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面女人沒有摘下面具，但是這次她沒有裝出嘶啞的聲音，聲線很是柔和。
我聽出來了。
居然是趙婉，我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她幽幽地歎息道：「沒想到還能遇到百年前的一位故人。物是人非，真是叫人唏噓。」
洛風嘯淡然道：「不是一個，是兩個故人。」對面有些困惑，警惕地四處看著。生怕洛風嘯有幫手的模樣。
「只是你眼中看到的是權欲和貪慾，自然瞧不見親情，有的也看不到了。」
是了，趙婉只記得當年的李敢。她不認得我。
趙婉輕笑道：「親情？你是說李霖吧，在我看來，他可不是。」
我腦袋迷糊著，但是心裡反而湧起一絲慶幸。天門和趙婉我都不喜歡，如今她視我如無物，我反而覺得鬆了口氣。
我父親怒道：「洛風嘯，你害的我們家破人亡，不得分離漂泊幾十年，過著淒慘的生活，如今就是你的報應到了。」
他這麼叫囂，眼珠通紅。
我哥突然看著我，歉然道：「如果你是說二十年前搶走李霖的事情，是我做錯了，害得李霖跟你父子離散，親情淡薄，我承認是我的過失。」
我想搖頭，那是青天主人在作祟，跟他無關。
我媽抓著我的手，我嘴裡就惱火地叫道：「沒錯，洛風嘯，都是你的錯。」
「不止如此，你還害得我們母子分散，我爹慘死，都是你做的好事。」我父親對他的怨恨顯得很深。
洛風嘯瞇著眼睛，緩緩道：「這個鍋我可不背，李成柏的死與無關。你想要報仇，不妨去找她。」他指著趙婉，緩緩說道。
「你胡說八道，不要挑撥離間。」
洛風嘯一聲大笑，說道：「這世上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做了，我就會承認，李成柏不是我殺的。趙婉，你自己是最清楚了。」
「如今李成柏死掉了，你違反了約定，這次誰來救你？」
他的語氣變得冰冷，帶著森森的殺意。
「約定？怎麼回事？」我終於能出聲了。
我父親怒道：「李霖，你看清楚，咱們李家人三代的恩怨，都是當年洛風嘯棒打鴛鴦的結果。他拆散了你爺爺奶奶，害得我們躲在山林，他對你好，只不過是想要得到你的身體罷了，你還不明白嗎？」
我搖搖頭，我不信。
他氣的跺腳。
趙婉輕聲道：「我說過，李霖冥頑不靈，他早就被洛公洗，腦了，不用多說，不用多勸。」我有些奇怪，她對我說話時，居然帶著一絲絲的殺機。
「你要殺我？」我心裡難受起來。
趙婉默然不做聲了。
洛風嘯看著我，溫聲道：「你來蒼耳山的時候，我攔著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他說過真相會出乎我的意料，讓我痛苦，叫我不要插手，但是被我拒絕了。他幽幽歎息道：「你既然要走這條路，那我就告訴你好了，你爺爺不喜歡趙婉。」
我一下呆住了，爺爺不是為了趙婉離開李家，跟大半個道門為敵嗎？我見過百年前的爺爺，他對趙婉繾綣情深，怎麼會是假的？
對面趙婉有些激動，她的手捏的緊緊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唐月神色詫異起來，問道：「洛公，您是不是弄錯了，李少爺的話他可是很喜歡趙婉地。」
「他是失了心了，李霖，你還記得黑蛇鬼嗎？」
「迷魂符？」我腦子裡靈光一閃，「沒錯，我想起來了。枯骨山的黑蛇鬼說過，以前有個修道人假扮成女鬼，借口教她們法術，結果混進去盜走了一張迷魂符。「
據說迷魂符的效力很強，難道我爺爺真地中招了。
我心裡先是悲哀，如果真是這樣，那爺爺的命運未免太過悲慘了。
「是不是真的？」我衝她大聲叫道。
趙婉沒有說話，但是洛風嘯說話一言九鼎，他不會撒謊來騙我，趙婉這是默認了。我心裡怒火熊熊，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哈哈，」岳先生突然笑了起來，叫道，「李成柏一往情深，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原因，真是叫人跌破了眼鏡。果然紅顏禍水，可惜了一代俊才。」
我父親愣了會兒，滿臉的錯愕，喃喃道：「這，這不是真的吧？」
既然我爺爺不愛趙婉，一切都是迷魂符造的孽，那後來的種種都是個笑話。
岳先生冷笑幾聲，說道：「李霖，你可別想簡單了。我聽說道門大會時，趙婉帶著萬魂幡殺過來，世上都誇她是個奇女子，嘿嘿，她真的是為了救你爺爺嗎？」
他這人心思深沉，不會無的放矢。
洛風嘯看著我，緩緩道：「你爺爺不會死，秋雲子他們是我暗中授意地，有他們做說客，我拿死生咒做為交換，李成柏不會有事。」
但是趙婉來了，她殺了好幾個修道人，還把當時的李家家主差點打死，反而激化了矛盾。
她不是要救我爺爺，反而是逼的他徹底背叛李家。
那個時候，爺爺中了迷魂符，對她一點沒喲懷疑，反而跟我哥變得生疏起來，想必一句勸都是聽不進去。只有這樣，爺爺才會跟她去靈界。
我看著她，澀聲道：「尋寶的事情是李成箜提出來地，是了，你逼走我爺爺，家主的位置就沒人跟他爭了，你跟他早就勾結了吧？」
趙婉低聲道：「你倒是清楚，說的跟親眼見過沒差。」
我當然見過，心裡悔恨的難受。
「百年前在浮霧山，就該讓鬼王殺掉你，毀掉萬魂幡，」我恨恨道。
趙婉終於露出詫異的神色，沉聲道：「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居然連鬼王的事情都清楚。」
岳先生冷笑道：「你這女人野心倒是大，我聽說李家跟靈界淵源極深，所以你才會看上李成柏吧。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蟄伏這麼久？茅山落敗後，我們龍門派還沒起來時，不是你一展身手的好時機嗎？」
「你以為我沒有嗎？可惜，被他攔下了。」
她看著洛風嘯，我哥笑了下，說道：「李成柏出事後，我本來準備殺掉趙婉地，可是被你爺爺給攔著。他讓趙婉回到靈界，永遠不踏足陽間，我就不追究這件事情。」
原來裡頭還有這麼多的隱情。
只是如今趙婉重新露面，那就是不守承諾，她難道有法子對付我哥？我走上去幾步，站在他的身邊。
我父親氣的叫道：「你這個不孝子，算了，你要死我不攔著你。」
看他轉過身，我心裡最後一絲牽掛也斷了。
趙婉舉起手來，陰兵發出呼嘯，兇猛的鬼氣衝上夜空，連月亮都遮住了。一股股寒意瀰漫著，山林裡掛滿了冰霜。
這麼多陰兵動起來，連腳下山林都在震動。
我對洛風嘯充滿了信心，百年前的轉輪王威風更勝，還不是敗在我哥手上？他摸著我的頭，說道：「我沒想到你會站在我這邊，他們是你的父母，如果你不願意，你不要動手，到旁邊去看著。」
我搖搖頭。
「時候不早，該算賬就趁早吧。」楚一飛突然悠悠道，「門主，如今洛風嘯落單，我們有上萬的陰兵壓陣，還有火龍甲炮在，足夠聯手搏殺他了。」
岳先生渾身發抖，被他這副狂妄的態度給氣的不輕，喝道：「火龍甲炮就在這兒，你想來拿，就用命來換。」
又是這廝，他在裡面到底起了什麼作用？為什麼趙婉會這麼重視他？
趙婉拿著萬魂幡，這東西落在她手裡，放出可怖的煞氣來，震懾的人心裡顫顫。
洛風嘯讚了一聲，道：「你的才華還在李成柏上，比李霖都不差了，可惜走了歪路，空負了大好青春。」
「洛公，我來討教了。」
萬魂幡發出一股紫黑光來，就朝著我哥撲來。他孤身迎了上去，身上騰起一股紫色來，照耀的他宛若神人。
後頭忽然傳來了吵嚷聲。
是龍門派的修道人，岳先生瞧著我哥他們動起了手，立刻想要趁亂逃走。結果被楚一飛給截住了，喝道：「岳先生，火龍甲炮留下，廢掉法術，我給你一條活路。」
「哼，做夢。」
岳先生惱火大喝，就帶著手底下衝了上去。龍門派是如今的道門第一，這些修道人各個身手不錯，發出凌厲的法術來。
楚一飛陰險一笑，躲掉了岳先生的法術，他搖動銅鈴，立刻衝來了幾百個陰兵，把他們給團團圍住了，暫時處於僵持的局面。
縱然岳先生能支撐一時，落敗是早晚的事情。
我揮揮手，讓陳飛他們就去幫忙。我媽過來拉著，我搖搖頭，說道：「媽，我不想跟你們為敵，你們做得不對，我不會跟你們一道地，你和我爸走吧，沒有必要留在這兒。」
我父親脾氣暴躁，就要來訓斥我。
陳飛嘿嘿一笑，道：「李霖，你爺爺被趙婉迷住了，說不定你爸媽也中招了，道理說不清楚，就靠拳頭來。你去吧，我來攔著他們。」
我向他道謝，就朝著那邊過去。
一道符紙飛過來，打向我的面孔，我揮舞著道法尺，把它劈開。
是楚一飛來了。
這廝攔著我，嘖嘖稱歎道：「李霖，我可真是沒想到啊，你居然會裝扮成厲鬼混進天門裡頭來。說實話，我真的沒有認出你來。」
我心裡也有些惱火，不知道怎麼就被識破了，本來還想著給天門反戈一擊，沒想到卻被人看了笑話。
他含蓄笑道：「知道我們是怎麼識破地？」
「你天生七竅玲瓏心，自然能猜到嘍。」我壓抑著頭疼，不無譏諷地笑道。
這廝哈哈一笑，指著我的父母。
「就是他們告訴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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