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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夜梟子

  我本來確實想過去的,當我看見養母的那一瞬間,心中悲痛,無以言表,可徐坐井這麼一喊,我立即頓住了身形,我知道,徐坐井這樣的人,是不會亂說話的,他不讓我們過去,那必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線香一插進養父母的口中,養父母就靜止了下來,但頭髮和指甲卻開始瘋長起來,眨眼的功夫,養母的頭髮已經到了腰間,雙手指甲更是長如尖刀,而且目光之中的凶戾之氣,也隨著頭髮指甲的變長而越來越是明顯。
  就在這時,那徐坐井忽然一伸雙指,夾住了養母含在唇齒間的線香,往上緩緩抬起手腕,隨著手指上升,那線香竟然被削下一層粉末來,如同刀削一般,到了香頭之上,徐坐井手一抖,一翻手往下一按,一把香灰直接蒙住了養母的一雙眼睛,香灰一入眼,徐坐井就朗聲說道:「陰陽一支香,開眼見蒼茫,執念持經年,得見小兒郎,心中善念存,不入惡鬼腸,香盡執念消,此去彼岸長,香盡煞氣除,安然入望鄉,疾!」
  說也奇怪,徐坐井一句話說完,那支線香哧溜溜的就燒了起來,而養母的腹部也逐漸臌脹,就像打了氣一般,片刻那支線香燃到了盡頭,養母的腹部已經膨脹如鼓,香頭一滅,徐坐井就手一伸將香根從養母的口中拔了出來,隨著香根拔起,就聽噗噗連響,養母的屍體竟然連放了幾個響屁,我們雖然距離養母屍體有十來步的距離,仍舊臭不可聞,一股濃烈的腐臭之氣,迅速的瀰漫開來,幸好山風徐來,將這腐臭之氣一吹而散。
  但隨著幾個響屁放出,養母的腹部也緩緩的癟了下去,同時頭髮、指甲也都迅速脫落,整個屍體都開始迅速的腐爛了起來,一轉眼的功夫,屍體已經完全化去,白布纏繞的屍體,變成了一具白骨。
  緊接著徐坐井如法炮製,將養父的屍身也化成白骨,這才起身對我們一招手道:「好了,屍毒已經被我化解了,你們過來吧!」
  我們急忙跑了過去,我跪在養父母的屍骨之前磕頭流淚,九歲紅卻問道:「徐爺爺,好端端的屍體,怎麼說化成白骨就化成白骨了呢?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坐井說道:「白骨才是他們本該有的面貌,人死之後,屍身失去了生機,自然會腐爛,那張龍虎以七煞地養屍,使屍體屍毒侵體,不腐不化,雖然保持了肉身不腐,能走能動,但早已失去了人性,僅剩心頭一點執念不滅,已經算不得人了。」
  「這種七煞屍,最喜吸血,又受心頭執念影響,一心想靠近林家小子,可真的靠近了,必定會控制不住屍毒,對林家小子發起攻擊,這正是張龍虎的詭計!我解了屍身上的屍毒,屍體就恢復了正常,本就是死去兩三年的屍身,又經歷了七煞地熬煉,肉-體早就無法承受,屍毒一解,被山風一吹,屍身自然會迅速的腐化。」
  「何況我剛才化解屍毒之前,已經喚起了他們心中唯一的一點執念,見到了他們的兒子,心願已了,魂魄雙離,奔赴黃泉,現在只需將屍骨抬回去,擇日安葬即可,就算那張龍虎有通天的手段,也再也拿他們沒辦法了。」
  我聽的明白,急忙跪下對徐坐井磕頭謝恩,如果不是徐坐井,我還真不知道如何處置屍化了的養父母,毀了他們的屍身吧!我下不去手,而且也不一定辦得到,不毀了吧!又不能眼見他們變成七煞行屍,徐坐井如此處理,當真是幫了我的大忙。
  徐坐井伸手扶起我道:「孩子,我破了七煞屍的事,張龍虎一定會知曉,他一向對我頗為顧忌,如果我繼續留在你們身邊,只怕他不敢露面,如今之計,我得離開,才能引他現身,當然,我不是真的離開,而是轉入暗處而已,等他出手對付你的時候,我會幫你破了他的茅山術,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可以手刃仇敵。」
  話剛說完,忽然呼的一聲風起,一隻夜梟子悠忽一下從我們頭上掠過,直接滑翔到了旁邊一株大樹之上,雙翅一收,盯著我們三個看,看了幾眼之後,忽然口吐人言道:「徐老道,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練你的正一道,我修我的茅山術,井水不犯河水,今夜為何壞我好事?破我法術不說,還唆使那小兒取我性命,你當真認為我怕你嗎?」
  這話聲一起,徐坐井就歎息了一聲,苦笑道:「還是讓這廝發現了,沒想到十數年不見,這廝竟然還煉成了離魂之術,我還真小看了他。」
  我卻大驚失色,這夜梟子是山裡的一種大鳥,有點像貓頭鷹,但比貓頭鷹大出許多,山中常見,可怎麼忽然就會說人話了呢?這未免有點太離奇了,又聽徐坐井這麼一說,心中更驚,敢情是那張龍虎的魂魄離開了自己的軀體,附身在了這夜梟子身上,這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就在這時,徐坐井忽然說道:「張龍虎,這些年來你我是互不相犯,可你名義上為了振興茅山術,暗地裡卻盡修煉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屢次為禍百姓,上違天和,老道我很是看不過去,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的報應到了!」一句話說完,忽然將雙手背到了身後,對我不停的招手,示意我和那夜梟子說話。
  那夜梟子放聲大笑道:「徐坐井,我知你確實有些手段,可要想殺我,只怕你還沒那個本事,你今年總有八十了吧?我才六十掛零,我不和你鬥,熬都熬死你!我看你死後,誰還能克制得了我!」
  在這夜梟子說話的時候,徐坐井背在身後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支香,都沒看見他動,那支香已經點燃了起來,一縷青煙似有似無,緩緩飄起,直接飄向了那夜梟子所在的樹椏。
  我是看見了,可和徐坐井站一排的九歲紅卻沒看見!
  就在那夜梟子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九歲紅已經暴起發難,嬌聲喝到:「中!」話一出口,從口中一道銀光陡然掠出,直釘那只夜梟子的胸口,竟然是使出了口中銀針。那夜梟子一驚而起,雙翅一展就欲飛走,可九歲紅的口中銀針並不簡單,當初在周文王墓中之時,就連那白毛黃皮子都吃了大虧,夜梟子雖然發現了九歲紅的動作,可仍舊慢了一步,翅膀剛一掠起,銀針已到,嗖的一聲,直接釘入了翅膀之中。
  那夜梟子慘叫一聲,忍痛扇動雙翅,一飛沖天,一眨眼已經脫離了我們可攻擊範圍,再一轉身向雁門山上飛去,邊飛邊說道:「一針之仇,我記下了......」隨即消失在山林之中,再不復見。
  徐坐井一見那夜梟子飛走了,頓時一跺足道:「壞事了,張龍虎素來警慎,行蹤隱秘的緊,鮮少見他現身,剛才他借夜梟子現身,實際上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原本想趁他使用離魂之術,捉了那夜梟子,張龍虎的魂魄附身在那夜梟子身上,只要我能捉到夜梟子,就能讓他的魂魄永遠無法回去,現在被丫頭你這一射,雖然傷了他,卻要不了他的命,只怕他這一逃,再難找到他了,起碼在他傷勢未好之前,一定會尋一隱秘場所躲藏起來。」說著話,將藏在身後的香丟在了地上,一腳踩滅,滿臉都是惋惜。
  九歲紅一聽自己壞了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可九歲紅一向都是屬鴨子的,煮熟了嘴都硬,口頭上當然不肯承認,反倒說道:「你也沒跟我說啊!我怎麼知道,再說了,不就一個張龍虎嘛!能有多會藏,我還就不信了,就憑我們李家的眼線,能找不到他!」
  徐坐井苦笑道:「傻丫頭,你們李家的眼線確實多,可都是散佈在城市裡,主要是用於商業運籌,張龍虎藏身的地方,多是深山大澤,人跡罕至之處,你們李家的眼線再多,只怕也無濟於事。」
  我這時插口說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張龍虎不是茅山的嘛!咱們就找上茅山,殺了他親近之人,我就不信他不出現。」
  徐坐井搖頭道:「不行,張龍虎之前確實是茅山掌教,可後來步入歧途,修煉邪術被發現之後,已經被茅山一派除名了,正一、全真兩教都不容他,實際上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咱們遷怒茅山,就算你殺光了茅山弟子,他也不會心疼半點。」
  「何況,茅山一派,存世千年,道術源遠流長,雖然現在茅山大部分都是騙人的假道士,可真正的高手並不是沒有,論推演八卦、占卜之術,我不輸他們,論手段高明,茅山一派之中,能贏我的少說也有兩三個,我們真要是去了,只怕不但報不了仇,還會自取其辱!」
  我聽的一愣,脫口而出道:「什麼?茅山還有比徐爺爺你還高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