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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聽屍密語

  孟金蓮看見黃海,歡喜極了,抹著淚跑上來,一把抱住黃海,著急的問:「大海,你去哪兒了?你急死我了!你……你咋了?大海……」
  孟金蓮發現黃海不對,他嘴裡唱著的調調,是我們農村唱的山歌。
  這種山歌帶著黃色,夾雜著本地方言,將山野間的男歡女愛描繪得淋漓精緻。
  當然,唱的也是歡情露水情,不是夫妻之情。
  我們從小聽慣了,倒沒覺得啥,可是黃海現在唱這歌不對勁。
  「撞邪了。」有村民說,「正好道長在這裡,給看看吧。」
  黃海將孟金蓮推出去老遠,懷裡掉落一個東西出來。
  是一團粉色的東西,孟金蓮撿起來抖開,是半件女人的蕾絲內衣。
  孟金蓮看了看手上的半件內衣,又往身後看了看棺材裡漏出來的那一小塊粉色的衣襟,再看了看黃海,孟金蓮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這時林大勇已經帶著人走了一段,黃坤著急去抬李翠芬,招呼孟金蓮好好看著黃海。
  黃海又唱又跳的跑開,孟金蓮追了上去。
  到了林大志的家,我驚訝的發現林強在家裡!
  我看了他一眼,正好接上了他看我的眼神。
  「強子!」
  「浩子!」
  我倆就像大難不死後重逢一樣,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好了?」我們異口同聲的問對方。
  「我好啦!是他給我弄好的!」我指了指易揚。
  「我也好了。」
  我拍了一下林強的肩膀,他乾瘦乾瘦的,不經拍,我又趕緊把他扶著,他說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渾渾噩噩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噩夢醒來,爸爸沒有了,多了一個師父。
  我攬了攬他,輕聲安慰說,以後還有我,還有他爹,我們不怕。
  說到林大勇,我趕緊站起來去找他,我要盡快給他提醒,問問他今晚是不是去過青衣古村。
  「你幹啥去?」
  我和林強說話的時候,易揚就在門前站著,一動不動的盯著我,這會兒我要出門去,他馬上就來阻攔。
  「我……我尿尿去。」
  「就在這裡尿。」他指著院壩邊。
  「我是大人了。」
  「那我陪你去茅房。」
  易揚不退不讓的,明擺著是不讓我靠近林大勇。
  這時他們已經將李翠芬從屋裡抬了出來,她臉上搭著一張黃紙,看起來有些嚇人。
  「道長,給看看吧。不能讓李翠芬再跑來,嚇著強子了。」我說。
  「百煞鎖陽,我也無能為力!」易揚說。
  「可你……」我想說他明明在我家都施了法術,這明擺著是不願意幫忙。
  易揚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充滿了責備,我只當他小氣,連我的好朋友都不幫。
  他們抬著李翠芬經過我們身邊,林強忽地站起來衝過去攔著。
  「強子,你咋了?」林大勇沒有抬擔架,連忙過去拉住林強。
  大家都以為林強又有問題了,他的眼睛盯著李翠芬,就像有天大的仇一樣,恨不得把擔架掀翻。
  「冷靜點,強子,爹在這兒呢!」林大勇緊緊抱著林強。
  「你們別出聲。她,她在說話。」林強指著李翠芬說,「我聽到了,她說,她要和黃黎葬在一起,永遠守著女兒,不然的話,她還會跑出來。」
  黃坤一愣,苦笑說:「大勇,讓強子讓一讓吧,我們保證,不來了。」
  大人們都以為強子是故意給黃家刁難。
  「瞎說啥呢!強子,你別亂說。」林大勇把他拉過來,不讓他擋著路。
  「她真的在說話,只是你們聽不見我能聽見。她說她右手上的鐲子勒得太緊,手都要斷了。」
  幾個大人面面相覷,黃坤走上前,將李翠芬的右手從白布單下拉出來。
  那只右手十分腫脹,青紫色,像一個紫薯饅頭。
  挽起袖子一看,手臂上有一隻綠色的鐲子,嵌進了肉裡!
  「這強子還真說對了!」
  「這娃兒因禍得福,撞了邪後能聽屍體說話了!」
  「以後強子不用愁找不到門路了。」
  「……」
  村民們議論紛紛,林大勇把強子拉到一邊唉聲歎氣的。
  誰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平安長大呢?在外人眼裡,這也許是特異功能,可在自家人看來,孩子正常長大就行,誰知道這特異功能的背後,有沒有什麼凶險?
  「那現在咋辦?」抬擔架的人問黃坤。
  黃坤說,就算要跟黃黎葬在一起,那也要抬到村口放進棺材裡。
  「大勇,等天亮了,我就算抬也要把向師爺抬來,給強子家淨一下,你放心,我說話算數,你讓我們過去,行嗎?」黃坤給林大勇求情。
  林大勇也沒為難,拉著強子進了裡屋。
  等沒人的時候,我問易揚,是不是他讓強子故意那樣說的。
  他把眉頭一挑:「憑啥這樣懷疑我?」
  「因為你說村口李翠芬下葬的地方,那是陣眼,不讓她葬在那裡,不就是破陣眼了?」
  我滿以為易揚會誇我聰明。
  「啪!」
  他賞了我後腦勺一巴掌。
  「你以為破陣,就是挨個把陣眼裡的屍體掏出來?笨死了!按你這個說法,是不是要把對面那個男人也掏出來?那幹我們這一行,跟盜墓賊有啥區別?」
  我摸著後腦勺,看著他嫌棄我的樣子,暗暗下決心,等我好一些,我就藏到外婆家躲起來,我才不要給他當徒弟。這樣天天拍我腦袋,不傻也被拍傻了。
  「不問了?」他問我。
  我生悶氣:「不敢問。」
  他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人不是我掏出來的,你好朋友也不是我在暗中指揮。屍體也有語言,我聽不懂,能聽懂屍語的人,我們叫聽屍者,這個圈子裡能叫上名的,只有兩個。現在你好朋友算一個,三個了。」
  我高興起來:「那強子可威風了,以後會有好多人請他做事。」
  「不見得是好事。」
  「為啥?」
  易揚說:「天上不會掉餡餅,沒有經過任何努力,就得到別人學習一輩子都不能得到的東西,冥冥之中會用別的東西作為交換。得不償失。」
  我趕緊問:「他會失去什麼?」
  「也許是幸福,好運,壽命……走,我們去村口看開棺。」
  我心裡好難受,我不想見到我好朋友失去那些東西。
  「你可以讓他不要能聽屍語的能力嗎?」
  「我不是萬能的。」他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個銅錢串成的小劍給我,「戴在身上防身,我有些擔憂,你的情況雖然有些好轉,但是不夠徹底。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還會有大事發生。」
  這可把我嚇到了,趕緊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向師爺回來就抱病不出門,今晚在你家倒掉雞血狗血的人是誰?把死人從墳墓裡挖出來的又是誰?」易揚說,「我之前懷疑向師爺,但是從今晚看,我又覺得不是他。到底是誰在佈置八抬大轎?」
  「什麼大轎?有人要坐花轎?」
  易揚說:「八抬大轎,就是你們村這個陣法的名字。現在來不及說了,天亮再告訴你,快走!那邊要開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