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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她死在五年前

  天亮了,解剖室驚魂夜已經過去,只留下滿地的血液和一具具觸目驚心的屍首。

  「裡面的人,蹲下!」

  嚴厲熟悉的女聲傳來,我愣神片刻,老老實實的抱頭蹲在手術台旁邊:「學姐!自己人!」

  「高健?」領隊的正是鐵凝香,三四個刑警跟在她身後魚貫而入,手術室裡的場景讓這些經驗豐富的幹警也吃不消。

  「死者只有一個,剩下的都是人體標本。」我指著手術台上老宋的屍體,因為心虛,蹲在地上也不敢起身。

  鐵凝香沒有搭理我,叫來法醫和痕跡學專家進入屋內,一點點清理著這間好似地獄般的解剖室。

  從早上五點多一直忙碌到八點,現場才基本處理乾淨,警察經過檢驗發現,大量鮮血來自於劉萱本人,現場雖然恐怖噁心,但真正的死者只有兩個。

  手術台上被剖開肚子的老宋,還有走廊上被大體標本壓在下面的老陶。

  大約九點鐘,我和西校區倖存的幾個活人一起被押往市分局。

  這一次筆錄的時間足足花費了三個小時,為了確保證詞的準確性,鐵凝香甚至拿出了測謊儀給我戴上。

  在這種檢測心律、呼吸頻率的儀器面前,我也不敢撒謊,只好忽略所有跟陰間秀場有關的事情,著重講述劉萱的事情。

  到了中午,鐵凝香還沒有絲毫放人的意思,我吃完局子裡的盒飯,身體裡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趴在審訊室內就睡著了。

  「醒醒!喂!」

  迷迷糊糊被人晃醒,我睜開眼一看是那個年輕警察趙斌。

  「能在審訊室裡睡這麼死,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人。」

  「該說的我都說的,能放人嗎?」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身體。

  「放人我可做不了主,你要問鐵隊。」他打開我胳膊上的手銬:「跟我去醫院一趟吧,劉萱說要見你。」

  「見我?」

  到了醫院,進入重症監護病房,鐵凝香和另外一個刑警守在床邊,劉萱傷勢太過嚴重,一直支撐她活下去的支柱已經崩塌,我從她眼中看不出一絲求生的慾望。

  「人我給你找來了,現在能告訴我事情的原委了嗎?」鐵凝香低聲詢問劉萱,垂死的劉萱只是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得到鐵凝香的同意,我走到床邊。

  劉萱顫抖著嘴唇卻說不出話,只能伸手緩慢的在我掌心勾畫出幾個字母。

  「nivolumab……」

  我分辨出掌心傳來的絲絲冰涼,感到詫異:「尼魯單抗?」

  我並沒有明白劉萱為何要告訴我這東西,等我想要詢問的時候,她扭頭吐出了一大口血,傷情陡然加重。

  「快叫醫生!」

  搶救開始,我和鐵凝香都被請出病房,幾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沉默無語。

  「劉萱剛才告訴了你什麼?」不止鐵凝香,連趙斌和另外一個刑警都很好奇。

  「似乎是她丈夫的名字,我也不能確定。」朝鐵凝香報以歉意的眼神,我仰頭靜靜思索。

  尼魯單抗是治療肺癌的藥物,她為何要告訴我這個?難道是在提醒我,想要讓我去尋找這件東西?在封禁的西校區裡只有一個地方存放著類似的藥物,那就是劉萱的辦公室,在她的辦公桌抽屜裡。

  搶救只進行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醫生走出,面色有些不快。

  「搶救失敗了,這病人身體表面創傷達百分之三十,大量出血,還做過腎臟移植手術,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醫生,她身體一直很好的,你再想想辦法吧!」我從椅子上站起,走到醫生面前,這不是胡攪蠻纏,只是對生命一種最基本的尊重。

  「幹嘛?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他不耐煩的揮著手:「再說上述原因都不是主要死因,病人應該在幾年前就得了肺癌,雖然不知道她用什麼辦法苟活了下來,但是癌細胞已經大面積擴散,按照正常擴散規律來說,她五年前就應該死了。」

  「這五年來她的身體一直很好,教課、上班與正常人一點區別都沒有,這是和她朝夕相處的學生親口告訴我的!」

  「你態度給我放端正點,這是醫院,小心我……」

  醫生伸手指指點點,我不知為何突然感到一陣惱火,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按在自己腳下:「五年前就該死的人為何活到了今天?她也是醫生,她為了救自己丈夫五年都沒有放棄,你只是進去了不到一個小時,就高高在上的宣判別人死亡,你算什麼東西?!」

  「高健,別亂來!」

  鐵凝香和趙斌將我拉開,那醫生被嚇的不輕,遠遠躲開:「行,我記住你了,有本事你就一輩子別生病。」

  醫生啐了口唾沫,吐出嘴裡的髒東西,扭頭離開。

  我看著那走遠的白大褂,轉身進入重症監護室。

  病床上劉萱已經停止呼吸,生離死別,原來只是一個小時的時間。

  「高健,你和劉萱是什麼關係?我怎麼覺得你跟她很熟悉?還有你為什麼會深夜出現在醫學院西校區?」鐵凝香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沒有了測謊儀的監控,我將早已編好的答案說出。

  「鐵隊,兇手已經死了,這案子怎麼辦?」

  趙斌看著鐵凝香,鐵凝香朝他一擺手:「問吳隊長去,我現在停職時期,只是一名普通幹警。」

  等趙斌和另一位刑警離開,我和鐵凝香一直在醫院呆到很晚,我詳細翻看了劉萱的病情診斷書,她確實在很早以前就得過肺癌,而且五年前癌細胞就已經擴散,那個醫生說的沒錯,按照現代醫學技術來說,她早在五年前就應該死了。

  「本該在五年前死去的人卻沒有死,而且還用剩下的時間去復活別人,這就是天醫命格嗎?」我總覺得真相並非如此,在學校裡和劉萱交談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劉萱講述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五年之內發生的,她前三十年的記憶隻字未提。

  「有問題。」我朝鐵凝香說道:「學姐,拜託你一件事,查查白望這個人的底細,他是劉萱的丈夫,地下二層手術台上殘損的男屍就是他。」

  我和鐵凝香一起回到警局,多方查證結果有了驚人的收穫。

  劉萱的丈夫白望曾是首都某軍醫院的醫生,醫術超絕,但是在二十七歲那年突然離開軍醫院和妻子劉萱來到江城。

  「他們兩個都是醫生?」根據資料顯示,白望的醫術明顯還要勝過劉萱一籌:「一切的改變都是從五年前開始的,五年前,身患肺癌本該死去的劉萱活了下來,而身體健康的白望卻被診斷出癌症。」

  我隱隱似乎抓到了什麼線索,當夜色再次降臨,我走出市分局,直接打車前往醫學院。

  我有預感,真相就在那個存放著尼魯單抗的抽屜裡。

  翻過院牆,繞過警察白天佈置的警戒線,溜進試驗樓。

  夜色將至,教室裡的那些黑影依然站立著,牽絲蠱在最後時刻全部進入了白望的屍體,但我也不能保證這學校現在就絕對安全。

  來到四樓,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我進入其中將辦公桌抽屜打開,裡面除了藥瓶和堅果外並沒有其他東西。

  「難道是我猜錯了?」我不甘心又將抽屜完全取出,這時候才終於看到,一本厚厚的試驗記錄用真空包裝袋封住,粘貼在辦公桌的夾層當中。

  撕開袋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診斷書。

  「劉萱,二十七歲,肺癌Ⅲ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