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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仇敵

    山裡的天色黑得很早,屋裡點上燈,家裡沒有其他的電器,只有一台半導體。我和蔡小菜擺弄著這台收音機找音樂的時候,朱紅軍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黑森森的木頭匣子。
    蔡小菜和我對視一眼,我們把收音機關掉。朱紅軍把匣子放在桌子上,推了過來:“你們看看。”
    匣子不大,大概能有個肥皂盒大小,上面是古樸的圖案,刻著一些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
    “龍骨就在匣子裡?”我問。
    朱紅軍有點不好意思,道:“龍骨我另放在別處,這只是個盒子。”
    我有點不高興,都到現在了,他還沒說把龍骨拿出來,讓我們看看也好啊。我正要去碰匣子,心念中銀狐居士忽然道:“這東西不一般?”
    “怎麼呢?”我問。
    銀狐居士道:“上面有一種氣息,我能感覺到。”
    我正要細問,蔡小菜把匣子打開了,裡面空空的。朱紅軍把匣子傾斜了一些,讓燈光照到裡面:“看到沒,匣子底部的字。”
    我和蔡小菜使勁去看,真的看到隱隱有幾行小字,比蒼蠅腦袋還要小半三圈,細細微微的,看不清是什麼。
    “寫的什麼?”我問。
    朱紅軍說:“當時俺爹拿回這東西之後,沒來得及細看,只是把它交給我,讓我好生保管,然後他就被抓捕,直到槍斃。後來過了很多年,我才發現裡面有字,拿著匣子找了很多人,用了很多高科技手段,才看到是什麼。”
    他站起來到櫃子前,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發黃的小本本,他坐回來慢慢捻動紙頁,翻到一頁給我們看。
    上面用鋼筆寫著:余楊納一九三五年二月於日偽軍營中盜龍骨一塊,送胡先生。胡先生言此物關係天下興亡。先生與龍骨一夜後暴斃,遵其遺志以木匣封存,待遇有緣人。
    後面是落款,三五年四月以記之。
    我大吃一驚:“這塊龍骨是從日本軍營裡偷出來的?”
    “對。”朱紅軍說:“一九三四年營口墜龍事件,龍骨讓關東軍打了包,大部分帶回了日本,這龍骨就是在未離開我們國土之前,由這個叫楊納的義士盜出來的。”
    “還真是營口的龍?”我說:“來的時候,蔡三叔告訴我你們家的龍骨是當年營口那條龍的,後來你又說是你父親家傳的。我以為他是以訛傳訛,沒想到真是出自那裡。”
    朱紅軍道:“我曾經到過營口墜龍的地點,走訪當地老百姓,花了很長時間,才打聽到楊納這個人,後來我在一家抗日紀念館裡看到了此人的照片。他是東北抗聯的成員,大連金州人,以前當過土匪。資料上介紹的很少,只說此人在四零年一次關東軍圍剿中失聯,下落不明,應該是死了。後來我去打聽,還真有很老的老人家記得有這麼個人,說楊納當時報號草上飛,不但東北抗聯的人找他,而且另一派的國軍也在招募他,說此人輕功絕頂,翻牆越脊如無人之境。”
    蔡小菜感歎:“沒想到還真是個義士。”
    我指著上面的“胡先生”問:“這個人又是誰?”
    朱紅軍搖搖頭:“不知道,查不出來。當時那個年代太亂了,除非有很大的名聲,普通小老百姓死就死了,不會在歷史中留下一點浪花。”
    我說道:“把時間線捋一捋,先有營口墜龍,然後日本人封存了龍骨,楊納偷出其中一塊,他沒有留著,把龍骨轉手交給了一位胡先生。這位胡先生拿到龍骨後死了,臨死前交待楊納把龍骨封存,埋在樹坑下。然後又是很多年過去,你父親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把他引到埋骨之地,取出了龍骨,一直傳延至今,在你的手裡。”
    朱紅軍點頭:“是這麼回事。”
    蔡小菜忽然說:“子旺,你說這位胡先生是不是……”
    我突然心念一動,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要脫口而出,難道這位胡先生是……這時,心念中銀狐居士道:“我能感覺到匣子裡有很特別的氣息,應該是同族的。”
    我全身一股電流竄上來,在心念中對銀狐居士說:“胡先生是一位狐大仙兒?”
    “應該是。”銀狐居士說。
    朱紅軍不明白,看我和蔡小菜像是打啞謎,趕緊問:“胡先生是誰?”
    蔡小菜看看我,說道:“我有種奇妙的感覺,這位胡先生是不是狐大仙兒呢?”
    我看著蔡小菜,這一刻我們竟然心意相通,想到了一起。
    “狐大仙兒?”朱紅軍不是搬桿子的香童,對這個很陌生。
    “就是狐狸成精,咱們東北的出馬仙。”蔡小菜說。
    朱紅軍愕然:“不會吧。出馬仙我知道,什麼胡黃常柳煙,那是動物大仙兒附在人身上,沒聽說動物成精直接變成人的。”
    “或許這位胡先生就是個香童呢。”蔡小菜說:“要不然他怎麼托夢給你父親的?”
    朱紅軍摸出紙煙,捲了捲煙絲,搖搖頭:“他這麼牛逼,還會托夢,為什麼會死呢?楊納留下來的信息說的很明白,胡先生是暴斃而亡。”
    “神通再大的人,也會死。這裡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我說。
    朱紅軍叼上紙煙,擦著老式的火柴去點煙,正要說什麼,忽然心念中銀狐居士大喝了一聲:“不好!”
    我全身一麻,感覺一股熱流襲遍整個經絡,我很熟悉,這是大仙兒在竄竅。銀狐居士竄了我的竅,我不受控制,使勁往前一撲,把朱紅軍撲倒在地,就在我們倒下的瞬間,窗戶應聲而碎,一根細長的東西破窗而進,正釘在對面的木頭牆上。
    這東西擦著蔡小菜的眼前飛過去,她根本沒反應過來。等我們去看,才看到那是什麼。居然是一根箭,黑木做的,正釘在牆上,尾音不絕,嗡嗡嗡作響。
    如果不是我剛才撲了一下朱紅軍,此時此刻他就是死人了,肯定會被箭射個透心涼。
    我大喝一聲:“小菜,臥倒!”
    蔡小菜嚇得趕緊趴在我身邊,朱紅軍不愧是老江湖,就地一個滾來到牆邊,隨手把燈關上,屋裡一團漆黑。
    好半天沒有動靜,也沒有第二根箭射進來,我們一時誰也不敢說話,氣氛極其緊張壓抑。
    朱紅軍一個轱轆,又滾到破碎的窗邊,指指上面,示意要先觀察一下。
    此時銀狐居士還在竄我的竅,我和他心意配合,一個翻滾也到了窗邊。蔡小菜也想過來,我藉著外面極其微弱的月光擺擺手,示意她在原地呆著。
    我和朱紅軍同時從窗戶兩側偷偷往外偷窺,目光所到,外面一點聲響都沒有,靜的極其反常,我甚至無法判斷這根箭是從什麼方位射進來的。
    我和朱紅軍對視一眼,我們都有了數,這是他的仇家找上門了。這個仇家昨晚作法失敗,被陰蛇反噬,三天內他必須要孩子的魂魄來蘊養。逼著他鋌而走險。
    這人真夠絕的,不用刀不放槍,竟然用比較原始的武器——弓箭,上來就是一箭,如果沒有銀狐居士,恐怕還真就讓他得逞了。
    “外面的人有弓。”我輕輕說。
    朱紅軍道:“不是弓,是手弩。”
    我眨眨眼,手弩?朱紅軍來不及解釋,做個手勢,示意我在這裡不要動,他一個翻滾到了門口,輕輕把房門推開一道縫隙,然後伸手摘下牆上的皮帽子,用棍子頂著,慢慢把門撞開。
    開了不大的縫,帽子剛探出去,就聽一聲“嗖”的破空之音,帽子陡然從棍子上掉落,被一根黑色的箭帶著飛出去很遠,撞在床頭。
    我後脖子發涼,這根箭的力道太足了,這要是人挨了這麼一下,估計都能射穿。如此大的力度來考量,確實不太像弓,那得多大一弓啊,似乎還真是手弩。
    朱紅軍在黑暗中喃喃:“沒想到來這麼快,我以為在這裡夠隱蔽的。”
    “怎麼辦?”我低聲問。
    朱紅軍道:“沒關係,他不敢進屋,院子裡有大黑,只要沒經我允許,有人踏進來,它就會上去搏命。就是武功再高,也夠他喝一壺的。”
    現在屋裡屋外就這麼逼住了,外面那人顯得很有耐心,既不露面也不吭聲,甚至不進院子,就在某個角落潛伏著,而我們在屋裡趴著或是找掩體等著,不敢直起腰。
    銀狐居士在心念中說:“來人似乎不是道法中人,我感受不到法力。要不然我出去看看?”
    我想這也不錯,他畢竟是陰神,一般人真就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