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起眉頭，有些不快道：「我是考核的獲勝者，為何不能做惡鬼司的統領？」
轉輪王說話帶著譏諷，冷淡道：「本王不准。」他分明是沒把我放在眼裡。帶著高高在上的藐視，猶如俯瞰螻蟻般。
我心裡騰地冒起一股邪火。
就算你是轉輪王，難道就能插手干預考核領略的結果嗎？真要追究起來，秦傲才是最破壞規矩的惡鬼。喪魂符，三生符，明顯不是一個鬼王能拿出來的東西。
就是他和玄陽真宮勾結，炸毀了廬陽陰曹。還要把髒水潑到我和洛風嘯頭上。我越想越氣，恨不得能夠立刻撕了他。
轉輪王眼裡閃爍著奇光，定定望著我，淡淡道：「哦，你的膽子倒是很大，見了本王，非但不跪不拜，還有種怒視我？莫不成你還要打我一拳？」
你以為我不敢？我心裡怒氣洶洶，越發覺得此人是世上最可惡的大敵，胸腔裡憋得快要炸開了。我踏上前一步，就想著照準他的臉來一拳。
「嗯哼，」背後傳來一聲咳嗽，像是一盆冰雪潑下來，生生把我的怒火給打斷了。
我一個哆嗦，剛才的無名怒火請客煙消雲散，背後都涼了。這一拳要是真打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他就有了正當的理由剝奪我的第一，不但不能做官，恐怕還要吃上官司。
奇怪，我怎麼突然火氣就這麼大了？
轉輪王眼裡閃過一絲薄怒，斂去了奇光。
我心裡罵了一聲臥槽，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蠱惑了我，讓我心中憤怒，差點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你好歹也是個堂堂閻王爺，居然連這種下作的手段都用出來了，還要不要臉？
「閻王爺的眼神好犀利，看得我心裡都發毛了。」
我忍不住諷刺他一句。
崔判官上前來，剛才就是他及時提醒了我，才沒有釀出禍患來。他躬身行禮，正聲道：「本來考核領略就是為了選拔人才，獲勝者將執掌惡鬼司，也是您提議地，經過幾位閻王敲定下來地，不知道可是有何不妥。」
轉輪王面皮一紅，眼神惱怒地盯著我。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耷拉著眼皮。酆都有十位閻王爺，也不是你說風是風說雨是雨地，最起碼要有個正當理由。
「我這麼做，自然也是為了陰曹考慮。此人出身茅山派，與陰曹有大仇，怎麼能叫根底不乾淨的人做惡鬼司的統領。」
我忍不住說道：「莫非轉輪王生來便是鬼物嗎？」
「胡說八道。」崔判官假裝斥責我道，「轉輪王乃是有道高人，生前有大功，死後在陰曹修煉六百年，才有資格做閻王爺。」
「我生是茅山派的人，死後確是陰曹的鬼，這理由我不服。」
沒想到他會拿茅山派的身份來做文章，看來他是一定要阻止我坐上統領的位置了。
轉輪王冷聲道：「茅山派出了個洛風嘯，當年大肆攪擾陰曹秩序，惹得天，怒人怨，茅山派也遭了天譴，從此沒落。你是洛風嘯的師弟，身份敏感，不能出任如此重要的位置。」
我恨的牙癢癢。
他是閻王爺，堅持要如此，崔判官也沒有法子，說道：「轉輪王稍候，容我去請示秦廣王，再做定奪。」
大殿裡只剩我們兩個。
轉輪王哼道：「不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次倒是便宜了你，可惜有本王在，到底是要把你打回原形了。」
真是猖狂，我冷聲道：「能壞了你的事，也是一份本事。」
他一拂袖，走到高處坐下。
「我是堂堂閻王爺，豈會跟你一個小鬼一般見識。」
過了會兒，崔判官來了。他叫來兩個鬼差，端著一面大鏡子來了。鏡光閃爍著，裡頭映出九個深沉的高大影子，籠著驚人的鬼氣，我一個都看不穿。
轉輪王站起來，說道：「叨擾諸位，這是此次考核的獲勝者，我覺得大大不妥，想要剝奪他的資格。」
我知道了，這是另外九尊閻王爺。
「照規矩辦事，勝了便是勝了，你有何資格剝奪？」
「不錯，若是叫你一言以決，何必舉辦考核領略。由你指定一個人選，那豈不是省得如此麻煩？轉輪王，你私心過重了。」
我心裡忍不住樂開了花，轉輪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急忙說道：「諸位，請聽我解釋。這廝叫做李敢，乃是茅山派弟子，更是當初那個洛風嘯的師弟，我也是有所憂慮，才想要剝奪他的資格。」
「茅山派，洛風嘯。」
這個名字像是帶著魔力，冷場了片刻。
鏡子裡幾位閻王起了爭執，他們說的雲山霧罩，我也聽不清楚。
到了最後，轉輪王面帶得色，我心裡一沉，估計這次的第一是沒譜了。就聽他壓抑不住興奮地說道：「李敢，你雖然考核出眾，到底出身有些盈虧，不能做惡鬼司的統領。幾位閻王爺商量過了，決定給你另外派個職務。」
我霍然起身，沉聲道：「承蒙諸位抬愛，李敢有自知之明，不敢煩擾諸位，我這就宣佈退出考核領略。」
我心裡有火，這次不是轉輪王搞鬼，而是我真的生氣了。
第一是我實打實的打出來地，秦傲敗給我，不是他運氣不好，而是我自己有實力，夠資格坐上統領的位置。
這會兒剝奪了我的資格，另外塞個職位給我，倒像是可憐我一般，不要也罷。
我走出閻羅殿，忍不住歎了口氣。
血書是交給閻王了，可惜洛風嘯交託的另外一件事給我搞砸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崔判官追出來，叫道：「李敢，留步。哎，你脾氣太急，等等啊。」
我衝他拱手，謝道：「剛才多虧了判官提醒，才沒中了小人奸計，多些，我上去後，定然多供些香燭紙錢，略表心意。」
我說的小人是誰，雙方心理有數。崔判官沒接這句話，呵呵道：「我缺你兩個紙錢麼？來，進來說話。」
鏡子裡像是起了爭執，幾個閻王爭吵不下。
哪個獲勝者會到了最後退出，把第一拱手讓出去？我要是真退出了，這次的考核領略也就成了個大笑話。轉輪王私心太重，也不考慮下陰曹的顏面，如同兒戲一般。
鏡中有聲音道。
「前塵往事，不必過多困擾。茅山不是當年的茅山，陰曹依舊是陰曹，誰也動搖不得。」
「可是洛風嘯還沒有被抓住啊？」有人恨恨道。
「我倒是懷念當年茅山派執掌玄陽真宮時，陰陽有序。哪像如今，嘿嘿，那位龍門魁首野心不小，真叫他弄出白玉京來，陰曹和道門遲早有一戰。」
「他和道門牽扯太大，我看不合適。」轉輪王始終咬著這個理由，我都沒嘴辯解。
這時有個黑影拿出一份血書。
「我這裡有血書一份，乃是玄陽真宮的長老何大酉親筆所書，列舉了炸毀廬陽陰曹，殺害城隍爺的種種罪狀，矛頭直指平游司和道門高層勾結，轉輪王，你可有話要說？」
轉輪王面色立馬變了，急急辯解起來。
「血書是真的嗎？」
那份血書在幾個黑影手中傳看了下，默然無聲。轉輪王咬咬牙道：「這肯定是平游司內部有鬼出了紕漏，我定然要嚴懲，追究罪責。」
我沒料到這份血書會在這時候拿出，可對轉輪王卻是很嚴重的一個打擊。他以我和道門有舊來打擊我，如今他自己被人抓了個現行，那還有何威信可言？
幾位閻王爭論著，最後有了定論。
「平游司有勾結道門的嫌疑，需立即調整。何大酉陰謀動亂陰曹，罪大惡極，立即列入紅榜，著陰兵擒拿。」
幾個鬼影依次散去，鏡子變得平靜下來。
我有些可惜，揶揄道：「轉輪王倒是推脫的乾淨，就是不知那些盡心給你辦事的鬼物，被你推出來頂罪，會不會寒了心？」
轉輪王臉色鐵青，衝我嘿嘿一笑，「你不是很能耐嗎？我就給你安排了一個好去處，慢慢享受吧。」
他轉身就走掉了。
崔判官拿了文書和大印來，說道：「李敢，惡鬼司職權重大，幾位閻王爭執不下，你是做不成了。如今任命你為遊魂司的統領，發給你兩營陰兵，供你差遣。」
遊魂司？我想起來了，這不是管著枉死城的那個冷清職位嗎？
我的不滿都寫在臉上，這落差也太大了吧。雖然同樣是統領，可一個是職權部門，一個就是冷衙門，跟發配了有啥區別？
崔判官笑道：「你可別不滿了，別的統領只能有一營陰兵，為了補償你，特地給你多派了一營。」
一營陰兵是一百，兩營就是二百了，我心裡這才舒坦了點。
「委任書給你，三天內要到遊魂司去報到，你到時通知我一聲，我送你去上任。」
等我出了閻羅殿，杜曉生和宗時雨就來了，他搶過我的委任書，登時變了臉叫道：「怎麼是遊魂司，不是說惡鬼司嗎？我還等著沾你小子的光呢，這狗娘養的。」
杜曉生也是皺起了眉頭。
難道還有說道嗎？他不快道：「李敢，遊魂司看著冷清，但不是個好去處。你知道先頭幾個統領嗎？他們全是在任上被殺了，這職位都空缺五十多年了。」
我大叫一聲不妙，原來挖了個坑，等著我鑽呢。
「不急，這事稍後再說，外頭有一群惡鬼等著給你慶賀呢。」
我走到外頭，登時傳來雷鳴般的轟動，許多惡鬼正想湧來，要跟我說幾句話。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受歡迎呢。
歡聲雷動，我示意了好幾次，才安靜了下來。
宗時雨和杜曉生把我抬起來，舉過頭頂，我大聲道：「承蒙諸位抬愛，叫我贏得了考核領略的第一，本來該由我出任惡鬼司統領。可惜，轉輪王另有安排，沒給我這個職位。」
反正撕破了臉皮，我也不介意黑他一把。
「如今惡鬼司統領空著，諸位還有機會，繼續努力啊。我現在是遊魂司的統領，諸位若是有任何需要，儘管來找我。」
等我說完，底下的惡鬼跑掉了大半。
轉輪王不喜歡我，哪有惡鬼敢跟他對著幹？我如今也是個冷職位，自然不值得追捧。這熱灶燒了不到兩分鐘，又變冷了。
人之常情，鬼也是如此。
杜曉波拍拍我，說道：「我請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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