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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節

「大姐,怎麼了?張民欠你錢嗎?」葉小清糊塗了,心說難怪張民不見了,原來是避風頭去了。
女人憋了一肚子的氣,好不容易逮住個人,她便站在樓道上大吐苦水。女人叫盧桂花,家住市郊,有一個五歲的兒子和一個年過花甲的母親。盧桂花的老公五年前車禍死了,盧桂花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漸漸地有些力不從心,沒辦法既照顧老的,又照顧小的。去年,盧桂花咬咬牙,交了許多錢給養老院,把母親送進去了。都說養老院會虐待老人,或者老人很孤單,可盧桂花就在那個養老院裡上班,所以她才放心那麼做。
養老院也在市郊,離盧桂花住的地方隔了五條街,這樣盧桂花可以讓同事們照顧她母親,又可以騰出時間接送兒子去幼兒園。可盧母住了一個月,老跟人家說養老院有鬼,鬧得人心惶惶。養老院一開始並不在意,隨著老人們恐懼加重,央求家人帶他們走的情況也越來越多,養老院就請了醫院的一個精神科醫生來做心理疏導。
沒錯,那個醫生就是張民,市醫院到底不是慈善機構,往往沒利益的活都由資歷尚淺的醫生去應付。可張民去了沒幾天,盧母在一天晚上就跳樓死了,死前留了封遺書,說是鬼害死她的。盧桂花把責任歸到張民身上,可張民後來也不見了,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人。盧桂花每隔幾天就來小洋樓一次,誓要討個公道,不能讓盧母白死了。
葉小清聽完這話,覺得張民是要負點責任,可又覺得不對勁,因為盧桂花提到了鬼,也許老人們精神沒問題,而是真的見鬼了。一想到有鬼,葉小清就本能地想起袁奇風,反正茶樓暫時關門了,不如請他到養老院走一趟。一來可以還張民清白,二來可以幫助那些老人,讓他們安心地過日子。
盧桂花把事情說出來,舒服多了,但她認為醫院把張民藏起來了,以此躲避責任。葉小清看盧桂花衣衫很舊了,估計家庭經濟也不好,打官司往往會拖垮一個家庭,沒錢的家庭哪有能力和醫院鬥。於是,葉小清就大起膽子,小心謹慎地問盧桂花,是不是相信養老院有鬼在遊蕩。
盧桂花一聽,臉色就變了,然後轉身走下樓,不再跟葉小清囉嗦。在盧桂花眼裡,葉小清可能和張民是一夥的,世界上哪裡有鬼,想撇清責任也不能編鬼話騙人啊!養老院都辦了三十年了,她那裡也工作了八年,從未聽說養老院有鬼,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胡說八道!
「會不會真有鬼?」
葉小清望著盧桂花遠去的身影,也跟下樓來,走進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等葉小清來到小雨茶樓,這一次她意外地發現茶樓的門是開著的,但沒有營業。門口站著一個人,那人不是袁奇風,而是馬小田。馬小田是茶樓的男服務員,每次葉小清被女客人刁難,馬小田都會去幫忙的。
「小清姐,你總算來了!」馬小田在門口大喊一聲。
「今天開張嗎?沒人告訴我啊?」葉小清不懂。
「不是,你跟我進來,我們老闆有話跟你講。」馬小田壓低了聲音。
葉小清有種不祥的預感,袁奇風找她不會有好事,難不成哪個女客人喝了她端來的東西死掉了,現在要找她賠個幾個百萬?茶樓裡只開了一個小門,其他窗戶都沒打開,陰森森地像個鬼樓似的。葉小清七上八下地走進去,袁奇風就坐在一樓的茶廳裡,一言不發地喝著碧螺春。葉小清和袁奇風處得久了,慢慢地摸清了他的脾氣,一般他眉頭緊皺,不是有煩心事就是她又惹麻煩了。
「小清姐,你坐吧。」馬小田招呼道。
「你不用管她,你坐吧。」袁奇風沒看走進來的葉小清,反而給馬小田拉了一張椅子過來。
葉小清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不像以前那般生氣,她只是奇怪地問:「有什麼事嗎?」
「有鬼!」馬小田神秘兮兮地說。
葉小清愣了愣,沒想到馬小田會說這話,她在看看袁奇風,對方沒她那麼大驚小怪。這也難怪,因為林紅巖知道袁奇風的一些秘密,馬小田不可能不知道,畢竟他們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了。坐下來一聽,葉小清才知道馬小田有個爺爺,現在一個人在養老院裡。馬小田看到爺爺很思念奶奶,於是他就在養老院外的一個水池裡許願,希望能讓奶奶托夢給他爺爺。誰知道,馬老爺連續幾晚都說自己見鬼了,吃睡不好,一下子就病倒了。
「養老院?」葉小清遲疑道,莫非和盧桂花說的養老院是同一家?
想著,葉小清就把盧桂花和張民的事講出來,然後問袁奇風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馬小田說那間養老院辦了三十年了,從沒鬧過鬼,他就是看那裡的人很負責,所以才敢把爺爺送去那裡。葉小清歎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都疲於奔波,連自己都照顧不來,哪有時間照顧老人。他們把老人送去養老院,也是情非得已,如果真有鬼的話,那就除掉它,不能讓老人家老了沒依靠,還要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
「今晚你跟去走一趟吧。」袁奇風的話打斷了葉小清的思緒。
「哦。」葉小清毫不抗拒,總之跟在袁奇風身邊,再厲害的鬼也不需要害怕。
袁奇風望著葉小清,心想這女人和張民是鄰居,也許巧合中有必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有必要的話,先解決了養老院的事,然後去查葉小清的背景。否則,若再有危險出現,葉小清又死一次,他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了了。既然張民和養老院有關係,那就把葉小清帶上,誰知道張民會不會又回小洋樓那邊。
葉小清跟在袁奇風身邊久了,也學會分析古怪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就問:「小馬,你在哪個池子許願的?你爺爺撞邪,會不會和你許願有關?」
「不會吧?那個池子就在養老院外面,都快建了一百年了。那是英國人建的,池子不噴水了,裡面的水都是雨水積出來的。老人常說在池子許願能成真,我才拋了枚硬幣下去,替爺爺許了個願。」馬小田說完就把目光投向袁奇風,想從他那裡得到肯定。
「現在憑空猜測找不到答案的。」袁奇風說,「小馬,你除了許願讓你爺爺見到死去的奶奶,還許了什麼願嗎?」
馬小田臉紅起來,好一會兒沒出聲,葉小清一再追問,他才說:「我還許了個願——我希望外面的工地別那麼吵了,免得老闆睡不好覺。」
此話一出,嘈雜的工地就嘎然靜下來,茶樓裡的三人猛地一身冰涼。在不遠的工地上,新建的樓房倒塌了,壓死了三個工人,還有一個包工頭把斷掉的電鋸劈中,當場身亡。
第二章 養老院
當天下午,袁奇風得知工地停工的原因後,馬上就到養老院去走了一趟。馬小田深深自責,認為是自己害死了那些工人,於是也慌張地跟去,想再許一個願,讓之前的願望作廢。葉小清和老人比較談得來,所以袁奇風把她帶去,必要的時候可以讓葉小清去套一些話。
養老院在市郊,名字叫天津吉利養老院,深藏在一群老樓裡。那附近都是城鄉結合部,離市區特別遠,基礎建設也很差,樓道裡的路燈壞了,幾年都沒人來修。那一帶的房子都是三層樓高的老式筒子樓,臭水溝到處都是,白天甚至能看見老鼠滿街跑,更別提無處不在的蟑螂了。許願池就在吉利養老院外面,池邊有棵高大的白蠟樹,池子裡的水長滿了青藻,水面漂著些枯葉,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腥臭味從池子裡散出來。
葉小清下車走進來養老院的巷子時,她就感覺到一絲不尋常,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尋常。袁奇風沒有直接走進養老院,而是先到許願池看了一眼。那池子很普通,沒有什麼特別的,一絲靈力都沒有。馬小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到池子邊,馬上又拋了一枚硬幣下去,著急地許了個願望,希望之前的願望統統作廢。
等馬小田許願完了,葉小清就對馬小田說:「我們進去看你爺爺吧。」
馬小田熱情地帶路,難得這次他老闆親自出馬,他原本還以為袁奇風不會來幫忙。袁奇風一走進養老院,立刻感覺到這裡面和外面截然不同,果然有一絲隱隱的鬼氣。養老院有三棟樓,每棟樓有三層,前後都是花草樹木,供老人散步休閒之用。很快地,馬小田引著袁奇風和葉小清走進走深處的一棟樓裡,他爺爺就睡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
馬老爺一看有年輕人來了,馬上激動地起床:「田仔,你怎麼帶人來了?」
「爺爺,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馬小田回頭望向袁奇風,不知道怎麼定義他的身份。
「你就是香頭吧?我看得出來!」馬老爺打量了袁奇風,肯定道,「我不像他們年輕人,什麼都不肯相信,等你們活到我這個年紀,肯定會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
「馬老爺,你先坐下吧,別站累了。」葉小清發現對方雙腿打顫,於是就關心地建議。
馬老爺煞有介事地坐在床邊,對他們說養老院真的有鬼,可養老院的職工卻以為這是瘋話。這幾晚,燈一黑,好多老人都看見有黑影在樓外走動,可窗外是二樓,或者三樓,誰能在空中走動?有一次,馬老爺準備了一支手電,晚上一見到黑影,他馬上打亮手電。結果,馬老爺看見了死去的老伴,他雖然很想老伴,但夜裡見鬼總會害怕。那件事一過去,馬老爺就生病了,身體每況愈下,現在連下床都困難了。
袁奇風聽完這些話,仔細地觀察馬老爺的臉,他應該是受到陰氣沖體,所以身體才越來越虛弱。當下,袁奇風就用手指點住馬老爺的額頭,幾絲金光立刻流進馬老爺的身體。馬老爺冷得直打顫,被人一點額頭,手腳竟慢慢地暖和起來,彷彿體內燃起了一團火焰。
「年輕人,你果然有點本事!我以為田仔騙我,沒想到現在真的還有香頭!」馬老爺驚喜地說。
「老爺子,你除了晚上見到髒東西,還有沒有別的發現?比如說最近是不是有老人去世了?」袁奇風站著問。
「有啊,前段時間有個老人跳樓了,她女兒就在養老院上班的。」馬老爺小聲說。
「那老人的女兒是不是盧桂花?」葉小清大驚,事情真的這麼巧?
「對啊,小姑娘,你怎麼知道?」馬老爺很意外地問。
「以前這裡很太平的,就是前段時間開始有問題了。」馬小田插話,「老闆,你可不可以給我爺爺弄個護身符什麼的,不讓邪氣衝到他?」
「那種東西一般只能用一兩次,時間一長,一樣會失效。」袁奇風說完就想,除非是珠穴裡產的天然靈物,或者桃木劍那樣的古物才有長期效果,他可做不出來那樣的東西。
葉小清一邊聽,一邊望向樓下,心裡有種酸酸的感覺。這間養老院有幾十個老人,他們有的人是兒女沒時間照顧而被送來,有的是被兒女嫌棄才被送來。葉小清難過地想,不知道養父母現在身體如何了,一定得抽個時間回去一趟,也許養父母倒杯茶都好辛苦。想著想著,葉小清就看見樓下有個熟悉的老人,可袁奇風叫了她幾聲,她只好轉頭應聲,但當她再望向樓下的草地上,那個熟悉的老人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葉小清!你在想什麼?」袁奇風見葉小清心不在焉,於是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葉小清受寵若驚,難得袁奇風這麼問,她馬上答:「沒事。只不過我剛才好像看見一個熟人,可能眼花了。」
袁奇風猶豫地看著葉小清,沒有繼續問,然後轉道:「馬老爺,你好好想一想,大概什麼時候冒出這種奇怪的事?」
馬老爺摸了摸下巴的白鬚,思索道:「大概什麼時候啊……我想想啊,應該是去年11月底的時候吧。那天院裡辦了個晚會,職工和家屬都來了,老人們也都在。我記得那晚和我同房的張老夜裡上廁所,忽然大喊有鬼,嚇得他跌了一跤,到現在還在醫院裡養傷!」
「晚會?什麼晚會?會上沒什麼特別的事嗎?」葉小清好奇地問。
「沒什麼特別啊。 那個晚會是養老院自己的節日,因為那是養老院建成的三十週年,每年都搞的。」馬老爺交代。
「要不去問問院長?」馬小田問袁奇風,「你應該還要知道一些養老院的資料吧?你放心,老人的家屬去問這些事,他會說的。」
袁奇風倒不擔心對付不了養老院的鬼,只不過養老院外的池子很古怪,馬小田隨便許的願望,為什麼會成真了,莫非和養老院有關係?葉小清很想去許個願,替養父母求個身體健康,決不不許古怪的願望。可袁奇風一直在她身邊,她不敢當著人家的面做這些事,只好計劃過幾天自己一個人來。
走向院長辦公室時,馬小田說吉利養老院的院長叫王國梁,五十多歲了,但無兒無女。王國梁對老人們盡心盡力,經常查看職工對老人們的態度好不好,臉色要是不好的,馬上就被王國梁責罵了。老人說鬧鬼時,王國梁曾找老人們的家屬商量過,如果實在害怕,可以先把老人接回家裡。可老人的家屬都不同意,硬說老人腦子有問題,不用去理會的。
說話間,他們三人已經來到王國梁的辦公室外面。馬小田看門是開著的,於是就敲了敲門,問能不能進來。葉小清沒聽見應答,伸頭一看,不由得吸了口冷氣,就連袁奇風都皺起眉頭來了。只見,王國梁地癱坐在椅子上,四肢僵硬,面部扭曲,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袁奇風趕緊走進辦公室,一摸王國梁的脈搏,人早就死了。
「快報警!」葉小清慌忙地說,生怕袁奇風被人陷害了。
袁奇風不緊不慢地說:「王國梁是被嚇死的,身上沒什麼傷,你看他死前的表情就知道了。」
「還是報警吧,不然不好處理。」馬小田立刻撥了報警電話,叫警察來處理這事。
袁奇風沒有動現場的東西,其實辦公室裡也沒什麼東西可動,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還有一面大鏡子。不過,那面鏡子掛在王國梁辦公桌後面的牆上,但是裂了,像是被什麼東西砸過一樣,呈現出不規則的裂紋。袁奇風感覺到鏡子有一絲鬼氣,於是想走過去瞧個究竟,可剛邁了一步子,鏡子就響起被指甲劃過的聲音,接著鏡子就四分五裂地掉到地上了。
「鏡子?」馬小田想起了什麼,「我爺爺房間裡也有面鏡子,後來碎掉了,他們為這事還懷疑是不是職工打爛的。」
「難道鏡子裡有鬼?」葉小清猜疑,似乎鬼片裡常有這種情節。
袁奇風對此事不置可否,鏡子擺的位置不對,有時是會把分散的邪氣凝聚的,但不至於把活人嚇死。王國梁留下極端恐懼的神情,肯定見到了他很害怕的東西,以至於一步沒跑就死了。袁奇風在白天無法找到鬼氣的源頭,只好先退出辦公室,等派出所的人來處理王國梁的屍體。
其他老人一知道院長死了,他們三五成群地在樓下議論,安靜的養老院裡頓時就像有許多蚊子在飛似的。葉小清走到草地上,和袁奇風、馬小田站在一起,心想會不會老人們得罪了誰,所以惹來鬼魂復仇?可這些老人在來養老院前,他們彼此間都不認識,不可能一起幹過見不得人的勾當,怎麼接連被害死了?正當葉小清想得入神,有個老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嚇得她跳起來。一轉身,葉小清就馬上認出了老人的身份,可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老人顫聲道:「小清,你真的來了?沒想到我許的願望成真了!太好了!我有好多話跟你說!」
第三章 重複出現的名字
那位老人年過古稀,身上的皮膚如陳皮一般,雙眼像沒水分似的,把馬小田嚇了一跳,以為這就是他爺爺說的鬼。葉小清忙說這位老人是江城縣孤兒院的院長,當年孩子們都管他叫江伯,可葉小清剛去沒多久,孤兒院就因倒塌而壓死了很多人,從此孤兒院就沒了。江伯去了哪,誰也不知道,據說是被在外省工作的兒子接走了。
「江伯,你還認得我?」葉小清不可思議地問,過了這麼多年,她可是女大十八變。
「我當然記得了,他們都說你是掃把星,我怎麼會忘!」江伯口齒不清地說,「我兒子不讓我去找你們這群孩子了,我天天盼啊,總算把你盼來了!」
葉小清聽到「掃把星」三個字,覺得很刺耳,可仍禮貌地問:「江伯,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你盼我來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病好了嗎?」江伯當著大家的面問。
其他人顧著看警察搬王國梁的屍體,倒沒怎麼注意站在草地上的人,不然葉小清肯定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江伯雖然還認得她,但可能精神有問題,或者把孤兒院的小孩搞混了。葉小清倒霉是倒霉了點,但沒什麼大病,只有偶爾感冒和發燒而已。葉小清剛想說自己沒病,江伯卻又問:「你養父母後來帶去你看過醫生吧?我走後,聽說院裡有些孩子得了心病,剛過18歲就殺人了。」
「我沒病,江伯。」葉小清尷尬地笑了笑,接著瞥了袁奇風一眼,他似乎沒注意聽。
「怎麼沒病?」江伯不高興了,「你那時還小,我不敢告訴你,可你現在長大了,總該知道你那時候天天說的哥哥葉小明根本不存在吧!」
「江伯,你是不是記岔了?」葉小清歎道。
「你還沒看過病?你養父母怎麼搞的?你不記得小龍和小石頭了,他們以前也是想像出一個不存在的小朋友和他們玩,後來他們一到江蘇就殺了好多人,變成瘋子了。我惦念你好久了,盼你早點把病醫好,我可不希望院裡的孩子都變成殺人犯啊……」
葉小清駭然地望著江伯,心說這老爺子是不是糊塗了,這裡是養老院,不是瘋人院。袁奇風沒等江伯說完,他就把葉小清一把拽走,留下馬小田去照顧馬老爺。離開的路上,葉小清很是奇怪,接連問袁奇風為什麼走這麼急,好歹跟江伯道個別,他們都多少年沒見過面了。可葉小清並不知道,袁奇風怕江伯說出驚人的內容,所以才著急地歷來,以免葉小清提早地受到刺激。
葉小明真的不存在嗎?為什麼除了葉小清,誰都沒見過葉小明?
袁奇風不禁地責備自己,應該早點去查那些事,否則今天不會那麼危險,差點讓葉小清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對勁。話說回來,袁奇風分析過葉小明的情況,也許他並不是不存在的。因為葉小清在黃河懸崖曾死過一次,後來再活過來,卻忘記了石洞裡的一切。張天師說過,葉小清在三歲時葬身火海,那麼會不會那次死而復生,她又忘了一些事情?或者記憶出現了混亂的情況?
「袁奇風,你放開我啦!」葉小清被拽得疼了,一出養老院她就問,「我覺得從黃河那邊回來後,你就怪怪的,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
袁奇風把手鬆開,回頭道:「你沒做錯什麼。只是……」袁奇風差點脫口而出「只是我怕我一對你溫柔,我就會把持不住自己。」
葉小清搞不明白,便問:「吉利養老院是不是真的有鬼?你有頭緒嗎?」
「肯定有髒東西,這不用懷疑,我晚上再來走一趟吧。早點解決,早點安心。」袁奇風望著被歲月腐蝕的養老院,心想將來他老了,會不會也孤獨地躲在養老院裡偷生?
葉小清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只要袁奇風願意幫忙,那她就放心了。正好,他們路過那個小小的許願池,葉小清就拿著一枚硬幣想試一試,可袁奇風卻攔了下來。葉小清忙說她沒什麼特別的願望,只想替養父母求個身體健康,不會求亂七八糟的事。袁奇風懷疑地盯著葉小清,這女人臉上寫著「說謊」兩字,騙人可不是她的專長。的確,葉小清除了替養父母求身體健康,還想和袁奇風多一點相處的時間,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袁奇風怕葉小清許願許出亂子來,硬是把她帶走了,不給她許願的機會。天地間,哪有隨便許個願就能實現的,要是真這樣,世界早亂套了。袁奇風確定養老院外的池子沒有特別之處,也許是池子附近的東西在作祟,可那裡是個小巷子,旁邊都是圍牆和白蠟樹,每一樣都極為普通,到底什麼東西能讓這麼多人的願望實現呢?
走到巷子口,外面車水馬龍,吵翻天了,完全沒有巷子的寂靜感,兩邊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葉小清和袁奇風一走,養老院的大門就走出來一個女人,晚冬裡少有的陽光落在那女人的臉上——她便是盧桂花。陽光只照了她一小會兒,她就不自然地用手去擋住陽光,然後發愁地望著遠處的一男一女。
「難道我媽的死和張民真的沒關係?世界上真的有鬼嗎?這幾天我老覺得家裡不乾淨,一關燈就有人在臥室裡走動,該不會髒東西跟著我回家了吧?希望別嚇著我兒子才好!」盧桂花不安地嘀咕。
在盧桂花猜疑時,袁奇風和葉小清已經坐車往茶樓那邊去了,可路上遇到堵車,開了近一個小時才回到市區裡。小雨茶樓下面站了一個人,葉小清遠遠地就認出來,那是許久不見的雷鳴。袁奇風一見雷鳴,有些不好意思,有點欠錢的看見債主的感覺。雷鳴從不計較那些事,也沒心情計較,因為前段時間他讀了雷母生前留下的信,知道了一個令他無比震驚的秘密。
那封信上寫著——「孩子,不,也許我不該叫你孩子。我以前沒勇氣告訴你,你不是你爸爸的兒子,其實你是你爸爸的爺爺,你慢慢把信看完,我會把經過告訴你。我嫁給雷家,完全是因為我太癡迷素女門的傳說了。」
「相傳,素女門有一部分人被派去幫慈禧做事,有一些則到天津嫁人去了。那些姐妹都嫁給一個姓雷的人家,她們都不清楚這是什麼任務,直到有一個人能生出兒子來,那些姐妹才算完成任務。書上說的雷家就是我們雷家,我想你不會陌生,你也知道雷鳴這個名字在族譜上出現的次數最多。可能我生活太枯燥了,我竟發瘋一樣地找到了雷家,然後和你爸結婚了。我婚前接受過檢查,因為我練功太多,已經不可能生小孩了,但事情在我嫁進雷家一年後發生了轉變。」
「有一晚,我夢到一個男人,他說他是你爸爸的爺爺,他現在要進入我的身體轉世,還囑咐我要給他起名:雷鳴。我查過素女門的記錄,那些嫁入雷家的姐妹都有一些曾做過一樣的夢。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想太多,把自己當成那些姐妹了,可兩個月後我竟然發現懷孕了!當我生下你,看著你慢慢長大,愈來愈覺得你就是夢中的那個黑衣男人。」
「這事我埋在心裡好多年了,從不敢對誰提起,既然我會在半年後死去,不如對你說實話,也算對你有個交代。媽媽真的很愛你,但有時又很怕你,所以和你爸離婚後就不敢再見你了。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死了,很可能魂飛魄散了。希望你看在媽媽死得挺慘的份上,不要恨你媽媽, 也別恨你爸爸。這都是命數。」
雷鳴不由自主地想起信裡的內容,他今天從外地學習回來,馬上就過來找袁奇風了。信裡的內容除了雷鳴,沒人知道,今天雷鳴坐不住了,完全是因為最近從夢裡醒來,他不是床頭和桌子上都擺了一些冥幣,就是屋裡有黑影在走動。聯想起雷母的信,雷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又或者自己真是他爸爸的爺爺。
雷鳴躊躇地站在茶樓下,想了許多,一看見袁奇風回來了,他就大聲說:「你們倆個去哪了,急死我了!」
「你怎麼來了?」袁奇風走過去問。
葉小清也問:「你好幾天不見人,臉色怎麼這麼差了?」
「進去再說吧。」雷鳴心神不寧地答。
袁奇風認識雷鳴這麼久,沒看見過他氣色這麼差,當即不再多問,把門打開後就把人請進去。葉小清也暗暗地覺得不對勁,跟進茶樓裡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聽雷鳴說明來意。雷鳴坐下來,揉了揉太陽穴,喝了袁奇風遞來的熱茶,他才慢慢地說這一次輪到他撞邪了。雷鳴八子極硬,通常都是葉小清撞邪,誰都沒想到雷鳴也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