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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封印瓦罐

  「味道是從這屋裡發出來的!」風子玄站在我奶奶臥室的門口,指著黑咕隆咚的裡屋說。
  我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鬆了下來。我奶奶房間裡確實有異味,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裡面又喜歡裝一碗飯給爺爺,還在屋裡焚香燒紙,沒怪味才怪!
  風子玄站在門口往裡張望,奶奶房間本來不是很亂,但是她去世之後,她生前許多衣物要燒給她,所以翻得有些亂。
  風子玄皺了皺眉頭,樣子好像有些嫌棄。
  哼!比起他爺爺那間裝滿死人皮的房間,奶奶房間已經乾淨幾個檔次了!
  「這味道有好幾十年了吧?」風子玄陰陽怪氣的。
  「我奶奶住這裡當然是幾十年了。」
  「我進去看看。」
  我還沒有來得及阻攔,風子玄就已經推門而進。
  進入奶奶房間,她沒有半點猶豫,直奔向奶奶床頭對面的一個大瓦罐。
  這個大瓦罐足有一米深,肚子很大,兩個人合抱才能抱起。聽奶奶說,以前是用來藏糧食的,後來有了糧倉,就不用再把糧食裝在這裡面了。那個瓦罐就一直閒置著,奶奶有時候在裡面放一些豆子之類的東西,以防被老鼠咬。
  「氣味就是從這瓦罐裡發出來的,這裡面裝了什麼?打開看看!」風子玄問我。
  「雜糧唄!可能壞掉了。」我說,「你肚子餓不餓?你頭暈不暈?你還發燒不?你快洗臉梳頭吃早飯去!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風子玄才不管我的含沙射影,自己搬來一個小木凳子,讓易帆幫她掌燈,她要趴在瓦罐上看看。
  瓦罐上堆放著一些雜物,灰塵滿佈,看樣子瓦罐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
  我對她抄家一樣的做法非常不滿,俗話說「城裡的公房,鄉里的歇房」,是不能隨便進的,意思就是辦公室和臥室一樣,不能隨便亂闖。
  奶奶剛死,爺爺還住在這間屋裡,風子玄在這裡亂翻,我很不高興。
  可能是進來的人太多,也可能是那碗飯已經涼了,爺爺不在屋裡,可屋裡的那股冷氣還在。
  隨著風子玄的倒騰,灰塵飛揚,屋裡烏煙瘴氣的。
  「你別翻了!」我大聲說。
  「浩子,那就打開讓她看看吧。」易揚說,「要是她弄錯了,一會讓她給你道歉,再給你原封不動的弄回去。」
  易揚居然縱容風子玄胡鬧,這個假小子,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易揚在我和她之前,偏向她說話。
  看就看,我等你來道歉,我氣呼呼的往外走。
  「這下面是什麼?」風子玄的聲音好像變了,我忍不住停下腳步。
  易帆趕緊把煤油燈湊近了些,易揚也走過去了。
  風子玄被嗆得一陣咳嗽,易帆不停在提醒她小心。
  看起來好像裡面確實有什麼東西!
  我走過去,地上擺滿了風子玄從瓦罐裡掏出來的東西,小豆花生米菜籽南瓜米,都已經被蟲蛀了。還有幾個葫蘆水瓢,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黑乎乎的。
  「下面還有一個瓦罐。」風子玄說,「我受不了,氣味越來越重了。」
  「我來。」
  易帆讓風子玄扶著他的手跳下凳子,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從大瓦罐中,抱出來一個小瓦罐。
  「別動!」易揚一聲大吼,易帆就像被使了定身法,瓦罐舉在半空,一動不動。
  「哥啊,你這樣容易讓我閃著腰!」易帆叫苦。
  易揚快步走過去,叢易帆的手裡輕輕地把瓦罐抱過來。
  「這東西千萬不要碰壞了。」易揚每走一步,如履薄冰,風子玄和易帆好奇的跟在他身後,又不敢走得太近。
  他把瓦罐抱著,輕手輕腳地放到桌子上。
  這也是一個大肚皮的瓦罐,在我們農村是用來放醃菜的,上面有一個寬寬的罈子,所以我們也把這種瓦罐叫做泡菜罈子。
  這個泡菜罈子的罈子與蓋子之間,被深色的蠟封住了。
  蓋子上蒙著一層厚厚的黃紙,上面用硃砂畫著奇怪的符號。
  這層黃紙上,又封了一層油紙,一直蓋到瓦罐半身,上面用棉線密密麻麻的纏繞著。
  「這裡面是什麼?」我也緊張起來,我知道,這上面黃紙畫的東西應該就是符,用油紙封住,用棉線纏繞,是為了防止符受潮或破裂。
  越是這麼多程序,越是證明裡面放的東西一定很重要。
  「哥!這東西以前我們在老家也見過,裡面封了一個孩兒神……」易帆說,「你還記得不?」
  「當然記得。那時候我們村的小孩子不好養活,往往養到五六歲左右就夭折了,找來找去找不到原因,最後還是我師父去了我們村,發現村裡的一個老婦人在養孩兒神--也就是現在所說的養小鬼。用的也是這樣的罐子,把小孩的屍油和靈魂封在裡面,然後村裡所有的孩子都給它提供養分,所以別的孩子養不活。」
  「要不是你師父來我們村,我們兩個也不會長大。」易帆說,「那時候我們村經常會有一個小孩跟我們玩,最後才知道那是一個小鬼。」
  易揚點點頭,表情越來越凝重,他緩緩地說:「可這裡面封的不是孩兒神。是比孩兒神還要可怕的東西……」
  他的話說完,現場一片安靜,大家都保持沉默,氣氛猛地就肅穆陰冷,每個人的眼神都緊緊盯著桌子上的瓦罐。
  「這瓦罐倒是一般的瓦罐,可上面的封印就讓我費神。」易揚直言不諱地說,「這不是蠟,畫的符我也不認識,畫符的也不是硃砂,倒像是血。」
  「這是你家的東西,你奶奶沒有說過?」易帆輕聲問我,「你們家人也從來沒有翻過這裡?」
  我搖搖頭,奶奶自從爺爺去世後,性格孤僻,獨來獨往,她的房間也不允許別人進去。
  「裡面會不會封著什麼厲鬼?」易帆說,「要不然等你爸爸回來之後再問問他。」
  「讓我看看。」風子玄站起來,扶著桌子,將腦袋湊過去,鼻子幾乎貼在瓦罐上嗅著。
  「我要說裡面是屍骨,你會不會打我?」風子玄問我,「不過就算你打我,我也能確定,裡面是屍骨。」
  「屍骨?」易揚看了我一眼,「浩子爺爺的墳墓在哪兒?」
  「你懷疑裡面是我爺爺?」我豁地一下站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我爺爺葬在祖墳地……」
  易帆也驚叫:「浩子,你爺爺……你爺爺始終在這屋子裡,會不會是你奶奶把你爺爺封在這裡?」
  「要是是我奶奶封住了我爺爺,奶奶去世前,她自己知道,為啥不把爺爺放出來?」
  「她萬一忘了呢?」風子玄說。
  「別吵了。」易揚止住我們即將開始的爭吵,「裡面要是是屍骨,那麼是浩子爺爺的可能性很大。至於為什麼他被封在這裡,封口上的東西是什麼?符上畫的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奶奶走了爺爺沒走?這每一個問題都令人費解。」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聲音,有人在叫我。易揚收起瓦罐,又抱進了奶奶房間。
  我出去一看,原來是瘦猴子林強,他的聲音我從小聽到大,居然沒聽出來。
  他變了,不止是聲音變了,整個人都變了。
  幾天時間,他更瘦了,只剩下皮包骨,但是一雙眼睛卻非常有神,就像夜裡貓狗的眼睛一樣。
  「浩子,我想去給我爹拜墳,你能陪我去嗎?」
  「當然可以!」
  「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想和你說說話。」
  我嚇了一跳,他要走了?他爸爸剛去世,他爹投案自首,他要去哪兒?
  「我要跟我師父學藝,賺錢養家。養我媽,養爹一家。我不唸書了,我的學習用品,籃球,都給你。」
  他走在前面,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好像沒有帶一點感情色彩。
  我走在後面聽著,心裡特別難受。眼眶禁不住的紅了,這是我在村裡最好的朋友,明天他就要走了。
  一場變故,讓我們的村變了樣,讓我們的童年也戛然而止。
  「我給你說一件事,今天早上,我送柳爺爺去村頭,他要去鎮上,跟他兒子一起生活……」
  我嚇得差點跌落到水田里!
  柳木匠被剝了皮的樣子在我眼前浮現,他都那樣了,難道還能活?
  莫非,昨晚死在柳木匠家的那個人,不是柳木匠……
  「浩子,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林強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小聲說,「我覺得那個人不是柳爺爺。」
  「為什麼?」
  「我覺得那是一個死人。我聽到他身上不斷在噗噗噗的響,那是身體在漏氣,只有死人才會往外漏氣,活人是一邊漏一邊吸……」
  強子說得太形象,大白天我都覺得嚇人。
  「你不要告訴別人,等我出去之後,到了鎮上,我就去他家看一看。」
  「你小心點兒,還是不要去看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明天要走嗎?」
  「不知道。」
  「我師父說,向師爺今天就會落氣,師爺說了,他要看著自己下葬,所以我師父今天要埋了師爺,等他下葬完了,我們就走。」
  「向師爺今天就要死了?」
  林強點點頭:「他自己和我師父秦公都算過,活不過今天。」
  「他有沒有說,他落葬在哪兒?」我急切的問,我奶奶身邊還有兩個墓坑,他留著一口氣看著自己落葬,難道是想葬在我奶奶旁邊,到地下去和我奶奶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