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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豹子膽

    聽到這人的話,小木匠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雙手護胸,然後朝著左右打量了一下。
    他先前還得了卿雲姑娘的提醒,知曉魅族一門的門主徐媚娘要對他下手,而那個潘志勇也有份,此刻瞧見突然間蹦出這麼一人來,自然是小心翼翼地防範著。
    不過當他瞧見那人並沒有上前偷襲,不由得越發詫異起來。
    不對啊?
    如果對方是魅族一門派出來對付他的人,那麼選擇的地方,也未免太過於草率了吧?
    雖然那徐媚娘看上去與大帥的關係不錯,但是在這大帥府裡殺人,著實荒唐。
    他心念轉動,瞧見面前這青年怒氣沖沖,便問道:“什麼意思?”
    那人卻顯得口氣很沖,完全不願意解釋:“別廢話,我看到你帶刀進來的,你的刀在哪裡,拔刀吧,我不想被人嘲笑,殺一個手無寸鐵之人。”
    小木匠指了一下大帥府門房的方向,然後說道:“刀在那兒。”
    那人說道:“走,我陪你去取刀。”
    他伸手過來,就要拽著小木匠走,小木匠卻閃身,讓開了他的這一抓,隨後問道:“抱歉,還未請教,閣下是誰?”
    那人傲氣十足地說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董修心。”
    小木匠又問:“那抱歉,我再請教一下,咱們認識,還是有仇來著?”
    那董修心冷冷說道:“我們不認識,但我卻有必殺你的理由。”
    小木匠感覺這人像個小孩兒一樣,愛恨情仇,全部都擺在臉上,卻是收起了緊張感,笑著說道:“哦,如此,還請指教。”
    董修心開口說道:“我觀察你一晚上了,你這個粗魯不堪的鄉野俗人、泥腿子,一點兒本事都沒有,而且還特別花心好色,先前就與馬園門樓子的紅牌勾勾搭搭,瞧你們這對狗男女,差點挨一塊兒去了,而且你的那眼珠子,都落到人家胸口裡去,後來又跟一個女學生曖昧得很——像你這樣的負心漢,蟬衣妹子若是嫁給了你,豈不是一輩子都會不幸福、不開心?既然如此,我還不如早點兒把你殺了,也免得她難過……”
    小木匠:“……”
    他之前的時候,本以為這年輕人是魅族一門派出來找他麻煩的,後來感覺不太像,所以好奇。
    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是自己那個沒有見過面的未婚妻顧蟬衣的追求者。
    而那個腦子進水的傢伙,僅僅只是因為小木匠有可能會讓顧蟬衣不開心、不快樂,就準備將他給弄死去。
    這是什麼鬼邏輯?
    小木匠看智障一樣地打量了一會兒那董修心,然後繞開他,準備繼續去院子裡的“茅廁”。
    那傢伙瞧見自己被無視了,一股怒火衝到了胸口,然後氣呼呼地衝著他喊道:“你沒聽懂我的話麼?我讓你站住……”
    小木匠也惱了,衝著他喊道:“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不管你想要幹嘛,能不能等我去完茅廁回來再說?”
    董修心一聽,哎呀,在理,於是讓開了身子來。
    小木匠去了茅廁,剛剛出門來,瞧見董修心在門口等著他呢。
    他有點兒頭疼,問對方:“兄弟,這件事情能不能緩一緩?雖然我師父與顧西城前輩定下過婚約,但我到現在,都沒有瞧見過顧前輩,更不用提顧蟬衣小姐了,這事兒等塵埃落定了,到時候你再來找我麻煩,可以麼?”
    董修心卻不樂意,他追著小木匠說道:“這不行,要是等塵埃落定了,黃花菜都涼了。”
    小木匠聽著不對,便問道:“什麼意思?”
    董修心卻不願說,一直逼著小木匠,要與他決鬥,而且是寫生死狀的那種。
    用他的話講,叫做“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什麼仇,什麼怨?
    小木匠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事兒,其實有點兒想翻白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對那董修心說道:“今日之事,著實唐突,而且在大帥府中鬧事,對誰都不好,不如這樣,再過兩日,我們相約比鬥,如何?”
    他苦口婆心地勸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那董修心方才勉強同意了。
    待這個跟屁蟲一走,小木匠便回到了大廳裡,然後找到了董七喜,問他:“董修心你認識麼,幹嘛的?”
    董七喜一愣,說他找你了?
    小木匠將剛才被董修心攔住的事情跟他說起,董七喜聽了,忍不住苦笑起來。
    他告訴小木匠,董修心是他房族的侄子,他父親董二針卻是大雪山一脈這一代董家的話事人,位高權重、醫術高明,修為也很是不錯,而那董修心則是董二針的獨子,最受疼愛,只不過這董修心平日裡只好耍槍弄棒,一點兒醫術都不學,算是大雪山年輕一輩修為最不錯的。
    與此同時,董修心與顧蟬衣算是青梅竹馬,而且對顧蟬衣似乎一直很傾心,董二針也為了自己兒子,找顧西辰提過好幾次親,但都給婉拒了。
    聽到這些,小木匠終於知道為什麼董修心會對他喊打喊殺。
    敢情這哥們一直以為顧蟬衣是他碗裡的菜,沒想到眼看著就要吃肉了,煮熟的鴨子卻飛了。
    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董七喜也為董修心的挑釁行為鬧得哭笑不得,他對小木匠說道:“你放心,他就是在家裡稱王稱霸慣了,在外面也沒有收斂。我是他堂叔,回頭我勸勸他,應該沒事的。”
    小木匠點頭,說如此就好。
    他又與董七喜聊了幾句,這時瞧見慶功宴已經到了尾聲,喝酒划拳的那幫人還在,但其餘的人也陸陸續續退場了。
    小木匠不喜熱鬧,所以沒有再待著,跟董七喜聊了兩句,然後準備離開。
    董七喜還有事兒要在這兒,所以沒有挽留,而等小木匠走開去,又叫住了他,告訴小木匠,說洛總教頭好像有事兒要找他,不過今天太忙了,騰不出時間來,讓他明天早上在房間裡待著,別亂走。
    小木匠想不明白洛教頭有啥事情找他,不過還是點頭應下了。
    隨後,他隨著人流往外走,在大帥府的門房旁邊,領了自己那破布包裹著的寒雪刀,隨後朝著斜對面街的供奉院走去。
    那地方離大帥府也就隔著兩條街,幾分鐘的路程。
    小木匠走出大帥府,沒多遠,突然間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他感覺不對,下意識地往後瞧,卻看到那董修心如同跗骨之蛆一樣地跑了過來。
    小木匠對這傢伙並不害怕,只是有些不喜,皺了下眉頭,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董修心一直追趕,終於在一處巷子口攔住了小木匠。
    小木匠停下腳步,問:“董兄還有何事?”
    董修心卻氣呼呼地說道:“好你個甘十三,果然是個油滑奸詐之人,我信你個鬼,你個小鬼頭壞得很,前腳還跟我約日期拼生死,回頭就找我七叔告小狀,虧得我對你不放心,一直跟著你,要不然還真的被你騙了,回頭還要被我七叔給禁足……”
    他衝著小木匠一番痛罵,隨後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雪亮彎刀來,對著小木匠喊道:“來吧,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決鬥吧。”
    小木匠被他弄得不勝其煩,忍不住罵道:“你有病啊?”
    董修心更惱了,氣呼呼地說道:“對,如何?”
    小木匠忍不住翻白眼,說道:“你既然對顧家小姐有想法,那就去找顧家求親啊,你跑過來殺我算怎麼回事?你以為殺了我,顧前輩就會把女兒嫁給你了?要真如此,你們豈不是早就結合,兒孫滿堂了?又何必找我呢……”
    他一番痛罵,那董修心聽到,滿臉通紅,雙目中竟然有眼淚水流了出來。
    這年輕人舉起了刀,大聲罵道:“我就有病,我就有病,哪又如何?為了蟬衣妹子,我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
    他揮起刀,朝著小木匠猛然撲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哭笑不得的小木匠卻感覺到一陣說不出來的心悸。
    他動了,身子如獵豹一般,衝向了董修心。
    他先是避開了董修心揮擊的彎刀,然後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往旁邊猛然一扯。
    兩人滾落在了地上去,而一支利箭,扎入了董修心剛才位置的地上。
    那利箭入土過半,而剩下的箭尾,則在不停地晃動,發出“嗡、嗡、嗡”的聲響來,可見這一箭的力道,有多麼恐怖。
    董修心被小木匠拉拽到了一邊,本來還準備掙扎,但那嗡嗡聲響,讓他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對方原來是在救他。
    他沒有鬧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而那甘墨卻對他低聲喊道:“快跑。”
    那傢伙如猛虎一般往前面的巷子竄去,董修心猶豫了一下,感覺又有羽箭飛射而來,趕忙慌張地跟著那人衝進了巷子,瞧見不遠處的巷子裡居然有幾個殺氣騰騰的人,而甘墨那傢伙瞧見了,二話不說,直接翻牆逃開。
    董修心也趕著翻牆,瞧見甘墨快速奔跑,而前後都有人衝著這邊衝來。
    這時他再也沒有了與甘墨決鬥的想法,而是跟上對方,然後問道:“到底是誰啊,竟然敢在這裡堵人?這不是吃了豹子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