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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誅邪

  江霏突然失去控制,降頭師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虧。

  精血溫養的臟器被江霏砍碎,腸肚破爛,降頭師小腹處滲出鮮血,那個嬰兒乾屍也吐出一口黑乎乎的東西,彷彿被重創。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擺脫降頭操控!」降頭師此時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他的臟器溫養在內棺中,身軀入定,意念離體附著在亡神乾屍上。

  一體三位,看似牢牢掌控全場,實際上只要有一個環節出現紕漏,他的計劃都不能正常進行下去。

  內臟被毀,他元氣大傷,很難再同時操控四個人的心神,我明顯感到後背上的力道減小很多,有兩個病人鬆開了手,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

  「機會!」我一掌撐地,另一隻手摸到纏在腰間的鎖鏈,翻身勒住病人脖頸,就地翻滾將他壓在身下。

  摸到地上的手術刀對準他大腿動脈就是一刀,鮮血橫流,我從地上爬起,想條敏捷的獵豹撲向那具嬰兒的乾屍。

  意念困在嬰兒屍體當中,降頭師一時半會無法回歸本體,他看我持刀而來滿含殺意,當即尖叫一聲,咬斷舌根,逼出絲絲精血:「無中生有,公比父母,鬼神皆厭,生你者我,我此有令,童鬼靈降!」

  手中無施法道具,降頭師乾脆以亡神童屍為媒介,發動靈降。

  他的意念好似一把利刃刺入我的靈台當中,而我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無邊的黑暗將我包裹。

  視野裡只有一個可怕的童鬼向我爬來,它越來越近,爬到我的身前,爬到我的眼前,然後還想要鑽進我的腦袋裡。

  「滾!」

  識海之中,靈台之上,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

  雖然只有一個字,但卻言出法隨,那快要鑽進我腦袋裡的童鬼竟被嚇得屁滾尿流,風也似向後逃走。

  「你是?」

  ……

  意念回歸,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全身冒出冷汗,鼻頭之上更是多了一條怎麼都擦不掉的橫死紋!

  剛才的情況要比想像中危險幾百倍,若不是靈台中那個聲音出手相救,恐怕我已經遇難。

  「什麼?!」降頭師的反應比我還要大,他拼著元氣大傷將意念攝回本體,一連吐出三大口血才站直身體:「你身體你藏著什麼東西?能一聲呵退童鬼破我靈降?!」

  降頭師滿目驚疑之色,他先是內臟被毀,全身功力只剩五成,接著強行施展靈降,還被破功反噬,一身本領現在恐怕連一成都用不出來了。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老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險死還生,持刀而立!

  降頭師面色陰沉,他腳邊的香還剩下三分之一:「我雖然實力大不如從前,但也不是你這種小蝦小魚能夠威脅的。」

  他擦乾嘴角血跡,陰測測的取出一個用頭髮編織的人偶:「我是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只能勉強控制一個人的心神,但這就足夠了!」

  他用銀針刺透人偶的胸口:「把刀放在自己脖子上!」

  降頭師下了一個莫名其秒的命令,我回頭看時才驚覺,站在血棺中的江霏正把鋒利的手術刀按在自己雪白的脖頸之上。

  入肉三分,血順著她光潔的皮膚滑到胸口。

  「江霏……」

  降頭師嘎嘎怪笑:「她是你最愛的人吧,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立刻讓她自殺!」

  握著刀,我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江霏不是我最愛的人,甚至我還有點討厭她,但要讓我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這是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畢竟剛才如果沒有她,我可能已經被餵下亡神乾屍的血液了。

  「你想怎麼辦?」我平視降頭師,讓腦袋冷靜下來。

  「先把刀扔了,然後我再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做。」

  銀亮色的手術刀落在地板磚上,聲音很清脆。

  我把刀遠遠扔到角落,朝門口眨了下眼睛,抬起雙手:「然後呢?」

  「保持這個姿勢別動。」降頭師寸步不離守在香爐旁邊,此時那根香只剩五分之一了。

  他拿起手中的人偶,默默唸咒,江霏雙眸之中代表降頭的豎線顏色加深,走出血棺,又撿起一把刀來到我的身邊。

  「嘖嘖,真是一副生離死別的景象,我最喜歡看你們憧憬的美好化為碎片,就好像用力摔碎昂貴的古董,這感覺真的好極了!」降頭師看了一眼快要燃盡的香,對江霏下令:「把刀刺入這個男人的肚子!他要是敢反抗,你就立刻切斷自己的脖頸!」

  我站在原地沒動,看著江霏的眼睛,看著她淚珠順著眼眶滑落,我此時終於知道為什麼地下囚室裡那個女人會一邊哭泣,一邊諂媚的笑了。

  江霏握著刀的手一直在顫抖,她掙扎著站在我面前,嘴裡想說什麼,但是她做不到。

  「把刀刺入這個男人的肚子!」降頭師取出銀針又一次刺進人偶胸口,江霏的眼睛慢慢變紅,拿刀的手也抬了起來。

  「高健,快閃開,閃開啊!」

  鋒利的手術刀上映照著我平靜的臉,她在心底的喊叫我聽不到,我也沒準備躲閃。

  刀子落下,江霏臉上浮現出複雜的情緒,另一邊的降頭師則發出陰狠的笑聲:「這還只是開始,我要讓她一點一點把你肢解!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把你做成小鬼!」

  腳邊的香爐裡,那根香已經只剩下一點點,縈繞的煙霧變淡,降頭師似乎在為自己逃過必死一劫慶幸,而他的慶祝方式就是折磨別人,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不!」

  刀尖擦破了我胸口的皮膚,但卻入肉不深,江霏握刀的手正劇烈顫抖著,她嘴唇發紫,倔強的看著我的臉:「快走!」

  說出兩個字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居然能承受住?那我就再給你來幾針!」降頭師歇斯底里,從衣服中又拿出四根銀針,準備分別刺入人偶的四肢。

  就在他全神貫注施法刺入銀針的時候,就在江霏苦苦掙扎的時候,病室裡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拾起了我扔在角落裡的刀。

  他走路的聲音很輕,他握刀的手很穩,他年齡不大,但卻知道將刀刺入人體的哪個部位才能一擊致命!

  他是魔鬼的兒子,他是悲劇的產物,他的名字叫做宋小鳳。

  鋒利的刀刃穿透皮膚,穿過血肉,穿過筋骨,狠狠紮在那顆跳動的心臟之上!

  還在施法的降頭師,用盡全身氣力扭頭,他看見一個癡癡傻傻的孩子正慢條斯理將刀從自己的心臟拔出!

  說不出話,血水先一步湧出喉嚨,降頭師一頭栽倒,他的雙眼凝視著香爐,正好看到最後一點香灰燃盡。

  「我八字亡神,命中有劫,一遇須當絞,二逢定斬頭,今夜正是二逢之日……」

  善惡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倒下的降頭師被宋小鳳亂刀劈砍,他壓在心中的恨意,在這一刻全部釋放出來。

  病室當中的空氣似乎不再凝重,江霏手裡的刀停在我胸口,入肉兩寸。

  姻緣紅繩已斷,她看向我的臉變得奇怪,沉默好久,才喃喃說道:「你為什麼不躲?」

  我沒有回答,渾身刀傷,一夜奔波,手掌的傷口早已潰爛不堪,疲憊將我壓垮。

  在看到宋小鳳得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撐不住了。

  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坐倒在地。

  早在江霏砍碎降頭師內臟後,我就開始計劃,用自己作誘餌,讓宋小鳳動手,一明一暗,一虛一實。

  看著仍在降頭師身體上發洩的宋小鳳,我有些心疼:「看似最癡傻的人,或許才是最聰明的一個吧,只是不知道這孩子等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