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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墓地新娘

  「我悄悄的一路跟著風四爺,到了村小附近,我掉冬水田去了。等我爬起來,村小那裡就有了動靜,我跟過去,發現村小的操場上飄揚著黑白臉譜棋,黑燈瞎火之中,風四爺在台上唱戲。」風子玄連著一口氣辟里啪啦的說。
  「風四爺在唱陰戲?」我問,「學校才建新址,還沒搬走。他這麼快就等不及了,佔了學校唱戲?」
  「不是陰戲,今晚又不是月圓之夜,唱什麼陰戲?台下沒有鬼票友,整個操場就沒有別的人。就風四爺一個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風子玄說,「我爺爺雖然跟隨著游家班許多年,也組織過許多場陰戲,但是從來不自己唱戲。」
  「你的意思是風四爺依舊不是你爺爺。」易揚說。
  「對,我再一次確認這個人絕對不是我爺爺,我爺爺是老煙槍,聲音很短促蒼老,不能唱長音,可那個人在台上,聲音非常圓潤,唱得更是字正腔圓,動情的時候聲淚俱下,那一聽,就是資深的老戲骨。我想,這個人對游家班感情不一般啊。」
  「那是自然。」易揚說,「他有沒有發現你?」
  「應該沒有。他一個人沉醉著唱戲,時而哭時而笑,唱出來的東西我雖然能聽懂,卻連貫不起來,是將各種京劇的片段連著唱的。」風子玄說,「今晚他穿著的一身我爺爺隨時穿的短裝,要不是那聲音,我真想撲上去叫爺爺。」
  「短裝?」
  「是的,一身利索短裝,我爺爺也是喜歡這樣穿,把衣服裝進褲子裡,纏上腰帶。」
  我想起我剛才下葬了藍蝶衣之後,在後面森林裡看見的那個男人,我追了一段跟丟了,也是一身短裝,莫非就是風四爺?
  「易道長,要不要我們去村小看看,把那個風四爺捉住,問問他到底是誰?」風子玄急巴巴的說,「我都要被他整暈了,到底是誰?」
  「我也去,我們去看看。」我迫不及待的說。
  「人家不是約了你們兩個嗎?」易揚不急不慢的說,「等我們到了鳳舞縣,去倚翠閣找他就是了。對了,風子玄,你剛才在那裡,膽子又那麼大,你何不上去問問?」
  「我這不是怕驚擾了他,就回來叫你們嗎?」
  「由他唱吧。此時此地,一定留有他最懷念的東西,誰還沒有個過去呢。」易揚感慨的說,「今晚就讓他唱個夠。」
  「那是殺人犯呢!」我說,「他殺了張老師和於爺爺,怎麼就讓他在學校猖狂,張老師和於爺爺死不瞑目……」
  「警察來過了,要抓人早就抓了。你知道張可欣的死,最後給了什麼定論嗎?」
  「是啥?」
  「說你們村太偏僻了,張可欣的死,是野獸傷人。」易揚諷刺的說,「老於則是覺得自己沒有守好校門,畏罪自殺。」
  我氣極了:「這是啥警察?那麼多小孩說的話,難道不算證據嗎?那個風四爺是有什麼後台,殺了人還不能抓了?」
  「我有一個在警局的朋友說,現場也仔細看了,根本就沒有那個殺人兇手留下的一絲痕跡,沒證據只是猜測,猜測是不能定罪的。要想替你老師出口氣,你就自己爭氣點,去調查清楚風四爺的身份。你們還是孩子,許多事情都還不懂,像他們這樣草草結案的,不知道有多少樁。」
  我和風子玄都很氣憤,奈何易揚讓我們忍著,我們也不能私自行動。
  夜深了,我覺得我們在林家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突然想到離開,我心裡就升起了淡淡的離愁,不是強烈到撕心裂肺的感覺,卻像早晨的炊煙在村裡縈繞一樣,久久不能散去。
  易揚站起來說:「走吧,浩子,我們出去一趟。風子玄,你累了,先休息著。」
  風子玄準備回房去睡覺了,我也準備去收拾收拾行李,我們以為在林家村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沒想到師父卻還要我出去。
  「師父,這是要去哪兒?去七煞陣?」
  「廢什麼話,跟我走。浩子,拿一件你的貼身衣服,再帶一點香燭紙錢。」
  我提著竹籃子,裡面裝著香燭紙錢,和我的一件貼身T恤,易揚要這些東西幹嘛?
  難道是我要離開林家村,給我做一個替身在村裡嗎?
  我跟著易揚的腳步出去,這個時候村裡的雞還沒有叫第一次,陽氣未開,到處陰森森的,我走出去幾步,回頭看我的家,我家還是掛著陰燈,在暗夜裡顯得非常刺目,就像是給死人燒的陵房子一樣。
  我爺爺的身影還在門口守著,背對著我們,警惕的在窗格下站著。
  走了一段,我知道了,我師父這是要帶我去後山。
  「師父,還去後山幹啥啊?」
  「你奶奶雖然深埋在地下,但是並沒有改變她的環境,我昨晚請我的祖師來看了,他說你奶奶依舊在血龍木棺材裡,毫髮無損。你奶奶這麼生長下去,一定會出事。」
  「你祖師來了?」我說,「咋不讓他到我家裡來呢?你不在,我也能招待他。」
  「我說你咋那麼笨呢?我祖師早就不在人世,請他來,當然是神遊。你奶奶這事,還真讓人放心不下,這也算是我們在林家村唯一一件放不下的事情了。」
  「那咋辦呢,師父。」
  「咋辦?這不是去想辦法嗎?」易揚說,「要說雷神上次劈了這個陣眼,破了八抬大轎,算是一件好事,可是把你奶奶和白良埋得太深了,深得我們不能靠人力去弄出來,這就算一件壞事。」
  「對了,師父,我奶奶最後一句遺言,是叫我成親的時候把她掏出來,她要參加我的婚禮。如今她埋那麼深,想掏都掏不出來,我奶奶是不是在咒我找不到媳婦啊?」
  「哈哈!」易揚忍不住的大笑起來,「你奶奶不能重見天日,就說明你討不到媳婦。那你完了,這輩子當光棍漢了。」
  「當光棍,也比把我奶奶從地裡刨出來參加婚禮好。」
  走到後山,這塊地形變得面目全非,我們找到了墳墓的原址,易揚走著走著一怔,停了下來。
  「浩子,你看那是啥?」
  我往前一看,地上放著一束大臉盤的黃菊花。我把它撿起來給易揚拿過去。
  他看了看,就給扔了過去說:「這是祭祀用的菊花,你們村這個時候當然沒有菊花開……」
  我趕緊說:「師父,是有人從外面帶花進來的!是白靈來祭祀白良了嗎?」
  「應該是她。我白天和她一路走,看見她在花店門口有片刻停留,那就說明她有留意裡面的東西。」
  「白靈為啥不明目張膽的來,每次都偷偷摸摸的來?」我說,「上一次來是晚上,這一次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師父,她跟你們一起進城,沒說一起回村?」
  易揚皺著眉頭說:「她說要在鳳舞縣盯著,怕出事,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摸來的,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貓在村裡某個地方。」
  我說:「她說和白良從來不走動聯繫,為啥白良一死,她三天兩頭都在走動?死都死了,要是真祭祀的話,還不是假惺惺的?一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見到她,非要好好問她不可。」
  「浩子,別去問她。我們假裝不知道,她要是有什麼企圖,早晚會露餡兒的。我們做我們該做的事情。」易揚說,「焚香燒紙,在心裡默念你奶奶,你奶奶會感應到的。你不要睜開眼睛,腦袋放空,什麼也不要想,把你腦袋裡突然闖入的畫面,你耳朵裡突然傳來的聲音,都記下來。我不讓你睜開眼睛,你就不要睜開。」
  「記住了。」
  香燭紙錢點燃之後,我閉上眼睛,回想奶奶生前的事情,在心裡默念她。
  我聞到了一股布被燒焦的氣味,易揚燒了我貼身的那件衣服。
  同時我讓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把腦袋騰空。
  易揚在低聲念著咒語,他的咒語好像是一劑讓人鎮定的藥,讓我的心慢慢的平穩下來。
  我在心裡默默的說,奶奶,求你保佑林家村的人,保佑你的子孫後代。求你不要出來了,安息吧。
  如此默念幾次,腦海裡被易揚驅散得一片空白。
  易揚的咒語聲加快了語速,我耳邊隱約傳來了一陣嗩吶的聲音。
  嗩吶聲漸漸的近了,好像是從山頂上傳下來的,聲音非常歡暢,吹奏的曲子是農村人耳熟能詳的《抬花轎》。
  這是誰要結婚嗎?
  當然這大半夜的不可能,我心裡一驚,想起鬼王娶親,我們不會是碰上鬼王娶親了?
  要不是易揚不讓我睜開眼睛,我一定會把眼睛睜開看看,到底是來的什麼迎親隊。
  易揚好像察覺到我在分神,將咒語念得更緊了些,還在我額頭前用冰冷的手指給我畫符。
  他的手指一挪開,我的眼睛明明緊閉著,就跟睜開了一樣,看到了一幅畫面。
  從我們面前的空地上,慢吞吞的走出來一個人,是穿著大紅壽衣的奶奶!
  她顫巍巍的走著,不是向我走來,而是向我們對面走去,她走得慢,沒有走幾步,從樹林裡晃晃悠悠就抬過來一台大花轎。
  我奶奶喜笑顏開,蹣跚著走過去,轎夫把轎子停下,我奶奶掀開轎簾,從裡面牽出來一個滿身大紅的新娘子。
  奶奶扶著新娘,忽地一下兩人就到了我的跟前,奶奶跟我臉貼著臉,我感覺到了她冰冷的氣息,她咧著嘴,露出只有牙齒的嘴巴說:「孫子,我給你娶了一個媳婦兒,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我嚇得往後退,因為我也感覺到了這個新娘身上的冰冷,這後山後面根本就沒有人家,是懸崖峭壁,她上哪兒給我弄來的一個媳婦兒?
  鬼媳婦我可不稀罕,我自己有一個。
  我奶奶才不管我害不害怕,湊近我噴著冷氣笑著繼續問:「孫兒,你來看看你的媳婦兒,奶奶要參加你們的婚禮呢!」
  「奶奶……」
  我的話還沒說出來,我奶奶突然間動作飛快,將新娘子頭上的蓋頭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