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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夢魘重現

  「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水煙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她嘴角的血有些凝固,念恩覺得她再說下去有些費力,於是勸她先不要說話,讓祁赫幫她看看身體情況,但是祁赫卻搖搖頭:「沒用的,藥對於鬼來說根本沒有什麼效果。」
  水煙慘淡地笑了笑,她心裡很感動這個小姑娘對她這麼好,也沒有畏懼過她是個死了幾百年的人了,她握住了水煙的手。卻猛地發現念恩的手和她好像有點相似,都是冰涼,奇怪的是感覺不到體內有什麼陰氣,反而有一種暖暖的氣流偶爾會從她手心擦過,然後消失。
  祁赫不動聲色地看著水煙,水煙也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搖搖頭,他眼底藏得深深的那一點點期待,也悄然地消失。
  念恩沒有注意水煙的異常,她一心都沉浸在水煙的那些話裡,何明會不會是水煙以前的夫君?輪迴了幾世,終究還是相遇了,就像水煙說的,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怪不得從水煙去叫何明來替恩熙看病的時候。念恩就覺得水煙看何明的眼神有些奇怪。
  冥冥之中的天意,由不得人。
  也許歐陽子會有辦法,他是個道士,在這方面知道的辦法一定比祁赫更多,念恩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她焦急地張望了一下周圍,卻猛地發現周圍已經成為了一片熒綠色的海洋,點點綠光從浮石村的各個角落地瀰漫,騰升,漸漸地往蔚藍的天空飄去,像是白晝中忽然出現的螢火蟲,在陽光之下,泛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光芒。
  「這是?」念恩有些驚愕,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那些消散的魂魄。」水煙凝望著那些光芒,語氣悲傷:「也許就這樣煙消雲散,也好過被吞噬掉吧,還有一點尊嚴。」
  念恩和祁赫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陪著水煙靜靜地看著那漫天的綠光,像是對這個世界還有著留戀一樣,縈繞在上空中,不肯散去,不斷地有被白先秀重傷過的「人」倒下,身體化成了點點螢光,匯聚向了天空中,那些消失的夥伴,也他們最後的一個歸宿,殘存的一點點眷戀,維持著他們再多留一會兒。
  而剩下那些倖存的「人」,臉上已經看不到恐懼了。只有呆呆地看著天空,他們知道,這以後或許就是他們的下場,離不開浮石村,就只能等著魂飛魄散,又或者被白先秀像吃東西一樣直接一口吃掉。
  念恩的心裡瀰漫著巨大的悲傷,那些人絕望的眼神深深地刺傷了她的眼睛,她低下頭不想再去看,可是下一秒卻驚呼了起來:「水煙!」
  祁赫心裡一驚,也低頭望去。一直靠在念恩身上的水煙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身體正在快速地消失,很快念恩就感覺身上一輕,那絢爛的綠色光芒像其他「人」一樣,往天空中緩緩地飄去。
  「水煙!」念恩站了起來。衝著天空大聲喊道,她和水煙認識的時間很短,可是癡情善良的女人總是值得人心疼的,水煙在這裡困了幾百年,擔憂著的是村子裡的其他人還能不能離開,想著的一直都是曾經與她有過夫妻情分的一個男人,可是這麼善良癡情的一個女人,最後卻永遠地消失了。
  不遠處,歐陽子和恩熙躲在一個小巷子裡,兩個人都累得夠嗆,忽然看到漫天的綠色光芒,都有點驚訝,歐陽子自言自語道:「那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恩熙好不容易甩掉那個白先秀,現在累得也不行,就像水煙說的這個村子很難跑出去,運了幾次符都失敗了。
  「好像是那些魂魄在消逝。」歐陽子終於看出了一點端倪,他雖然是個道士,但在和平年代完全都是靠看風水算命賺錢,要麼就躲在自己的深山別墅裡研究研究各種法術,很少看到有鬼魂飛魄散的畫面,想了半天也就很多年以前見過一次,他嘀咕道。
  說完這句話以後,兩人就一邊休息,一邊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場景。
  忽然,一陣鬼嘯聲傳來。整個浮石村竟然震動了起來,歐陽子扶著牆一臉菜色,這是地震了不成?地震能不能把這些鬼鎮魂石給震裂掉?
  隨著震感越來越強烈,不止是歐陽子了,連另一頭的祁赫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看了一眼周圍,雖然地面在震動,可是那些詭異的石頭完全沒有一絲裂開的痕跡,而且還有那刺耳的鬼嘯聲,恐怕不是什麼地震,是白先秀在發怒。
  這一個村子被禁錮的鬼魂那麼多,大部分都成了白先秀的口中之食,剩下的都茫然地看著四周,沒有什麼情況能讓他們覺得害怕,反正結果都一樣。只有那四個活人,還會緊張。
  「轟隆!」隨著天空中傳來一聲雷擊的聲音,整片天就像瞬間被墨潑染,漆黑一片,那熒綠色的光芒也在雷電聲中間漸漸地消失了。如同許多惡鬼盤踞在天上看著人間獰笑,氣氛壓抑恐懼,豆大的雨滴開始辟辟啪啪地落下,砸在人的身上都有些疼。
  地面就像別人用巨大的錘子狠狠地錘了一下一樣,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那條縫開始迅速蔓延,念恩撒腿就跑,她知道祁赫的身手比她快,她不能拖累人家。
  可是跑了幾步,念恩覺得有點不對勁。她回頭一看,祁赫像是一尊石雕一樣,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即使天色昏暗大雨滂沱,她也能隱約看出祁赫的臉色蒼白。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懼的東西一樣,念恩從未在祁赫的身上看到過害怕,這是第一次。
  看著地面如黑龍游移一樣的裂縫,祁赫的腿像灌鉛了一樣動彈不了,玄青叫他快跑的那個晚上。昏暗就像此時,他拚命地往前跑,可是身後的燭龍緊追不捨,最後他被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地面上那潛伏著的巨大深淵,像一條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怪物,將那個年少的男孩吞噬了進去。
  沉睡在心裡的夢魘,猛地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看著那個少年。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黑暗和煎熬,還有那冰天凍地的寒冷,和翻來覆去焚燒的火焰,交織成了祁赫心底深處最不願回憶起來的畫面,他那些莫名的痛楚,都是從那深淵之下帶回來的,折磨了他這麼多年,終於快忘了,記憶卻在此時復甦。
  背後,驟然開始劇痛起來,體內的氣息紊亂,四處亂撞,好像在找一個出口出去,尤其是後背那裡,像是有人在用燒鐵一層層地烙印著一樣。他跪在了地上,一種想嘔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讓他眼睛失去了焦距,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隨著那痛楚越來越強烈,他彷彿聽到了有人在耳邊一直說著什麼咒語,聽不清,卻足夠讓人瘋掉。
  有人來救救他嗎?面對相似的畫面,他好像變回了當初那個脆弱無助的少年,掉落的那一刻他多希望有人可以拉住他,將他帶出去,下面那無底深淵裡藏著無盡的恐懼。
  「祁赫!」有人在叫他,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大雨中面容模糊的念恩,滿臉焦急,伸手想要將他扶起來。
  裂縫像是有靈性一樣,沒有再擴大可是卻會不斷地追著那些逃開的亡魂,將他們拉下去,此時那條裂縫正朝著念恩這邊過來。
  一聲類似鳳鳴的清嘯聲從空中傳來,耳熟極了,念恩抬頭一看,一隻火紅的畢方鳥正在她的上空盤旋,看到她之後沒有猶豫就俯衝了下來,就像小時候看到她有危險,不顧一切地下來保護她一樣,念恩絕望的心頓時復甦起來,她努力地扶起祁赫,和畢方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然後用力地把祁赫給推上了畢方特地俯下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