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響徹陰曹，宛若雷聲，轟隆不絕。
平等王站在我跟前，神色有些恐懼。差點就摔倒了。
我攛掇道：「我哥已經知道錯是你抓了我，你逃也逃不掉，還不如主動出去。」倒不是我誆人，這會兒閻王爺齊聚。我哥估計也不會當眾殺了他吧。
只是他猙獰道：「做夢，我絕不出去，地獄深藏在陰山下，有酆都大帝的神力庇護。我不信他能找到我。」
他雖然叫的凶狠，但是已經露出了怯態。
我譏笑道：「我哥的脾氣很好，又很不好，你要是不答應，等他找到時，肯定會修理你。」
「口出狂言。」他對我擺出凶巴巴的架勢，對付我哥，卻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洛風嘯一聲吼，冷淡道：「真是膽小如鼠，我都上門來了，這等賊子也只敢藏頭縮尾，這也配做酆都的閻王爺嗎？」
他邁步往前走，緩緩道：「平等王徇私舞弊，抓了我弟弟，今日我只抓首惡。」
楚江王忽地攔住他，冷聲道：「聽說你發明了死生咒，能夠叫活人逃脫生死劫難，不受陰曹的管轄。」
「沒錯。」
「那你就是陰曹的敵人，」有個閻王爺叫道。
楚江王點頭，道：「我與你沒有私怨，只為公仇。我不為難你，平等王躲在鐵網阿鼻地獄中，我們也沒有法子打開。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只要到了第九殿，那裡就有鐵網阿鼻地獄的入口。」
「只是有個前提條件。」他冷淡道。
「說。」洛風嘯挑起了眉頭。
幾位閻王齊聲道：「你將陰曹貶低，如此不屑，既然要救人，就先從我們的地獄闖過去吧。」
他們發出怒吼，驚動的陰曹風雲慘淡，一片哀鴻。
宏大的氣息升騰起來，然後有十幾個深沉的黑洞在上空打開，裡頭緩緩旋轉，有的噴薄著彩光，有的霞光氤氳，有的死氣沉沉，有的雷電呼嘯，都是惡鬼哀嚎，血光沖天。
整個陰曹都在顫抖，這種地獄齊出的景象，恐怕從古到今都是極為罕見地。
平等王得意地哈哈笑起來，道：「酆都有十八層地獄，我們每個閻王爺司掌一個，還有八個酆都在大帝那裡，但是他不在，所以我們可以一起決議打開。洛風嘯想要救你，就必須把十八層地獄一起給闖過。」
我心裡砰砰直跳，難道真的只有這個法子？那也太吃虧了。
洛風嘯只是一笑，道：「你們擺出這麼大的架勢，我自然不會叫人失望，戰便戰吧。」說著，他直接跨入一個漩渦中，身形消失。
等了好久，他才出現了，神色沒有異樣。
接著他闖進了第二個，依然無損。
每次他出來，地獄黑洞中就有一道光輝洩露出來，這光輝清靈純潔，裊裊飄起。他拿出個紫金葫蘆，放在手裡搖一搖，就從葫蘆嘴裡把光輝給吞了進來。
「可惡，他竟然在搶奪地獄的本源。」
地獄的本源？那是什麼？平等王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神色很難看。他嘴裡咒罵著，神色還算鎮定。
等到洛風嘯破掉七個地獄後，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他出來時，嘴角掛著一絲血跡。
「哈哈，終於受傷了。十八層地獄代表著陰間對活人的各種審，判，是生死輪迴的一部分，代表著天地大義道理。想要闖過所有地獄，我不信世間有這樣的人。」
我搖頭道：「我對我哥有信心。」
平等王嘲笑地看著我，道：「你知道嗎？十八層地獄開天闢地就存在，代表著陰曹的最高力量，想要闖過去，幾乎是跟陰曹的至高神酆都大帝在戰鬥。」
我心裡一沉，仍然嘴硬到：「閻王爺也是神靈，不也是死了嗎？」
「不一樣的。」
看他信心滿滿，我越發擔憂起來，說話的功夫，洛風嘯已經闖入了第十三個地獄了。
他身上穿著一襲普通青色道袍，如今上面沾染著血跡，有閻王爺地，也有自己地，他已經受傷了。
我心裡酸溜溜地，顧不得平等王的嘲諷，差點就要哭出來。
如果他的陰陽共濟境界沒有被破，說不定這些閻王爺都打不動他。
這裡頭不同於陰曹的黯淡，反而呈現出藍白的顏色，天空中冷風呼嘯，吹起沙子般的冰礫。無數的惡鬼在地表攀爬著，無論男女，都是赤，裸裸地一絲不掛，被凍得飢寒交迫。
「哈哈哈，」平等王狂笑起來，「這是剝衣亭寒冰地獄，第二殿楚江王司掌的，如今秦廣王空缺，有他坐鎮的地獄是最厲害地，洛風嘯就算不死，也要扒一層皮下來。」
楚江王站在一個高峰上，和洛風嘯對峙著。
「你能來到這裡，說明前面幾個閻王爺都被你打敗了吧。」
洛風嘯傲然道：「不錯，他們都輸了，你要是怕了，自然可以退開。」
楚江王的神色不悲不喜，說道：「果然跟傳聞中中的一樣孤高，我在酆都做閻王爺一千二百年，看過不少人傑，過剛易折，希望你能謹記。」
「受教了。」
楚江王看著他，突然歎了口氣，說道：「你不該到陰曹來地，損毀了陰曹和道門的關係，我們屹立千百萬年，巋然不倒，但是茅山派雖然興盛千載，還是經不起這樣的風浪地。」
「有我在。」
洛風嘯緩緩道：「轉輪王私自上陽間，準備殺掉我，一切罪孽都是他引起地，我也是沒有法子。」
楚江王搖搖頭，說道：「到底是沒有法子，還是順水推舟，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地。」他看著洛風嘯手裡的紫金葫蘆，緩緩道，「你想要的很多，但是付出的會更多。」
「你讓開，我可以不跟你打。」
「這是我的職責，絕對不會退開。來吧，戰吧。」他身上冒出火紅的鬼氣，凝結出一副鮮血般的鬼氣鎧甲，顯得戰意勃發。
他揮著手，天空狂風凜冽，無數冰刀落下。
洛風嘯發出長嘯，一縷紫氣氤氳而上，將冰刀給頂著，沒有落下來。洛風嘯並起指頭，發出一道耀眼青光，彷彿要把寒冰地獄都變成溫暖人間。
楚江王神色不動，他一揮手，一道蓬勃黑光貫穿了天地，宏偉之極。
一十六個漩渦噴薄出來，宛若一掛星河墜落，有的充斥著糞尿泥，有的裝滿銅斧和鐵鎧，有的是飛馳的劍葉和灰河。
洛風嘯長身而起，他手裡拿著個青銅鐵鑭，共有八節，每節三面，都印著神妙符咒，抬手就往上打去。
咯崩，十六個小地獄發出悲鳴，被打的支離破碎。
楚江王發出怒吼，掐著法訣，打破的地獄裡頭流出紅色黃色的東西，發出可怖的氣息，落在洛風嘯的身上。
他的神色變化，嘴裡噴出一口血，身形搖晃著。
我差點叫出來，洛風嘯受傷了？他拿出紫金葫蘆，直接把這紅黃色的東西收了進去。楚江王發出悲鳴，提著一柄青銅劍殺過來。
他的劍法也很出眾，一劍刺出來，就彷彿調動了整個寒冰地獄的冷意。
洛風嘯只顧著拿著葫蘆，肩膀一偏，挨了他一下。等到紅黃氣都消失了，他拿出一柄法劍，正面陰，反面陽，就是轉輪王的陰陽劍。
楚江王急忙想要閃退，青銅劍卡嚓就被打碎了，然後把他的冠冕都削了下來。
洛風嘯在地獄裡逡巡著，眼神如炬，沒有找到我，轉身就要離開。楚江王攔著他，說道：「接下來幾個地獄都是無主地，不必去了，你弟弟不可能掉在裡頭。既然我都攔不住你，剩下幾個地獄也不必闖了。」
洛風嘯凝視著他，「本不必如此。「
「你去閻王殿吧，沒有人會攔著你了。」
他一抽身，發出蓬勃的黑光，天空中那幾個旋轉的地獄都消失了。地表上那些還在仰著脖子，吃力向上看的鬼物滿臉的呆滯，彷彿是信仰破碎後的絕望。
地獄一個接一個破碎，鬼氣滔天，閻王爺披頭散髮地出來，形狀彷彿是落荒而逃。
等到最後楚江王出來，渾身染血，坐著五彩鹿的輦車離開，底下發出了恐怖的哀嚎和悲傷的嗚咽。
這哀嚎和嗚咽彷彿清風，翻山越嶺過來。
又如山巒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恐怕是陰曹有史以來發生的最可怕的事情了。
天空中傲然屹立著一道身影，青衫，陰陽劍，擊敗了所有的閻王爺，打破了陰曹的地獄，不是神，但是神都在他面前屈服，低頭。
他落下地來。
眼光凝視，所到之處，所有的陰兵齊齊往後退了一步，根本都不敢跟他直視。他邁開步子，陰兵迅速避開，讓出一條路來。
等他走了，不知道誰突然叫了聲。
「我見到他，他就是洛風嘯。」
鬼物嘰嘰喳喳地，很快這個名字就響徹了整個陰曹，鬼帥，鬼王，陰兵，鬼差，各路惡鬼都在念著這個名字，畏懼，害怕，敬畏，仰慕，沒有一個人能夠跟他相提並論。
我看著平等王，這廝眼皮跳動，臉色又是驚懼又是憤怒，渾身都在哆嗦。估計這廝是想借助其他閻王爺的力量，來跟洛風嘯抗衡，本來是理所當然的勝局，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不怪他狂妄，任何腦筋還算正常的人都會這樣人物。
誰能想到，整個陰曹就是一個人給單挑了。
「勝負已分，」我激動道。
鏡子裡頭，洛風嘯穿過一座座閻王殿，這裡本該是陰兵把手的重地，但是那些鬼帥在洛風嘯面前謙卑地彎下腰，甚至有主動給他引路地。
無關對錯，無關立場，這是對決定強者的敬服。
洛風嘯一腳就跨進了第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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