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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夢初醒

    佛火無情的灼燒著我的一切,先是我體內的地府冥氣被一掃而空,緊接著我無法再感應到冥妃之軀了。而我的意識,在這一刻卻前所未有的清晰,我清清楚楚的看著佛堂內的情況。
    之前幽暗的佛堂,此刻已經變得金光燦燦,那些黑色的『鬼燭』在佛骨舍利的影響下,一瞬之間被驅散了陰氣,恢復了普普通通的白色蠟燭。
    可以說,佛骨舍利的強大,超出了我的預料,它出現的瞬間,就驅散了昭若寺積蓄已久的陰戾之氣,讓這片大晦之地,重新綻放出了屬於它原有的佛性。蘇靖和喝過我鮮血的小黑,被佛光祛除門外。
    而其餘的人,則在這巍巍森嚴的佛光壓迫下,全都趴在地上,無法起身。已經打開的蘇家古宅大門被關閉了。一切塵埃落定,回到了起點。唯一沒有改變的便是蘇靖,他站在佛堂門外,揮舞著拳頭,不斷砸在面前空曠的空間上,但是無形的佛氣形成一道屏障,將蘇靖擋在了門外。
    漸漸地蘇靖從歇斯底里,變成了絕望黯然,他像是虛脫了似得,緩緩癱軟了下去,跪倒在地,不斷的發出悲鳴:「為什麼,為什麼,我等了一千年,好不容易再次見到我心愛的女人,為什麼連她的容顏都沒有看清楚,就再次從我手裡奪走了她……」
    「賊老天,我蘇靖和你不死不休!」在說完這話的時候,蘇靖猛地引燃了身上所有的陰氣,剎那間,墨黑色的地府冥氣如同一道粗壯的炊煙,直衝雲霄。哪怕是意識快要消散,我都能感覺到蘇靖爆發出來的強大暴戾之氣。
    「對不起,你救了我那麼多次,現在輪到我救你了。」我苦澀的閉上了眼睛,身體完全沐浴在佛光之中。
    可就在我已經甘願赴死之際,我的耳邊卻再次響起了蘇靖的怒吼。
    「不!沒有人能夠奪走我的女人,哪怕是你也不行,賊老天!」
    明明大局已定,可是蘇靖的聲音卻展現出了一種『別有轉機』的信誓旦旦!
    我很是好奇的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蘇靖從懷裡取出一張古樸的卷軸,竟然是四句絕命箴言之一!
    我的體內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佛光了,接下來燃燒的便是我的生命。我的意識漸漸模糊,已經看不清楚蘇靖的動作,只是隱隱約約的看到蘇靖將絕命箴言卷軸扔到空中,彷彿有一輪黑色的月亮出現在天空,與天空另一輪火紅的太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只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侵入我的體內,與強大的佛性激烈的對撞著。
    這劇烈的對抗,瞬間撕裂了我僅存的意識,我只覺得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跌入了無盡的黑暗泥潭。
    死亡是什麼感覺?永久的黑暗,永久的孤獨,再也見不到那些可以讓自己牽腸掛肚的人,最可怕的就是無盡的煎熬吧。
    我死了!我可以肯定!可是人死了,為什麼還存在著意識?為什麼還能夠聽到那陣陣熟悉的聲音?
    冥冥的黑暗之中,蘇靖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迴盪著。
    那聲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第一次與你在蘇家古宅相遇,你身上的味道,迷離的眼神,濃情的話語,與她是那麼的相似。但是我卻害怕的把你推開,我擔心這又是老天爺對我開的一個玩笑。我不敢相信,這一次老天爺真的把你還給我了,可是為什麼我明明抓著你的手,卻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難道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懲罰我對你的傷害,懲罰我不懂你的心,懲罰我的一意孤行……」
    「陳瀟,你快醒過來,你不是說還要等著我追你嗎。」蘇靖的嗓音變得有些傷感,並且在說完這話的時候,一度哽咽起來。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讓我等了一千年,難道打算再讓我等一千年不成!你趕緊給我起來,起來!」
    我感覺有一個重量,壓在我的肚子上,似乎是蘇靖的腦袋。蘇靖竟然像個孩子似得,趴在我的身上痛哭不止。我很想睜開眼睛,看一看蘇靖真情流露的樣子,可是我做不到。我的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每當我想要集中注意力的時候,黑暗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就把我猛地拽進深淵。
    不過除了無法醒來之外,我的感知力竟然全都在。我猛然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我真的已經死了,蘇靖待在我的屍體身邊,而我的靈魂即將變成遊魂野鬼。
    可是人死之後,靈魂不是會離開身體嗎?或是去陰間報到,或是在陽間遊蕩。為什麼我的靈魂還在身體裡?
    不知道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度過了多久,當我的精神終於穩定下來,緩緩的睜開眼睛,驚喜的發現自己遭遇大劫之後竟然還沒有死。不過這種劫後餘生的興奮感還沒有持續多久,我就立刻被另一種傷感所取代。
    我躺在雷老闆家裡,偌大的房間裡,只有我和蘇靖。但是蘇靖卻早已經不是我記憶中那個霸道冷峻的男人。他蹲坐在牆角,頭髮蓬亂,竟然滿臉鬍子茬!我沒想到,陰人竟然也能長鬍子!
    更讓我吃驚的還在後面,蘇靖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整個人頹廢至極。他的腳邊是一大片煙屁股和空啤酒瓶,眼神空洞無神,像是一具死屍似得。
    堂堂的冥王,竟然變得如同落魄的乞丐一般!
    我的心猛然間刺痛難忍,我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幾次想要呼喚蘇靖的名字,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房門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是梅姐。
    梅姐一邊收拾著蘇靖留下的骯髒現場,一邊搖頭歎息的安慰著:「蘇靖,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哪怕現實再殘酷你也要接受,躲避是沒用的。」
    蘇靖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如一具只會喘息的死屍,看得我心痛難忍,眼眶發酸卻流不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