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紅雲喊住了我，我靜靜地候著。
他卻沒有說話，反而眉頭緊鎖，自言自語道：「我在山裡修行千年，從前脾氣暴躁，如今變得清淨，本以為道行精進了，沒想到還是忘不掉從前的事情。」
紅雲是有道行的高人，不需要我來開導。
他發出歎息。
「我以為忘記了，其實深深記在心裡。這是我修行的障礙，已經成了心魔，要是不克服，我一輩子都沒法前行了。」
這話我深有同感，遇到難事，不是躲起來做縮頭烏龜就能躲掉地。
他眼睛裡神采奕奕，道：「轉輪王，老道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我心裡歡喜，能夠得到這位前輩的幫忙，那是再好不過。只是我遲疑了下，他笑了起來，說道：「你是擔心我的腿吧。」
紅雲道人說道：「我在屋外栽種了一片桃林，你拿著這個銅壺去，裡頭有一個珠子，滾到哪棵樹下，就幫我折兩根樹枝來。」
這是個青銅壺。
我拿了出去，在桃林裡走著。過了會兒，銅壺裡咕隆想了下。
壺嘴明明朝上，但是卻有一個珠子掉出來，正好滾到了一個桃樹底下。我挑了兩根樹枝折斷，回到了屋子裡頭。
紅雲道人拿過桃枝，在地上畫了個圈。
「敕。」
他嘴裡叨叨念誦，圓圈裡突然蹦出一股清泉來，在裡頭湧流著。他把桃枝擦進去，掐著符咒，這桃枝產生了奇異的變化，竟然變成了兩條大腿。
紅雲道人把大腿往身上一安，就站了起來。
我看的驚奇。
「彫蟲小技罷了，走吧。」
紅雲道人把籃子拿給我，說道：「銅人司南雖然碎了，但是它跟你有緣，說不定還有修復的那一日。」
我拿著司南，這東西雖然毀了，但是形制古老，內裡蘊含著靈光，看起來熠熠生輝。
紅雲歎息道：「這司南是一件殺伐法器，催動符咒，就能喚來銅人神將助陣，所向披靡，無往不勝。如今只是形存，神已經散掉了。」
我運起心象法訣，默默念叨著。
這法術能叫人心想事成，是個許願成真的法術，但是太逆天地，它肯定沒有效用。過了會兒，司南上有青光閃爍了下。
我露出歡喜神色。
「有法子了，我知道怎麼修復了。」
紅雲露出欣慰的笑意。
我們騎著金毛吼，離開了這片山嶺，直奔祁陽山而去。這次我沒有打擾祁陽派的人，而是悄悄地來到了龍脈。
龍脈已經不在了。
沒了龍氣的壓制，誰來了這兒，都能自如地施展法術。
我掐了個法訣，地表下沉，很快就來到了甬道。裡頭傳來了廝殺的聲音，好幾個人形在混戰著，發出犀利的法術來。
紅雲看了眼，歎道：「真是開了眼，竟然能夠瞧見神靈之間的戰鬥。」
龍脈沒了，這些神靈失去了束縛，彼此就開始攻伐了。他們都不是完整的神靈，只有彼此吞噬，才能夠變得更加強大。
這裡的戰鬥持續了兩天，最後終於落幕了。
勝者是第七個神靈，他振動翅膀，拿起鑌鐵棍，把最後一個神靈敲碎了。
這廝張嘴一吞，身形變得更加清晰了。
我昂然進去，這廝看到我，發出驚怒的叫聲，道：「怎麼是你？你居然還敢回來？」
我笑了下，道：「我怎麼不敢回來？」
人形貪婪地看著我，忽然一振翅膀，就朝我衝了過來。鑌鐵棍上發出一道赤光來，宛若火焰燃燒。
他的力量比起上次強的多了，赫赫聲威，宛若真正的神靈一樣。
我把射星羅盤拿出來，催動了符咒，一道星光發出來，周圍變得縹緲迷茫起來。這人形的一棍子落在空處，把巖壁都給砸的塌陷了。
「你要謝謝我，要不是我把最強的那個給吞了，輪不到你來稱霸。」
人形被星光籠罩著，找不到我的位置。
他發出嚎叫，渾身衝出了一股神光，想去把法術給驅散。
我心裡一笑，龍脈不在，我已經能夠自如地動用法術，自然不會懼怕。人形的法術很厲害，把甬道給砸破了，還是沒有衝出來。
雷印轟隆，醞釀著一道法術。
我指著他說道：「就算你把他們都吞了，照樣沒法成神。沒了石像，你就完蛋了。」
我把法術消散了，自個兒站在石像旁邊，只要推倒摔碎了，這神靈就完蛋了。他露出驚慌的神色，急忙大叫著不要。
「要生，還是死，你自己選。」
我給他留出了思索的時候，這神靈好不容易變強大了，自然捨不得消失。
他咬咬牙，說道：「你要怎樣？」
我給他提了個醒，這廝雖然強大，但是弱點也很明顯。
「我是真正的神靈，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我把銅人司南拿出來，這神靈只是看了眼，就明白了。
「這裡頭原來有個神靈，現在沒了，你想讓我進去？」
我點點頭。
人形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著。
我沒有繼續逼迫，強扭的瓜不甜，要不是他心甘情願，日後也是出工不出力。人形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是個機會，這法器比起石像強得多了。只是我有個條件，希望你能夠答應我。」
「你說。」
「我只幫你三次，然後你就放我自由。」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若是我能成神，只怕你到時候還不肯走呢。
人形收起武器，變成一道光，落在銅人司南裡頭。這銅人倏忽站起來，眼睛眨了兩下，衝我行了個禮。
紅雲道人邁步進來，吃驚道：「沒想到你竟然能夠說服神靈，我以為你會強行騙了他來呢？」
我搖搖頭。
紅雲道人說道：「你跟李霖很像，但是性格不一樣。」
提起這事，我就帶著幾分鬱悶。倒是紅雲道人安慰我道：「轉生術雖然神妙，未必就是沒有法子破解。從前在摩玉崖，我精通這方面的法術，說不定能幫你找到個法子。」
李老留下的布帛被他拿了去，幫我琢磨其中的奧妙。
有了銅人司南，對付黑影，我的勝算又大了幾分。
「走吧，我們快點回天柱山。」
我發出呼哨，很快，就有一條黑影從山林中跑來，是貓妖。他看到紅雲，驚訝道：「老頭子，你還沒有死呢？」
看它語氣和緩，應該和紅雲頗為熟稔。
紅雲打了個稽首，道：「當年我在摩玉崖，也做了不少的錯事。現在火龍道人又要興風作浪，我是不會答應地。」
青鸞來了。
我們乘坐上去，這頭大鳥振動翅膀，飛上了長天。回去比來時快的多了，只花了四天半的功夫，就來到了無妄城。
紅雲道人瞇著眼睛，道：「李家主，我暫時不跟你進去。要是火龍道人在裡頭，你設法引了他出來，我來對付他。」
我點點頭，就下了大鳥。
守城的金吾兵瞧見我，露出歡喜神色，急忙開啟城門。
「家主回來了。」
李家的長老迎了出來，我搶先問道：「鬼面和火龍道人回來了嗎？」李向忠搖搖頭，說，「家主，他們沒有回來，不是跟你一起嗎？」
我心裡一沉。
火龍那廝估計是見勢不妙，已經帶著楚筱跑了。
可惡，我氣得牙癢癢，轉身就往外頭去。摩玉崖雖然神秘，但是紅雲道人肯定知道地方，我現在就要去把楚筱帶回來。
紅雲道人進來了。
「他不在，我感覺不到火龍的氣息。」
見我要去尋找，紅雲搖搖頭，道：「李家主，只怕你來地，就走不得了。」
我一愣，這才發現李家人把我給團團圍住了，不肯讓我離開。我皺起眉頭，冷然道：「我是李家的家主，你們要反抗我嗎？」
長老神色忐忑，艱難道：「家主，我們沒有法子。」
我冷笑一聲，就把家主大印拿出來，說道：「讓開，我有急事要去辦。」
長老他們迫於威勢，只能讓開道路。但是有一隊士兵攔住了我，領頭的人是李向忠。我臉色陰沉下來，連金吾兵都要攔著我？
李向忠面容難堪，但依然堅定守著。
「你要攔著我？」
「家主，請你留下。」李向忠說道。
我有些不明白了，其他人反對我，但是李向忠怎麼會變呢？我離開無妄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個人影從角落裡出來，雖然裹得嚴實，但渾身散發出一股惡臭的味道。
是李天南。
他的腦袋當初是身首分離，靠麻繩縫著，聲音變得嘶啞起來。我心裡不快，道：「你都死了，還要來參與無妄城的事情。」
李天南沒有回答，說道：「李霖，你最好配合，這裡是神的地盤。」
他看著我，神色帶著幾分得意。
我冷冷譏諷道：「大忠似奸，大奸如忠，我總算是明白各種意思了。」
李天南無話可說，我冷冷一笑，紅雲道人走過來，打了個稽首，道：「如今天地大變在即，諸位不妨好好保存實力，何必自己起了糾紛呢？
李天南對他有些忌憚，冷然道：「老道，這是你家內部的事情，外人不要插手，免得吃不了兜著走。」
紅雲道人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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