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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六丁秘祝

  我驚疑至極,昨晚一直和白德旺在一起,他怎麼可能會有不在場的證明?
  
  那個小警察的審訊員一拍桌子,衝著我吼:「別管別人,就說你自己,老實交代!」
  
  我苦笑著說,剛才說的都是真實情況,你們不是已經記錄了嗎。
  
  老警察慢條斯理地說:「昨晚白德旺在賓館裡休息,很多人都看到的,他晚上還叫了服務員去送熱水器,好了,該你說實話了吧。」
  
  我腦子嗡嗡響,難道……昨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夢,真實情況不是這樣?我夢遊進山然後殺了鄭瘸子他們?
  
  不對,不對,就算我夢遊能殺鄭瘸子,能殺紅狐狸,可是趙大魁怎麼解釋?他可是千里迢迢從瀋陽趕回丹東的,我的夢不可能連他也控制了。
  
  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正想著,心念中黃小天說:「小金童,你不用多琢磨,這件事很明顯就是白德旺做的。他殺了鄭瘸子,又殺了趙大魁,剝了狐狸的皮竊取妖丹,再把這一切都嫁禍給你。」
  
  「你怎麼這麼肯定?」我沉默了一下問。
  
  黃小天道:「最大的疑點是狐狸身下的血符,剛才聽你描述那符咒的樣子,可能是鬼崇符。」
  
  「什麼意思?」我問。
  
  黃小天道:「很久前我聽程教主說起,世間有一種極其陰毒詭秘的符咒,可以轉移亡者怨氣和苦業,以特殊的形式印記在人的身上,被印記的人要背負很大的業力。白德旺殺了紅狐狸,紅狐狸是要記恨他的,但是他巧設了一個局,把這種陰毒的符咒藏在狐狸身下,你過去一翻,結果上當了,全都轉移到你身上。」
  
  我恨得牙根癢癢。
  
  黃小天說:「我能很清楚感覺到,紅狐狸的怨氣印記現在還在你的身上,要化解它和洗去這般苦業,是非常麻煩和複雜的,跟扒層皮也差不多了。」
  
  我是又氣又恨:「白德旺到底想幹什麼,再說了,他這麼做是不是過於愚蠢了。我要是出去了,肯定得找他算賬吧,我可知道他家在哪。」
  
  「問題是,」黃小天說:「你能出的去嗎?」
  
  我愣了,半天沒說話。
  
  黃小天道:「白德旺既然敢這麼幹,他已經算好了,他覺得整件事已經算無遺策。你將背負殺人的罪名,永遠也出不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感覺冷意:「他早就有這個計劃,而不是臨時起意?」
  
  「對!」黃小天肯定說:「要不然他為什麼會有不在場的證明?他肯定有一些詭秘的手段造成這種局面,既能和你進山,也能想辦法留下身形在賓館裡。也就是說,你們出賓館找狐狸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我喉頭咯咯響:「這,這人也太可怕了吧。」
  
  「其他都是後話,你先想辦法從牢裡出去。」黃小天唉聲歎氣:「你的劫來了,我的劫也跑不了,這次能不能過去都兩說著。」
  
  我和黃小天在心念中對話,那小警察一個勁地逼問我,拍桌子咆哮,看我不言語更是生氣,直言說,今天要不交待,晚上就別想睡覺。
  
  兩個警察對我疲勞轟炸,我垂著頭。實在沒辦法,告訴他們,我剛才說過的供詞都是真實情況,要編也編不出來。這時門外來了個警察和他們兩個耳語一下,然後道,審訊先到這,拘押起來再說。
  
  我被押在單獨的房間,這一夜簡直是煎熬。到了後半夜,我終於扛不住昏昏欲睡,剛把眼閉上,就看到房間的角落裡站著一隻狐狸臉人身的怪物,全身火炭紅,緊緊盯著我,眼神怨毒。
  
  我嚇得一激靈,趕忙睜開眼,狐狸臉不見了,可能是夢魘吧。我渾身是汗,坐在那發愣。
  
  黃小天道:「小金童,我教你六字真言,這是入定凝神用的,你現在被陰氣纏身,是劫數也是悟道的契機。」
  
  「你的劫難呢?」我問。
  
  黃小天歎口氣:「我也想明白了,或許冥冥之中必有天意。不做妄想,你先跟我學六字真言。」
  
  黃小天教我的六字真言,並不是佛家的唵嘛呢叭咪吽,而是道家的六丁秘祝,為「呀啞吽吼叮滅」。所謂真言,就是真人所說的言語,相傳這六個字是道家一位得道高人所留,這個高人本身不是人,而是精靈化成人形,通感天地,凝成六字。
  
  看著很平凡的六個字,其實字字都是有講究的,黃小天傳授我每一個字的心法,配合這個字有呼吸和意象。我跟著它,這麼學了一晚上,不知不覺天光大亮,我竟然神采奕奕,一點睏意都沒有。
  
  說來也怪,我身體無比輕鬆,本來怨氣纏身,頭疼腦熱的,可現在全身說不出的清涼。
  
  黃小天感歎:「小金童,你果然有這方面的天賦,領悟很快。但是我跟你一路過來,你有天賦也有性情,可就是磨難太多,一步一個坎,這也極大的影響到你的進步。」
  
  我反而想得開:「不用這麼急著趕路,我是用一輩子來修的,不爭這一時之短長。我覺得磨難多一些不是什麼壞事,很多道理我也是昨晚才想明白。」
  
  我對目前的處境並不算過分擔心,沒殺人就是沒殺人,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這個走到哪裡都是硬道理。
  
  最讓我鬧心和糾結的,是白德旺。我拿他當前輩,尊重他信任他,沒想到老小子背後捅了一刀。這件事讓我明白了很多道理,我的心性也開始改變。
  
  白天的時候我又被提審了一次,這次換了審訊員,我把經歷又說了一遍,和昨天並無二樣。新的審訊員態度要好的多,工作做得也細緻,看樣子昨天一定很仔細研讀過卷宗,他們問出的問題十分刁鑽繁複,全是一些不易察覺的小細節,我對答如流。心想這些警察真有辦法,我的經歷但凡有一點是編的,現在肯定露餡。
  
  正說著呢,審訊室的門推開,進來一個警察。我看到他,心裡咯登一下,原來是熟人。
  
  張宗堡在醫院時,當時看護他的就有這個警察,他滿口京片子,應該是從北京來的。
  
  北京警察和審訊員耳語了片刻,審訊員出去了,屋裡只留下我們兩個。
  
  「又見面了,馮先生。」北京警察坐在審訊桌後面。
  
  我看著他,「是啊,老熟人了,還沒請教你叫?」
  
  北京警察笑著說:「我叫尹路明,在哪個具體部門工作就不要打聽了,總而言之我是從北京來的。馮先生,你沒說老實話。」
  
  「怎麼呢?」我看他。
  
  「你的卷宗出來之後很多人都不相信,認為你就是殺人兇手,但只有我知道你沒有說假話。而且,我告訴你一個信息,」尹路明抽出一根煙:「我可以讓你盡快從這裡出去,恢復自由身。」
  
  這個條件是真夠誘人的,我沉默一下說:「你想知道什麼。」
  
  「事無鉅細,包括你沒說出來的那一部分。」尹路明笑嘻嘻說。
  
  「我全說了。」
  
  尹路明道:「這就是你不老實了。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和白德旺到丹東龍王廟,你說和他是去遊玩,這個不對吧。你沒說實話。第二個問題,你和白德旺是怎麼認識的?據我所知,你們之前並無交集,他是丹東本地人,是擺攤賣飯的,而你在丹東市內只滯留了一個晚上,怎麼會和他認識,還一起同行?第三個問題,你看看照片。」
  
  他拿出檔案袋,倒出一張照片,親自拿著送到我面前:「你看看這個。」
  
  我一看就愣了,好半天沒說話。照片上拍攝的正是死狐狸身子壓住的血色符咒,這符咒是白德旺畫的,用來轉移怨氣和苦業,現在都到了我的身上。
  
  從照片上看,這張血符鮮血淋漓,筆劃詭譎剛硬,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個符我們咨詢過中國道家協會的高人,讓他們看。他們回信說,這是失傳已久的一種符咒,名曰鬼崇符。這符咒是誰畫的?是你畫的嗎,還是那個有不在場證明的白德旺?」尹路明問。
  
  我沉默著:「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呵呵,」尹路明說:「白德旺覺得自己很高明,玩了一手瞞天過海,把你這個棒槌稀里糊塗弄進來頂罪。其實他算漏了一件事。如果是本地警察辦案,可能他真就得逞了,你就做了替死鬼,他不會想到這件事已被北京方面關注,被列為重點案件,現在已經被接管了。」
  
  我心臟狂跳,尹路明看著我:「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恢復你的自由,我會讓真正的罪魁禍首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