難當重任……破解不出這些謎團。」
我一邊抬頭凝視星羅棋布的滿壁懸棺,一邊對孫教授說:「這事不用擔心,摸金校尉的尋龍訣涵蓋天下山川河流;觀山指迷卻是旁門左道,量他有什麼本事,能翻得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地仙古墓若不涉及風水地脈也就罷了,否則絕逃不過摸金校尉的火眼金精,我不怕他千招萬招,只怕他根本沒招。」
我心中有了些頭緒。只見高聳的峭壁懸棺密佈。由於年代久遠,大都風化腐朽了,只怕被人一碰,就會碎為齏粉,沒人說得清為何「棺材峽」中會有如此之多的樁巖式懸棺,棺中屍骨是哪朝哪代也無從得知,但以我們摸金倒斗的眼力來看,都是秦漢之前地上古遺存,肯定不是距今幾百年歷史地明代之物。
早在西周時期。陰陽風水之術就已存在,在《詩經》中曾有一段描述,是說當年公劉為建造周原選址,「度其夕陽、相彼陰陽……」,說明幾千年前的商周王朝,已經開始注重「天人相應」的地理環境。
在秦漢之前,細緻周密的風水理論雖然尚未形成。但後世「形勢理氣、龍砂穴水」皆從古風水術中脫化而來。也就是說,西周、春秋等比較古老的時代,與秦漢唐宋時期,選擇陰陽二宅的基準是一致的。即是「造化之內,天人一體」;但在龍脈的傾向側重上,可能會因為時代的變遷有所區別,例如春秋戰國地古墓多在平原曠野,而到了唐宋時期,則多選高山為陵。
甚至就連中原文明周邊的地區和少數民族。也深受這一影響,雖然未必有什麼具體的風水理念,但墳墓陵寢也多在山勢藏納、流水周旋的「幽深之地」。
我看那陡峭的古壁上,無數懸棺形成一個無頭巨人輪廓,猶如一尊天神鎮住峽口,腳踏奔騰翻湧的水流,正如尋龍訣所言「山勢如門水如龍,山高水窄龍欲去;長門之內須鎮伏。不放一山一水走」,這一片規模巨大的懸棺群。雖不知是何時遺存地古跡,其佈置竟暗合古法,並非隨便造在此地,幾千年來始終鎮守持著「棺材峽」內的風水龍氣。
我腦中翻來覆去地回憶著《十六字陰陽秘術》中所有的細節,想要找出懸棺群所鎮的「長門龍氣」位置,發現無頭巨人正襟危坐地身影,有幾處略顯殘缺,在其左手處,似乎少了一片懸棺,使得巨掌分出二指,如同掐了個占星的指訣,直指斜對面的古崖,若不是我們站在峽底觀望良久,也絕難發覺這個細節。
我們情知這片懸棺群所指之處必然有異,都回身去看身後的絕壁,但峭壁上懸下削,以我們所處的角度,如果不到另一側去,就根本看不到上面有些什麼,但峽谷中山洪洶湧,根本無法接近懸棺密佈的一側,兩壁間雖有鐵鎖相連,卻也只有猿猴可以通行。
如果想看懸棺群對面地崖壁上藏有什麼秘密,只有從嵌在峭壁間的鳥道迂迴上去,眾人眼見前方峽谷深處道路斷絕,無法再向裡面行進,眾人當即掉回頭登上險峻的鳥道,這一段路更是艱險萬分,直行到日色西沉,峽谷底部都是一團漆黑了,只有高處還有些朦朧的光亮,望望對面懸棺瞞目,才算是到了那無頭巨人手指之處。
這裡峭壁天懸,山勢幾乎直上直下,與掛滿懸棺的一側相反,一具棺木都不得見,只有滿山的荊棘籐蘿,我看了看腳下黑茫茫的峽谷,心中叫起苦來:「雖然還沒到夜晚,峽底卻已如同深夜,此時想回頭也無法摸著黑下去了,難不成要在峭壁上過這一夜?」
正在心憂之際,就見前邊鳥道下方的石壁上有個洞口,洞口有幾叢枯籐荒草,生得兀突古怪,正對應懸棺群佈局指迷之處,在幾百米高地峽底用望遠鏡也不易找到,我們雖然不太擅長搬山卸嶺那套「觀泥痕、辨草色」的本事,卻多曾聽過其中明堂,知道陡崖峭壁上荒草叢生,不是尋常地跡象。
我想下去探探究竟,卻被Shirley楊攔住,她仗著身子虎爪」攀住峭壁,冒險下去偵察,發現洞內有人工雕琢的痕跡,望內是一道巨型石門,外邊落了許多泥土,使得雜草叢生,把石門遮得嚴嚴密密,石門俑道前,有許多石槽斷木,可能以前曾有寬闊的棧道相通。如今都已不復存在了。只剩下一些殘跡。
我對孫教授說:「看來咱們認定的方向沒錯,對面的懸棺群果然有,這隱藏在峭壁上的石門裡,八成是通往地仙的必經之路,趁著天還沒黑,先進去看看再說。」
我和胖子等人,當即分別從鳥道上攀下去,鑽進鑿壁而開的門洞裡,打亮了手電筒一看。只見巨石的門樑上,雕刻有猙獰萬狀地「烏羊」異獸,洞中石門早已倒塌多年,裡面廊道曲折幽深,用「狼眼手電筒」照不見盡頭,我便將「飛虎爪」重新收了,讓大伙迅速檢查了一下隨身地照明裝備。就要由石門後的俑道進去。
我們正要動身,忽聽妹兒奇道:「咦……是那猿狖,它是不是一直跟著咱們?」我撥開石門前的亂草,尋著妹兒所指方向望去。就見峽頂餘輝中,一個兩臂奇長的黑影,正在懸棺峭壁間來回縱躍,一路攀下山來,正是先前在「青溪防空洞」裡遇到的猿狖,「棺材峽」中峽谷交錯。想必並非再次巧遇,而是它遠遠地一路尾隨我們而來。
胖子說它能安著什麼好心?肯定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可惜連珠難以及遠,現在手裡要是能有一支步槍,胖爺在此只消一槍,便先點了它去閻王殿裡報道。
孫九爺趕緊勸道:「這只巴山猿狖頗通些靈性,從不傷人。想不到隔了這麼多年,它這傢伙還活著。卻不知封團長是生是死?它從防空洞跟過來,可能是想帶咱們去找它的主人,你們不要對它下毒手。」
此時日影下移,整個「棺材峽」徹底墜入了黑暗,再也看不到那巴山猿狖的蹤影,我對眾人說:「巴山猿狖肯定不會平白無故地跟咱們進山,但它在防空洞裡受了不小的驚嚇,絕不肯再輕易接近咱們,此時對其或擒或殺,都不容易做到,但棺材峽不是什麼清靜太平的所在,凡事都需謹慎對待。」
我囑咐眾人小心提防,暗中注意巴山猿狖地蹤跡,倘若發現它居心不善,就對其格殺勿論,反之也不可輕易動手加害,但目下時分,還是先去石門後的山洞裡尋找「地仙村古墓」要緊,天色一黑,峽谷和山腹中已無區別,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死寂,只用洞穴深處,偶爾會傳來一陣陣惡風嗚咽的怪異響聲。
藏在懸崖絕壁上的俑道又深又闊,能在此地斬山而入,只有神力造化,並非人力能及,但俑道內極是光滑工整,又不像是天然生就洞窟,兩側穹頂飾有古磚,並有許多石燈石獸,石燈盞都已乾枯,不知在多少年前,就已沒有了燈火燈油,在十幾米寬的俑道地面上,還能偶爾見到獸骨獸甲,以及朽木子,但就此看來,這條深不可測的俑道,宛如古城石巷,又有幾分像是地宮前地墓道。
胖子見狀頓覺精神百倍,看這情形多半是條墓道,肯定是快到藏滿明器的「地仙村」了。
孫教授卻說:「先別急著高興,我這輩子,沒見過有此等墓道,我看如此佈置,絕不是普通墓道。」
胖子說:「孫九爺您太沒經驗了,這類地方胖爺我可是熟門熟路,敢打保票此地就是墓道,再往裡面走,八成就是三重墓室,左右兩廂還另有耳室,最中間的就是一口巨槨……不信咱走著瞧。」
孫教授對學術問題,一向不肯妥協,馬上指著地上的一堆獸骨說:「古墓裡確實有以人獸殉葬地,那都是在陪葬坑和殉葬溝裡,甚至也有在墓室前殿的,從古至今,就沒有在墓道中殺殉的例子,你瞧瞧俑道裡這些骨骸,如此狼籍散落,所以我敢肯定不是墓道。」
我走在最前邊探路,一路走下去,愈發覺得古怪,聽胖子和孫九爺兩個在後爭執不住,也想跟他們探討幾句,卻在此時,藉著狼眼手電筒的光束,見到前邊俑道已到盡頭,兩側各有石壁一方,都似粉徹般雪白,壁上像二鬼把門一般——各繪了兩顆血肉模糊的黑豬頭。
石壁下有長方形的石案,案上堆積如山,雜亂地擺放著數千個頭骨,皮肉早已消爛乾淨了,看牙齒和顱骨形狀有些像人頭,但又不是正常地人頭骷髏,而是近似猿狖一類的靈長獸類頭骨,如今站在這條古老的俑道中,似乎還能感受到上千年前屠戮犧牲時的血腥之氣。
我心念一動,當即停下腳步來,回頭對孫九爺他們說道:「別吵了,不是墓道,我看咱們這是進了肉聯廠了。」
Shirley楊沒聽過這個詞,問道:「什麼是肉聯廠?」言說——刀光血影肉聯廠,肉聯廠就是殺豬的地方,我看這裡正是一處深山屠宰場。」
Shirley楊帶著妹兒跟在我身後,聽到我說此地是「.廠」,就說:「老胡你又胡言亂語聳人聽聞,棺材峽久無人跡,哪有屠宰廠?」但等她們走到我跟前,用手電筒照到密密麻麻的猿狖頭骨,又見石壁上栩栩如生地,繪著兩個死不閉眼的豬頭,也不禁臉上變色,這洞窟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此時胖子和孫九爺也走到了近前,見此情形,也是一發的詫異莫名,孫教授對我們說:「如此更加不像墓道了,又是猿狖又是豬首,難不成是到猴王墳了?」
我和胖子對他說:「虧您還常說要客觀正確地對待歷史,怎麼連猴王墳都冒出來了?猴王是誰?孫悟空?早就成佛了,哪能有墳墓呢?」
孫教授自知語失,趕緊說:「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此地猿骨堆積如山,才無意中想起猴王墳地事情,孫悟空去西天取經的故事是小說家虛構地,可在浙江確實有猴王墳古跡,倒不是我杜撰出來的,我和你們不同,你們說痛快了拍拍屁股就走,什麼責任不用負,但我這當教授的一樣嗎?不說話的時候,別人還要千方百計來找我的麻煩呢,所以這些年來,我從不肯說半句沒根基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