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鬼妻如玉 > 第89章 人懷鬼胎 >

第89章 人懷鬼胎

  等我趕到村小,操場上已經有許多家長和孩子。
  男人們一個個聚在一起小聲嘀咕,不時的抬頭看著二樓。孩子們倒玩的不亦樂乎。
  村裡的女人們都擠在二樓狹窄的樓道裡,張可欣的宿舍門敞開著,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
  我在男人堆裡擠過去,繞過小孩子玩沙包的地方,從樓梯口走上二樓。
  「你個男娃兒上來幹啥?你走開,走開!」林大友的老婆在樓梯口堵著不讓我過去。
  我臉紅紅的問張可欣怎麼了?為啥不讓男娃過去看看,說不定我過去看看,我會有辦法。
  「你個黃屎都沒擦乾淨的小屁娃,你有辦法?」林大友老婆笑話我說,「趕緊叫你當村長的爹去找車送張老師去醫院。」
  原來是病了。我還以為張可欣想不通,尋了短見。
  今天是報名的日子,張可欣的病引來這麼多村民圍觀,應該不是什麼小病小痛的。
  「愣著幹啥,去找你爹想辦法。」
  我跑下樓梯,二樓突然傳來張可欣撕心裂肺的喊叫,緊接著就是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樓道裡一片倉促的腳步聲,有人在大喊,叫上去個男人,按不住了。
  幾個男的衝上樓,我也準備上去看看,張可欣卻從屋裡衝了出來。
  她蓬頭垢面,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攀著欄杆就準備跳下來,被幾個人死死按住。
  張可欣雙手握著木欄杆,幾個男的都把她的手拿不下來,她一吼,雙手用力,那欄杆就跟著晃動,半邊的木樓都跟著顫抖。
  這一個女孩子家,哪兒來的這麼大的勁?
  幾個女人被她兩腳踢開,女人們不敢上去了,五個男人按著她的四肢和腦袋,才勉強把張可欣困在欄杆上,暫時不能動彈。
  我跑到樓下去,張可欣被按住,腦袋就朝著樓下。
  我站在張可欣的腦袋下面,仰起頭看著她。
  張可欣一點都不像平時溫婉的樣子,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一道黑一道白,一雙眼睛凸出來,像青蛙的眼睛,那目光很兇惡,不知道聚光在何處。
  「你們讓我死!讓我死!」張可欣大叫著掙扎,五個男人也下了狠手,有人找來了繩子,將張可欣綁在欄杆上。
  張可欣五花大綁在欄杆上,她齜著牙,嘿嘿的笑著,看得我和一群孩子難受極了。
  那群孩子在張可欣衝出宿舍門的時候也停止了玩耍,這會兒都站在我身後,眼巴巴的仰著頭,看著自己的老師。
  胖虎小聲說,早上來報名,張老師說肚子疼,凳子上都有血,被家長送到宿舍之後,肚子越來越疼,張老師受不了,拿起水果刀要自殺。
  他一說我才注意到,張可欣穿的黃褐色的褲子上,有斑斑血跡。
  「胖虎你亂說啥,男孩子怎麼說女孩子的事!」胖虎的姐姐二丫子呵斥他,要我們幾個男生都不要看女孩子肚子疼的事。
  正要走開,張可欣又開始發狂了。
  她先是大叫幾聲,額頭上就滾出豆子大的汗水,她的叫聲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的, 那是疼到極致的聲音。
  緊接著她的四肢一起用力,手指粗的繩子被她擰得咕咕的響,草繩易斷,這樣下去要不了幾下子,繩子就會被她掙脫。
  「砰!」
  一聲悶響,林大友手中一塊木板拍到張可欣的腦袋上。
  張可欣無聲無息的頭一歪,暈死過去了。
  「張老師應該是撞邪了,要想活命,只能是這個辦法了。」林大友說,「來幾個人,把她捆起來,再去把向師……」
  林大友頓住了,向師爺死了,村裡還沒習慣他已經不在世,遇到這樣的麻煩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張可欣被綁起來,幾個被她教的小孩子,在操場裡嚶嚶的哭了起來,她們以為自己的老師被村裡人欺負了。
  剛剛把她放進宿舍的床上,胡郎中來了。
  前幾天胡郎中出去外面進貨,其實是避開村裡的幾個陰陽先生,他向來是相信科學,反對迷信,所以見不得村裡有神叨叨的事。
  他一來,大家就放心了,紛紛讓道請胡郎中進去給張可欣看病。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擠進去,有家有室的男人都自覺地下樓走開,村上就張可欣一個老師,教著三個複式班,她生病了,家長就領著小孩陸陸續續的回家了。
  剩下幾個婦女,還有我和胖虎二丫子。
  胡郎中用一條薄薄的小手帕,隔著張可欣的手腕把脈,胡郎中是跟自己的老爹學的中醫,非常有老式中醫的風範。
  他半瞇著眼睛,把了右手的脈又把左手的脈,完畢後翻看了張可欣的眼睛,接著又把了一次手上的脈。
  胡郎中的腦袋皺得跟沙皮狗一樣,他看了看周圍的人,又看了看我,站起來對我說,跟他一起回家裡拿藥來給張老師。
  「胡爺爺,我老師咋了?」胖虎問。
  胡郎中笑笑說,沒啥大問題,留一個孩子在這裡看著老師,其餘的人都回去,讓老師好好休息,吃幾服藥,才能給你們上課了。
  胡郎中從木箱裡拿出一包藥粉,灌給張可欣喝下去,他說這是鎮定安眠的,張可欣這一覺要睡到中午,剛好能趕上我去把藥拿來。
  二丫子留下來幫忙照顧張可欣,她巴不得呢,張可欣的房間裡有許多課外書。
  我和胡郎中去他家裡,他家的兩間偏房是藥房,他認認真真的開著藥方子,整整寫了兩篇。
  他包了兩大包藥,在一個紙包上打勾,一個紙包上打叉。
  我笑著說:「胡爺爺,你真逗,學張老師改作業?」
  胡郎中一點都沒心思跟我開玩笑,他把兩包藥放在我手上,鄭重其事的說:「林浩,你聽好了!這兩副藥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開出的,這麼特別的藥方。」
  「為啥啊,是不是我老師沒救了?」
  胡郎中認真的指著兩包藥說:「這個打對勾的,是要,打叉叉的,是不要。你按照我說的,給你老師說就是了。兩副藥不要一起吃。吃一副,另一副就扔了。記住,別人問你什麼,一定不要亂說,替你老師保守秘密,知道嗎?」
  我聽得不是太懂,問胡郎中,張老師要啥不要啥?
  胡郎中看著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往藥房外瞅了瞅,確定沒人偷聽,才小聲對我說:「你老師懷孕了。今天出現的現象是要先兆流產,要的話就服藥保胎,不要的話,就墮胎,就這麼簡單。」
  張可欣懷孕了?
  那這個孩子是誰的?鬼王的?
  張可欣懷了鬼王的孩子,那孩子生下來是個什麼東西?
  我傻愣住了,胡郎中催促我,我才猛然驚醒過來,抱著兩包藥去了村小。
  村小已經沒有家長和學生了,我去二樓,發現二丫子已經不在張可欣的房間裡,張可欣睜著一雙大眼睛,平躺在床上一定不動。
  那姿勢有些嚇人,特別是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起來就好像死了。
  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浩子……」張可欣卻開口叫我了。
  我輕輕走進去,近距離看她,她雙唇蒼白,臉上更是沒有一點血色。
  我把兩包藥放在桌子上,不知道如何開口。
  張可欣慢慢的撐起來,把藥包打開,看見上面的對勾和叉叉,她淒然的笑了。
  她把那個打著叉叉的藥包給我,讓我拿到樓下的伙食房去煎來給她喝。
  「這個,拿去倒掉。」她把那個打對勾的藥包給我,示意我倒進門口的垃圾桶裡。
  張可欣很聰明,不用我說,就明白了胡郎中的意思。
  我到樓下的伙食房去給她煎藥,藥味兒太濃了,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我都忍不住的跑到門口去透風。
  這濃重的藥味兒引來了老於,他來瞅了瞅,說:「這個學校怕是要換老師了。」
  丟下這句話,他慢悠悠的走出去,在操場上轉悠,站在旗桿下往上看著,我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因為那旗桿上,赫然飄著那面黑白臉譜旗!
  老於可能也十分惱火,看著那面肆意被風吹起的旗子,氣呼呼的走過來對我說:「你看,這不但要換老師,還要換學校!這個學校大白天都能見鬼,那面旗子老子收了無數次,還是被掛了上去,這回我也懶得去弄了。」
  我望著熊熊燃燒的灶火說:「拿下來我一把火燒了!」
  「你試試看動動游家班的東西?你以為我沒想過把它燒了?我跟你說,這村裡有兩個燒過游家班東西的人,現在墳頭草都幾丈高了。」
  藥煎好了,我裝好之後,準備給張可欣端去。
  老於走過來看了看,斜著眼睛有意無意的說:「浩子,你不要再給自己惹麻煩了。」
  「啥意思,於爺爺?」
  他搖著頭歎著氣走開了。
  我端著藥碗小心翼翼的往樓上走,剛走上二樓的樓梯,我就聞到一股特別的味道。
  我趕緊加快腳步,滾燙的藥從碗裡溢出來,燙得手生疼。
  「匡當!」
  我一失手,碗掉到地上破了。
  我跑到張可欣的門口,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張老師!」我失聲叫著,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