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舊識

　　歐陽子去方便一下，足足方便了半個時辰。
　　「吃多了拉肚子。」歐陽子回來以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頭大汗，神情還帶著一點正經，祁赫躺在地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夜空，淡淡地應道：「那你以後就少吃點。」
　　歐陽子舒服地喟歎了一句：「哪能啊，有好吃的能不吃嗎？」
　　祁赫閉上眼睛準備休息，和歐陽子說話就是在自我折磨，他只是在想關於念恩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有睡著。
　　「你別睡，我跟你說個事。」歐陽子瞅著祁赫的眼睛給閉上了，拍了拍祁赫的腳，然後一臉正經地說：「這事有點嚴重，我一個人兜不住。」
　　什麼事是歐陽子兜不住的？他吹牛的功夫出神入化，在他的眼裡，只要你給錢，就沒什麼事情是兜不住的，現在他說兜不住十有八九就是這件事情沒人付錢，這三年時間祁赫將歐陽子這貪財的性格看得清清楚楚。他長長的睫毛靜靜地合在一起，簡單地應了一個「嗯」。
　　歐陽子左思右想，雖然祁赫不是什麼很想和他討論的樣子，但是他決定還是說出來比較好，畢竟燭龍是祁赫的仇人，血海深仇不報不行，他說道：「剛才我去了那麼久，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熟人。」
　　祁赫睜開眼睛，在黑暗中他眼底的那一抹碧綠會比白天要稍微明顯一點，顯得妖孽神秘，清冷的神色從來都沒有變過，歐陽子表面總是嫌棄祁赫這小子太冷淡，跟個面癱似的，但是心裡卻很能理解祁赫為什麼變成這樣，光是他體內那莫名的痛楚，就夠他受了，歐陽子感受不到卻能想像得到，像祁赫那種死倔的人都能痛得蜷縮在一起，表現得那麼痛苦，絕不是一般的折磨。
　　被折磨了一天也許能忍，一個月也許也能忍，但是一年，兩年，三年呢？早就被折磨瘋了，換做其他人恐怕都想去死了，活著也是被這不定時的炸彈折磨得痛不欲生。
　　加上狼族滅族，一個弱小的少年要在這妖獸大陸生存，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危險，一個人支撐著不可怕，可怕的是連說一句話的人都沒有，常年的沉默，會扭曲一個人的心性吧。
　　「什麼熟人？」祁赫問，他能想起來的就是七姑她們。
　　「我的熟人，也是你的仇人。」歐陽子歎了一口氣：「燭龍。」
　　聽到燭龍，祁赫的神情終於認真了起來。他坐起來，深邃而俊美的五官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立體感卻十足，一分都沒有消減，要是換做以前一切都還安好的時候，這小子估計也是個禍水，歐陽子腦子裡閃過這麼一個八卦的想法，見祁赫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凝重，他才清了清嗓子：「恩熙不是說了嗎？燭龍那玩意又出現了，我們三年前見過一次。說起來也就是那一次睚眥和燭龍兩大妖獸的對決，才導致恩熙的妹妹恩樂消失--」
　　祁赫的眼底，漸漸浮現出了一絲怔忪，隨後他打斷了歐陽子的話：「說重點。」
　　不知道為什麼，不想聽到那個名字，一個也許不會再出現的人，卻還時常會拉扯自己的情緒，並不是什麼好事。
　　「行，這幾年那燭龍不是消失了嗎？剛才我又看到他了。」歐陽子挑著重點說。
　　祁赫覺得歐陽子的話有些不可信，他的眼裡閃爍著狐疑。燭龍的身軀巨大，如果出現絕不會這麼安靜，而且他妖氣強烈，不能感覺不到。
　　「你這是什麼眼神，覺得我騙你啊？」歐陽子有點跳腳的感覺：「我好心告訴你。你這個孽徒，竟然不相信我，他現在可以化作人形了，而且妖氣這種東西到了一定的境界，都可以自己控制。信不信由你，總之我是說了我該說的。」
　　是因為這樣嗎？祁赫的手微微握緊，然後又鬆開，歐陽子在觀察祁赫的情緒方面的功夫下得十足，祁赫還沒說話。他倒是繼續開口了：「不過你也別急，這傢伙遲早要除掉的，他和你真是天生的仇人，你要復活女媧，他要弄死女媧。」
　　女媧……念恩模糊中聽到了這兩個字，她感覺渾身酸痛，想睜開眼睛卻睜不開，一股溫暖的氣息從她胸腔那裡蔓延，到達四肢百骸，瞬間感覺身子好像舒服了一點，然後又給睡了過去。
　　歐陽子將燭龍曾經和女媧的恩怨多多少少給祁赫講了一些，燭龍的貪婪不用多說，而且爭強好勝，禍害其他生靈之後，女媧便將他封在了鍾山百年。由螣蛇和地狼輪流看守，燭龍想讓地狼守護放了他，結果被地狼告訴了女媧，女媧反而又給了他加了一百年禁錮，後來他就在那裡安家了，或者這也是燭龍為什麼滅了地狼一族的原因。
　　「你想想，那些狼妖弱嗎？不弱啊，雖然女媧已經消失了，但是他們本身的實力還在，原因肯定是燭龍在搞鬼。他後來想要地狼一族歸順，別拒絕了就惱羞成怒乾脆全部殺了，既可以報仇解氣，又能解決掉一個隱患，多好。」歐陽子對這些事情都是娓娓道來，十分清楚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祁赫對於女媧和燭龍之間的事情瞭解不多，以前只聽歐陽子隱約說過一句，女媧和燭龍是死對頭，所以不能理解女媧的萬靈泥為什麼藏在鍾山那裡，但是具體的來龍去脈。祁赫一點都不知道，聽歐陽子說了才開始清楚，不過，歐陽子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歐陽子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那是，我歐陽子上至天文下曉地理，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祁赫說：「那你剛才說的熟人，是什麼意思？」
　　說到這，歐陽子有點尷尬，他頗為遺憾地答道：「你應該知道陳桃花和秦慕琛他們和虞錦天的事情吧？」
　　陳桃花和秦慕琛，這兩個傳奇人物，現在一直都在天空之城管理著大部分的人類，而且又是恩熙的父母，在歐陽子和恩熙的一些聊天中，祁赫能瞭解一些情況，而且歐陽子這個大嘴巴。時不時就會給祁赫普及歷史，他知道得七七八八，不算太完全，但是虞錦天是個大魔頭，這個是很清楚的，甚至有人說，如果不是虞錦天那個王八蛋，人類不會淪落到這一步，虞錦天當初的野心，導致了多尼諾效應。所有的事情都一件扣著一件發生，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祁赫點點頭。
　　「說起來慚愧啊，那個虞錦天，是我的師弟。」歐陽子歎息一聲，似乎想起了當初的事情：「我和他是師兄弟也沒幾個人知道，以前的世界你可能不清楚，那個時候什麼妖魔鬼怪啊之類的，對於大家來說就是瞎扯淡，就我和跟虞錦天信這些，也和他拜過師。勉勉強強的師兄弟，不過他不走正道，我和他沒什麼聯繫，話說他的那些計劃，也找過我。我給拒絕了。」
　　歐陽子和那個被萬人唾棄的虞錦天，是師兄弟？縱使是祁赫再面癱，此時也是一臉的震驚。
　　歐陽子又歎了一口氣，仰望著星空，一副惆悵的模樣。
　　「虞錦天也不知道怎麼拉上了燭龍做左膀右臂。我跟他算是個熟人了吧。」歐陽子最後說。
　　不知道是歐陽子說的話讓祁赫太震驚，還是一時不知道能說什麼，祁赫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歐陽子知道這個事情對祁赫來說也是打擊，畢竟祁赫心裡還是將他看作是師父的，自己的師父和自己的仇人是舊識，這算什麼事？
　　所以歐陽子趕緊又解釋了一下：「不過你放心，我和他僅僅就是認識，沒交情，是敵非友，放心吧。」
　　「我知道。」祁赫終於開口了，語氣裡卻有一絲微微的失落，他沖歐陽子笑了笑，這一笑讓歐陽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因為平時祁赫從來都不會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