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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孤墳邊

    青州鼎在鳳城境內的黃河邊上出土,隨後韓大帥利用地利之優勢,將其收入囊中,這是可以預想,並且能夠理解的。
    但青州鼎對於山河國勢、以及修行者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對韓大帥本人,卻並沒有什麼幫助,反而因為消息走漏,使得大批修行界的江湖人士趕了過來,讓這青州鼎反而成為了一個燙手芋頭去。
    但即便是燙手芋頭,也是蠍子粑粑獨一份,放棄肯定是不能放棄的。
    對於韓大帥來說,將其利用上,當做籌碼,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證自己的利益。
    但他們將青州鼎送給誰都好,唯獨給日本人,就有點兒過分了。
    即便韓大帥並非江湖人,他不知曉,但他手下的孫聯營,以及房族親戚韓馥生,絕對是曉得這背後所代表的的意義。
    他們怎麼能夠幹這種事情?
    談到這一點,那名叫做梭子豹的魯東豪俠忍不住嚷嚷道:“真要是惹急了,老子領著兩把刀,衝進他大帥府去,砍了那癟犢子……”
    戒色大師聽了,搖頭苦笑,而旁邊的崔連城乃本地土著,最是瞭解情況,當下也是勸道:“的確,雖說我們這位韓主席身邊高手雲集,而且還有槍有炮,但以我們此刻的人手,想過去暗殺此人,也並非什麼難事;但殺了一個韓大帥,這魯東的地頭可改怎麼辦?是不是要亂上一陣子?眼下日本人正在謀求華北自治,局勢當真是群魔亂舞,韓大帥固然死了,但官面上,還有軍中,可都是他的心腹,那幫人倘若直接投了日本人,你讓咱們魯東人民該怎麼辦呢?”
    聽到這話兒,那梭子豹氣得直跳腳,說道:“那該怎麼辦呢?”
    眾人都看向了戒色大師。
    畢竟他是大家的主心骨。
    這個肥頭大耳的和尚笑了笑,然後說道:“事情還沒有到那樣的地步,雖說兩邊搭上了線,但那青州鼎一千多斤,如何運出去,這是一個大問題,這裡面我們可以做很多文章的……”
    小木匠問:“所以青州鼎,目前還在韓大帥的手中?”
    戒色大師點頭,說當然。
    小木匠說道:“那沒事,時間還有,我們只要趕緊將藏匿青州鼎的地方找到,就沒什麼大事。就算是給了日本人,在他們運送回國之前,也是有機會的。”
    幾人商量了一會兒,也沒有再多說,隨後各人離開,去通知下面。
    戒色大師則對小木匠說道:“你跟我來一下。”
    小木匠跟著那大和尚來到了偏廳後面的通道,結果旁邊走來了一個身穿青綠色長衫、英姿勃勃的美麗女子來,盯了小木匠一眼,然後問道:“你就是甘十三?”
    小木匠愣了一下,旁邊的戒色大師幫著解釋道:“這位,便是東海蓬萊島的達摩月居士。”
    那女子盯了他一會兒,淡淡說道:“不過爾爾。”
    小木匠被這女子弄得哭笑不得,不過聽到戒色大師的介紹,這才知曉此人便是糾纏了大和尚好幾天的東海大妖。
    他雖然不知道這兩個正在幹架、生死相搏的老對頭怎麼又緩和下來了,但也知曉這看上去英姿勃勃的女子是個不能得罪的主兒,當下也是很客氣地問道:“您認識我?”
    達摩月說道:“聽過,聽我們家海公主,還有劍魔那老東西聊過你。”
    海公主?
    劍魔?
    小木匠一頭霧水,而達摩月則說道:“海公主說當初在金陵的時候,曾經見過你——就是你得了滿清龍脈的那一回,記得吧?”
    聽到這話兒,小木匠終於想起了,說道:“你說的海公主,可是那位海姬小姐?”
    達摩月點頭,說對,她和衛小花兩個人私自跑出去——衛小花是我徒弟,後來被我狠狠地教訓了一回——對了,我聽說你跟茅山那個叫做陶晉鴻的負心漢認識,對不對?
    負心漢?
    小木匠有些汗顏,也不敢說真話,心虛地說道:“算是有過幾面之緣,不過很多年都沒有聯繫過了……”
    達摩月點頭,狠狠地說道:“那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千萬別讓我見到他,否則我就生剮了他的皮,然後做成風箏,讓天下的男人都瞧一瞧……”
    瞧見眼前這位彪悍的氣勢,小木匠聽得一頭冷汗,不敢發聲,等她講完七七八八了,這才問道:“前輩找我何事?”
    那達摩月這才轉了話題回來,說道:“先前那響徹魯東八百里的錚然之聲,可是你與人打鬥,發出來的?”
    原來是這事兒。
    小木匠說道:“算是吧。”
    達摩月眉頭豎起,問道:“什麼叫做算是?”
    小木匠說道:“其實有這麼大的動靜,主要是與我交手那人的功勞——那人叫做張信靈,曾是龍虎山天師道已故張天師的愛女,後來爭奪天師之位失敗,流落江湖,最終投入了邪靈教中,得了一些邪門手段……”
    他大概講了一下那張信靈的來歷,以及厲害之處,但達摩月卻問道:“她那麼厲害,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小木匠說道:“她用畢生之力,透支生命,使出了那一劍,恰好我接住了,然後她沒有揮出第二劍……”
    達摩月兩隻眼睛冒出了光來,盯著小木匠,好一會兒之後,突然問道:“你……可曾婚配?”
    小木匠搖頭,說未曾……
    他話語還沒有說完,那達摩月卻哈哈一笑,隨後拍了拍手,說好,很好。
    說完話,她居然一轉身,就離開了這裡。
    走、走了?
    小木匠一頭霧水,而旁邊的戒色大師這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多謝你的耐心,幫我應付了這老婆子……”
    戒色大師知曉,小木匠對這個瘋瘋癲癲的達摩月如此客氣,也是看了他的面子。
    要是換了尋常人,對小木匠這態度,那簡直就是找死。
    小木匠淡然說道:“您客氣,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前輩嘛——大師,你與她之間的事情,處理妥當了?”
    戒色大師撓了撓頭皮,說道:“哎,誰知道呢?”
    小木匠忍不住露出了壞笑來,說道:“不行,那就還俗吧?反正你是一無憂無慮的野和尚,上面有沒有人管……”
    戒色大師瞪了他一眼,說道:“我的確沒人管,但心中有佛陀——行了,那都是年輕時招惹的破事,不談這個,對了,你應該也聽人說了吧,這一回,日本人帶隊的那個,是涼宮御的大弟子犬養健。這個犬養健,無論是性子,還是修為,都最像涼宮御,非常厲害,而且謀算很深,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到時候恐怕要你坐鎮,我們幾人合力,方才能夠將他制服啊……”
    小木匠點頭,說我知道,沒問題。
    戒色大師得了小木匠的答覆,這才鬆了一口氣。
    隨後兩人又聊了幾句,小木匠說起了靈秀小尼的毒來,戒色大師點頭,說他已經知道了,正在找朋友幫忙。
    這小尼姑是他從泰安調過來的,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讓她出事的。
    聊完這些,小木匠就沒有再多說,回房休息。
    一覺睡到了傍晚,小木匠簡單吃了點東西,又去看了一眼靈秀小尼,瞧見這小尼姑雖說有了醫生照料,身上還扎滿了針灸,但並沒有緩解多少病情,整個臉都黑了下來,渾身都是汗,顯得很是痛苦的樣子。
    小木匠瞧見,想了想,找到了留在府中的戒色和尚,說他準備再去一趟東郊的圍子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關於屍王的線索。
    戒色大師對小木匠的本事自然是極為信任的,再加上他這兒也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過去找找,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發現,於是同意了。
    不過戒色大師讓他帶上馬鐵龍,雖然不能幫上忙,但多少也有個照應,還能夠跑腿。
    小木匠沒有拒絕,當下也是帶著馬如鐵出了城,然後直奔圍子山。
    重回昨日戰場,這兒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森森鬼氣,到處都是一片狼藉,許多樹木被連根拔起,而之前的墳塚之類的,也都被掘開了,亂成一團。
    馬鐵龍打量一圈,低聲說道:“那幫傢伙,應該已經撤走了吧?”
    小木匠說道:“應該是,不過說不定還有漏網之魚……”
    馬鐵龍將信將疑,而小木匠則攀到了一棵大樹之上,然後盤腿坐在了樹杈上,閉上了眼睛。
    瞧見這大佬的作派,馬鐵龍雖然有些不信,但也沒有敢質疑,也是找了一棵樹,趴在上面,然後等著。
    這長夜漫漫,馬鐵龍這幾日有忙得不行,此刻稍微安靜一些,瞌睡蟲頓時就找了上來,眼睛一閉一睜,睏倦得不行,到了後來,卻是再也管不住了,直接呼呼大睡了去……
    不知道睡到何時,馬鐵龍被樹上的動靜給弄醒了,下意識地睜開眼睛來,瞧見那位甘先生,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墳頭上。
    而他的對面,則站著一個身材削瘦的男子。
    隨後,他聽到甘先生開口說道:“程寒兄,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