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可歌可泣

    我的心止不住顫抖，因為今晚，無論如何羅嵐都無法活下去。
    就算他不被英靈殺掉，從他紊亂的呼吸，晃動的眼神，以及慘白的面孔來看，之前的創傷，都已經傷及到了他的五臟六腑。陽人其實是非常脆弱的，一旦創傷到了內臟，或許當下不會死，但是只要傷勢爆發出來，死亡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情。
    羅嵐，一個有趣的，卻又悲情的男人。
    初次見面時，他表現出了人人都有的怯弱一面。隨著深入交往，我發出現他又是一個隨和幽默的人，而現在，他則是一個男人，一個戰士，一個守護者。結合所有得出一個結論，羅嵐，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有喜怒哀樂，有堅決剛毅，也有視死如歸。
    羅嵐單手持刀，身體晃動，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怎麼也不肯倒下。
    英靈毫不猶豫，一個飛身上前，高舉寶劍，對著羅嵐就劈了下去。
    羅嵐仍舊不肯放棄，雙手握著牛尾刀，奮力抵擋。可惜我離古鏡實在是太近了，英靈已經無法再忽略我的存在，他必須以最快的時間來阻止我，因此爆發出了他真正的實力。這一劍下去，像是切豆腐一樣，將牛尾刀一分為二，劍刃從羅嵐的右肩切入，左腰劃出，直接斜跨了羅嵐的整個身軀。
    雖然沒有將羅嵐直接一劍砍成兩半，但是巨大的傷口，卻往外流淌著驚人的血量，彷彿一瞬之間，羅嵐就流光了身上所有的血。
    轟隆，一個普通的男人，卻擁有著偉大的靈魂，轟然倒地。
    哪怕我已經距離古鏡近在咫尺，英靈卻依舊沒有來抓我，而是單手持劍，劍尖朝上，對羅嵐行了一個最高規格的戰士禮節。
    就連一個亡魂，一個英靈，都覺得羅嵐是可敬的。
    「羅嵐！」
    「該死！」噴子怒吼著，趴在地上，拳頭一下下的砸在地板上，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流淚了，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
    毒蛇和菜鳥臉色蒼白，凝視著羅嵐，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但是他們的眼神卻整齊劃一的露出了悲哀之色。
    第一聲羅嵐是我喊的，我心頭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悶得喘不過氣來，強烈的悲哀在心頭蔓延。
    我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靜靜地注視著羅嵐。
    羅嵐沒有立刻死去，他躺在地上，看著我，臉上掛著一抹笑容，嘴唇微動，已經無法發出聲音。
    從口型判斷，他似乎在說：「陳瀟，你欠了我一個人情，若是有來世，給我介紹一個女朋友……」
    羅嵐眼睛注視著我，嘴唇卻不再動了，也不再有呼吸。
    他死了。
    我哭了，攥著拳頭，默默地流淚：「抱歉，我沒能救你下你，抱歉，我沒有幫你完成你的心願。」
    一個謎一樣強悍的男人，一個可以和英靈過招，得到英靈最高敬佩的陽人，最大的夢想，僅僅是『脫單』而已。
    這世間，無數驚心動魄之下，卻深埋著平平淡淡。一個偉大的人，可能有著最渺小的夢想。
    該死的現實，沒有給我太多悲傷緬懷的時間，英靈在行完禮之後，就已經朝我衝了過來，速度很快，快到如同黑色的閃電。
    他手中的寶劍，像是霹靂，攜著雷霆萬鈞之勢，朝我揮了下來。
    我歎了口氣，注視著死去的好朋友，好戰友，苦澀道：「別了，我的朋友。」
    在說這話的時候，我舉起左手，一把抓住了力冠千鈞的寶劍，而我的右手則抓在古鏡的邊緣。
    古鏡不在少陰大陣之中，因此在我觸碰古鏡的剎那，我也抽離了少陰大陣。
    英靈很強，但只在少陰大陣內強，離開少陰大陣，面對冥妃，以他的力量，還難以傷到我分毫。
    還沾染著羅嵐鮮血的寶劍，被我抓在手裡，手指微微一用力，脆響過後，寶劍四分五裂，叮叮噹噹的掉在地上。
    「殺了他！」
    「對！陳姑娘，殺了他，給羅嵐報仇！」
    遠處傳來孫劍他們的怒吼。
    我卻沒有這麼做，就這麼靜靜地注視著英靈，英靈也站在少陰大陣的邊緣，注視著我，片刻的凝視之後，英靈衝我微微一點頭，轉身走回了少陰大陣的中央。
    他殺了羅嵐，但是他沒有錯，他只不過是一個英靈，一個死去的武魂罷了。他被喬娜喚來，所以羅嵐的死要算在喬娜的頭上。
    我深吸了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悲痛，不再猶豫，轉身走進古鏡之中。
    一陣漣漪過後，我被黑暗所包圍，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偌大的空間，裡面卻異常的空曠，只有空間的正中央，漂浮著一個身軀。微微的光亮，從身軀上散發出來，那是陽氣的顏色，也週遭的陰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緩緩走到身軀旁邊，看著眉目微閉，安然祥和，彷彿睡著了一般的喬娜，用手背輕輕地從喬娜臉頰拂過，苦澀道：「娜娜，若是有來世，希望我們還會成為姐妹。只不過，那個時候，我不要在當什麼冥妃了，你也別再追求所謂的隻手遮天了，咱們就無憂無慮的逛逛街，聊聊八卦，好嗎？」
    喬娜沒有回應，也不可能有回應，這具陽人之軀，理論上來說，與死屍無異，是喬娜留在這時間唯一的印記，證明她曾經是陽人過。
    我輕歎了口氣，抱住喬娜，身體緩緩與喬娜融為一體。
    當我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用喬娜的眼睛看待這個世界，想要把她帶走，就必須上身。
    雙腳緩緩落入地面，當我走出古鏡的時候，先是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陣槍響。
    「喬娜！你這個妖孽！」
    「殺了你！給羅嵐報仇！」
    孫劍和菜鳥一邊怒吼著，一邊朝我開槍。同時，毒蛇舉起狙擊槍，瞄準我的腦袋，隨時準備扣下扳機。
    只可惜，子彈在飛到我的面前時，就被冥妃之氣給攔下了，漂浮在空中，然後在重力的影響下，紛紛落在地上。
    「是我……」我有氣無力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