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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割袍斷義

  牆壁上掛著一件衣服。
  這件衣服是我們在鎮上念中學的校服,深藍色底配白條,胸前是一雙手托起太陽的圖案,是希望工程捐助的,因為擔心同學之間會穿錯衣服鬧矛盾,我們各自在自己的衣服袖子上,讓媽媽繡上自己的名字。
  這件校服是強子離開林家村那天穿的衣服。
  我仔細看了看,袖口上繡著「林強」。
  他走之後,我又來過,沒看見這件衣服。
  強子回來了!
  我莫名興奮,他回來就好,三爺說他是個死人,易揚和白靈都在這裡,正好給他瞧瞧。
  我也顧不上給白靈說了,直接就從院子裡跑了出去。
  這個時節,三爺應該在田里蓄水,強子會去幫忙的。
  我找到強子家的田,三爺果然在田里砌田坎。
  「三爺!」我跳進田里,幫他撿起一塊大石頭放在牆上,怕惹怒了他,輕聲的問,「強子回來了嗎?」
  三爺見到我,一塊石頭在手上半天沒放下,我防著他劈我一石頭,給我腦袋開個瓢就慘了。
  「你啥都知道?」三爺沒好氣的說,「他想去找你,我沒讓去。」
  我苦笑:「三爺,我和強子還是堂兄弟,還是好朋友呢。以後我們還是要多見面才好。」
  「我怕他被你帶壞了。」三爺直截了當的說。
  「可是……你說強子不正常,我這不是來看看。」
  三爺白了我一眼:「我啥時候說的強子不正常了?」
  「你明明說強子是個死……」
  三爺舉起一塊尖石頭威脅我:「你要是亂說,我就把你砸死爛在冬水田里當肥料,長出來的大米一顆頂五顆。」
  我對三爺是沒話說了,要是他是個年輕人,我真要跟他較勁到底。
  我從稀糊糊的水田里出來,悶悶不樂的準備離開。
  「浩娃,以後莫要找強子了。」三爺突然說,「你倆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你看見強子掛的那件衣服了?衣服袖子上有條口子,他的意思是要和你割袍斷義。」
  割袍斷義?
  我相信強子不會這樣做的。
  那就是三爺的意思,三爺這是要我和強子絕交嗎?
  可我不甘心,我非要見他一面,聽他親自說出來才行。
  「三爺,強子現在在哪兒?」
  「走嘍!你想見也見不到了。」三爺的聲音拖得長長的,聽不出來是什麼情緒,他說,「他回來拿走他爹供奉的財神爺,拿了就走了。」
  「財神爺被強子拿了?」
  三爺轉身怒罵我:「他爹被你害死了,你還想得他爹的東西?滾!你這個喪門星!以後再來找我,我就弄死你,反正我老了,一命換一命!」
  後面的話更是不堪入耳,換做以往,我定會在田坎上和這老頭對罵一頓。
  可今天我只能默默的走開,我理解三爺的怒氣,現在他孤苦伶仃一個人,換做誰也想不通。
  強子回來了,是專門回來取那個財神菩薩的。
  難道強子知道了財神菩薩是小鬼嗎?
  還是他發現了別的什麼,所以帶走了小鬼。
  他家的那兩個小鬼,是被我爺爺差使的,他帶走了,等於是削弱了我們這邊的力量。
  強子的師父秦公跟向師爺是一夥的,強子過去拜了師,沒有任何懸疑,他會聽秦公的話。
  那我和強子,就此要站在對裡面了嗎?
  以後我們兩個會不會反目成仇,大幹一場?
  那衣服真是他掛的,真是他割斷了袖子的話,難道他發現易揚毀了他父親的墳墓?
  所以他和我絕交,他覺得易揚做的事,我也知道,我卻沒有阻攔。
  我想起來就難受,要是真有反目的那麼一天,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才好。
  回到強子的家,白靈在強子家堂屋裡找什麼。
  我沒好氣的說:「你別找了!這是別人的家。」
  「咋了浩子,我是在幫你的好朋友。」
  「這裡沒有你要找的東西,我們快離開這裡,不然三爺一會兒回來,會劈死你。」
  白靈笑笑,歪著頭看著我問:「誰把你惹了?」
  我沒說話,走到院子裡將強子的衣服摘下來,袖子上果然有一個歪歪咧咧的大口子。我心酸的把它疊好,我要幫強子把校服收起來,等我們兩個都好起來,會再回到校園裡去。
  等我們去村口,我爹和那兩個村民從鎮上回來了。柳樹人的老婆李玲帶著一對雙胞胎女兒也出現在他們的身後。
  「讓那個人跑了!」我爹氣憤的說,看來他一路憋著氣,見著易揚就開始發洩,「你猜咋了,等我們去醫院的時候,發現了這麼個東西!」
  我爹把手上的一個黑油紙包拿出來,準備打開。
  「是柳木匠的皮。」易揚說,「別打開了,交給事主,讓他們在墳前燒了吧。」
  我爹說,他們去了鎮上之後,找到李玲,李玲說早上才給柳木匠送過早飯,他捂著被子說不想吃,讓放著,叫中午也別送飯來,晚上他自己回家吃。
  於是就沒有管他,當我爹說明來鎮上的目的之後,李玲就傻眼了。
  她說絕對不可能,那個人明明就是她爹,咋會是別人呢!
  於是一行人就去醫院探望,柳樹人有錢,給他爹開的是單間,打開房門,一下子就聞到一股難聞的腐臭味。
  床上好像睡著一個人,又感覺不像,我爹一把掀開被子,裡面是一張慘白的人皮!
  「這剝皮的技術太好了,從背部那裡剝開的,臉部沒有一點傷害。」我爹心有餘悸,提著黑袋子的手都在抖動,他說,「柳大叔是魯班傳人,能搞得動他的人,那法術可能是無邊了。」
  「別滅自己志氣,長別人威風。」易揚說,「暫時沒啥事了,今天辛苦大家,勞務費我會交給村長分發給你們。對了,今晚那七個男的,不用來村小了。」
  我爹瞪大眼睛問:「為啥啊易道長,不去的話,張老師就不安全了。」
  「今天我們都累了,張老師那裡,讓她男朋友守著就行。」易揚露出疲態,對我爹說,「柳木匠的人皮,記得一定要燒盡成灰,埋在墳頭下,讓他家人今天天黑之前,離開村子,暫時也不要回鎮上了,先到別的地方躲一躲。」
  李玲聽得一驚一乍的,看著自己身後兩個可愛的雙胞胎女人,對易揚說:「道長,求你給我女兒們一道平安符吧!」
  我以為易揚會拒絕,沒想到他看了看兩個小女孩,眼神非常柔軟,他說:「下午到浩子家來拿,記得天黑之前離開。」
  停了停,易揚又說:「將你們的家禽都好好關起來,最好在雞圈旁邊拴著狗,一有響動,就起來看看。」
  村民們本來已經走出去了,聽易揚這麼一說,趕緊停下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停問,為啥要這樣做?
  「沒啥,夜裡有野貓吃家禽。」易揚淡淡的說,「等我明晚來把那個野貓捉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易揚沒有說明「野貓」是什麼,但是說明晚來捉,道士咋會捉野貓,當然是捉鬼了。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愁雲又爬上額頭了。
  回到我家,我將強子的校服和我的放在一起,存在箱子底下,我爹看見校服,說去鎮上碰上了老師,問林浩為啥轉學到了鳳舞縣,那麼差的成績,轉去縣城就有用了?
  我詫異極了,我可沒辦過轉學!
  我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給你轉的。」
  「爹!你也該問問我的意見。我去鳳舞縣念啥書!我要在鎮上等強子一起念。」
  「是我讓他辦的。」易揚說,「以後你就去鳳舞縣生活。你那認字認半邊的人,難道不需要唸書?」
  我啞口無言了。
  我爹和易揚在做著讓我從林家村到鳳舞縣的過渡,就像在辦理交接一樣,我被我爹交給了易揚。
  我心裡難受得很,我爹好像不喜歡我了,把我推給別人。
  我媽迫不及待的把白靈拉到一邊說話,邊說邊往我奶奶房間看。
  這兩人一定在說養小鬼的事情,可白靈今天去強子家撲了個空,原本是想通過強子家的兩個小鬼找瓦罐,沒想到強子快了一步,把財神接走了。
  「你過來一下!」白靈叫我。
  我正要走過去,易揚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來,我教你給柳木匠家的兩個孫女兒畫兩道平安符。」
  我當然要聽易揚的,我們走到堂屋裡,在小桌子上擺開紙筆,易揚認真的教我畫符,教我咒語,我也用心學著。
  白靈抱著手在門口冷眼看著,等我畫完一道符,白靈憤憤然的說:「易揚,你咋回事,你老是跟我搶浩子!」
  「白靈大師,你搞清楚,這是我的徒弟,你借用一下可以,別老佔著人家學功課。」易揚不依不饒的說,「眼紅是不是?想要徒弟嗎?想要的話,那你把風子玄收了。」
  白靈看了看在門口坐著百無聊賴的風子玄,對她招了招手,風子玄走到她身邊,白靈張口就問:「風子玄,你做我徒弟,我叫你功夫。」
  「好啊!師父好!」
  白靈的話才落腳,風子玄就爽快的答應了!
  把白靈都搞得一愣一愣的,易揚也忍不住抬起頭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風子玄。
  「搶人啊,白靈。」易揚問。
  「你叫我收的。」白靈俏皮的說。
  「風子玄你個沒良心的。」我站起來說,「易道長說了帶你去鳳舞縣,你也答應了他,你這個叛徒!」
  風子玄一臉無辜:「我做白大師的徒弟,那也跟我們一起去鳳舞縣,沒有矛盾啊!我不能跟你師父學道吧?人家會怎麼說?」
  我急得脫口而出:「那你跟了她,是她的徒弟,以後我叫你啥?叫你師叔,還是師嬸?你跟我媽是一輩了!」
  「我才不管你!」風子玄做著鬼臉。
  「你剛才說啥,你再說一次。風子玄和你媽一輩,你媽拜了白靈為師?」
  我才知道自己說漏嘴了。
  可話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來,我看著易揚嚴肅的臉,心裡七上八下的,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
  易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靈,提起筆在黃紙上,寫了大大的一個「亂」字……
  「道長……」我誠惶誠恐的,感覺易揚好像生氣了。
  「什麼也別說了,準備今晚的二十八宿。」易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