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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通往太平間的電梯

  ICU即重症加強護理病房,只有重病纏身,隨時可能嚥氣的人才會住到這裡面去。

  小男孩的母親插著輸氧管躺在病床上,手掌上翻,五指自然鬆開,她的這種狀態不像是睡眠,反倒像是深度昏迷。

  一個處於彌留之際的人是怎麼拔掉身上的管道跑出病房的呢?我心中慢慢有了答案。

  輕輕敲動房門,小男孩回頭看了我一眼,過了好久才來開門。

  「對不起。」他低著頭神色暗淡,嘴裡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我看著他稚嫩的臉,上面並沒有巴掌留下的任何痕跡,只有來不及擦去的眼淚。

  「你媽媽躺在這裡多久了?」

  「一天一夜。」

  「你爸爸呢?怎麼屋裡就你一個人?」

  提到父親,小男孩把頭埋在雙肩之中,手擰成拳頭,一言不發。

  「抱歉。」我靜靜退到房門口,臨走時又了最後一個問題:「是誰讓你跑來敲9114病房門的?應該不是你媽媽吧。」

  「不是。」小男孩看著我身後:「是一個老爺爺。」

  「他有什麼特點嗎?」

  「臉上皺紋很深,而且……他沒有身體,只有一個頭。」

  「只有一個頭?!」我關上房門朝9114病房走去,很多時候孩子的話莫名其妙,但誰又敢保證他們說的不是事實呢?

  蔣詩涵在床上犯病時曾經指向窗口,那個時候我確實用陰間秀場的手機捕捉到了一張蒼老的臉。

  現在想起來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臉出現的位置是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口,如果是一個正常人的話,他的身高應該和我差不多。

  走在昏暗的走廊中,四周靜謐無聲,兩邊的病房全都關著燈,黑黝黝一片,就算是向裡面看去也不能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路過值班室,值班護士仍沒有回來,我看左右無人,雙手撐住檯面,翻了進去。

  值班室地方不大,前面是護士站,後面有一個單獨的房間,因為某些科室需要24小時輪崗,所以醫生晚上是可以在值班室裡睡覺。

  推門而入,桌子上擺著值班記錄,病歷單,以及每一個病房的詳細資料,所住病患等等。

  牆面上貼著值班規章制度,要求滿足病患的一切需求,還有專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查崗。

  只看書面資料,估計誰都會覺得此地醫生護士恪盡職守、兢兢業業。

  可實際情況是距離值班護士擅自離開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醫院方面仍沒有做出絲毫反應。

  「看來關節已經打通,應該是上面給予的暗示吧。」

  我又是踹門,又是大喊,但醫院方卻無人出面管理,不管是護士還是值班的醫生,他們似乎都把醫院頂層刻意忽略。

  「是那個李主任的暗示嗎?」我現在已經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黃冠行並非陰間秀場害死,如果是陰間秀場出手不會留下這麼多破綻,就像黃大爺一般,直接被失控的大貨車撞飛。

  那種死亡根本不需要調查,就好像命中注定,誰也無法逃脫一樣。

  與之相比,黃冠行的死就顯得古怪,藏著種種貓膩。

  「你們越是搞這些小動作,暴露出的東西也就越多。」今夜留下來是一個十分明智的決定,圍繞蔣詩涵,我看到了她背後涉及的複雜人際關係。

  只不過是想辦理一個轉院而已,用得著讓李主任這樣的醫院高層親自出面嗎?

  「他們是在害怕,怕我的出現會造成無法預知的後果。」找到蔣詩涵的病歷單以及9114房間的相關記錄,我站在屋內翻看起來。

  「入院日期23日下午16時整,由江城市公安局移交,按照乾鼎藥業及其家人囑托送入特護病房——9114。」

  「23日夜,病人出現嚴重脫水症狀,伴隨間歇性癲癇、呼吸困難。」

  「24日6時病人開始出現幻覺,向護士、醫生及陪同家屬描述想像中的場景。」

  「24日21時病人出現自殘傾向,非正常行為加重,並對醫護人員進行人身攻擊。」

  「24日23時,藥物注射完畢,病人情況好轉。」

  「25日9時,來自恨山精神病院的心理醫師,開始對病人進行相關心理治療。」

  「25日12時,病人恢復正常飲食,但拒絕和任何人溝通。」

  「25日19時起,病人開始用隨身攜帶的物品在牆壁、天花板上勾畫圖案。」

  「25日23日,病人再次出現自殘行為。」

  「26日凌晨2時,病人試圖逃離病房,砸壞門鎖,但被值班醫生看到,並及時制止。」

  ……

  關於蔣詩涵的記錄十分詳細,透過這些文字我發現了很奇怪的兩點。

  首先蔣詩涵一開始的症狀並不嚴重,是伴隨著醫院的治療深入,病情反而開始加重。

  其次,縱觀時間表,蔣詩涵從沒有在白天犯病,或者作出自殘等行為。但是一到晚上,她就像變了一個人般。

  「同一個人,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那改變的究竟是她本人呢?還是周圍的環境呢?」

  自進入9114病房後,我多次聽到類似的話語——天黑別閉眼。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如果我閉上了眼睛,身前會出現什麼不可思議的恐怖東西嗎?還是說深夜的醫院頂樓會和白天不同?

  我把記錄全部看完,在後面幾天的治療中,蔣詩涵表現的愈發詭異,她不僅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還常常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醫生們束手無策,只能暫時留院觀察,等待省裡的專家到來。

  記錄很詳盡,但卻沒有最重要的一點——具體的治療過程。

  蔣詩涵的主治醫師是一名剛從國外回來心理醫生,或許找到他很多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恨山精神病院。」將名字記在心中,我把東西擺回原位,跳出護士站。

  9114病房的門還開著,淡淡的燈光照在走廊上。

  「熬過今晚,主動權就能掌握在我的手中了。」沒走出幾步,我突然停下,雙眼盯著地上的玻璃碎片。

  「那是……」鋒利的碎片上沾著幾滴鮮血,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不好!」我大喊一聲,把房門完全拉開看向屋內。

  9114病房裡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蔣詩涵不見了!」我的心一下子慌了起來,衝進屋內拉開窗簾,低頭看向床下。

  「沒有,沒有,全都沒有。」

  自我進入重症監護室到我回來,前後也就四五分鐘的時間,對方居然利用這個空隙把蔣詩涵帶走。

  「他們應該剛走沒多遠,現在追還來得及!」

  我掏出手機直接報警,而後打開手機上的強光順著血跡的方向開始追蹤。

  「玻璃碎片是朝走廊東邊擴散,她應該是往這個方向走了。」沒追出幾米遠我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跡,證明自己猜測的沒錯。

  可緊接著出現的一幕卻讓我隱隱不安,血跡最後停止的地方是大樓中央的電梯。

  「他們是坐電梯離開的?」看了一眼電梯上面的數字,我冷汗瞬間冒出:「負三層!」

  醫院地下室是用來幹什麼的我不太清楚,但總歸不是什麼好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太平間的位置。

  「他們為什麼要把蔣詩涵帶到那種地方去?難道是準備活活把她嚇死嗎?」這種手段要比用刀具殺人痛苦百倍,來自精神上的折磨,讓恐懼彷彿食人的螞蟻爬上每一根神經,在最深的絕望中死去。

  「不行,我要去救她!」

  電梯久久按不上來,我像瘋了一般衝進安全通道,朝樓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