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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一章 詛咒家族

  我們找了家飯店吃飯,我打開從聶亞龍那裡偷來的筆記本,裡面一大半是關於我爺爺的剪報。當然我爺爺只是一名低調的顧問,這些報道裡的主人公都是孫老虎,看來孫老虎在90年代也風光了一陣子,儼然就是警界的明星。
  黃小桃舉杯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以前是孫老虎和你爺爺的時代,現在是咱們的時代。」
  我只是笑笑,沒說話,黃小桃拿手揉捏著我的臉,擠出一個笑容:「宋陽,自從來了之後你一直悶悶不樂的,這還是平時的你嗎?」
  「抱歉!」我揉了把臉道:「我再也不苦著臉了,作為補償,我現在就給你笑一個。」
  我笑了一下,可能是心裡壓著事,笑得實在不好看,黃小桃被我逗樂了。
  笑一笑,心情略微輕鬆了些,仔細一想,我幹嘛在這裡愁眉不展的,捫心自問,我相信我爺爺嗎?我當然是相信他的,我相信他是一個正直、正義的人,他死也不會背叛自己的初心,所以他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許是迫不得已。
  我繼續翻筆記本,除了剪報以外,上面零零散散地寫了些日記,都是聶亞龍退休以後寫的,大部分都發牢騷的,痛斥世界的黑暗,正義的缺席。
  我對他的心情也是感同身受的,站在他的角度上,他經歷的這一切一定相當絕望。
  有一頁寫著:「那個人回來了,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他忘了一件事,那些死去的少女背後,是一個個殘破不全的家庭,他們不會饒了他,絕對不會!」
  這句話分明是在說嫌疑人,我沉吟道:「對啊,這次的兇手應該是當年的死者家屬。」
  黃小桃說道:「法律不能制裁兇手,所以他們自己採取行動?」
  後面還有這樣的話:「今天早上我聽到一個好消息,他遭到了應有的報應,活該,哈哈,活該!」、「雖然那個孩子的一生毀了,雖然我這個作父親的也於心不忍,但是我還是想說,他活該,他活該,這是他給自己的家庭種下的詛咒,他的子子孫孫都別想安寧,我只恨我站不起來,不能親手為老肖復仇!」
  我看得一陣脊樑發寒,我隱隱感覺到,仇恨在不斷滋生出新的仇恨。
  吃過飯我們回到局裡,這一下午我等得很揪心,到傍晚五點左右,胖警官帶著隊伍從外面回來,說查到一些情報。胖警官把電腦和投影機搬到會議室裡,原來他們在第二起命案現場附近的一家咖啡廳找到一段視頻,死者和一個男人坐在一起吃飯,很遺憾的是,鏡頭是從男人後背拍過去的,死者的臉看得很清楚,男人卻一直沒露臉。
  中途死者離開了一下,男人把一瓶藥水放進了死者的咖啡杯中。兩人結帳離開的時候,男人倒是露了一個模糊的側臉,但還是很不清楚,不知道能不能透過技術手段處理一下。
  男人往死者杯中放的應該是鎮靜劑,我記得死者的胃裡確實找到了蛋糕、咖啡、水果,消化時間不到兩小時,說明這段影像就發生在死者遇害前不久。
  胖警官稱,死者因為離異快兩年了,周圍的朋友一直在幫忙介紹合適的男人,兇手看來是偽裝成相親者!
  此外,在現場附近的垃圾桶裡找到了一捆繩子、一把刀,上面的血液還在化驗,鎮靜劑的來源沒有找到,最近一個月內,縣城裡都沒有人大量購買過鹽酸氯丙秦。
  我說了一聲辛苦了,這時王援朝回來了,一如他往常的作風,進來跟誰也不打招呼,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查到了。」
  我當即來了精神:「說來聽聽!」
  王援朝把一塊白板拽過來,掏出記事的小本本,在上面唰唰地寫起來。他畫下一個大家族的樹狀圖,標出各成員的名字、職業,其中也包括了兩名死者,她們原來是姑侄的關係,我注意到這堆人裡面,有一個叫馬三友的人,是個賣電器的,王援朝在後面用括號寫著失蹤。
  我問道:「這個馬三友,有照片嗎?」
  王援朝看向胖警官,胖警官說道:「宋顧問要看的話,我派人去查一查。」
  「有勞了!」我點點頭。
  當王援朝全部寫完,我發現這一大家族簡直就像是被詛咒了!馬三友本人失蹤,他的父親死於車禍,母親得癌症病逝,前妻在單位被人從樓梯上推下,摔斷了腿,他的大兒子外出進貨的時候被一輛卡車撞死,二兒子在學校被人捅傷腎臟,至今癱瘓不起,他的弟弟在菜市場與人鬥毆被打成植物人,一個外甥自殺,外甥女小鳳被殺,妹妹馬麗被殺。
  黃小桃吃驚的摀住了嘴:「一家人不得善終,太慘了吧!」
  我注意到有幾名年齡較大的警員臉色有點不好看,我開門見山地問道:「各位在這裡供職這麼多年,肯定知道些什麼,就算不知道,也聽見過一些風聲吧,就請直說吧!」
  一個老警員說道:「宋顧問,既然你已經查到了這份上,那我們也就不瞞著你了,馬三友正是當年那起連環殺人案的重要嫌疑人。」
  我指著白板問:「這麼說來,他逃過了法律制裁,卻全家遭到報復?」
  幾名老警員七嘴八舌地說開了,馬三友大兒子出車禍,二兒子被人捅,弟弟被打成植物人什麼的,其實他們都知道,每次馬家人出這種事,縣城裡便是一片叫好聲,查也查不了,大家都自發地包庇行兇者。
  不僅僅是這樣,馬三友的親戚在縣城根本混不下去,找不到工作,租不到房子,孩子上不了學,處處碰壁,只能想方設法跑到外面去,要不然小鳳怎麼會去當暗娼?
  原本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漸漸淡忘了這件事,沒想到時隔二十年,仍有人耿耿於懷,對馬三友的親人展開報復。
  我問道:「馬三友還有在世的親人嗎?我的意思是,有沒有潛在的受害者了。」
  王援朝答道:「我仔細問過,在這個小縣城裡,他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
  黃小桃搖頭歎息:「這才是真正的家破人亡,真是太慘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說道:「但馬三友只是嫌疑人,還不能肯定就一定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