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擒靈 > 第45節 >

第45節

夜深了,葉小清才幫姜嫂把活幹完,身上也出了一層汗。姜家沒電,洗澡的地方在屋後面,那裡黑漆漆的,活人躲進去都看不見,更別說一個鬼了。可葉小清不好意思找袁奇風,她已經麻煩人家這麼多次了,今晚索性勇敢地一個人洗澡好了。這附近都有袁奇風設的保護符咒,村外又有嚇魂燈,這裡一定很安全。一邊想,葉小清一邊用瓜瓢往小木桶裡舀了些水,然後提著往後面的小屋走,卻見袁奇風已經站在後門那兒。
「你怎麼還沒睡?」葉小清不好意思地問。
「我還沒洗澡,怎麼睡?」袁奇風話雖難聽,但語氣好了很多,「快去洗吧,我在這裡看著。」
葉小清愣了好一會兒,以為見鬼了,眼前的這男人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居然主動給她把風。該不會袁奇風起了色心,想趁機偷看她洗澡吧。可轉念一想,又不太可能。袁奇風身邊有這麼多漂亮的女人,哪用得著偷窺,茶樓那邊一群女人主動送上門呢。要不是會破壞風氣,那群女人肯定不穿衣服地跑到小雨茶樓裡坐著了。
「去洗啊,站在這兒幹嘛?」袁奇風打斷葉小清的思緒。
「沒什麼,那我去洗了。」葉小清低頭走向後屋去了,沒敢看袁奇風。
「等一下,我想問你一件事。」袁奇風把人攔住了。
「什麼事?」葉小清突然心虛地問。
袁奇風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問出來:「去洗吧,過幾天再問你,現在還不是時候。」
葉小清心頭一跳,想起袁奇風好幾次有這樣的情況,他到底要問什麼。袁奇風很快恢復原來的神情,叫葉小清快去洗澡,別磨蹭了,姜嫂也還沒洗呢。 這三個人輪流排隊洗澡,一洗就是一個小時,都洗完後時間已經到夜裡九點多了。葉小清把事情做好後,躺在床上發呆,袁奇風也在隔壁屋裡想事情,可他們卻不知道附近的一處山坡上飄來了一個黑衣女人。那黑衣女人空手變幻出一把黑色弓孥和一支纏繞黑氣的箭,接著就拉弓擺箭,將箭頭對準了地勢較高的姜嫂家。
「別以為有那些東西就能擋住我,葉小清,今晚我就讓你死!」黑衣女人全身奔騰著黑氣,像一朵黑色的火焰。]
箭在弦上時,忽然間又從遠處的山林裡衝過來一團黑雲,落在黑衣女人身邊。霎時間,黑雲凝聚成一個黑衣男人,他擋住黑衣女人的舉動,並威嚴地罵道:「我說過,現在不准動葉小清!你知道我不會說第二次,你在海南犯的錯,難道還想讓我提醒一次?」
黑衣女人不驚恐地地放低弓箭,並害怕地說:「我不敢,我不敢,只是……」
黑衣男人哼了一聲:「等時機成熟後,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葉小清那女人隨你處置,就算活吞她的魂魄也由著你。」
「我知道了。」黑衣女人又高興又哆嗦地低頭回答。
「知道就好!時機就快成熟了,我等了那麼多年,找了那麼多地方,終於……」黑衣男人望著遠方說。
「可是你都這麼厲害了,還需要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是你找不到的。」黑衣女人膽怯地問。
黑衣男人冷不防地一轉身,環繞全身的黑氣就轉了一圈,震飛了黑衣女人。黑衣女人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立刻跪下來求饒。黑衣男人不再說話,冰冷地一跳,很快就消失在夜空裡。黑衣女人不甘心地站起來,遠遠地眺望著姜嫂的木屋,嘴裡呢喃著幾句話:只要再等幾天,當那個人的事情完成後,我就可以折磨葉小清了。袁奇風,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那個笨得像豬的女人。不過……或許也不需要我動手了,他們還不知道黑梨山有什麼危險,這個危險連我都不敢去碰,他們可真是自找死路。這樣也好,我可以不用得罪那個人,也可以永遠佔有袁奇風的靈魂了!
哈哈哈——!
「女人的笑聲?」袁奇風剛把蠟燭吹滅,耳朵就傳來一陣飄乎的尖笑,那聲音太熟悉了,難道是……雷小雨?袁奇風悄悄地打開門,走到姜家前門,往外觀察了一番。夜裡的宋朝鬼魂已經不見了,掛在門頭的紫色風鈴也未動,這附近應該不會有髒東西才對。可以他的功力,幻覺很難影響到他,雷小雨不在附近的話,一定在黑梨山的某一處。
當袁奇風凝望夜裡的大山時,雷鳴和李英傑正在縣城裡的檔案室裡查閱資料,通過縣城裡的熟人關係,他們才能去動那些積滿灰塵的檔案。這一晚他們根本沒打算睡,因為要查的資料實在太多了,而且不能把檔案帶出去,所以他們只能在狹窄的檔案室裡瀏覽。除了一一核對清理老田村的死者人數,還要搞清楚究竟都有誰在那場火災裡倖存下來。在昏黃的燈光下,熱出一身汗的李英傑一口氣看了很多資料,剛想揉揉太陽穴,讓昏沉的腦袋清醒清醒,可馬上就被一項數據吸引過去了。
「這是……」李英傑從茫然到震驚,大喊道,「雷鳴,你快過來來看,這份檔案裡記錄的資料!」
第九章 檔案裡的乾坤
來到黑梨山的第二天早上,葉小清昏沉沉地從床上爬起來,昨晚吹滅蠟燭後,她幾乎沒有合上眼睛。村外有這麼多鬼,是個正常人都會害怕,誰能像袁奇風那樣睡得踏實。姜嫂年紀大了,睡的時間少,也起得比較早。當看見葉小清在洗臉時,姜嫂不好意思地湊過去,寒暄了幾句後,她就想請葉小清幫個忙。
葉小清很爽快地點頭,一邊問有什麼需要她做的,一邊把毛巾晾屋後的木架子上。姜嫂原本要開口了,可袁奇風在這時候推門走出來,也準備洗臉刷牙。姜嫂咬了咬嘴唇,到了口邊的話,硬生生地又吞了回去。葉小清雖然笨,但瞧出姜嫂面皮薄,可能不好意思在袁奇風面前提出來,所以才來找同是女人的她。
「姜嫂,我們到屋子前邊去吧,讓他一個人在這裡洗。」葉小清說著說著,就把姜嫂往屋裡推。
「好吧,好吧。」姜嫂尷尬道。
袁奇風一言不發地洗臉,在心裡嘀咕這女人又想幹嘛,別再惹出亂子才好,他可沒閒功夫去處理了。葉小清把姜嫂帶到屋子前門後,便問姜嫂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如果是柴米油鹽不夠用了,他們這些外人肯定要給姜嫂補齊,不會吃住完了就走人的。姜嫂擺了擺手,直言不是這個問題,她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你放心地說吧,我一定給你辦!」葉小清胡亂打包票。
姜嫂再次開口,這時雷鳴和李英傑卻回來了,雷鳴在遠處就向葉小清大聲打招呼了。姜嫂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先不說了,接著借口要去準備早飯,一個人溜回屋裡躲著。葉小清有些沮喪,可看到雷鳴和李英傑這麼早就回來了,心想他們肯定查到重要的事情了,否則不會那麼早就進山了。要知道,從縣城走進黑梨山的茶村,需要幾個小時,這說明雷鳴和李英傑在凌晨就已經動身了。
葉小清等他們走上來了,便責怪道:「你們怎麼夜裡就進山了,萬一遇到狀況,那可怎麼辦?」
李英傑無所謂道:「沒事,我不會讓雷鳴出事的。」
雷鳴哼哼道:「我能出什麼事,你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小李,你可別欺負我不懂那些功夫,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
李英傑不愛開玩笑,因此沒有接話,而是問道:「小清,袁奇風人呢?」
「他啊?在屋後面洗臉刷牙。對了,昨晚你的風鈴響了……」
葉小清還沒說完話,李英傑就走進屋裡,根本沒心思去聽那些話,連雷鳴也著急地跟進去了。葉小清一頭霧水,心說這些人怎麼了,難道風鈴響了,他們都不好奇地想知道經過嗎?該不會在縣城裡查到了重要的線索,所以急著找袁奇風商量吧?這些人也真是的,她是他們中的一分子,雖然不會法術,但好歹能提供點線索。
愣了一會兒,葉小清想進去問怎麼了,可姜嫂卻抱了兩個棕色的罈子出來,向她說:「小清妹子,幫我拿一個吧,這罈子好沉啊。」
葉小清立刻接下其中一個罈子,然後問:「姜嫂,這罈子裡是什麼,你要拿到哪去?」
「這是我醃的干蘿蔔,今天要給牛老太送去。」姜嫂解釋道,「以前我老公死了,牛老太也給我送過東西,我不能不記著人家嘛。牛三金不在了,他老婆就更苦了,這些干蘿蔔不算好菜,可也能湊合著吃。」
葉小清抱著沉沉的罈子,讚道:「姜嫂,你人真好!」
「我要是好的話,兒子怎麼幾年沒回來看我?一定是我這個做娘的惹兒子生氣了。」姜嫂嘮叨起兒子的事,眼睛又要飆淚了。
葉小清一時間不知該說點什麼,罵姜嫂兒子不孝順,似乎不合適,畢竟茶村晚上鬧鬼,正常人哪敢待在這裡。姜嫂忍住眼淚,哈哈地笑了笑,然後就叫葉小清跟她去一趟牛家。這時候,牛老太正好開門,姜嫂抱著罈子就上前拉家常。牛老太看了一眼葉小清,眼神有些怪異,不過什麼也沒說,只是招呼她們先進屋坐下。
牛家和姜家一樣,都是窮得叮噹響,牛三金當了村長也不見得多富裕,只不過房子的牆上有很多照片。山裡人沒有相機,照片和干蘿蔔在他們眼裡是奢侈的東西。葉小清打量了一圈,感歎山裡人活著真不容易,這年頭做人比做牛還難。姜嫂抱著罈子,叫葉小清一起把罈子放在一個角落,然後就說她要和牛老太坐一會兒,葉小清可以先回去了。
「姜嫂,那我先走了。」葉小清心裡惦記著李英傑和雷鳴,看他們剛才的神情,肯定有重要的發現。可她剛要邁出牛家,木門旁邊掛的一張照片,卻讓她無比驚訝地轉頭問牛老太:「這張照片打哪來的?」
就在葉小清被姜嫂帶走後,李英傑和雷鳴把袁奇風叫到房間裡,準備把昨晚在檔案室裡查到的重大發現告訴他。袁奇風今天原本計劃去查探黑河被截流的原因,想順著乾涸的河道走到盡頭,看是否和山裡頭的清香古泉有關。然而,在聽到李英傑的講述後,袁奇風就暫時把他的計劃擱置了。
原來,昨晚李英傑瀏覽老田村的資料時,竟發現葉小清與那個村子有很大的關係。在23年前,老田村在一場奇怪的大火裡被燒得一乾二淨,沒有逃出來的人都被燒死了。那些人的死法和這些年在全國各地出現的溺斃火屍一樣。當年逃出來的人,一起有八個。田虎仔是第一個死者,接著在銀川、西安、哈爾濱、天津以及桂林都相繼出現了被吊起來的溺斃火屍。
「這麼說來,已經死了六個人,還有兩人沒死?」袁奇風站著問。
雷鳴搖頭說:「不對不對,只有一個人還沒死。」
「起初我也以為還有兩個人沒死。」李英傑解釋道,「直到看見了那八個人的全部資料,我才知道其實第一個死亡的倖存者不是田虎仔,而是葉虧天。」
「葉虧天就是葉小清的爸爸。」雷鳴會意地跟袁奇風解釋。
李英傑頓了頓,接著說:「葉虧天並不在這系列案子的記錄裡,我想你也知道,葉小清3歲時父母雙亡,她和她哥哥被送到孤兒院裡,她在那裡才認識田虎仔的。葉小清父母死於一場火災,基於房子起火的原因,那時候她父母就被歸為事故死亡的行列,刑偵人員因此也沒認真做屍檢。」
「其他六個死者都是被吊起來的,而且現場沒有火燒的痕跡,也沒有水跡。正因為如此,葉虧天的案件沒被歸類,應該是那場大火破壞了現場,所以沒人覺得有古怪。」雷鳴說完了,心中有些不安,很怕葉小清會接受不了,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忘記過去的。
李英傑繼續說:「葉虧天是老田村的人,出事前一天他到縣城辦事,這樣才逃過一劫。那次火災後,葉虧天就離開了黑梨山,認識了一個女人,接著就有了葉小清。不過……這還不算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是……」
李英傑把話音拖得很長,沒有一次說完,袁奇風沒聽到屋外有動靜,於是問:「最大的問題是葉小清也算老田村的一員,她也會遇害?」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英傑想了想,說道,「其他六個死者,除了田虎仔外,他們都結婚生子了,那些人的家屬都沒出事。葉小清的媽媽出事了,估計是因為那場火災,與葉虧天的事情無關。我要說的是,我找到葉小清父親的檔案後,還查了葉小清一家人的檔案,但是……所有資料裡都沒有葉小明的數據,也就是說葉小清根本沒有哥哥!」
「這不會有錯,我複查過一遍了,還查了那家孤兒院留下來的的檔案,他們也從沒接收過一個叫作葉小明的孩子。」雷鳴補充道。
袁奇風皺著眉頭,良久沒說話,儘管他早料到葉小明有問題,但沒想到會這麼複雜。葉小清老說自己有個哥哥,可除了她之外,似乎沒有任何人見過葉小明。而且每次葉小明一出現,葉小清週遭都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這裡面究竟有什麼秘密?葉小明是葉小清想像出來的人嗎?聽說孤兒經常有這種幻想症,用來安撫自己從小受傷的心靈。除了這個原因,好像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了,可是……
「小清肯定沒瘋,會不會她身邊一直跟了個鬼?」雷鳴緊張地問袁奇風。
「這不可能,如果有鬼的話,她住在小雨茶樓時就已經露出馬腳了。何況人和鬼長期相處,人會變得虛弱,不用幾年就死了。」袁奇風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想,那次在海南島時,葉小清吹出牧蛇曲的樣子,當時只有他和雷小雨看見。
「這樣一來,案子就比我們想得要複雜了。」李英傑也猶豫了,「要不,袁奇風你先把葉小清送回天津,她爸是老田村的人,我怕幕後黑手會遷怒她,畢竟這裡離老田村不算遠了。」
雷鳴卻道:「小李,你忘說了。葉小清的母親也幾乎沒有資料記錄在案,因為關於她母親的資料,不是自己消失了,就是被人弄丟了。她母親留在這世界上的,除了葉小清和沒人見過的葉小明外她,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名字。阿風,你猜她母親叫什麼名字?」
第十章 嫌疑犯
雷鳴故意賣關子,可袁奇風最不喜歡這種說話的方式,因此擺出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樣子。雷鳴知道袁奇風的脾氣,也沒再兜圈子,他先是聽了聽屋外是否真沒動靜,最後才說葉小清的母親就叫葉小清。雷鳴覺得這事有些滑稽,故而用問答的方式來講述。天下間哪有母女名字一樣的,難道不怕丈夫叫名字時,搞不清楚被叫的對象嗎。
「有可能也是記錄出錯了。」雷鳴又說,「現在有些人的戶口本上,寫的名字就是不對的,和他們父母原本起的名字不一樣。葉小清的母親資料不全,或許是檔案管理人員粗心大意,胡亂填上去的。」
「天下無奇不有,不過母女同名的事情應該是第一次吧。」李英傑在一旁說,「以前鄉下的戶籍管理不是很嚴格,戶籍管理單位幾次搬遷,紙質文件都丟了不少。現在恐怕很難知道葉小清的母親是不是也叫葉小清,她們同名同姓的原因就更不可能弄清楚了。不過我聽說有些地方不允許同姓的男女結婚,說是會帶來災難,這可能是怕兩人有相同的血緣關係。」
雷鳴看了一眼低頭沉思的袁奇風,問道:「你這混蛋不會那麼變態吧,是不是在想小清和她母親是同一個人!世界上不可能有長生不老,也不可能有返老還童的事,這可是你說的!」
袁奇風抬起頭,答道:「這事暫時不會有結果,你們先別對葉小清提起,先說說第八個倖存者是誰,那個人現在在哪?」
「那個人就是何駱駝啊!你怎麼給忘了,就是林紅巖的同行嘛。」雷鳴大聲道,「不過那些茶人的屍體還沒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野獸吃掉了。林紅巖的魂都回到武夷山了,肯定是死了,其他人估計也不行了。進山路口有間氣象站,前幾天在那裡發現的溺斃火屍也是林紅巖的同行,但已經證明被燒死的人不是林紅巖也不是何駱駝了,他們這倆人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李英傑把抄寫的工作本拿出,遞給袁奇風,然後說:「檔案裡記錄了八個倖存者,其實應該有九個才對。我核對了那些資料,第九個人叫俞丹,23年前是老田村的一個小孩,和田虎仔差不多的年紀。只不過俞丹在火災發生前,被父母送給上海一對無兒無女的夫婦,看似非法收養,但後來老田村被燒沒了,那對夫婦就順理成章地把俞丹當做自己的女兒了。現在俞丹在上海的一家外企上班,她目前還沒事,但我們找不到她的聯繫方式。」
袁奇風迅速看完抄寫的資料,把本子還回去時,問道:「你想去上海找俞丹?」
李英傑點頭道:「我是有這個想法。上頭經驗豐富,現在也知道肯定是個懸案,不可能再花精力偵辦了。趁還有幾天時間,我去上海找俞丹,想辦法問清楚老田村的事,然後再回來。現在我們都在茶村裡,很難找到真相,還有一周我和雷鳴就得回天津了,時間不多了。只不過俞丹那時還小,可能不記得火災的事,但好歹是條線索。」
雷鳴不情願離開,可又怕李英傑出事,雖然她會法術,但不是說會法術就不會出事。想了想,雷鳴就說:「那這樣吧,我和小李現在動身去上海,你和小清留在茶村裡,不過要時刻在一起,千萬別讓她落單了。至於小清父母的事,也別對她說,我怕她受不了。」
袁奇風嗯了一聲,接著說:「那你們有什麼線索就馬上打電話給我,我在這裡順著其他線索查一下,我懷疑這些事都跟乾涸的黑河有關係。對了,你們去縣城查了一圈,23年前的辦案機關有沒有列出火災的嫌疑犯?」
「有!不過已經死了。」李英傑歎了口氣,「嫌疑犯叫石富貴,23年前在老田村那裡開了間果園。後來火災發生了,石富貴就遷去廣西,前不久桂林出現的溺斃火屍就是田富貴。當時辦案人員認為石富貴的嫌疑最大,因為他的果園佔了很多地,老田村集體反對,為此吵過很多次了,積怨已深,石富貴幾次揚言要燒了村子。火災後,石富貴沒死,全村都沒了,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不過民眾裡有傳言是牛三金干的。」雷鳴回憶道,「你也聽姜嫂提過了,23年前茶村和老田村為了爭一片茶田,打過幾架,沒過幾天老田村的人就被燒死了。老田村的人去縣城裡巴結了官員,還拿到了什麼嘉獎獎金,用來開發茶田。茶村村長一看形勢不對頭,所以才帶頭去放火燒滅老田村。」
23年前兩村之爭、逃出去的9個人、斷流的黑河、以及23年前才出現的宋朝士兵亡魂,這些事情有什麼聯繫?
袁奇風已經不能置身事外了,現在如果走掉,他也會寢食難安。事到如今,袁奇風只好按李英傑說的辦,這段時間又要跟葉小清粘在一起,免得有什麼危險竄出來。特別是可能潛伏在黑梨山的雷小雨,如果她真的在這裡的話,估計時刻想殺死葉小清。
李英傑和雷鳴說做就做,他們這麼早回山裡把事情說清楚,就是要爭取時間,今天立刻坐車去昆明,然後轉飛上海去找被接養的俞丹。等葉小清回到姜嫂家時,她已經見不到雷鳴和李英傑了,這讓她不禁地有些失望。因為葉小清在牛三金家裡找到了一條線索,這也是她為什麼會覺得牛三金面熟的原因。
袁奇風把雷鳴和李英傑送走後,本來就打算下去找葉小清,生怕白天裡也會有危險。可葉小清卻急忙地跑回來,一進門就說自己有大發現了,還問雷鳴他們去哪了。袁奇風暗暗吃驚,心說該不會葉小清知道她父母的事情了吧,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不太可能。
葉小清知道雷鳴和李英傑去上海了,不由得歎氣:「怎麼他們來去匆匆,找俞丹也可以等我回來先嘛。」
「別說廢話了,你有什麼大發現,說來聽聽。」袁奇風立刻轉移話題。
「怎麼光叫我說,你呢?雷鳴他們給你說什麼了?」葉小清不樂意了。
「只說了老田村還個人沒死,就是在上海的俞丹。」袁奇風省掉了一大半的話,然後繼續催道,「你快說有什麼大發現,不說我就去出去了。」
葉小清知道袁奇風沒開玩笑,她便招道:「我說不就成了嘛。我一直覺得牛村長有些面熟,可又一時想不起來。今早和姜嫂抱著醃干蘿蔔的罈子送去牛村長家裡,我看見一張照片,那照片上雖然沒有我,但有牛村長和田虎仔!」
「牛三金和田虎仔?你沒看錯?」袁奇風微皺眉頭,這的確是個大發現,老田村不是與茶村不和嗎?牛三金怎麼會和田虎仔合照,還把照片掛在家裡?田虎仔可是老田村村長的兒子,他們應該最不和才對。
「我認得他們合照的背景,那是江城孤兒院,就是我以前住過的那家孤兒院,它在黑梨山西面的江城縣裡。牛村長以前常去看田虎仔,所以我才有些記憶。我剛才問過牛老太了,她說田虎仔是被牛村長親自被送到江城孤兒院的,自從田虎仔死了,牛村長才不去江城孤兒院了。」
葉小清看袁奇風不說話,於是拋出自己的見解:「姜嫂雖然說牛村長可能放火燒了老田村,可他又對田虎仔那麼好,應該是大家誤會了牛村長吧?」
「也許是牛三金心虛內疚,所以才對田虎仔那麼好。」袁奇風唱反調,「不然不是老田村人的牛三金,為什麼也會出事。」
「你看人能不能別這麼陰暗,鬼也有錯怪好人的。」葉小清嘴硬道。
袁奇風用奇怪的眼神盯著葉小清,心裡一下子想了很多,可仍不動色,不提李英傑和雷鳴在檔案館裡的驚人發現。袁奇風只是小心翼翼地問,葉小清父母以前是不是住在江城縣,父母又叫什麼名字。葉小清想也不想,張口就答她父母的確住在四川江城縣,和雲南隔山相望。至於父母的名字嘛,葉小清坦言只記得父親叫葉虧天,母親的名字叫什麼已經無從得知了。她養父母也搞不清楚,他們都說可能戶籍管理人員搞錯了,把她母親的名字也寫成了葉小清,現在她父母的墳墓就在江城縣裡。等黑梨山的事情結束後,葉小清還想去祭拜生父生母,反正路程也不算太遠。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先到昆明等我,從這裡去江城縣有班車的,從山外坐車過去只要一小時。」葉小清試探地問。
「這事等李英傑和雷鳴回來了再說吧。」袁奇風不置可否,轉而叮囑道,「這幾天我們還是別分開了,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山裡很不乾淨,白天也不一定安全。」
葉小清滿心歡喜,她巴不得留在袁奇風身邊:「我其實也沒地方可去,你去哪兒我就跟著好了。」
上午一過,姜嫂就從牛三金家裡回來,她進門就問葉小清和袁奇風要看新鮮事嗎。原來,老田村的幾個男人去黑梨山裡獵殺猴子,用來製作猴子屍油,經常捕捉到別的野獸。今天他們運氣好,居然獵殺到一頭黑色肥大的野豬,現在正要開膛,給大家分野豬肉。葉小清本想說猴子和野豬是保護動物,好像不能隨便獵殺,可一想黑梨山鬧鬼,不用屍油的話會死更多人,她也不方便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姜嫂帶著葉小清和袁奇風走下來,看到村口有幾個男人在分野豬肉,有一個便是木琳琳的老公大飛。大飛瞪了一眼袁奇風,然後又低頭揮刀割肉,場面血腥味飛舞,嗆得葉小清有些難受。很快地,那幾個男人就把野豬肚子剖開,挖出花花綠綠的腸子、胃、肝膽,可卻隱約地摸到野豬胃裡有個圓滾滾硬物。
大飛覺得不對勁,馬上用刀捅破野豬胃,接著黃色的黏液裡就滾出一個東西,一直滾到葉小清的跟前才停住。葉小清感到一陣噁心,並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然後她才發現從野豬胃裡滾出來的東西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第十一章 猴子窟
人頭裹滿黏液,只能依稀看出個大概,不去抹掉黃色黏夜液,很難分辨人頭是誰的。葉小清鬼見多了,血腥的場面見得少,這時候還是嚇得花容失色。袁奇風把人拉到後面,不讓葉小清靠近,然後他往地上掃了一眼,人頭表面的黏液就化開了。其他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當黏液如化掉,他們才交頭接耳地說這不是那幾天來村裡的茶商嗎。
「這是林紅巖嗎?」葉小清竊竊道。
袁奇風惋惜地吐了口氣,雖然林紅岩石的魂魄已經回到武夷山了,但他未曾料到老朋友已經身首異處,死得那麼淒慘。林紅巖和那群宋朝鬼魂一樣,都以為自己沒死,一直把自己當成活人,遊蕩在陽間。林紅巖的頭顱以這樣的方式出現,不只是葉小清接受不了,就連袁奇風也忍不住將視線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