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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九竅之痛

  你所知道這世界上最痛的痛是什麼?
  
  斷骨之痛,火燒之痛 , 油煎之痛。
  
  還有肋骨全部斷裂的痛。
  
  女人自然分娩生孩子的痛。
  
  還是被稱為「自殺性頭痛」的叢集性頭痛,痛起來猶如兩把利劍從眼眶插入腦袋,它被認為是這世界上最痛苦的軀體之痛。
  
  你能想到的痛苦 , 它們都不及一種疼痛——通九竅之痛的萬分之一。
  
  我們常說人有七竅,兩眼、兩鼻孔、兩耳、口。卻不知在中醫和修道人的說法裡,人有九竅:包括七竅在內的,還有兩竅就是尿道和肛門。
  
  中醫養生認為 , 九竅通,則身輕如燕 , 體格健魄。
  
  修道人士認為 , 大道初修通九竅 , 九竅相通靈台照。只有先通九竅,才能修行悟道。
  
  狐仙進入人體 , 必需先通九竅。
  
  通九竅等於打通全身經脈 , 那是一種重生一般的痛苦。
  
  更何況水青丘在沒有得到我奶奶同意的情況下 , 強行對我通九竅,進入我的身體!
  
  那種疼痛,無法言說 , 就像自己的血肉和筋骨,正在一絲絲一縷縷的從身體裡抽離 , 每一下都帶著血珠子。
  
  可是越疼,意識反而越清晰!
  
  意識裡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 在經歷什麼,疼痛也那麼清晰 , 各種感官更是前所未有的靈光。
  
  水青丘在唸咒語 , 他的聲音很焦急 , 為了避開雷擊和我奶奶 , 他是強行進入我的身體,就如一個破門而入的強盜 , 帶給我撕裂、棒槌、輾軋、啃噬……等等一切能說出來的疼痛的集合。
  
  有人說越痛越迷糊 , 可通九竅的痛,是越痛越清楚。
  
  水青丘的咒語裡不斷暗示,我不能倒下 , 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 才能讓他從我的九竅進入,才不至於被卡在半路。
  
  要是卡在半路,我們兩個都得死。
  
  外面雷鳴電閃不斷 , 雷聲居然跑到屋裡來炸響了 , 就在我們的頭頂上 , 這裡成了一個小小的宇宙,雷鳴電閃就在一間屋裡進行,要不是水青丘動作快已經進入我的身體,他一定會被雷劈了。
  
  我感覺到了水青丘的慌張,他唸咒語的聲音在顫抖,同時我也感覺到了他接下來要念的咒語是什麼。
  
  就像那些咒語擺在我的面前,就像早已經印在我腦海裡一樣。
  
  我接著水青丘唸咒語,疼痛更深,從表入裡 , 每一寸肌膚都在滴血。
  
  水青丘進入得不順利,可能是因為我們所處的環境一點都不安靜 , 雷鳴電閃不斷,打擾了我們的心境。
  
  度秒如年,我好幾次都堅持不下去了。
  
  好在疼痛雖然難以忍受 , 我和水青丘在這個過程中,慢慢的有了默契。
  
  他知道我不能堅持,於是他就加大了唸咒語的語氣,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 我的身體裡有一股涼絲絲的風在吹蕩。
  
  這對於一個痛得想自殺的人來說,簡直就是靈丹妙藥。
  
  不知道過了多久 , 感覺是一個世紀那麼長 , 雷鳴電閃停了 , 我也聽不到水青丘的聲音。
  
  同時,通九竅之痛 , 也漸漸的如潮水一樣散去 , 遠離了我的身體。
  
  這種痛 , 來得快,去得慢 , 回味無窮,在我身體裡流連忘返。
  
  我覺得我可能已經千瘡百孔了。
  
  站起身的時候 , 我打了幾個踉蹌 , 屋裡黑漆漆的,當水青丘的聲音消失的那一刻 , 三炷香同時燃盡。
  
  這說明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 水青丘已經完整的藏進了我的身體裡。
  
  我摁亮了檯燈 , 從桌子上的鏡子裡看見了自己的臉。
  
  我簡直不敢相信 , 那就是我。
  
  我對著鏡子呆愣了幾秒,看著鏡子中那張陌生的臉 , 我說不上是該歡喜 , 還是該沮喪。
  
  鏡子中的人當然還是我,不是水青丘。
  
  但是我的那張臉,不再是帶著稚氣的娃娃臉 , 而是一張成年後的我才有的臉。
  
  稜角分明 , 雙眉如鬢。
  
  特別是那雙眼睛,簡直就是克隆了水青丘的眼睛!
  
  冷漠,又嫵媚。
  
  犀利,又柔軟。
  
  一半是冰山 , 一半是火焰。
  
  水青丘到底沒有藏住 , 他的一雙眼睛完全暴露了。
  
  我緊緊盯著這雙眼睛 , 說實話,要說我喜歡水青丘嗎?我當然喜歡,是個男人都喜歡能像他那樣,長得漂亮,既柔又剛。
  
  我更喜歡水青丘的眼睛,那雙眼睛能洞察一切,也能裝滿一切。
  
  沒想到,他的眼睛在我身上了!
  
  水青丘通過九竅進入我的身體,就讓我擁有了他的眼睛,我覺得剛才的痛 , 是值得的。
  
  我重新點燃了香來拜水青丘,默念他 , 甚至小聲叫他。
  
  可是我的腦袋裡沒有他的回應,屋子裡更找不到他這個人。
  
  他寫下來的咒語還在,提示我他真的來過。
  
  身上的疼痛之後 , 身體有些發熱。我去衛生間沖洗,發現全身都是通透的紅色,冒著熱氣,被熱水沖洗之後 , 身體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和舒爽。
  
  被狐仙附身,太神奇了。
  
  水青丘的咒語後面 , 還有被附身成功之後的注意事項。
  
  他寫得清清楚楚 , 必須焚香齋戒靜坐三日 , 不能出門。
  
  我被成功附體,自然是又興奮又緊張 , 完全按照水青丘留下來的注意事項裡去做。
  
  ……三日後。
  
  當我推開易揚家的大門 , 我覺得這個世界都變了。
  
  我的聽覺無比敏銳 , 能聽見幾百米外細微的聲音,能分辨人與鬼的話。
  
  我的視力能明察秋毫 , 關鍵是,能白日裡見鬼 , 能一眼預測一個人的凶吉。
  
  那三天的靜坐裡 , 猶如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在夢裡,水青丘和我盤腿對坐 , 將他一生所學都傳授給我。
  
  我欣喜若狂 , 如獲至寶。
  
  這三天的時間 , 我不眠不休 , 沒有睜開一下眼睛,身體未動 , 腦袋無比清醒 , 將水青丘傳授的東西,全都記下來了。
  
  到最後,他的影子越來越淡 , 越來越輕。
  
  「從此之後 , 你就是另一個我。」
  
  這是水青丘給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無比留戀,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
  
  夢醒了,我睜開眼睛 , 燃燒的香又恰到好處 , 剛剛熄滅。
  
  我從水青丘那裡得到了治療百年屍毒的方法 , 所以我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趕去白靈家,把師父治好。
  
  「林浩!浩子……」
  
  剛一出門,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以為我聽錯了。
  
  從馬路對面飛奔過來一個人,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確實不是做夢,我也飛奔了過去,將他抱住。
  
  「爹!」我大叫著,「你來看我了?」
  
  我爹也很高興 , 一個勁兒的摸著我的頭,看著我說:「兒子長大了 , 才幾天不見呢?還是城裡的水土養人,你變了,好像長大了許多呢!」
  
  我爹也發現我變了,我自然是不會說的。
  
  「爹 , 這就是我師父的家,我帶你進去坐坐。」
  
  說著我就拉著我爹的手往裡面走去。
  
  我爹為難的說:「兒子,我不去了。我沒空……」
  
  「你來城裡開會還是學習?」
  
  「都不是。」我爹苦著個臉,悄聲說 , 「我就是來找你的,兒子……家裡 , 家裡出事了。」
  
  「啊?」我嚇了一跳,「家裡出啥事了?我媽出事了?」
  
  「不是的。」我爹把我拉著走到一棵垂柳下 , 小聲說 , 「自從你走後,我和你媽老覺得家裡還有一個人 , 我發現那個人老是在堂屋裡走來走去的……你媽還看見那個人了。」
  
  「啥樣的?」
  
  「黑乎乎的 , 個字不矮 , 長啥樣,沒敢細看。」
  
  「是不是我爺爺?」我說 , 「要是我爺爺的話,你們不要害怕。」
  
  「不是你爺爺。」我爹叫苦不迭 , 「兒子 , 我和你媽在你走了之後,都渾身乏力 , 沒有一點勁 , 我想……我們是不是撞邪了?那個人進家裡來 , 對我們有影響的。」
  
  我想起我們臨走前 , 家裡有個瓦罐,是白靈放的 , 可那個瓦罐明明被我們打碎了 , 按理說要是白靈在用瓦罐收集人的陽氣,碎了就沒用的。
  
  「爹,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去一趟?」
  
  我爹把腦袋瓜子點的像雞啄米一樣:「就是讓你和你師父回去一趟 , 我才來找你們的。」
  
  「我師父病了。」我說 , 「還是我陪你回去一趟。」
  
  我爹立刻就高興起來了。
  
  他走在我前面,我跟著他,我們準備去車站坐車回去林家村。
  
  我爹急巴巴的 , 也不問我師父是啥病 , 也不問我來這裡習不習慣 , 唸書沒有。
  
  「爹!」
  
  我叫了一聲,他趕緊回過頭來:「幹啥啊?」
  
  「沒,沒啥。」
  
  我忍住沒說,我發現我爹沒有影子,這個時候的太陽照射,他的影子應該在他的身後。
  
  可是他沒有影子。
  
  我覺得事情可能有些大。
  
  我幾步追上我爹,往他的臉上看去。
  
  水青丘的這雙眼睛很毒辣,一眼就看到了我爹面部的不對勁。
  
  他的印堂是黑色的,兩邊太陽穴的穴位慘白,同時他的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
  
  我爹是被鬼纏身了?
  
  我心裡一咯登,難道強子已經開始報復我們家了?
  
  過馬路的時候 , 一個女孩的聲音在叫我。
  
  我轉頭一看,馬路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學生 , 可是我根本不認識她。
  
  「我是韓笑婷,林浩,我是班長 , 你這三天,怎麼沒有來上課?」
  
  韓笑婷穿著圓領的t恤,領口開得有些低。
  
  我緊緊盯著她的胸口,越走越近,目光一下都沒挪開。
  
  「林浩!」韓笑婷怒了,「你在看什麼!我問你呢!」
  
  我才不管她問了我什麼 , 我發現了韓笑婷胸口上方,有一個神奇的東西。
  
  那是一個水晶吊墜。
  
  但是在水晶吊墜裡,還有一個裸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