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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五章 『鬼附身』

  正說話間,突然床上傳來一個幽怨的聲音:「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吃我的屍體,滾開,你們這些噁心的蛆!」
  屋子裡雖然有六個人,但乍一聽到這樣的聲音還是怪滲人的。我聽過謊話無數,這段話中透露出的絕望和悲傷卻是自然而發的,完全不像是演戲。
  張城猛的一拍床板道:「丁旭你怎麼又瘋起來了,快起來,看我們把誰請來了?」
  床上的男生坐起來,他是個五大三粗的男生,身材略微發胖,可是眼神動作活脫脫是個女子,看起來特別彆扭。他的視線一對上我,突然用手遮擋著臉部,大聲尖叫起來:「滾出去,滾出去,你身上的氣好熱!」
  洛優優小聲說道:「學長別見怪,他對誰都不客氣,下午還把宿管員吼出去了……」
  我點點頭:「大家可以迴避一下嗎?我想單獨問他幾個問題。」
  眾人交換了一下視線,王大力問道:「包括我嗎?」
  我答道:「是!」
  四人離開了,瞬間將宿舍門帶上,丁旭瑟瑟發抖地擁著被子,縮在床的一角,用充滿畏懼的眼神看著我。
  從理智上來說,我並不相信附身這種事,其實被鬼神附身往往是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不自覺地扮演某角色。我爺爺早年前四處闖蕩,在東北遇到過一個被狐仙附身的村姑,家裡請了不少巫婆神漢都沒轍,因為那時我爺爺和公安機關合作,村民覺得他身上自帶一股皇氣,於是病急亂投醫,把他請來了。
  我爺爺在屋裡簡單調查了一下,突然把灶台上的煤油燈推進柴堆裡,村姑立即從床上跳起來去滅火,因為柴堆下面藏了她的私房錢。我爺爺趁熱打鐵地開導了幾句,她的瘋病一下子就好了。
  這是什麼原理呢?
  因為假如她的意識是狐仙,不可能知道村姑的私房錢藏在哪兒,這就證明她其實沒有被附身,僅僅是因為與公婆關係不好,怨氣長期積壓在心裡,借狐仙附身來發洩不滿。
  我決定效仿爺爺的手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既然說自己是一個慘死的女人,我就順著這個話頭追問,逼他露出破綻,然後自我認知瓦解。
  我盯著丁旭的眼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尖叫一聲:「你滾出去!我不想和你說話。」
  我毫不示弱地說道:「你要是不配合,我今晚就在這裡住下了。」
  丁旭咬了下嘴唇,伸手撩了一下鬢角的頭髮,可他明明是短髮,片刻之後他幽怨地說道:「我叫秋晚霞,今年二十四歲,是……是一名酒店服務員。」
  我繼續追問:「你怎麼死的?」
  他低著頭回答:「被人害死的。」
  我問道:「哪一年?是誰?」
  丁旭捂著耳朵尖叫起來:「不要逼我回想那件事!求你了!」
  我針鋒相對地說道:「你想伸冤嗎?說出來,我能幫你。」
  「我……」丁旭的嘴唇哆嗦著,猶豫了許久,目光才變得堅定起來:「我不想伸冤,只想早日投胎!雖然是他害死了我,但我還是愛他的。」
  我說道:「我可以送你去投胎,但你得配合我,害死你的人是誰?」
  丁旭回答:「霸道哥哥!」
  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臉頰還紅了一下,就像一個嬌羞的少女。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臉上仍然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真名叫什麼?」
  「我不知道,徐總叫我去給他當情人,霸道哥哥又帥氣又霸道又有錢,我不自覺就愛上他了,他說要娶我,一輩子對我好。後來他知道我是個間諜,就殺了我,那晚我死得好慘!」
  說著,丁旭又捂著臉,嚶嚶地哭了起來。
  我臉頰一陣抽搐,故事編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寫部瑪利蘇都夠了,我咳了一聲繼續追問:「你是哪一年死的?」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人民幣加入的那年,那天霸道哥哥很高興,還開了一瓶拉菲慶祝,我們喝醉了,在辦公室幹了起來。」說著,他兩頰浮現一抹嬌紅,慢慢將手伸向下面,好像在回味那夜春情。
  我記得那是二零一五年的新聞,加入就意味著人民幣有世界流通權,對生意人意義重大,對普通人來說可能還比不上那年申辦冬奧會成功的消息重大。
  我打斷他道:「那就是二零一五年,你死的那天穿著什麼衣服?」
  他答道:「香奈兒桃紅色針織衫,李維斯白色牛仔褲,一雙白色的古奇運動鞋,挎著他送我的紀梵希包包,頭上紮了一個蝴蝶結。」
  他一口氣說出來,神情自然而然,完全不像是在撒謊,但我還是捕捉到了一個矛盾:「這身行頭,是春裝對吧?」
  他說道:「是的!」
  我冷笑一聲:「人民幣加入是十二月的事情,那天你倆還滾了床單,可你在春天就死了,難道他在奸屍不成?」
  我以為這個足以敲山振虎,但他表情非常自然地回答:「是春裝沒錯,因為我在室內沒必要穿羽絨服,他的辦公室有地暖。」
  我承認他答得很自然,順著話茬繼續往下問:「哪家公司?」
  丁旭嬌笑一下,惺惺作態地說道:「哼,就不告訴你!」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還挺警覺,於是繼續問:「能不能描述一下你的死亡過程?」
  丁旭突然神情恐慌,用被子捂著胸口,瑟瑟發抖地說道:「他那天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大聲罵我是騙子,把我踢倒在地,踢了我很久,拿紅酒灌了我的鼻子,鼻子裡全是血和酒的味道,眼前一片紅紅的。他又用一把剪刀剪開了我的肚子,把一窩倉鼠塞進我的子宮裡,他怕我死掉,還給我注射毒品,我感覺不到疼了,但是能感覺到那窩老鼠在子宮鑽來鑽去,鑽來鑽去。我被迷迷糊糊帶到一個荒涼的地方,像個傀儡一樣躺在車上,看他一下一下地挖著土,然後他揪著我的頭髮,一邊罵我是個表子一邊把我拖下車,扔進坑裡,把我活埋了……」
  如此清晰的死亡過程,聽得我都覺得脊背惡寒,我又問道:「兇手為什麼要往你的肚子裡塞老鼠,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他答道:「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生育能力,知道我懷的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才用這種手段折磨我。」
  「那孩子是誰的呢?」我問道。
  丁旭捂著肚子道:「徐總的,但我並不愛他,他只是拿我當工具,當玩物!」
  「徐總又是誰?」我追問。
  「我只知道他姓徐,是他把我安排到霸道哥哥身邊當間諜的。」
  我眉頭緊鎖,對方說的這一切完全滴水不漏,無懈可擊,連我都有點束手無策,眼下只剩下一個辦法擊潰他的幻想,我冷冷地說道:「帶我去找你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