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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 小鎮密雲

    墓穴之地,對待外來之人的莫名熱情,都讓我不自覺產生了必要的警惕性。
    「你們是?」其中一個帶著眼睛的中年男人,一邊審視著我們,一邊輕聲問道。
    我沒有吭聲,是周鳳薇回答的:「我們來找一個人。」
    「找人?誰?」
    當周鳳薇說出老鷹和生母之後,這兩個接待我們的中年男人,臉色瞬間從熱情變為興奮。
    尤其是之前說話的中年眼鏡男,看周鳳薇的眼神變得無比熾熱「你就是鎮長的女兒吧?」
    周鳳薇楞了一下:「你們知道我?」
    「怎麼會不知道,鎮長經常提起你,說將來有一天,你一定會來找她,如今鎮長的話終於得到了應驗。」中年眼睛男興奮無比,趕忙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帶你去找鎮長。」
    我和蘇靖下意識跟著周鳳薇往裡走,卻被另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伸手攔住了。
    「二位,你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就不要跟著一起進去了,畢竟你們是外人。」
    周鳳薇連忙停下,輕聲道:「這二位是我的朋友,為什麼不能跟我一起進去?」
    黝黑男人滿臉笑意:「不是不能,是暫時不行,需要鎮長發話才行。」
    我見周鳳薇有些不悅,為了避免闊別重逢見到的第一面就鬧出不愉快,因此趕緊安慰周鳳薇:「鳳薇,你先進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一等,沒關係的。」
    「可是……」
    見周鳳薇還想堅持,我笑著擺了擺手:「沒什麼好擔心的,你是來見你的母親啊,等會兒你母親答應我們進去了,我們再進去就行了,畢竟不請自來,本身就有失禮數。」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周鳳薇也就不再堅持,戀戀不捨的跟著眼鏡男人進去了。
    我本來還以為黝黑男人的『找個地方』,是他幫我們找個地方,結果卻是我會錯意了,人家壓根就沒有請我們進去休息的意思,而是轉身便走,把我們留在小鎮的入口處。就在我一陣窘迫之際,蘇靖卻伸手從後面攔住我的腰。
    「你幹嘛?」我驚了一下。
    蘇靖伸手一指面前寬闊的綠地,微笑道:「我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牽著至愛之人的手,坐在一望無盡的綠地上,享受著清風拂面,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靜靜地體會著靜謐閒適的午後。」
    說著話,蘇靖席地而坐,然後拍了拍大腿,示意讓我躺上去。
    也是,反正暫時進不去小鎮,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趁機放鬆一下。
    我毫不猶豫的躺在蘇靖的大腿上,草地軟軟的,很是舒服。蘇靖動作輕柔的給我整理頭髮,一邊柔聲細語道:「瀟瀟,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我翻了一下身,由側躺變為仰面躺著,看著蘇靖的臉頰,疑惑道:「你不是說什麼都不想,好好享受一下嗎?怎麼突然又有問題了?」
    蘇靖歎了口氣:「這個問題很重要。」
    「那好,你問吧。」
    「若是你死了,你會傷心嗎?」
    「我死了,我會傷心嗎?」我眉頭微皺,覺得蘇靖這話很有問題,因為我死了,最傷心的人應該是蘇靖才對。再說了,他突然問這麼晦氣的話幹什麼。
    我凝視著蘇靖的眼睛,不答反問:「你什麼意思?」
    「就是隨口問問。」
    「隨口問問我死了?」我一陣沒好氣:「我若死了,肯定是天命難違,有什麼好傷心的。現在我能知道,你問出這個問題的動機了嗎?」
    「孩子……」
    「別說了。」我臉上帶著微笑,語氣平靜,但輕輕的一句話,卻讓蘇靖立刻閉上了嘴巴,我們都知道,孩子這個話題,對於我們來說有多麼的嚴肅。從冥胎胎死腹中之後,我們之間就注定無法跨越這個敏感的話題。
    而最關鍵的一點,我甚至不知道我們究竟『配不配』做父母。
    在我的印象裡,蘇靖向來對孩子是不屑一顧的,在他心中,孩子只不過是一種愛情的產物而已,無法左右愛情的本身。若是二者取其一,必然會選擇愛情,而非孩子。也就是說,在必要的時候,蘇靖會毫不猶豫的讓孩子陷入危險之中。這並不能說對錯,但對孩子的傷害,卻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決定另一個人的生死,包括父母與孩子之間的關係。
    我也比蘇靖好不到哪去,我很喜歡孩子,可是我本身就是一個無窮無盡的矛盾糾結體,引來麻煩,陷入麻煩的漩渦之中,像我這種人,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哪來的能力去保護孩子呢?
    一個無法保護孩子的母親,注定不適合當母親。
    我記得曾經有一個人說過一句話,讓我感觸頗深。
    這句話的內容依稀是:「當父母不用考試,絕對是政策的一大漏洞。」
    可能這話說的有些極端,畢竟無人能夠控制自己的荷爾蒙。但是不得不說,有很大程度上的父母,只會創造孩子,卻無法成為一對合格的父母。
    我和蘇靖現在就是這種狀態,哪怕是陰陽兩隔,但只要我們想,創造一個孩子還是非常簡單的。可是,我不敢,我害怕重蹈覆轍,擔心我的心無法再承受喪子之痛的折磨。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孩子可以讓人春暖花開,也可以瞬間讓一個女人跌入永遠都無法逃脫的病窟窿中。
    保持現狀就好,我不想讓現在的情況變得更好,就像不想變得更糟。
    蘇靖輕輕地撫摸著我的秀髮,看著我沒有太多變化,雲淡風輕的臉頰,卻臉色愧疚,他心裡很清楚,在提到孩子的剎那,我心裡有多痛。就像是已經癒合的傷疤,突然被人硬生生的撕開,還在裡面撒了一把鹽。
    不怒,不代表不生氣。不哭,不代表不悲傷。人,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將真感情流露在臉上,大多數時候也都是在獨倚斜闌,咽淚裝歡。
    突然之間,因為這個敏感的話題,我和蘇靖都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