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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被殺的女孩

  驪姬這個名字,一直到了我十九歲那年,才被逐漸的遺忘了一些,其實並沒有忘,只是習慣了想念,習慣了沉默,變得麻木而已。
  祖父的年紀很大了,有時候腦子都不清晰了,時而糊塗,時而正常。
  我甚至問過年邁的祖父,怎麼幫助驪姬,但他一直都說沒辦法,可就在他臨終前,卻忽然拉著我的手,認真的告訴我:「除非獲得補充三魂七魄的東西,否則只能給驪姬提供香燭和供品,長久的提供,有一絲微不足道的希望能讓驪姬甦醒。」
  我問他有什麼東西,他搖了搖頭,說這些都是村長告訴他的,村長有些門道,比祖父大了二十多歲,依舊健在,精神抖擻,祖父卻不行,身子一天比一天差。
  他在生命的最後,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只是讓我多做好事,積陰德,應該也可以給驪姬帶來好處。
  祖父在我十八歲那年,在寒冷的冬天沒熬過去,去世了,享年七十七歲,被安葬在了祖母的身邊,兩人終於團聚了。
  我的父母也從城裡趕了回來,簡單處理了祖父的後事就回了城裡,還說下學期,就幫我辦轉學手續。
  我現在是在五里地外,鎮上的學校上學,因為農村裡上學晚,我都十九歲了才讀到初三,每天騎著山地車,往返於村裡和鎮上的學校。
  先前因為祖父的身體不穩定,我沒有選擇寄宿在學校,而是早出晚歸,中午不回去,方便照顧他。
  現在祖父走了,家裡剩我一個人,父母依舊在城裡打工,而且他們在早些年,偷偷的生了個孩子,怕我夭折另外還為了香火問題,祖父也知道,就我傻瓜一樣的不知道。
  我有個小我十歲的弟弟,父母只是偶爾回來看看我,於是,我一個人住在鄉下的老宅子裡,往返於學校和村子,靠著幾畝薄田和父母的資助,過的倒也清淨。
  本以為這日子,可以守著我的驪姬,平平安安的過下去,但在那年的新春,轉學前,我遭遇了一件詭異的事情,這讓我很不安。
  那是年後,正月十五的夜晚,我照例騎著破山地車,在星光的照耀下,從學校返回村子,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的白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那條蜿蜒的土路上,坑坑窪窪的小坑,都被掩蓋了,路面情況很差。
  我在下晚自習後,獨自騎自行車回家,途經李家村子的時候,本來就有點害怕,但還是不小心被路上,積雪掩蓋下的一個石頭,狠狠的坑了一把。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缺德,路上有塊石頭,我天天走都沒事,就今晚出事了。
  更重要的是,我連人帶車翻了過去,直接翻溝裡了,好在坑下面沒有水,我在坑底暈乎乎的站起身,找不到東西南北,只好爬上去,誰知爬反了方向。
  在溝的對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要不是李家村還有點亮光,我都分不清東西南北。
  我往前走著,忽然腳下像是被人絆了一下是的,咕咚一聲!
  又摔了一個大跟頭,我罵罵咧咧的拿出隨身帶著的手電筒,爬起來渾身繃緊,用手電照著身後,可什麼也沒有,就看到一個小土包,土包上壓了塊石頭。
  上面還有一個花圈,我立即後退幾步,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土包沒有墓碑,荒郊野外的,只有一種解釋,是未成年的小孩埋葬在此。
  民間的說法中,這樣的的死者,稱為「少亡人。」顧名思義,年少意外死亡的孩子。
  這樣的死者,在迷信嚴重的地方,是不允許進祖墳的,只能在荒郊野外不立碑,不祭拜,不招惹,這樣的死者戾氣太重,傳言進了祖墳,會禍害子孫後代。
  上面有鮮艷花圈,看樣子應該是剛埋不久,時間應該是在今天,因為早上我經過的時候,並沒有見到村口有這樣的新墳。
  我雙手合十,學著祖父的樣子:「誤會!誤會!全是誤會!不好意思,打擾了,勿怪勿怪,我馬上就滾。」
  說著我就重新下到了溝底,咬著牙扛著我的自行車,用力的拋了上去,我雙手搭在路面上,剛要用力往上爬,還沒來及喘口氣,就嚇了一跳!
  因為在我的視線中,雪地上,出現了一雙油亮的皮靴!
  心跳瞬間加速,我下意識的抬起頭,然後看到一個高大身軀。
  「臥槽!」沒來得及喊出第二聲,我就兩眼一抹黑嚇暈了!
  醒來時,很冷,我揉著腦袋,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手上黏糊糊的,全是雪水,凍死我了。
  「咯吱咯吱……」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發現自己躺在路邊的石頭旁,而我的面前,有一個黑乎乎的背影,正蹲在地上,那聲音就是從他那裡傳來的,我嚇得半死,不斷的嚥口水。
  心想這麼邪乎?
  我今晚是怎麼了?先是掉坑裡,然後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現在又出現了這麼個東西!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越發的急促,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順著手電的光束,那背影異常詭異,但可以看出是一名中年男人。
  他帶著個帽子,伴隨著吱呀吱呀的聲音,他的雙肩在輕微的晃動,佝僂的身子配合著雙肩的蠕動,像是人在笑的時候,身體的自然反應。
  「咯吱咯吱……」那聲音像是針尖般的,扎心的很。
  我握緊拳頭,此刻已經滿頭大汗,心跳砰砰砰的,彷彿要跳出心房,我特緊張,緊張到小腿一直在抖著,顫抖著站不起來。
  微弱慘白的月光,時而吹起的冷風,白茫茫的雪地裡,那男人的背影,在我盯著他的時候,忽然站了起來,走向我,一步一步的,踩著雪時發出的聲音,像是牛在吃草時的聲音,一聲,一聲,又一聲…
  「干、幹啥!」我蹲在地上,本能的往後退著,可後面是大石頭,退不過去。
  他不說話,走向我,慢悠悠的走著,我抓起一塊石頭。
  「你車鏈子掉了,修好了,回家吧。」男人開口了,語氣很僵硬,很冷,我呆了呆,視線的原因,我看不清他的臉,我還是很謹慎的爬了起來,往遠處躲了躲。
  男人看了我一眼,跳入了溝裡,很快就從溝的另一邊爬了上去,我撿起地上的手電,照著他,發現他一點也不怕,而且還有影子。
  我長出一口氣,邊用手電指著男人,邊往自行車那裡靠。
  我剛到自行車前,伸手去扶自行車,就是這一個轉頭的瞬間,發生了恐怖的事情!
  我跨上自行車,當我再回頭尋找男人時,發現男人不見了!
  槽!臥槽!
  我咕嚕一聲狂嚥口水,口乾舌燥,心跳加速咕咚咕咚的跳躍著,後背瞬間濕了一片,我渾身顫抖的騎上車子,大叫一聲臥槽!給自己壯了個膽子,趁機狠命的蹬著車子,大吼大叫的往村裡逃跑!
  晚上回到家,我關好門窗,先在祠堂裡,給列祖列宗等牌位上了香,做完這些,我才好受了些,也許是心理作用,在祖宗的排位前,在驪姬的牌位前,在祖父牌位前,我感受到了無法言說的安全感,這感覺莫名其妙,但總能讓我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
  夜裡,我做了個夢,夢見那雙穿著黑靴子的腳,那個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人,還有那個小墳包上的花圈,這是一個不好的噩夢,我導致我精神恍惚,半夜驚醒了。
  醒來時,渾身濕漉漉的,整個人都覺得有些發虛,這不是個好兆頭。
  第二天早上,當我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像是觸電般的彈跳而起,慌慌張張的穿衣服,我手忙腳亂的收拾著自己,順帶看著牆上的鐘。
  遲到不是個好習慣,而我也不喜歡遲到。
  帶上幾塊錢,我鎖好門,蹬著自行車就往村外騎著,在村口遇到了老村長,老村長喊了我兩聲讓我慢點,我揮了揮手,趕時間啊!
  一路狂奔,在李家村最北面的小賣部停下,買了包方便麵,在找錢的功夫,我隨口問了句店裡的老闆那墳包的事情。
  小賣部的老闆是個賊眉鼠眼的男子,駝背很嚴重,看起來就像是戲檯子上,青樓裡那拎大茶壺的龜公。
  小賣部老闆慌亂的看了我一眼,在我迎上他的目光時,匆忙的躲開了,拿著零錢塞在我手裡:「走走走,晦氣,趕緊走!」
  我張了張嘴,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這隨口一問,小賣部老闆的反應太奇怪了。
  就在我剛要走出小賣部的時候,在裡面打牌的幾個莊稼漢子中,有個瘦不拉幾的高個村民喊住了我。
  「你哪的啊?瞎打聽這事情幹嘛?」瘦子打量著我,其他的目光也轉移了過來,但很快就被牌友催促著,打起了牌,煙霧繚繞的屋子裡,嘈雜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回應道:「江家村的,我就是好奇,昨天晚上在那遇到點怪事,你看我這胳膊,都磕到了,現在還腫著呢!」
  說完我就要走,這時候小賣部老闆忽然叫住了我。
  「等一下,小孩,說說怎麼回事?你說的是不是那個被強爆的小女孩?」他的語氣和剛剛判若兩人,這讓我覺得很彆扭。
  我回頭,小賣部老闆和瘦子卻陰森森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