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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雞頭

  等我回到家裡,一進門就看到王二驢正在一個警察聊天,兩人喝著熱氣騰騰的茶水,氣氛很是融洽。看我進屋,王二驢蹦起來:「我靠,你一晚上去哪了?」
  警察在場我不好多說什麼,我趕忙道:「這位是?」
  王二驢說:「我介紹介紹,這位是廖警官,不是咱們東北的。」
  廖警官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長得很魁梧,讓我想起了熊大海,他看上去被熊大海更精明,也更飽經風霜。他和我握握手,手寬厚溫暖,握著就讓人踏實。
  廖警官頗有興趣地看我:「怎麼稱呼?」
  「我叫馮子旺。廖大哥,你叫我小馮就行。」我趕忙說。
  王二驢道:「人家廖警官可是包青天,檢查卷宗之後,馬上就把我放了,指望咱們本地這些警察,我還在裡面關著呢。」
  廖警官擺手:「不能這麼說,我就是多了一句嘴,最終放你的決定權還是本地同行來做的。我不是你們東北這旮沓的人,我是江北的,這次過來是業務交流,無意中遇到這個案子。」
  我想起來了,昨晚那兩個刑警曾經提到過廖警官,說老廖在未請到高人之前,不能亂動棺材。
  很可能就是眼前的這位仁兄,廖本來就是個很少見的姓氏。
  我一時沒說話,廖警官看著我笑:「小馮,想什麼呢?」
  我看著眼前這條漢子,覺得他和平常的警察不一樣。記得解羅昨晚察看棺材的時候,曾經說過,警察裡也有高人。莫非廖警官也是道法中人?
  這樣的人比平常的警察更要謹慎對待。
  王二驢繼續問我,「昨晚你上哪去了。我半夜放出來,你就不在家。」
  我趕忙道:「我去黑大哥那裡對付一宿,你不在我也睡不著,心裡煩悶,想看看黑大哥有沒有什麼路子能把你撈出來。」
  王二驢哈哈笑:「沒事沒事,警察裡也是有青天的。」
  廖警官對於東北出馬仙很感興趣,參觀著王二驢的堂口,聊的都是出馬仙那些事。王二驢口沫橫飛的白話,廖警官聽得津津有味。
  聊了一會兒,廖警官看看表,說局裡還有事就先告辭了。等他走了,我把門插好,用手指頭點著王二驢的腦門:「你能不能長點心眼,怎麼把警察都帶家裡來了。」
  「沒有人家我能出的來嗎。」王二驢說。
  「我告訴你,」我說:「以後少跟他打交道,這樣的警察最是陰險,擺弄你跟擺弄小雞子差不多。你也忒實在了,他問什麼你就說什麼。」
  「我又沒殺人放火,我怕什麼?出馬仙那點事就算不問我,問別的香童也一樣。東北別的沒有,滿大街都是報馬香童。」王二驢不服。
  我把毛球拿出來,拍拍它的小腦袋,示意它自己去玩。毛球鑽到後面去了。我抽出一根煙,慢慢點上:「昨晚,咱們家來了個不速之客,你猜是誰?」
  王二驢瞪大眼睛:「你剛才果然是在撒謊,還說什麼去黑大哥家了,你到底上哪了?」
  我吐著煙圈,把昨晚解羅出現的事說了一遍,說我們又回到魏東海的家裡,打開了棺材,有可能死了兩個警察。
  王二驢聽得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講完之後,我說道:「整件事背後肯定另有高人,魏東海什麼的都是小嘍囉。」
  「嗯,」王二驢點點頭,摸著下巴道:「魏東海,包括那個張姐都是棄子,高人不要他們了。」
  「假定真有這麼個高人,這個高人對付咱們幹什麼?」我說。
  王二驢說:「我也在尋思這事,老魏家和咱們不對付倒是可以理解,我爺爺當年把老魏頭收拾那麼慘。可這個高人是什麼來路,為什麼和老魏家一起對付咱們?對付也就算了,最後竟然還把魏東海殺了。想不明白啊。」
  我說道:「會不會是這樣,其實那高人跟咱們沒什麼仇,都是老魏家那哥倆鼓動的,等到警察找上門了,那高人害怕暴露行蹤,就把魏東海這個棄子給殺了。」
  王二驢伸個懶腰:「甭管怎麼樣,這些是是非非跟咱們沒有關係,老魏家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活該!」
  我把腿搭在窗台上,半晃著椅子說:「這高人可不簡單,連解羅那麼大的能耐,都要避讓三分。而且那高人會什麼屍解,小孩的屍體『彭』一聲就解體了,化成無數的蛾子,飛了警察一臉。」
  王二驢眨眨眼睛說:「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你說那棺材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怎麼講?」我看他。
  王二驢說:「故意弄一口棺材擺在這,警察去調查總的打開看看吧。只要一開棺蓋,裡面的屍體就會屍解,會飛出毒蛾,誰開誰死。兩個警察說不定就是當了你和解羅的替死鬼。」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他們死跟我沒關係,我當時還想救他們來著。」我說。
  王二驢打個哈欠:「算了算了,我在笆籬子裡蹲了半宿也沒睡,這幾天罪遭大了。我去睡覺了,愛咋咋地吧。」
  他回後面睡覺去了,我抽了幾根煙,困意襲來,渾身骨頭縫都冒酸氣。迷迷糊糊坐著椅子就睡著了。
  其後幾天,日子過得相當不踏實,警察隔三差五上門,先是廖警官,他也不問案情,就和我們天南地北聊大天,說東北民間故事,聊狐黃白柳灰。王二驢對他加了謹慎,嘻嘻哈哈應付著,往深了絕對不聊。廖警官走了,民警又來了,反覆問我們那天晚上都在哪,重點調查對象是我。王二驢在警察局裡,可我那天晚上行蹤成迷,幸虧我早就跟黑大壯打過招呼,他真不錯,替我圓場,說那天晚上我住在他那,倒也糊弄過去。
  民警走了,刑警又來了,做了好幾次筆錄。我和王二驢拐彎抹角問警察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這些警察守口如瓶,還呵斥我們別亂打聽。
  好不容易把他們打發走了,好幾天也過去了。我和王二驢折騰得都快拉稀了,除了警察沒人再登門。沒有客人也就罷了,大院裡那些做暗門子生意的老娘們天天指桑罵槐罵我們,警察隔三差五來,她們的買賣也幹不成了,暫時歇業,一分錢進項都沒有,這些娘們都急了。
  天越來越冷,再有小倆月就要過年,我和王二驢開這個堂子,一分錢沒掙著不說,還惹下那麼多的是非,剛開始的心氣都消耗沒了。
  這天我們正在屋裡打蔫,有人敲窗,我掃了一眼,窗外趴著個尖嘴猴腮的男人,猥瑣勁就別提了。我一看這氣就不打一出來,「你幹什麼的,亂敲什麼窗!」
  那人推門進來,上下打量我們:「你們就是開出馬仙堂口的?」
  「怎麼的?」我和王二驢站起來。我們這股氣正愁沒地方撒,這人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的主兒。
  那人一呲牙,露出黃板牙:「我叫賀老五,跟兩位商量個事。」
  我和王二驢沒放聲,看他表演。
  賀老五說:「老哥我不才啊,大院裡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都是跟我混的。」
  「原來是雞頭,有事說事。」王二驢不耐煩。
  賀老五自己搬把椅子坐下:「你們兩個小逼崽子挺橫啊,你們惹上麻煩,警察天天上門,我們這些姐妹兒買賣還做不做了?沒飯吃,你們兩個管飯嗎?」
  「管你媽個比,」王二驢抄起捅爐子用的火鉤子:「我還沒嫌你們髒呢,你到過來反打一耙,警察上門管我們什麼事,又不是我們讓他們來的。」
  「草!」賀老五也是個青皮,「來,來,把鉤子往哥哥我肚子上扎,使勁扎。你敢扎,我滅你全家!」
  「我草你大爺的。」王二驢拿著鉤子就捅過去,我一看不好,趕緊抬起他的手,這一鉤子正砸在賀老五身旁的水杯上,打了個粉碎。賀老五臉都變了:「好,好,你們等著的。」他夾著包推門跑出去,撒丫子跑遠了。
  「你還真扎啊。」我說。
  王二驢笑笑:「我心裡有數。老馮我告訴你,這樣的人不能慣病,當個破雞頭還以為自己是黑社會老大了,這樣的人抓進笆籬子都得栓馬桶上。沒事,不用怕,嚇唬一頓就跑了。」
  我們兩個哈哈大笑,完全沒當一回事。在我們這,滿大街都是地痞混混兒,要是被他唬住,以後還不用上街了。
  中午我們叫了外賣,正吃著,算命的李瞎子上門。我和李瞎子處的還不錯,招呼他:「老李,一塊來吃。」
  李瞎子說:「我說兩位小兄弟,你們怎麼還坐著這麼安穩,你們今天闖下大禍了!」
  「怎麼呢?」王二驢皺眉:「老李,你這人哪都好,就是喜歡危言聳聽。」
  李瞎子說:「你們是不是得罪賀老五了?」
  王二驢吐出一口魚刺:「幹的就是他,看他尖嘴猴腮那德性吧。」
  李瞎子一拍手:「完了,我聽說他去喊他們老大去了,他們老大可厲害,下午就要帶著人過來收拾你們。」