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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少年受欺不可辱

  說曹操,曹操到。
  聽到吳半仙回來的消息,堂屋之內,各人的臉色各有不同,有的驚訝,有的詫異,有的則十分疑惑,至於小木匠,他的情緒就複雜許多,因為相較於別人而言,他最能肯定吳半仙不是什麼好東西,而這傢伙事情敗露了,都還敢回來,到底是有什麼依仗呢?
  他難道,還能來橫的麼?
  前些天的經歷,讓小木匠有些心慌,不過瞧了一眼身邊的屈孟虎,又多了幾分自信來。
  自己這好友,已然跟往日又有所不同,有他在,倒也用不著太多擔心。
  堂屋沉靜了片刻,劉老爺並沒說話,而屈孟虎則興沖沖地說道:「伯父,正如你所說,是非曲直,還得當面對質,既然吳半仙回來了,我便帶著十三過去,與那吳半仙當面說道。」
  他起身離開,劉老爺沒有隨行,但吩咐管家去叫鎮子裡的胡保長,劉家二少爺知義也跟著出去。
  出了劉家老宅,小木匠發現劉小芽也跟了過來。
  吳半仙住的地方,離鎮子上不遠,出鎮子的時候,胡保長趕來匯合,加上他手下幾人,一行人差不多有十來個,浩浩蕩蕩地趕到了竹林草堂這邊,發現原本緊閉的門開著,而門口則站著兩個當兵的。
  當兵的手中,拿著槍。
  胡保長原本頗有底氣,結果瞧見這兩個當兵的,頓時就有些兒慌,他看了旁邊的知義少爺,猶豫了一下,這才走到了當兵的跟前來,拱手,說道:「兩位老總,敢問吳半仙在裡面麼?」
  那兩個當兵的瞧見這麼一夥人過來,眉頭皺起,一個面相稍微良善一些的開口說道:「在,跟我們吳團長在裡面呢。」
  吳團長?
  眾人皆詫異,那保長趕忙問道:「吳團長?哪位吳團長?」
  當兵的不耐煩地說道:「還有哪位吳團長?保安團新來的吳團長啊,他跟吳先生是親戚……」
  咯登……聽到這話兒,眾人皆有些詫異,而小木匠則一瞬間想到了,這位吳團長,想必就是先前在縣城吳半仙幫著算命的那位民團官長,後來他還去跟著吃了一回酒,至於為什麼兩人變成了親戚,這個他就不知道了。
  這老東西之所以趕回來,想必也是有這位老總在撐腰。
  倘若是太平歲月,小木匠倒也不懼,但是在這亂世,沒有規則和章法,扛槍的才是老大,真的要耍起狠來,只怕事情就要壞了。
  想到這裡,小木匠看了一眼旁邊的屈孟虎,而屈孟虎卻並不在意,走上前去,與那當兵的說話。
  那當兵的說道:「你們等著,我去問問我們團長。」
  他叫旁邊人守著,自個兒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一揮手,說道:「團長說了,幾個當事人,和保長一起進來,其餘人等,在外面待著。」
  聽了吩咐,胡保長、劉知義、小芽以及小木匠、屈孟虎進了院子,其他人則留在了外面。
  走進草堂正屋,便瞧見了吳半仙和一個男人坐著喝茶——那男人穿著一身軍服,不過小木匠還是認出了他便是那天算命的人。
  不過當日兩人並不認識,而且這男人還有些質疑吳半仙,現在的關係卻彷彿十分不錯。
  胡保長帶著人進來,朝著那男人拱手為禮,隨後頗有些巴結地說了幾句恭維話,這才將事情簡單地講了一遍,那人聽了,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做事,不要管我。」
  說完話,他翹起了二郎腿,露出黑色的皮靴來。
  話是這麼說,但有這一位在鎮場,眾人的態度又多了不同,胡保長額頭上流著汗,一邊擦,一邊斟酌著語氣,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吳團長在場,他話語裡的偏向很重,將所有的過程,都說成是小木匠的猜測、一面之詞。
  同樣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味道完全變了。
  聽完了這些指控,眾人看向了吳半仙,而吳半仙則只是輕輕一笑,隨後有些失望地看著小木匠,緩聲說道:「甘小兄弟,你師徒二人是我從鳳凰(古城)叫過來的,出了這等事,我於心不忍,故而不問原由,將你收留,讓你白吃白住不說,還好好招待,沒曾想卻招來你這等誣陷,著實心寒啊。」
  他話一說完,眾人都點頭,而小木匠則有些懵了,開口反駁,結果沒說兩句,那吳團長便站了起來,呵斥道:「什麼心虛潛逃?昨日吳老先生是赴了我的約,所以才沒有回來的,你這麼說,難道說我也是同謀不成?哼……」
  他是當兵的,而且打過仗、殺過人,雙目一瞪,頓時就有一股殺氣浮現。
  小木匠剛要反駁,胡保長卻腿軟了,趕忙喝道:「大膽甘十三,你知恩不報,沒有半點證據,就誣陷吳先生,擾亂視聽,簡直可惡!老總,我這就把他扭送到縣裡去治罪……」
  他「亡羊補牢」,一臉討好,吳團長「哼」了一聲,也不說話,反倒是吳半仙揮了揮手,痛心疾首地說道:「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怪我——若不是我將他師徒二人叫過來,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他說這件事情是他的師門恩怨,我也是信的,而將我牽扯進來,大概也是對我的恨……」
  他說完之後,卻跟著胡保長,為小木匠求情:「此事大體明瞭,我欠他師父一份人情,不能不管,胡保長,你給我一個面子,別對他追究了。」
  胡保長剛才的作態,就是衝著吳半仙和那官長的,這會兒當事人都求了情,他自然樂得賣這人情。
  為表明立場,他怒其不爭地指著小木匠,說你瞧瞧,你瞧瞧自己幹的好事。
  事情到這裡,已經算是告了一段落,有民團新來的官長撐腰,別說是沒證據,就算是有證據,吳半仙都不會損傷半根毫毛,眾人告辭離開,而吳半仙要招待那位官長,也沒有跟出來,繼續閒扯。
  胡保長帶著人離去,留下了小木匠、屈孟虎、劉知義以及小芽四人在後面。
  小木匠滿臉委屈,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起,而劉知義雖然與屈孟虎相交不錯,但不願意趟這渾水裡來,安慰兩句之後,拉著小妹離開。
  就剩下了小木匠和屈孟虎兩人時,那甘十三方才抬起頭來,看著屈孟虎,說你信我麼?那老東西在說假話。
  相較於甘十三的滿臉悲憤,屈孟虎卻顯得淡定許多。
  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來,說道:「我當然信你——其實這事兒吧,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吳半仙那老混蛋心裡有鬼,要不然怎麼會帶著吳團長回來呢?只不過這世道,手中拿槍的人最大,那吳團長兵權在手,別說是胡保長,就算是劉老爺,以及縣裡面的差人,都不敢惹的。」
  小木匠問:「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算了?」
  屈孟虎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小木匠憋屈得很,半天方才從嘴裡擠出一句話來:「我、我不甘心。」
  屈孟虎嘻嘻笑了,說其實這件事情呢,也很簡單,咱們得先找到你師父,這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吳半仙,那老東西算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吳團長總不能看他一世,這世道不給咱一個公道,那麼我們就自己討一個公道,回頭料理他就是了。只不過,現在這件事情正在風頭上,需要找尋時機,否則搭上咱自己,那就划不來了,你說對不?
  小木匠問:「你說該怎麼辦?」
  屈孟虎卻不說了,而是對他說道:「吳半仙的事情,咱們先擱下來,當務之急,是得將劉家欠你的東西給拿回來。」
  他領著小木匠也回了劉家,不過這回沒進門,而是在外面,跟老管家說了幾句,接過了一個包袱來。
  這包袱裡面,裝著劉家先前沒收的錢財,和一些細小物件。
  隨後,劉家的一個下人帶著兩人去新宅工地。
  路上的時候,小木匠又瞧見了吳半仙,身邊還有那個吳團長,以及門口站崗的兩個兵大哥,他們在管家兒子大勇的帶領下,往鎮子東頭走去。
  東頭的方向,就是劉家老宅。
  吳半仙顯然也是瞧見了這邊,不過他只是瞟了一眼,便不再打量,彷彿小木匠是一個不認識的、無關緊要的人物。
  被人輕視,小木匠感受到了說不出來的無力感。
  他只有緊緊地捏著拳頭。
  兩人來到了新宅工地,還是以前小木匠和師父住的小單間,他們的工具,以及那個碩大的木箱都在這兒,不過這裡顯然被人翻了好多遍,東西亂七八糟的。
  那人把人帶到,讓小木匠自己收拾,隨後離開。
  小木匠一言不發地收拾著,發現很多東西弄壞了,也有一些丟了,找不回來。
  摸著這些往日裡吃飯的傢伙什兒,他緊緊咬著嘴唇。
  倘若是師父瞧見這些,會怎麼想?
  收拾完這些,屈孟虎問他:「都在這兒?還有漏的麼?」
  小木匠說道:「有漏的,估計被人撿走了——對了,老八,你昨天說要教我鎮壓黔靈刀法的奧義?啥時候?」
  聽到這話兒,屈孟虎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來:「你想學?現在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